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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掀開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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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嗎?!

從來在人前都是高不可攀,貴氣十足的衛東言,現在居然一身泥濘的從一輛皮卡車底爬出來……

他是扒在車底淌過雨後的草地了嘛……

蘭亭暄停下腳步,和衛東言默默對視。

半晌,兩人同時轉身,跟不認識一樣,各自走開。

“蘭小姐,這邊。”前面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楚鴻飛站在小巷子裏的徐記茶餐廳前向她招手。

“楚隊長到的真早。”蘭亭暄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她沒有註意到,衛東言這時又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回頭看著蘭亭暄消失的方向,然後悄沒聲息從另一邊繞過去,正好看見楚鴻飛的背影。

他站在徐記茶餐廳門口,正在跟人打電話。

衛東言側耳聽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給田馨發了條短信,附帶一個手機定位。

此時蘭亭暄已經坐在徐記的簡易餐桌旁邊,點了一份臘肉煲仔飯,加一杯椰香奶茶。

穿著獵裝戴著墨鏡的楚鴻飛像個黑道大哥一樣大搖大擺走進來。

在門口收賬的老板娘明顯瑟縮了一下。

楚鴻飛走到蘭亭暄面前坐下,摘下墨鏡,招手叫了一份鮑汁鹹骨雞肉粥,笑嘻嘻解釋:“剛剛同事打電話。”

他本來是先到的,但臨時接了一個電話,反而比蘭亭暄更晚進來。

蘭亭暄坐直了身子,深思地看著他:“楚隊長,我們沒有熟到這份上吧?”

“怎麽不熟?”楚鴻飛笑瞇瞇看著她,“我對蘭小姐的履歷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蘭亭暄心裏倏然一跳,但很快恢覆平靜,面上一點變化都沒有,淡定地說:“楚隊長這是什麽意思?你說這種話,我可以去投訴你。”

“不敢不敢!”楚鴻飛忙朝她拱手作揖道歉,“蘭小姐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整個茶餐廳本來就在比較偏僻的地方,現在過了吃午飯的時間,人來得更少,只有他們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連老板娘都躲到後面廚房裏去了,把整個大堂都讓出來給他們。

楚鴻飛還是習慣性往四周打量了一眼,才說:“蘭小姐,我是因為偵察胡大志一案的需要,把所有有關人員的履歷和親屬情況都調查了一遍。並不是有意調查蘭小姐。”

他是公安系統內的,如果要調查一個人,可以把那人前三代、後三代以及五服以內的旁支都查得明明白白。

蘭亭暄心跳得有些快,但依然平靜地看著他:“所以呢?我是有關人員?”

楚鴻飛沒有跟她爭執細枝末節,而是吃了一口粥,繼續說:“不知道蘭小姐曉不曉得,你們梅裏特公司,八年前,也發生過一起命案。”

“而且也是在同一間辦公室裏。”

“甚至那人的身份,也是臨時的投資總監。”

“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是從那間辦公室的窗口跳下去自殺的。”

“而胡大志,卻是被人謀殺的。”

楚鴻飛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蘭亭暄,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蘭亭暄卻依然神色如常,默默吃著自己的午餐。

楚鴻飛在心裏感嘆了一聲蘭亭暄的自制力,同時對她更加關註,感慨說:“八年前,梅裏特風投這個自殺的臨時代理投資總監,名叫沈安承。”

“胡大志的案子進入死胡同,沒有任何值得查的線索。我發現八年前這個自殺案後,就想試試看八年前的案子,跟現在這個謀殺案有沒有關聯,因此我調閱了沈安承的資料。”

“結果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楚鴻飛放下喝粥的調羹,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往蘭亭暄那邊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蘭小姐,你聽見沈安承這個名字,不奇怪嗎?”

