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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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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大樓手術室裏,古馳威正接受急救,而在手術室外的淩允晴神情焦急,煩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著。

“允晴,你先坐下來吧。”淩允晴的母親林怡秀和齊奶奶一聽到消息,立刻趕到醫院陪她。

見古馳威還在和死神搏鬥,淩允晴心裏一刻也不得安寧。

造化弄人,她以為今生可以改變前世未了的遺憾、扭轉乖舛的命運,怎知仍是難逃劫數。

愛情總在她來不及說出口的那一刻才發現……

只要一閉上眼睛,馳威以身體護住她,卻在一聲槍響後倒在人行道上、血染紅了他背部的驚悚畫面就會不斷浮現,她忍不住雙手掩面痛哭失聲。

她欠他太多了,她真希望在那緊急的關鍵時刻,自己可以為他擋下那顆子彈,由她承受痛苦。

“我本來要告訴他,我想提前和他結婚了,可是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突然發生這種事……”她心中悲慟不已,雙眼哭得紅腫,聲音哽咽。

林怡秀聽了為之鼻酸,拍拍她的背安慰著,“上帝一定會眷顧他,他一定會沒事的。”

齊奶奶也很擔心古馳威的狀況,但仍樂觀地安慰著她。“是啊,馳威是個好人,他做了不少善事,老天一定會保佑他渡過難關的,而且我答應過他,還要當你們的主婚人呢!”

是啊!她還要跟他結婚……他不能離開她啊!

不管前世如何,今生她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她會是他的妻,這是一輩子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古馳威感覺自己正走在黑暗的長廊上,那是條漫無邊際的路,他走了好久,卻一直沒有半個人影出現,也不知道盡頭在何處。

茫然間,腦中猶記得他抱住允晴後,身後傳來一陣巨響,背部瞬間感覺到灼熱的痛意,接著他就昏沈的倒地,耳邊依稀聽見允晴的哀悽哭聲。

然而,他現在身體並不痛,走好久的路也不覺得腳酸,像個游魂似的漫無目的的飄游。

莫非他此刻要去的是地府,他和允晴又經歷一次悲慘的死別了嗎?

在他想弄清楚狀況時,前方突然飄來一陣雲霧擋住他的去路,接著再視線茫茫的五步之遙處,出現一個有著蜜色長發、身穿白袍的背影。

他一驚,更懷疑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已經到了盡頭,心慌的快步走到那人身旁問著——

“請問你是死神嗎?”

“你想離開人世嗎?”對方仍背對著他。

“不,我不能死。”允晴還在等他回去,他不能死!他驚慌的退了幾步,就怕對方來索討他的命,令他再也見不到允晴。

那人悠悠轉身,一陣白光籠罩,她對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不記得我了嗎?”

他頓了半晌才憶起了她,緊繃的神色換為笑臉,松了一口氣。“你是……催眠大師?不是死神!”

“你的記憶力真好。”她側著頭,閑適地笑著。

“你曾經替我解開前世之謎,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回陽?”

“你本來就沒死啊,只是你的身體還在昏迷中……正確來說,是靈魂在游蕩。”他生死未蔔,愛情卻面臨著最後的考驗。“你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前兩世求不到圓滿的愛情,卻受盡愛情的磨難,所以我想給你一個拋開痛苦的機會,你可以選擇遺忘這段情再投胎轉世,另覓情人,或者重返人世,和她繼續情愛糾纏。”

他毫不猶豫的說著。“當然要重返人世,我有未婚妻,我愛她,而她也愛著我!”

“你確定她愛你嗎?”幸福使者俏皮的追問。

他猶疑了下,雖然接到她打給他述說想念的電話,但仍不確定她真正的心意為何。

“如果她不愛你呢?那你今生又得繼續受苦,恐怕還會再陷入千萬年遺憾的輪回。”幸福使者提醒著。

古馳威思索著,他清楚知道,前世的遺憾在他心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空洞,那空洞越來越大,如果無法填補,那麽他此生將全無意義,他不想再抱憾離開。

他曾經失去過她,卻不曾放棄愛她,而前兩世她都孤獨無依的過著餘生,所以他欠她,欠她一個幸福圓滿的人生。

今生他不能再拋下她!

就算現在他生死未蔔,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拼了命也要將那深植於心的愛全數釋出,還她幸福。

“前世經歷過遺憾,錯過了愛情的教訓,已經讓我的信念更堅定,不管再輪回一世、兩世或更多,終有一天,我會打動她的心,讓她愛上我的。”他說著,眸中盡是堅定而濃烈的深情。

“你真是個癡情男子。”幸福使者滿意的點點頭,對他露出欽佩的笑容。“好吧!既然你選擇和她繼續糾纏,那就別讓她等太久,我也得快點回去交差了。”

“交差?”他不解。

“快去吧,別再讓她等了。”她沒回應,只是催促。

他如此深情堅定,無懼愛情考驗,讓他終於成功通過最後試煉,愛情也出現了一線生機。

她笑咪咪的推了下他的背,他便失速往下墜……

古馳威感覺到背部傳來痛意,朦朧間,他聽見一番對話——

“都已經在這裏守了三天,你一定很累了,先回去吧,媽找人來照顧他……”那是未來岳母的聲音。

“不,他是我的未婚夫,我要照顧他,直到他醒來為止。”

……是允晴!她已經承認他是她的未婚夫了?!

