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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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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小院裏,白衣少年踩過鵝卵石鋪設的小路,停在書房外,小廝恭敬打開房門:“老爺早先吩咐過,大公子進去吧。”

白衣少年神色未變,進入書房。

“父親,書本買回來了。”

書案後,一名中年文士放下手裏的書籍,沖少年擡頜。

少年恭敬的把書鋪裏買回來的兩本抄書遞了過去。

中年文士翻看兩眼,倏地扔了抄本,“本末倒置。”

白衣少年湊過去瞥了兩眼,眉頭也微微皺了皺。

同樣的內容,與之前的抄書相比,這次的字跡略微有些淩亂。

不過,這也是只是父子二人眼中。楚景是知道抄書要賣錢的,哪敢亂來。只是抄得多了,難免精神跟不上,有些微瑕疵,陸掌櫃也能理解。

然而落在白衣少年和其父眼中,就是楚景為了掙抄書的錢,其他都不顧了。

“父親,那你之前說的”

中年文士眉頭緊蹙,手指無規律的點著桌面:“再看看。”

少年知道父親心煩了,主動離開。

然而出了書房不遠,就讓人攔住了。

小姑娘眼眸明亮,皮膚雪白,兩頰還有淡淡的紅暈,充滿活力。

“阿兄,我讓你尋人,你尋到沒有?”連聲音都是脆生生的,悅耳動聽。

白衣少年眸光溫潤,迎視她的目光,從容道:“小念乖,阿兄正在派人尋找。”

小少女不滿的撅嘴:“都這麽久了還未尋到。”

風鈴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有心想說點什麽,卻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擡眸望去,不偏不倚撞進大公子幽深的黑瞳裏,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趕緊低下頭去。

白衣少年摸摸小少女的腦袋,溫柔哄她:“你們當日地處偏僻,你那小恩公也不是施恩求報之人,從頭到尾未透露出一點信息,茫茫人海想尋到人,談何容易。”

“可是風鈴見過人,讓她告訴你呀。”小少女拉著貼身丫鬟不甘控訴。

風鈴心裏一咯噔,急聲道:“姑娘恕罪,那天奴婢見姑娘落水,實在太驚慌了,一心系在姑娘身上,沒有去看那位小公子的容貌。現下,姑娘讓奴婢回想,奴婢也記不清楚了。”

“嗨呀,你”小少女氣的跺腳,“我自己找。”丟下一句,她提著裙擺轉身跑了。

風鈴向少年行了一禮,匆匆道:“奴婢告退。”………楚景得了新的讀物,花費了幾日,翻看背誦,其中有不懂意思的地方,特意圈出來,改日去問村長伯伯。

陳清休沐回家,正好看到楚景來家裏找他爹請教問題,也跟著聽了一耳朵。

陳正回答得有些吃力,勉強回答幾個問題,最後敗下陣來,楚景上前安慰。陳清忍笑:“景兒現在念書越發刻苦了。”

楚景:“沒有,比不得清哥。”

陳清招手:“什麽問題,拿來讓我看看。”

“嗯。”

陳清這一講又是到天黑,楚景念念不舍的離開了村長家。

陳清心下不落忍:“景兒”

楚景回頭不解的望著他。

“……沒什麽,天黑,回去註意腳下。”

楚景:“我知道。”

他擡起手,“那,清哥明天見。”

陳清也學他揮手,莞爾:“明天見。”

陳清看著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無聲嘆了口氣。

陳正拍了拍他的肩,幾番猶豫,對兒子道:“若是鎮上沒合適的,不如在縣城裏打聽一下有沒有學問好又負責任的先生。”

陳清:“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楚景不知道陳清為他的求學之路,操碎了心。

但他本人又哪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淡然,可他一無人脈,二無錢財,想打聽都不知道去尋誰。

楚成安原本是想在鎮上為兒子尋一位先生的,但是陳正隱晦提過讓他不要急,楚成安只好按奈住了這個想法。

楚景也乖乖待在家裏,轉眼到了秋末,氣溫下降,綠豆湯自然就賣不出去了。

嘗過小生意賺快錢的甜頭,一時間沒了進賬,楚家的大人們都有些隱隱的焦躁。

而這個時候,有人來給大丫說親。

是本村的林大郎家,林家是村裏人丁最多的人家,兄妹七個,加上兩個不怎麽說話的林父林母和潑辣強勢的林老太太,一家足有十口人。這還是兒女們沒有成家,以後成家了,家庭人數還要不斷增加。

而媒人說親的對象就是林大郎,今年十八歲,比大丫大三歲。

媒人在堂屋跟楚阿爺他們說的唾沫橫飛,楚景跟二丫躲在門後,聽著二丫小聲嘟噥。

“林家人好多的,哥哥妹妹一大堆。”

“林六郎很討厭,老搶我東西。”

楚景驚訝:“以前沒聽你說?”

