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翎跟了徐青岑一路。

他並沒有說謊, 確確實實是去做家教了，又是化成了一縷黑煙，進入了上課學生的私人物品上。程翎並沒有興趣聽徐青岑上課, 見他認認真真地在做家教，便收了大部分的註意力, 只遺留了一分的關註。

她這幾天是真的太累了。

凡人的軀體得不到大量的休息，有些難以承受接二連三的借用大自然的能力。

所以程翎見狀, 便在宿舍的床上闔了眼，僅僅分了一丁點的意識在徐青岑的附近。昨天夜裏的夢太長了, 以至於程翎睡得不太好, 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勞累過度，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直到分出去的那一丁點意識喚醒了她, 她才睜開了眼。

大部分意識瞬間到了徐青岑的身邊。

看起來, 徐青岑已經結束了家教。

他也恢覆了人形, 杵在了五院的中心湖畔。

他緊閉雙目, 眉頭緊擰, 整個人的面容微微扭曲，帶著幾分痛苦。慢慢的，他面上的痛苦加深, 額頭很快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過短短半分鐘，已經汗如雨下，唇色也漸漸發白。

冷不防的，徐青岑的嘴唇溢出了一絲鮮紅。

程翎不得不現身，以極快的速度探入了他的精神之海。徐青岑的精神之海和最初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依舊是充斥著深不見底的黑暗和幽冷, 唯一不同的是, 此時此刻的他正在瘋狂地刺激自己的精神之海。

程翎找到他吐血的原因，立即制止了他。

她擰眉問：“你在做什麽？”

徐青岑見到她，神色有些慌亂，說道：“我想找回以前的記憶……”

這樣就可以幫到程翎了。

程翎說道：“你的精神之海有些奇怪，最好不要貿然試探，否則容易反噬……”程翎邊說邊給他療傷，借用了陵城土地上的光明之力，一點一點地安撫他精神之海裏因為受到刺激而掀起的波瀾。

漸漸的，徐青岑的臉色也好轉了。

程翎微微松了口氣，對徐青岑說道：“其實找不找不得回並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消滅邪魔，你不要再幹這樣的傻事了，知道了嗎？”

不等他回覆，程翎又關心地問：“好些了嗎？”

徐青岑點頭。

程翎又說道：“我當人的經驗比你多，你現在不用著急找回記憶，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沒必要強求。”

徐青岑深吸一口氣，說道：“好。”

程翎回宿舍後又補了個覺，這一回她睡得安穩了些，從淩晨四點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二點。一覺醒來，就只有邵彬給她發了微信，問她今天來不來上課。

程翎很果斷地回了句：不去，我看了任務時間，這七天我可以不用上課。

邵彬：好嘞！我幫你跟班主任說一聲！另外，同學們都覺得班長你很厲害，等著給你祝賀第一次完成任務！給你準備了好吃的！

程翎頓時有些心動，然而理智阻止了她。

她：給我留一點吃的，我晚點讓瓊華獸去拿。

邵彬：好嘞！沒問題！

程翎收起手機時，徐青岑問她：“你不上課要做什麽？”

程翎說道：“今天要去一個地方。”

徐青岑問：“什麽地方？”

程翎：“吃完飯跟你一起去。”

下午兩點的時候，程翎站在了校長辦公室的門口。

她已經敲了五分鐘的門。

而校長辦公室裏始終沒有人應答。

程翎沈默了三秒鐘，直接把門鎖給拆了。她的動作十分迅速利落，手起手落，門鎖應聲而卸。程翎把門鎖遞給了徐青岑，輕輕一推，門開了。

管校長正坐在辦公桌前，手裏拿著一個電動剃須刀，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剃著胡須，似是沒料想到程翎會用如此快的速度闖進來，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只剩電動剃須刀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裏嗡嗡嗡地響著。

程翎笑著跟管校長打招呼：“管校長下午好，我是暗系一班的程翎，今天來找您是有點事想跟您商量。我敲了一會門了，您似乎沒聽到，我以為您出什麽事了，所以就擅自把門鎖卸了，您別擔心，等會我離開的時候會幫您裝回去。”

程翎在管校長的對面坐了下來，又露出了一個笑容。

管校長有些尷尬，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早就聽到敲門聲了，知道是學生來了。

管校長並不想和任何人交流，所以裝不在，誰能想到這個學生這麽猛，把他辦公室的門都拆了！

管校長頭疼地看了眼程翎，又看了眼程翎後面的沒有穿著校服的陌生男性。

身為五院校長，他的消息自然要比別人靈通。

程翎接了任務回來的當夜，他就已經知道器靈能化成人形了，正是眼前的陌生男性。

器靈能化成人形當然是好事，只是如今就相當於他前面有兩個人。

管校長的社恐癥又犯了。

他半天才面無表情地問：“有什麽事？”

程翎問：“您知道風系三年二班的老師死了嗎？”

