賀家舅爺送了十來個壯仆，李婆子便是其中一員, 她是殺豬匠出身, 打小便一身力氣, 又長的人高馬大的，男人死了後兩個孩子嗷嗷待哺, 她是沒辦法才把孩子托給娘家，自己賣身為仆到了欣雅跟前。

進來這兩天, 李婆子也算是看得明白, 自己這個主子雖然是正妻，卻是個不受寵的，不過不要緊, 她觀察自己這個主子是個明白人, 手裏有大把銀子, 身下又養著聰明伶俐的大爺, 不愁立不住，是以欣雅隨手這麽一指, 雖然沒有特特指到李婆子, 李婆子還是站了出來。

她初來乍到的, 主子也不識她，總得有個投名狀，以後才好在太太跟前掛個名號，以後若是能在太太跟前給兩個兒子謀個差事前程，她縱使死了也心甘。

這撥人裏跟李婆子一樣想法的不少，大家都想好好表現, 給太太留個好印象，是以一行人往梨園來，明明只有不到十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殺氣騰騰的氣勢。

有那跟梨園交好的，知道大事不妙，遠遠看到了趕緊跑去送信。

“姨娘，姨娘，您快醒醒？不好了，正院太太讓人來抓您了……”

梨園裏，李姨娘還在床上睡，平日沒人管，她都要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被小丫頭這麽一推，醒倒是醒了，卻是一腦門子的起床氣，“嚷什麽嚷？不知道老娘沒睡好嗎？滾出去”

“姨娘，太太的人來了”

“來就來，老娘還怕她個死老太婆啊”

“李姨娘對太太不敬，還犯口舌，掌嘴……”

也是李姨娘倒黴，那句‘死老太婆’恰好撞在了槍口上，李婆子跟另外一個婆子一聽掌嘴，興奮的一胳膊擼開梨園裏上來阻止的丫頭，拽著李姨娘的頭發就把衣衫不整的人拖到了地上。

“啊，疼疼，松手……你們這些賤人，敢這麽對我，我讓老爺剁了你們扔出去餵狗……”

“還不動手……”

啪，李婆子掄圓了胳膊，蒲扇般的大掌一巴掌扇在李姨娘嬌嫩的小臉上，李姨娘那受得住這個，當下就‘嗷’的一聲慘叫如殺豬聲。

另外一個婆子也不甘示弱，一番左右開弓之後，李姨娘的臉已經徹底腫成了豬頭，梨園的丫頭婆子都被嚇傻了。

一直到李姨娘被人拖出去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快，快去通知老爺回來救命……”

正院裏，欣雅正好整以暇的品著茶，手邊還放著之前特意托原身弟弟尋來的鞭子。

“太太，李姨娘帶來了”欣雅點點頭，實際上，李姨娘被拖了一路，也就嚎了一路，聲音大的都快傳到府外去了，欣雅又怎麽會聽不到？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李姨娘，你可知錯？”

“低的個度兔（你這個毒婦），底部的好似（你不得好死）……”

“毒婦？既然你都說了，我不毒一點，倒是對不起你對我的看重，剛好，我新練了鞭子，你幫我試試這鞭子質量如何？”欣雅鞭子使得好，她也不往別的地方抽，只往臉上抽，不過幾鞭子下去，那張臉就沒法看了。

“啊，啊，低的個賭徒贈人（你這個毒婦賤人），你糊了我的冷（你毀了我的臉），啊，啊……”

李姨娘還在叫罵，仿佛不知道痛一般，欣雅目色一沈，面上帶著笑，眼中卻寒光大盛，“你最好祈禱我活的好好的，因為我若是不得好死，肯定也會帶上你，而且我會讓你死的比我慘十倍百倍，不信，你可以試試……”說完，欣雅快速的轉頭沖院子裏的人笑了笑，“剛剛李姨娘詛咒我不得好死呢，哦，還有在梨園罵我是個死老婆子，呆會兒老爺來了，你們可得給我作證……至於李姨娘嘛，賞她個毯子披著，就讓她在院子裏跪著吧。”

說完，欣雅不再理會李姨娘徑直回了房裏，“今天去梨園的，都賞兩把大錢，打了耳光的多賞半貫錢……”

“太太放心，老奴這就去辦，只是剛剛三泰跟我說梨園那邊有人出府去了，怕是去衙門徐老爺去了……”

“去就去唄，我也沒準備一直瞞著，只是叫那些婆子都準備好，我可不想等會兒再有人來打了我耳光。”

“太太放心，老奴保準一會兒都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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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的人著急忙慌出去找人，這會兒何三卻不在衙門裏，他翹班跟一群狐朋狗友在醉仙樓喝酒呢。

“可以啊，何老三，連你岳父的小妾你都敢搶，快跟我們說說，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別美味？”

“嘿嘿，嘿嘿……”何老三只笑不語。

“格老子的，還偷樂上了，真就有那麽好？不就一個女人？吹了燈，還不都一個樣，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你現在名聲都爛大街了，就連我們家裏都不讓跟你一起（玩）了”

一聽這話，何老三也有點楞住了，他不就搶了個妾嗎？人沒做啥人神共憤的事啊，“外面都傳什麽了？”

