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苑開口：“坐吧。”

楚景等姜苑落座後，他才在下方坐下。

三個人吃飯有些沈默，姜苑偶爾會出聲緩和兩句，楚景都會應和，一來二去，倒讓氣氛好轉許多。

飯後，姜苑派身邊的長隨把楚景送了出去。

他在偏廳裏安撫妻子，“都這麽久了，你還有什麽可氣的呢，他沒做錯什麽。”

孟氏：“我知道。他沒錯，我不怪他。”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孟氏丟下一句，甩袖子走了。

姜苑揉了揉眉心，覺得額頭隱隱脹痛。………楚景的心情很不錯，甚至在街上閑逛起來，走著走著就到了他大姐夫家裏。

甄少雲出門了，楚悅挺著個大肚子，在院子裏照顧兒子。甄母正要出門，沒想到就看到了楚景。

甄母立刻丟了手邊事，把楚景迎進去，“小景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做飯。”

楚景：“多謝嬸嬸好意，我吃過飯了。我在街上逛逛，順道過來看看我姐姐。”

甄母：“是這樣啊。”

兩人說話的功夫，楚悅和院子裏的小娃娃都註意到他了。

“舅舅，舅舅”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今年滿三歲了，跟個小炮。彈似的沖過來，一把抱住他的小腿，仰著一張小臉，軟乎乎道：“舅舅抱，抱”楚景彎腰把人抱起來，小家夥立刻摟住他的脖子，給了他幾個熱情的親吻，口水糊了他一臉。

小家夥樂得咯咯笑。

楚悅無奈，嗔道：“阿賦，不要鬧。”

甄家到小娃娃這一輩，排【多】字輩，最開始小娃娃叫甄多福，福氣多多，寓意又好又容易記。但是全名叫了幾次後，眾人隱隱覺得哪不對，卻又想不通。

於是甄少雲提著禮就求到了楚景那兒，楚景一個娘家小舅子，不好幹涉這等取名大事，一開始是婉拒，甄少雲就一個勁兒求。楚景沒辦法，只好建議取個諧音字——【賦】

寓意以後盡通詩詞歌賦。

這可把甄少雲美壞了，當即就用了這名，回去後給家裏人一說，喜得甄父甄母又提了點心豬肉給楚景送去。

甄多賦，多好的名字啊，文雅的不得了。

楚景掂了掂懷裏的小家夥，溫聲道：“沒事兒，我們阿賦喜歡舅舅，才親舅舅的對不對。”

小家夥點頭可利索了，然後又趴到楚景臉上，親了幾口，親完樂呵呵道：“舅舅好看，又香。”

楚景囧：我一個男人怎麽會香

他拍了拍小家夥的肉屁股：“舅舅不香的，知道嗎。”

“知道。”小家夥答的那叫一個響亮：“舅舅香。”

楚景：………楚悅樂不可支，“小景別站著了，過來坐。”

甄母這個時候端著茶水點心過來。

小小的人兒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含著手指道：“舅舅，那個糕糕好吃，你吃。”

楚景逗他：“是嗎，那我會一個人吃完了。”

“吃完了？”小娃娃呆了呆，把肉肉的小手指從嘴裏拿出來，“舅舅，娘和奶說，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糕糕，不然會肚肚痛。阿賦不想舅舅肚肚痛，阿賦幫你分擔。”

他揮舞著小手，就要去拿糕點，楚景也沒攔著他，小娃娃拿到糕點遞給楚景吃。

楚景摸摸他肉乎乎的小臉，沒忍住親了親，“舅舅剛吃過午飯，肚子不餓，這糕點給阿賦吃。”

小娃娃被舅舅親了，又得了糕點，美得都快冒泡了，在楚景懷裏扭來扭去。

楚景攬住他：“別亂動，不然摔著。”

“舅舅抱著我，不怕。”十分信任楚景了。

楚悅也感慨：“阿賦倒是喜歡你得緊。”

楚景輕輕捏著小孩兒的肉胳膊：“這也是不常見，天天見著了，他也就不稀罕了。”

“你這話倒是有理。”楚悅看著他，眼神溫柔：“你今日有些不一樣。”

楚景動作一頓，而後道：“哪裏不一樣，往日我也是這般。”

楚悅歪著頭思索。

甄母幫她說出來了，“往日你來，你面上雖然有笑容，但總覺得隔著什麽似的，虛得很。今日看你，竟覺得你更加親和，你看起來也更加高興似的。”

“想來是小景遇到什麽好事了吧。”

楚景想，他變化真有這麽明顯？

他倒沒有遮掩，坦蕩承認了，“是想通了一些事。”

甄母和楚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喜意。

小娃娃雖然聽不懂三位大人說什麽，但是他知道大人說話就顧不上他了。他可以偷偷地，多吃一塊糕點，嘿嘿。

小肉手揮呀揮，馬上就要拿到糕點了，一只修長的手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輕輕地，把裝糕點的盤子一推。他的小短手就夠不著了。

楚景點點他的額頭：“糖吃多了對牙不好。”