蘭亭暄也放下筷子,臉色冰冷至極:“楚隊長,明人不說暗話。”

“好,那我就說了。”楚鴻飛盯著蘭亭暄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沈安承,南省陽都市人,曾經是陽都市國企微電子公司最年輕的首席軟件架構師。”

“十八年前突然下崗失業,同年跟妻子離婚。之後一直輾轉在各個私企,但是都待不長。”

“八年前突然來到海市,擔任梅裏特風投的臨時代理投資部總監。”

“三個月後,他因為挪用梅裏特風投的公款在海外炒加密貨幣爆倉,跳樓自殺。”

蘭亭暄聽到這裏,再也無法平靜。

她看著楚鴻飛,剛才紅潤細膩的面容變得如同雪一樣蒼白,好像一株生機勃勃的海棠突然遭受寒流的重創。

黑色大方框眼鏡遮住的大眼睛裏盈滿了晶瑩的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來,只襯得一雙眸子裏如同蘊藏著憤怒的黑色火焰,在地獄裏燃燒。

楚鴻飛沒想到蘭亭暄是這樣的反應,不由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沈安承離婚那年,他女兒六歲,跟著他前妻改嫁……”

蘭亭暄拳頭握得死緊,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我爸爸不會挪用公款炒幣!更不會跳樓自殺!”

她的聲音沙啞悲愴,像是失怙的小獸,雖然力量弱小,卻張牙舞爪要捍衛自己最在意的人。

楚鴻飛目光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同情,遞給她一張紙巾。

蘭亭暄卻沒有接過紙巾,只是仰起頭,好像只要這樣做,眼淚就不會落下來。

在楚鴻飛的印象裏,蘭亭暄一直是個冷靜理智的人,他們這些專業的人有時候都自愧弗如。

現在她的樣子,卻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手足無措起來。

一個一直堅韌頑強如同淩霄花的姑娘突然情緒崩潰,就像一支五彩琉璃杯突然碎在冰面上,那種不可言說的脆弱有股直擊人心的力量。

鋼鐵直男最是無法招架這種女人。

楚鴻飛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下。

這時,徐記茶餐廳半掩的門被人轟地一聲推開。

穿著羊毛裙式大衣的田馨繃著臉,帶著一股寒氣大步走進來,憤怒指向楚鴻飛:“楚鴻飛!你再這樣私下裏接觸我的當事人,我可以去你們局裏舉報你!我能讓你馬上停職審查,甚至被逐出警隊你信不信!”

田馨以為楚鴻飛是在“誘供”蘭亭暄。

楚鴻飛愕然回頭,卻躲閃不及,被田馨揪住肩膀,直接被“提溜”起來。

當然,田馨沒那麽大力氣,是楚鴻飛順勢站起來的。

田馨本來是想把楚鴻飛罵一頓再帶走蘭亭暄,結果一眼看見蘭亭暄不對勁。

她臉上血色盡褪,蒼白似雪,眸子裏的傷慟鋪天蓋地,像是被禁錮起來的野火,無時無刻不在熊熊燃燒。

田馨看了一眼,頓時呆住了。

她和蘭亭暄從大一就認識了,到現在也有七年時間,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蘭亭暄這樣失態過。

七年來,田馨早就習慣了蘭亭暄永遠平靜超然的高冷,從來沒有什麽能夠難倒她,也從來沒想過,原來悲傷到了極處,就是無法遏制的憤怒。

可她沒有爆發出來,整個人像是被埋在情緒的荒原,上頭壓著千斤重擔。

田馨倏然覺得鼻子發酸,一把抱住了她,“阿暄我們走!我這就帶你走!”

她半扶半抱著蘭亭暄站起來,惡狠狠對楚鴻飛說:“楚鴻飛!這件事沒完!我一定要投訴你!一定會!你洗幹凈脖子等著我來砍!”

楚鴻飛後悔不已,但還是堅持說:“蘭小姐,我可以提醒你,因為你父親的案子,現在你又成為了我們的重點關註對象。”

蘭亭暄這時像是回過神,猛地擡頭,冷靜地問:“那是不是我父親的案子能夠重審?他不會挪用公款,更不會自殺。——我知道他不會。”

楚鴻飛深吸一口氣,為難地搖頭:“不能,你父親的案子已經結案。我也曾經想過會不會另有原因,但是我查過當時所有的人證和物證,你父親確實是自殺。——至於是不是挪用公款,那不是我們調查的責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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