“敢情你還不知道吶？外面傳你寵妾滅妻，把人賀家的閨女都欺負的在府裏快沒地兒站了，賀老二那個二楞子你知道吧？他前幾天到處打聽強壯的婆子，一下子搜羅了十幾二十個，有人看到了問他買這些人幹嘛，他說都是送到你們府裏去的，是他姐點名要的……”

“這臭婆娘，就知道到處敗壞我名聲，看我回去不收拾她。”

一起喝酒的幾個人看何老三這樣，心裏紛紛搖頭，這丫的沒藥可救了，他們也都是官宦宗親，再混心裏也是有一桿秤的，也都知道嫡妻的重要，誰家還沒幾個聊天解悶的小妾，可是寵妾到這個份上的，就過了。

“你還是收斂點吧，我們私下裏說說還沒啥，要是讓上面那一位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一行人推杯換盞，正在興頭上了。

“老爺，您快回去看看吧，太太要打死姨娘啊”眾人手裏正端著酒杯往嘴裏灌呢，被人嗷的一嗓子，嚇得酒了灑了且不說，還糊了一身。

當下就有一個人氣不順站了起來，指著人就要喝罵，被旁邊人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你們……”大家都沒出聲，只拿眼神示意，讓他稍安勿躁。

“你們姨娘怎麽了？太太怎麽你們姨娘了？”

“太太讓人扇了姨娘耳光，把姨娘臉都打腫了……”

“這毒婦……眾位對不住，我家裏出了點事兒，我回去看看，改日，改日我請客給兄弟們賠罪……”

何老三一聽李姨娘被打，撂下一幫子狐朋狗友就往家跑，生怕跑得慢一慢心上人被打死了。

因此也就沒註意到桌上幾個搖頭失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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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的人出去找人廢了太多時間，欣雅閑著沒事，還親自下廚做了兩道點心，叫人給前院送了去給大爺讀書餓了吃。

何老三著急忙慌的回來時，欣雅正坐在躺椅上品茗用點心。

“賀氏，我，我要休了你……”親眼看到自己的愛妾被欣雅揍成了豬頭，何老三氣的恨不能把欣雅給剁了，看到欣雅出來，他上來就要打人，被幾個健壯的仆婦硬生生給架住了。

“我勸老爺還是問清楚始末再發火不遲”相較於何老三的暴跳如雷，欣雅可以稱得上是優雅之極，一舉一動都透著大氣。

“始末，始末就是你善妒成性，刻薄妾侍”

“老爺，這次真的不怨我們太太，昨兒是您親口吩咐的讓李姨娘今早過來請安，可是李姨娘不說不說不來請安，還對太太出言不遜，又是詛咒又是喝罵的，老奴們這才……”陳婆子急著為自家太太辯解，被何老三兜頭一巴掌扇的整個身子沖出去直接撞在桌子上，半天沒爬起來，“我跟太太說話，你這老貨算個什麽東西。”

“老爺何必把火撒在一個下人身上，她也沒說錯什麽，也不怕平白失了身份……既然老爺連七出之條都搬出來了，看來老爺是真的容不下我了，那老爺又知不知道除了七出之條還有三不去？我為公爹守孝三年，你沒權利休我……”

“你，你……”何老三被欣雅厥的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

“老爺，奴家是不是破相了，奴家好疼啊。”何老三一上來就找欣雅麻煩，也沒想起來去給李姨娘拽起來，請個大夫，若是何老三這一番發作，能把欣雅休了，或是打幾巴掌讓她出出氣，她這一直跪著也算是值了，結果鬧了半天，不僅沒傷到欣雅分毫，還叫欣雅給懟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李姨娘心裏嚴重看不上何老三。卻還得給何老三個臺階下，這樣她才能加重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後把欣雅給壓下去。

“好乖乖，不疼，不疼啊，老爺這就給你請大夫，你的臉肯定沒事，老爺這就進宮給你求上好的雪膚霜去……沒長眼啊，還不快過來把姨娘給扶起來。”何老三原本想自己去扶的來著，到底對著那張豬頭臉，沒下的去手。

何老三、李姨娘灰溜溜敗走，欣雅卻也沒高興起來，“嬤嬤，您沒事吧？來人，快去請府醫來”

“老奴沒事，就是撞了一下，不重的，太太別擔心”

欣雅怎麽能不擔心，要說這府裏誰是對欣雅最上心的，怕是陳婆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是以在等府醫的過程中欣雅一直眉頭緊鎖，直到府醫過來看了，確定傷的不重，喝幾副藥調養幾天即可，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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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兒子過來用飯，小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可是有什麽要跟娘說的？”

“娘，你莫要傷心，兒子將來會孝順娘的”

知道白天的事情怕是傳到前院叫兒子知道了，欣雅便也沒再刻意瞞著，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跟小少年說了一遍，“所以，別擔心，娘這次沒吃虧……不過，兒子說要孝順娘，娘依然很開心。”

接下來的幾天，何家後院難得的安靜，何老三因為李姨娘那張臉還沒恢覆一直歇在前院書房，梨園那邊也因為李姨娘還在養傷沒有底氣，很是消停了一段時間，就連三泰那小丫頭都因為出去遇到梨園的姐姐們，沒有受到刁難而開心了好幾天。

然而好景不長，不過幾天，欣雅就得到消息，李姨娘的臉已經痊愈了。

臉一好，李姨娘那邊就又開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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