二丫臉紅紅:“林六郎不準我說,不然就打我。”

“而且林阿奶特別兇,有一回我看見她拿著那麽粗的棒子打她孫女兒。”二丫用手比了一個圓度,心有餘悸。

楚景拍拍她的手,讓她別怕。二丫反手拽住他的衣服:“弟弟,你,你很厲害,你可不可以讓爹娘不要把姐姐嫁去林家。”

楚景:“別擔心,爺奶和三伯三伯母還沒答應呢。”

堂屋裏,媒人繼續道:“你們楚家以前人丁多興旺,哪像現在”老元氏臉色微變。

媒人立刻改口:“要我說,林家跟你們楚家就是天生的親家,你看人林家兒女成群,正好跟你們家互補。”

“大丫他們這輩就只有楚景一個男丁吧,可憐見也沒個幫襯的。但大丫嫁去林家就不一樣了,林家最不缺的就是男丁了,以後他們都過來陪楚景玩,護著楚景,多好。”

老元氏差點忍不住拿掃把把人打出去。

林家是個什麽貨色,一個村的她還能不知道。

林家真有媒人說的那麽好,林大郎會等到十八歲說親,唬誰呢。

只不過都是鄉裏鄉親,老元氏不好拒絕得太明顯,免得傷了大丫的名聲。

好不容易忍著媒人說完,老元氏皮笑肉不笑說了幾句口水話,把人請出去。

媒人出門時還不死心的勸。老元氏手下使勁,把人推出去。

關上院門,孫氏再也忍不住,在堂屋裏低聲罵起來了。

老元氏看她一眼,也沒制止。這事的確氣人,林家如果讓媒人好好說,並拿出誠意,說說對未來的規劃,讓人有個盼頭,他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畢竟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可媒人話裏話外,還是他們老楚家占了大便宜似的,要求著林家,處處顯擺人多。

林家人多,現在也沒見把日子過好,反而隔三差五就傳來打罵聲,哭泣聲,沒個安寧時候。她瘋了才會把大孫女嫁進這樣的人家。

楚景本來還想著私下勸兩句,結果家裏人都拎得清,委婉拒絕了林家。

反倒是楚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他在村裏散步,突然一個壯實的男娃跑到他面前,嬉皮笑臉道:“楚景,好巧啊。”

楚景:“你是?”

“我,林六郎,很快我們就是兄弟了。”

楚景:“你胡說什麽。”

“哎,小舅子,別介啊。你看看你吃穿那麽好,給我點吃的唄,我餓了。”林六郎腆著臉笑,一雙眼睛在楚景身上來回打量。

那撲面而來的油膩感,可把楚景惡心的夠嗆,冷了臉:“註意言辭。我跟你沒關系。”

林六郎也不高興了,“怎麽沒關系,我奶說了,你大姐馬上就要嫁給我大哥,你們家過得不錯吧,餵,你大姐嫁妝多少啊。”

楚景忍無可忍呵斥:“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大姐才不會嫁進你們家,不知羞恥。”

“罵誰呢,給臉不要臉。”

楚景懶得理他,轉身就走,林六郎在家裏被捧慣了,哪受過這個氣,一腳踹楚景小腿上,“小病秧子,短命鬼。”

楚景瞪他,林六郎被他看的火大,擡腳又踹過去,這次楚景躲開了,兩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然後楚景掛了一身彩。

他故意拖拖拉拉到晚上才回家,不料剛進門,就讓二丫瞧見了。

“弟弟,你被人打了。”

這話不異於在平靜的天空炸響驚雷,家裏還忙活的人一瞬間跑出來盯著他。

楚景:………所以,他拖到現在才回家的意義在哪裏。

老元氏摸著他臉上的淤青,眼眶濕了,“我的景兒,這傷誰弄的?”

楚成安蹲下來,與兒子視線相平,盡量平和道:“景兒,告訴爹,誰打的你?”

楚景支支吾吾把下午的事說了,“奶已經回絕了林家,結果那個林六郎還在胡說八道,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

楚成安抖著手摸了摸兒子的臉,焦急道:“身上的傷讓我看看。”

楚景說什麽也不願意,要了藥酒,就關上房門自己擦藥酒。楚成安在門外敲門,楚景也不開,過了一會兒敲門聲沒了,他心裏著實松了口氣。

卻不知道他這口氣松早了,沒多久,他聽到外面喧嘩的人聲,打開房門,家裏卻只有大丫二丫。

“怎麽回事?爺奶呢,爹呢?”

大丫欲言又止,二丫弱弱道:“他們去了林家。”

楚景:!!!

不顧姐姐們的勸阻,楚景在夜色中離開家,路上聽到“…老五…打”“林家…林大娘”等字眼。

楚景加快了速度,跑向林家,林家院門大敞,“你們誰再敢碰我兒子一下,我跟他拼了!”

楚景:確定了,是他爹的聲音。

林家的院子裏趴了一地的人,哭泣聲叫罵聲混合在一起,他爹就冷冷地站在院子裏,讓楚景覺得有些陌生。

他上前兩步,後方伸來一雙手,把他帶走。

“唔唔……”誰

“是我,三伯母。”孫氏小聲道:“景兒,跟我回去。”

楚景不知道這事怎麽解決的,反正後來林家人見到他都繞道走。

經此一事,大丫的婚事眾人也默契的不提,楚景轉移註意力:“如今溫度降下來,我們賣豆沙松糕吧。”

楚成安當即讚同,他可是吃過他娘做的豆沙松糕,比綠豆湯的味道更好。

家裏人一合計,覺得可行。

於是,楚家人又在鎮上支起了小攤子,差不多的說辭,熟悉的面孔,豆沙松糕的生意很快就做起來了。

“幹/他娘的,那兩人是不是跟咱們杠上了,我們賣炊餅,他們賣松糕,把咱們的生意又搶了。”

“老子大度,還真以為老子怕了他了。”

“勾子,你別沖動。”同伴勸道。

“打不贏老的,還弄不了小的。”………楚景覺得他現在可能走背運,面對不懷好意的歹人,想逃卻發現四方都有人。

“小子,要怪就怪你爹。”

楚景眼眸微睜:“官差大人?”

四人驚悚回頭,但什麽也沒有,“艹,上當了。”

楚景一路狂奔,身後傳來破空聲,他險之又險避開,走投無路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一輛馬車。

他想都沒想蹦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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