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你沒事吧？”

某個被隔離起來的村子內，有人詢問一個漢子。

漢子使勁搖了搖頭，咧嘴笑道：“我沒事了，大人沒有騙我們，種了牛痘之後，我跟天花病人接觸也不會被傳染了。”

“這是個大好事啊，快把這個消息報上去。”

說話的人匆匆離去，而後進了一座宅院。一天後，整個西北都傳遍了這條好消息。

西北官員也派人把這個消息報回京城。

第戎，瓦旦，刺半等幾個外族也得到了消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天花為什麽能被控制住。”

當初天花病人最初是在瓦旦被發現的，瓦旦第一時間把人隔離起來，然後擄走晉人，強迫他們感染，再把人放回晉朝。

而瓦旦那些感染天花的人都被射殺，就地焚化了。

他們幾個族都商量好了，等晉朝元氣大傷之後，就一起聯兵進攻，甚至還暢想怎麽分配財物城池。

但是現實呢？

現實是天花被控制住了，晉朝只損失了一百多人。

當真是想象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查，去給我查——”

憤怒的咆哮聲伴隨著桌椅倒地的聲音，傳了好遠好遠。

有越族人歸晉的消息，永靖帝本就想要大肆宣傳，所以這裏面的“事情經過”很快就明了了。

“有越族人之前不是還跟我們合作，怎麽突然就歸晉了。”

不同於之前渾厚的男聲，這次是一道泛著涼意的女聲。

一個高鼻深目的男人笑道：“沒想到瓦旦王竟然舍得讓平代公主來邊境。”

“邊境危險得很，可不是什麽姑娘過家家的地方。”

旁邊的絡腮胡子也跟著譏諷：“沒錯，平代公主還是回你的王宮吧哈哈哈哈哈呃——”

笑聲戛然而止，絡腮胡子感受著脖間的冰涼，又驚又怒：“平代公主，你這是什麽意思。”

女子嘴角一勾，鮮血噴濺，絡腮胡子就沒了命。

其他人都驚了：“平代，你不要欺人太甚。”

平代慢條斯理的擦拭彎刀，閑閑道：“我這人脾氣不太好，別人得罪我一次，我都記得牢牢的。”

其他人頓時語塞。

“………可你也沒必要”

女子打斷他：“我把人都殺了，怎麽，要我給他償命嗎。”

其他人：…………最後絡腮胡子的上鋒派人把他屍體搬出去埋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眾人也都看出來了，平代公主就是想立威，偏偏絡腮胡子沒眼力見還地位低，不殺他殺誰。

平代找了張椅子坐下，揚了揚眉：“說說吧，怎麽有越族突然歸晉了。”

“這……我們還沒查出來。”

平代：“呵。”

雖然沒有言語，但笑聲裏濃濃的嘲諷，傻子都聽得出來。

平代把玩著手裏的彎刀，吩咐道：“阿其莫，三日之後，我要知道原因。”

平代身邊的壯漢立刻應道：“是。”

其他人心裏犯嘀咕：三天哪查得到什麽東西。

不過絡腮胡子的血還沒幹，眾人也沒誰在這個時候繼續找不痛快。

而晉朝西北這邊，已經派人往皇宮上報好消息了。誰知道半路上竟然遇到刺殺。

“你們是什麽人？”

“要你命的人，上。”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迅速收割人命。

報信之人嚇得不輕，馬兒同樣受到驚嚇，嘶鳴不斷。

“放肆，你們簡直放肆。”

“這是給皇上傳信，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天子王法。”

回應他的是一聲聲慘叫。

眼看身邊的護衛都被殺死，報信的人騎著馬想跑，然而身後黑衣人緊追不放，對方的長刀即將砍在他背上，報信的人嚇得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只聽什麽東西沒入□□的聲音。

奇怪，他怎麽沒感覺到痛。

報信的人睜開眼睛，才發現要殺他的刺客被人一箭射殺了。

他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英俊的男子騎馬向他行來。

“吾乃副軍統領，大人莫慌。”

報信的人長長松了口氣，原來是皇上的人，這下得救了。

之後他有人護著，雖然還有人刺殺，但都是有驚無險。……………京城，東宮。

“嗚哇哇哇哇………”嬰兒的啼哭聲響徹了整個宮殿。

宮人和奶嬤嬤怎麽都哄不好，急得都快哭了。

太子怒道：“把孩子給孤。”

奶嬤嬤誠惶誠恐把孩子遞過去，然而小孩兒安靜了一瞬，眾人臉上的神情還未松緩，小孩兒又重新哭起來。

太子：…………太子妃心疼有之，心煩也有之，她現在對兩個孩子的觀感很覆雜。

“母妃，弟弟為什麽一直在哭。”

太子妃摸摸女兒的腦袋，溫柔道：“弟弟有點不舒服，母妃去哄哄他，你在旁邊跟嬤嬤玩好嗎。”

小姑娘點頭。

太子妃走到太子身邊，溫聲道：“讓妾身試試吧。”

她是孩子生母，應該有用。

結果讓人失望了，孩子到了太子妃懷裏，也一直哭。

太子妃臉上掛不住：“到底怎麽回事，前些日子我兒也沒鬧得這麽厲害。”

