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現在怎麽辦？”

“……幹。他。娘的……”

“大人？”

“再等等，現在不要輕舉妄動。”…………臨水縣化為廢墟之後，他們帶來的中藥材，如艾草之類的再度焚燒，防治各種病癥，隨後才以土填平。

太子開始組織人手放糧，他是太子，又帶著幾千精銳，一個命令下去，底下人實施的很快。

楚景找到太子，“殿下。”

太子現在看楚景，完全就是看個稀罕的大寶貝。

他把其他人揮走，讓人給楚景上茶，和顏悅色道：“靈煦又有什麽好主意了。”

楚景：………殿下你別這樣，我壓力很大啊。

楚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然後在太子灼灼目光中道：“殿下，小臣雖然不知道何人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殺了陵南大小官員，但是現在也可以在此事上做文章。”

太子坐直了身體：“靈煦快說，我洗耳恭聽。”

都不自稱【孤】了。

楚景在腦中整理了一下語言，而後緩緩道：“我們可以把一切都推在邪祟身上，因為是邪祟，所以弄出了地動。因為是邪祟，所以才能在短短時間內，殺了陵南大小的官，故意封鎖住消息，然後前往京城，秋獵時，邪祟本來想害的是皇上，但因為天佑皇上，所以以祥瑞擋了災……”

太子的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楚景的聲音越來越小……“靈煦啊靈煦，你這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太子太高興了，激動之下，直接起身，繞過桌案把楚景給抱住了。

太子長年習武，手勁兒不是一般大，高興之下，沒控制好力道，勒得楚景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殿下，殿……殿下……救命”

太子聽到聲音不對，這才放開楚景，他剛想拍拍楚景的肩膀，感嘆兩句楚景身體也太弱了，結果目光觸及到楚景泛白的臉色，訕訕地把手收了回去。

太子：“靈煦，這次當記你一大功。”

楚景臉上有了笑意，假假地謙虛了一下下，心裏美滋滋的。

如果回去後能一口氣升到四品官就好了，他娶景羊時就更有底氣了。

太子召來人，命人按照楚景提供的思路撰寫稿子，他要把別人潑到父皇身上的臟水沖洗幹凈。

然而當他忙完一天的賑災事情後，收到底下人的稿子。

太子：emmmm………怎麽就這麽死板呢。

太子差點以為自己在看什麽策論，說不出哪裏不對，但哪哪兒都別扭。

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於是派人又把楚景召來他的帳篷。

楚景都洗漱完畢，準備睡覺了。結果衣裳脫到一半，太子派人來找他，楚景能怎麽辦，只能是跟著人去了。

他匆忙間，頭發沒理好，用發帶隨便

束著，這裏掉一縷，那裏掉一縷，說實話，好看是好看的，但完全是靠顏值在撐。

太子見了打趣他：“父皇的眼光果然是極好的。探花郎名副其實啊。”

楚景嘆了口氣，拱手道：“小臣失儀了。”

太子擺手：“沒事兒沒事兒。”

“靈煦，你過來坐，孤有東西給你看。”

楚景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坐下，太子把一沓紙遞給他，楚景隨意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麽了。

太子靜靜等著他看完，良久之後，問他：“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楚景在委婉和直接說之間徘徊，最後選擇了實話實說：“小臣覺得哪裏都不對。把這個給小臣的父親看，小臣的父親只會昏昏欲睡。”

太子以拳擊掌：“對對對，我也覺得哪裏不對，你這麽一說，我就懂了。”

“靈煦，你人聰明，你來寫這事。”

楚景皺眉。

太子：“靈煦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楚景搖頭，他道：“太子殿下是想讓更多人知道這回事嗎？”

“當然了。”太子毫不猶豫點頭：“越多人知道這事，父皇的名聲才會恢覆。”

幕後之人的心太毒了，父皇受蒙騙下，去百鹿山秋獵的事，知道的人太多，根本壓不下來。

也不知道現在京城裏的風言風語傳成什麽樣了。父皇氣急了，抓了幾個傳謠言厲害的就地格殺，恐怕非但堵不住那些人的嘴，還會讓謠言傳得更加厲害。

楚景：“殿下，你知道嗎？普通百姓間的識字率根本不高，哪怕是寫成白話文，他們也要連蒙帶猜，你也知道，有時候一個字認錯了，一句話的意思都會受到影響。”

太子急道：“那怎麽辦？”

楚景想了想：“我畫成圖畫吧。到時候畫好了，你先過目。你覺得好，再往外發放，然後再讓民間的說書先生配合一下，基本這事就十拿九穩了。”

太子心中大喜：“好好好，那你畫。”

“現在？”楚景不可思議的望向他，這都大晚上了。

太子：“對，就是現在。”父皇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一刻都不能耽誤。

楚景：“可是我”

太子瞇了瞇眼：“嗯？”