管校長一楞：“他今天確實沒有來上班……”聽到死亡，管校長不得不嚴肅了起來，問：“到底是什麽事情？”

程翎左右掃了眼，把手機放到了辦公桌上的一個全息投影儀器上，她打開了一個相冊簿，裏面總共有二十一個視頻。說

她先打開了第一個。

她說道：“校長您看一下。”

半空中出現了楊維生的身影。

右下角還有拍攝時間。

正是昨天夜裏。

楊維生帶著笑意走過來，問：“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嗎？還是出任務的時候受傷了？對了，還沒有恭喜你，這一次的任務完成得非常漂亮，接下來……”

管校長問：“你想讓我看什麽？”

程翎說道：“您繼續看下去。”

也是此時，程翎操控了楊維生，此舉令管校長的神色微微有了變化。楊維生精神值不低，暗系天賦更是五院裏數一數二的能者，而程翎輕而易舉就操控了他，這不用思考都知道代表了什麽。

很快的，第二個視頻，第三個視頻，第四個視頻……

管校長的內心已經從驚訝變成了震撼，又變成了不敢置信，直到後面又帶上了幾分對未知強者的畏懼。

……能接二連三操控異能者老師，且看起來毫無壓力的模樣，精神值不可能是D級，甚至有可能比她的雙ss級父母還要高。可是國家的檢測精神值儀器不會出錯，除非眼前的人已經強大到可以毫無痕跡地改變檢測儀器。

管校長說道：“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視頻？你想做什麽？”

程翎說道：“不著急，還有壓軸的視頻沒看呢。”

她點開倒數第二個視頻，說道：“這是風系三年二班的老師的視頻……”

視頻裏，當程翎想再次提問城靈和邪魔的相關問題時，老師自爆了。

場面一度十分血腥，但原汁原味地保留在了鏡頭裏。

饒是管校長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忍不住白了臉色，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程翎說道：“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麽，想必管校長您也看得很清楚，是他自己爆炸了，有人，”一頓，她改口說道：“應該是邪魔，操控了他，但凡他有違忠心就會自爆。管校長，您見多識廣，博學多才，您知道邪魔和城靈嗎？”

管校長從未聽說過。

不過也不怪管校長，人和妖不一樣，人這種生靈生命太過短暫了，能活百年已經算是長壽。哪怕是千百年前，城靈們皆在，也極少生靈知曉城靈的存在。更別說那場邪魔大戰後，城靈消亡，朝代更疊，更沒有人知道了。

也只有壽命過長的妖，也許還曾略知一二。

程翎又給管校長放了最後一個視頻。

那是浮龍的視頻。

程翎淡淡地說道：“邪魔與城靈都不知道的話，反次元組織知道嗎？”

管校長說：“不知道。”

程翎看了管校長一眼。

管校長說道：“我只是個管學校的……”

程翎說：“沒關系，很快你就不是了。”

管校長咽了口唾沫。

此時，所有視頻播放完畢。

程翎收回了手機，她說道：“我簡單地跟您總結幾句，如您所見，我是他們口中的城靈，您腳下的這片土地——陵城，是我的，我是陵城的靈，早在千百年前因為跟邪魔打架，同歸於盡了，但最近十幾年才覆活過來，以程棟和梁笙的女兒身份出生。我這座城向來是不管事的，也從不幹涉你們人類和妖或者其他生靈之間的事情，只要不破壞陵城的土地，不汙染環境，什麽都好說。本來我也只想安安靜靜地以人類的身份念完四年書，再等國家分配一個工作，從此吃喝玩樂一輩子，但現在邪魔出現了……”

她一只手撐在了辦公桌上。

明明進來時還只是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身上也沒有任何來自高精神值的威壓，可是在這一瞬間，管校長覺得空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壓根兒無法呼吸，一股看不見的靈氣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兜頭蓋臉地將他淹沒。

直到程翎露出一個笑容，空氣才回歸了。

她的聲音還是軟甜軟甜的。

“管校長，我實話和你說，邪魔能操控老師的身體當臥底，一樣能操控這個國家的管理者。邪魔不是生靈，是一種能寄生在任何生靈身上的邪物，它們能毫不費勁地分裂，只要有活物，它們就能寄生，迅速吸取生靈的生命，成為自己的養料，從而變得更加強大。我對陵城擁有深厚的感情，也偏愛陵城這片土地上的居民，所以我選擇了你。當然也不是說我信任你，我起初是不信任你的，畢竟任何生靈都有可能被邪魔侵占和操控，但在您因為社恐不願意開門的那五分鐘，哦對，我進入了你的精神之海，觀察過了，你目前而言是值得信任的……”

程翎歪了下腦袋，上下掃了眼管校長。

“……言歸正傳，我的目的很簡單，我不允許土地上有任何邪魔的存在。但哪怕我再神通廣大，我也只是一座平平無奇的陵城，華國太大了，只有我的力量，不能迅速消滅邪魔。所以我需要管校長您給我權限。”

她微微一笑。

“您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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