小娃娃：………

他的糕點啊啊啊啊

“舅舅壞。”阿賦一口咬住了楚景的手指，力道不重，磨牙似的磨著玩兒。

這一舉動可把楚悅和甄母嚇了一跳，小景是讀書人，那手可寶貝呢。

甄母立刻蹦過去，喝道：“阿賦，快松口。”

小娃娃沒想到平日裏溫和好說話的奶突然這麽兇，嘴巴一癟，大大的眼眶裏蓄起了淚。

楚景哄道：“沒事沒事，我們開玩笑呢。”

他眼神示意甄母，然後抱著小孩兒起身，在院子裏來回走動，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阿賦趴在他的肩頭，鼻尖是舅舅的味道，讓人特別安心，他一放松，眼皮子就開始打架，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楚景聽著呼嚕聲哭笑不得，他把小娃娃遞給甄母。

楚悅打趣他：“我原是怎麽也沒想到你這麽會帶孩子，也這般招小孩子喜歡。”

楚景笑了笑，又道：“二姐生了，生了一對龍鳳胎，小孩子體弱，我也就遠遠見過一眼。”

楚悅撫摸著肚子：“小溪倒是省事，一次性兒女都有了，哪像我，還懷兩次才行。”

“大姐可別這麽說，說不定這次也是龍鳳胎呢。”時下都喜歡多子多福，楚景這話很是中聽。

楚悅臉上的笑意擴大了些，“那就借你吉言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楚景提出告辭，楚悅把他送到門口，臉上帶著三分無奈：“等阿賦醒來見不到你人，恐怕又要鬧了。”

楚景哄道：“小孩兒忘性大，很快就會被其他事情轉移註意力。”

楚悅暗道也是，目送楚景離開。直到看不到楚景人影了，她才想起一件事。

所以，五叔會不會再娶呢。

被惦記著的五叔楚成安這會兒可真的有些麻爪了。

他看著面前風情萬種的女人，不但沒有欣賞的心情，反而頭皮發麻。

色字頭上一把刀

美人鄉就是英雄冢

他算不得什麽英雄啦，但是這個道理卻是頂頂懂的。

“楚大哥，我腳扭著了，好痛啊。你能不能扶我回家。”婦人坐在石墩上，一身青衣，卻掩不住渾身風情。眼角眉梢間都是情意。

楚成安心道：這是個厲害人物啊。

他左右看了看，青天白日的，周圍怎麽沒什麽人路過。

陰謀，妥妥的陰謀。

“我有急事，不能送你了，真是對不住。”然後轉身，擡腳，嗖地一下跑沒影了。

婦人：………“娘，他走了怎麽辦？”一名二八年華的姑娘從背陰處走了出來，眉宇間都是憤憤。

婦人臉色也有些不好，哼道：“男人都是慣會裝模作樣的，這青天白日的，他自然想維持君子之風。但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比誰還急色呢。”

“是這樣嗎？”少女咬著唇，面上都是躍躍欲試。

婦人見她神態，噗嗤笑出聲，“我的傻女兒，這是當然啦。男人都是色中餓鬼，那些讀書人嘛，只不過是多披了一層皮而已。你見過天下有不偷腥的貓嗎？”

少女搖了搖頭，隨後，又期待道：“娘，你看我，行嗎？”

她話沒說完，但婦人卻是懂的。

她起身，帶著女兒往僻靜處走，哪裏能看出腳扭了的痕跡。

婦人確定周圍沒人了，才對少女道：“娘的好女兒，娘從來沒有懷疑你的魅力，但是你得清楚一點，我們娘兒倆，只能有一個名正言順。”

“娘。”少女眼裏含了淚。

婦人這次不為所動，“我若做了楚舉人的後娘，以後他娶了正妻，兒媳婦自然要由我擺布。你跟楚舉人之間，我也能幫著打掩護。”

“可你現在的身份，最多給楚舉人做妾，他們讀書人最好面子，你既然跟了他，我就不能跟他爹了，到時候可沒人在明面上給你撐腰。以後楚舉人娶了正妻，你一個妾室還不是讓人捏揉搓扁。”

少女臉色白了白，趕緊哄道：“娘，我錯了，是我錯了，我都聽您的。”

婦人這才滿意些許，“放心吧，我讓人跟著楚家那父子倆呢。”

想到楚成安結實的體格，婦人眸光深了深。

楚成安一路狂奔回家，累得上氣不喘下氣。

要說他怕什麽，他最怕跟女人打交道，他是男人，以前嘴又笨，不能打女人，說又說不過，有時候只能吃悶虧。

尤其今天那女人，一看就來者不善。

一般情況下，楚成安有什麽事是不會瞞家裏的，而且他特意說出來，還有一個原因，“娘，我真的不想續弦。”

楚景和楚成安住在縣城，老元氏偶爾會過來，楚成茂孫氏和楚阿爺就待在村裏。如今家裏地少，活也少，家裏人也樂得輕松，偶爾孫氏會坐家裏的牛車來縣城看望兩個女兒。

老元氏翻了個白眼，“誰管你續不續弦啊，我在操心我景兒的婚事呢。這孩子都二十了，還沒個看中的姑娘。”

楚景回來剛好聽到這一句，嘴角抽了抽。

虛歲真的坑死人，他明明才十八，楞是說成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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