楚景敗下陣來：“麻煩殿下派人通知我爹一聲，還有麻煩殿下給小臣準備顏料，以及再讓人給小臣準備一點夜宵。”不然這漫漫長夜，他真的撐不住啊。

太子撫掌大笑：“沒問題，靈煦放心畫畫，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想到夜裏涼，太子讓人在帳篷角落裏多生了幾個火堆，光線也亮一點。

楚景感受到帳篷裏的暖意，坐在椅子上，閉目深思。

太子就在旁邊處理公務，不時看看他，直到兩刻鐘過去了，楚景才睜開眼，毛筆蘸墨，畫就紙上。

不

論是圖冊，還是話本，想要成功，大受歡迎，必要做到先聲奪人，反正怎麽吸引眼球怎麽來。

毛筆在紙上游走，很快一個怪物的形象就出現了。

它渾身黑色，沒有四肢，身體由一個個小肉瘤組成的大肉瘤，眼睛是死黃色的，眼白部分塗紅，一張巨口，紅色的舌頭很大，伸出來時流著惡心的口水，腦袋上長著長短不一的硬刺，身體表面還覆蓋著像毛毛蟲那樣的細小毛刺。黑色和幽綠交匯，讓人怎麽看，心裏都不舒服。

旁白寫著：陵南郡臨水縣，祟。

夠不夠惡心奪目，夠。

夠不夠恐怖，夠。

旁白夠不夠引人註意，夠。

楚景很快畫第二張，第二張就畫到[祟]在臨水縣作亂，弄出“地動的假象”，害死人畜無數。

楚景不像時下走意境流，他是寫實派，還帶上色的那種，所以畫出來的畫，格外真。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誰又分得清。

他畫畫的速度快，太子本來在專心處理公務來著，後來實在是心癢癢，端起手邊的茶盞呷了一口茶水，醒醒神之後，走到楚景身邊，拿起楚景畫的第一張圖。

太子：………對不起，他想吐。

怎麽能有這麽惡心又瘆人的玩意兒。

太子迅速換了第二張，就看到[祟]在為禍人間。

紙上，[祟]在人群身後，一個男娃掙紮著向看畫的人跑來，他臉上的恐怖害怕那麽真實，小小的手上還有血痕，眼角甚至有淚花閃現。

太子伸出手指，觸碰到畫，才發現自己糊塗了。

這也太真了。

太子低頭看著認真畫畫的楚景，驚悚地發現楚景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不是，他難道都不會為自己筆下的人物難過嗎。

“可這些都是小臣想象出來的啊。”太子不自覺問出口，楚景無奈回道。

“而且，殿下你又要畫要得急，小臣就是心裏悲傷，也沒那個時間啊。”

太子：真是對不起喔。

太子尷尬地摸了摸臉：“你慢慢畫，我不催你了。”

太子註意到楚景身上的衣服單薄，取了自己的披風給他披上。

這是個大寶貝，別受涼了。

楚景沒管那麽多，悶頭畫畫，他畫到[祟]進入百鹿山，準備謀害皇上了。

白鹿有靈，發現了[祟]，以身替災，所以白鹿“無故”死了。

後面再用兩張紙，為皇上洗白一波。主要是楚景覺得皇上還是很不錯的，如果皇上的名聲受損，下。面人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當然，也不能把[祟]刻畫得太無敵，不然百姓們會害怕，害怕就會生出恐慌。人在極致的恐慌下，也會做出不理智的事。

所以要描繪出[祟]的弱點，比如[祟]怕劇烈的金屬聲怕童子尿，怕艾草等中藥材的熏制，這其實是為了災後防治疫情做鋪墊，到時候百姓們接受度會很高的，還怕火。

水煮沸了，[祟]也就不在了。

不要喝生水，生水細菌很多的，尤其是這一帶死了不少人畜的情況下。

楚景的腦子高速運轉，盡量合理化細節。最後再把太子拉出來遛一遛，讚美一下天家父子的仁心。

差不多就齊活了。

畫到最後的時候，楚景其實有些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麽，完全就是憑著感覺走，當畫完最後一個場景，他下意識在最後署名：一道散人。

然後毛筆一丟，再也抵不住困意，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中途放在他桌案邊的那碟點心，他終究是沒顧得上吃。

太子後半夜去歇息了，早上天剛剛亮，他就起來，然後就看到楚景趴在桌案上沈睡。

“殿下，小的這就去叫醒楚大人。”

“不許去。”太子低聲道。

他輕手輕腳把楚景扶到帳篷裏間躺下歇息，給他蓋上被子。

然後才去看楚景畫得畫，一通看完之後，太子簡直想大笑出聲。

好一個楚景，好一個一道散人。

楚景真是每一筆都畫到他心坎裏去了，好，太好了。

太子連早飯都沒吃，就忙召來侍衛統領去找工匠制作模板，他要把這些畫在最短時間內推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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