宮人嬤嬤跪了一地。

殿內靜謐間，有人弱弱道：“回娘娘的話，可能是因為，因為”太子皺眉呵斥：“因為什麽，說。”

“因為前些日子，奴婢把楚大人的錦帕放在小殿下身邊。可是今日早上，錦帕劃破了絲，奴婢就扔了。然後小殿下就一直哭鬧到現在。”

太子/太子妃：？？？

太子/太子妃：！！！

他們覺得這套說辭有點魔幻，但是太子還是心疼自己的兩個孩子，就派人把楚景叫進了東宮。

大半個時辰後。

太子和太子妃看著乖乖巧巧躺楚景懷裏的兩個孩子，齊齊沈默了。

楚景都快讓這對夫妻搞懵了，火急火燎把他叫來，就是為了讓他帶孩子。

這對父母是不是也太那什麽……偷懶了吧。

楚景把兩個孩子哄睡了，遞給宮人，然後才對太子道：“殿下，不知您此行叫來小臣，是有何事。”

太子幹咳一聲，莫名心虛。太子妃本來有點惱兒子的，但轉念一想，兒子才數月大，知道什麽。

太子心裏權衡一番，才對楚景道：“靈煦，你今日帶錦帕了沒有。”

楚景雖然感覺莫名其妙，還是把錦帕拿出來了。

太子拿過錦帕遞給宮人，然後道：“靈煦，過來陪孤下盤棋。”

楚景：？？？？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覺得太子今日有點，有點………算了，不說了。

下棋就下棋吧，老實說，他也好久沒下棋了，手癢癢。

楚景是認真在下棋，太子是隨意找借口，所以當太子回過神來，發現他被楚景殺得落花流水。

楚景神清氣爽：“殿下，承讓了。”

太子：…………太子長長吐出一口氣，周身氣勢一變：“再來。”

楚景微笑臉：“請殿下賜教。”

楚景態度溫和，說話有禮，但太子就是感覺到了兩分輕蔑。

簡直不能忍。

他下棋是行家好嗎。

兩人從白天一直下到了黃昏，太子有點懷疑人生。

楚景理了理衣袖，拱手道：“殿下，承讓了。”

熟悉的對話，熟悉的場景。

太子又低頭看著棋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靈煦下棋很厲害啊。”

說好的農家出身，勉強讀書，再無心力兼顧其他呢。

這一手精湛的棋術哪學來的。

太子輕輕捶了一下楚景的肩膀，朗笑道：“今晚陪我用膳。”

楚景：“小臣遵命。”

太子“嘖”了一聲，攬著人往外走，楚景就在東宮吃了一頓晚飯，然後回家了。

楚景走後，太子被永靖帝叫去：“怎麽突然把靈煦傳進宮。”

說起這事，太子也覺得好笑，就把孩子的事說了。

永靖帝想了想，卻道：“只有靈煦抱他們才不哭？”

太子：“嗯，不過有靈煦的錦帕放在他們身邊，他們也不會哭鬧。”

永靖帝陷入了思索中。

太子：“父皇，怎麽了？”

永靖帝：“沒什麽。你母後這些天為你操碎了心，你去看看她吧。”

太子：“是。”

殿內只剩下永靖帝和大內侍兩個人，永靖帝低聲喃喃：“數月大的嬰兒記得什麽，怎麽就只依賴他一個人。”

大內侍睫毛顫了顫，垂下眼，大氣不敢出。

也就是楚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永靖帝的疑問，肯定會告訴他原因的。

還是那個道理，數月大的嬰兒記得什麽，更別說太子的兒子，自然備了好幾個奶娘，照顧的人多了，小孩兒哪分得清氣味。

但是楚景第一次抱他們那天不一樣。

兩個孩子被放上高臺，太陽無情曬著，生物本能對死亡的恐懼，他們通過哭泣來表達情緒。楚景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他們或許不會記得楚景的樣子，但是卻會記住那個味道。

而且，楚景本來抱孩子哄孩子就很有一套。

所以小孩兒心中，楚景的味道 =安全、舒適。

很科學很合理有沒有，換一個人來，完全木有問題。

然而古代它最不愛講科學鳥。

就說那“鬼火”吧，你給人講裏面有哪些化學元素，起因如何，過程如何，最後會形成什麽，別人覺得你是白癡大傻逼。

你若換個說辭，什麽有人含冤而死，冤魂不散啦，妖魔鬼怪聚集雲雲，一群人不吃飯也要等下文。

嘖。……………副軍統領把報信的人送回京城了，還有種種證據，半月期限那天，楚景在永靖帝的示意下，在朝天道場公布了這個消息。

人群嘩然。

“接種牛痘就能預防天花，真的假的？”

“還說天花本身不會死人，是由並發癥引起的。”

“哎哎，楚大人說了哪些草藥，快幫我記一下，我記不住。”

“………”

面對一些質疑，楚景拿出從西北帶回來的證據，各種證據面前，眾人不信也得信，信了以後，心裏就放松了。

原來天花也沒那麽可怕嘛。

這場“民怨”圓滿解決，接下來就該收拾那些渾水摸魚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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