“允晴,馳威很有福氣,他會化險為夷,不會有事的。”齊奶奶沙啞地安慰她。

“這孩子倔得很,我去買些吃的好了。”林怡秀見女兒勸不聽,只好由著她去。

“我也該回去了。”齊奶奶說道。

接著他就聽見門被帶上,兩人的腳步漸漸走遠。

“神啊!請你救救他,只要可以保住他的生命,要我做什麽都願意……”

古馳威感覺得到這聲音靠他很近,且略帶疲憊的沙啞,他可以想像允晴正雙手合十,誠心向上天祈禱著。

他向睜開眼安慰她,他不要她再為他擔心了。

盡管身體又重又痛,但在愛情的感召下,古馳威的眼皮顫動,總算睜了開,看見一張清妍的臉蛋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

“馳威?!”察覺到動靜,淩允晴一臉驚奇的喚著他。

“允晴……”

他醒了!

他看見白色的天花板、空氣中還彌漫著藥水味……躺在醫院病床上的他全身痛得不得了,但他的嘴角卻露出充滿希望的笑容。

“你終於醒來了,馳威……”她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

他感受到她小手的溫熱以及背部的疼痛,總算確定他還活著,不是無所依歸的游魂。“我……回來了。”

“感謝上天!”她激動的抱住他。

“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很好。”

“那麽搶匪呢?玉牌有沒有被搶走?”

“玉牌沒事,搶匪開了槍後就逃跑了,幸好一旁熱心的民眾幫忙報案,還記下他們的車牌,昨天那兩個搶匪已經被警方逮捕了。”

“那就好。”他放心的點頭。

“倒是你,手術長達五個小時,醫生才幫你取出背部的子彈,他說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因為你失血過多,身體相當虛弱,才會一直昏迷……幸好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講到這裏,她總算松了一口氣,破涕為笑。

“對了,我去請醫生來看你。”說完,她連忙起身。

“別走!”他拉住她,只是這麽一動,牽動了背部,令他泛疼,但他不討厭這份痛楚,至少這是他能確定自己還活著的證明。

“好。”她怕他扯痛傷口,急忙聽話地又坐回椅子上。

“我昏迷幾天了?都是你在照顧我嗎?”他註意到她的眼裏布滿疲憊的紅絲,眼下又腫又有黑影,明白她對他的擔心,不禁一陣心疼。

“嗯。”她點頭。

“你變瘦了,而且憔悴很多……”他摸摸她削瘦的臉頰,眼含不舍。

“你昏迷這三天來,我吃不下也睡不著,半夜你發燒、囈語不斷時,我好擔心你撐不過這關……”說到激動處,她的眼眶再度蓄滿淚水。

“你擔心我……”他心中揚起喜悅。

“當然,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麽可以只顧著搶回那塊玉,不顧自己的死活?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念他幾句,眼淚持續不住落下。

“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們的定情之物,那東西很珍貴,對我們很重要……”

“笨蛋!任何東西再珍貴都沒有你來得重要,我要的是你,你要好好為我活著啊!”如果玉牌比較重要,她又怎麽會把它交給搶匪,那時因為她更在乎他,一心只希望能保住他的性命啊!

“為你活著?”他怔楞的望著她。

“當然,我們都訂婚了,未來要……”

“要怎麽樣?”他非常想知道答案,他有預感,這就是之前她在電話中說過要告訴他的事。

“我要嫁給你!我們要共組家庭,幸福的生活,今生我們要快樂的在一起,彌補前世的缺憾……這些話一直放在我心裏,就等你出現要告訴你的,沒想到出了意外,我一直擔心今生沒有機會跟你說了。”

這番話令他空洞已久的心房霎時被填入溫暖的愛,他的手微微使力,將她拉進懷裏抱著,滿足的笑了。

他的選擇沒有錯,回到她的身邊,親耳聽見她對他說想嫁給他,這是多麽教人振奮的話,而且光是看見她可愛的笑容,他就覺得沒有白活了。

他笑著點點她的鼻子。“你那天拿到玉牌後,看到了什麽?”

“我知道你以前是個將軍,我是你的未婚妻,劭軒哥是你的下屬……我還看到你為了保護我,隨我一起墜落懸崖下,成了我的墊背,全身幾乎摔得血肉模糊……最後跟我約定,來世不想再錯過我。”

那一幕,揭露了他至死不渝的癡情執著,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裏,如影隨形的糾纏著她,就算歷經輪回,依然會喚醒她記起這段前世的記憶。

幸好,他回來了,今生,她終於來得及對他說一句——“我愛你。”

“我也愛你。”他的黑眸燃起堅定的情意,右手環抱著她,給她一記深吻。

前世的恩怨情仇都隨風而去,今生,他們再也不要留下遺憾,只要兩人相伴左右,不管誰欠誰,千百年的內疚和遺憾都在這個既深又長的擁吻中,一並消弭……

“啊!”他突然痛叫一聲。

“怎麽了?”她擡頭,焦急的望著他。

背痛使他表情扭曲。“沒事……”

“還說沒事,我去叫醫生!”說完,她離開他的懷抱,跑去找醫生了。

窗外,樹上的白鴿跳躍著,仰望天空,輕嘆——

“愛情如果沒有經歷波折,又怎麽能夠凸顯它的可貴!”

一個月後。

古馳威的身體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而他們也在日前完成婚禮,成為人人稱羨的夫妻。

這天,他們兩人從歷史博物館的館長室走出來。

“古夫人,你真的要捐這塊價值不菲的古玉給我們嗎?”矮小瘦削的館長推了推眼鏡跟了出來,再一次確認。

“是的。”淩允晴肯定地說著。“它帶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聽你這番話,是不是這個玉牌有什麽秘密或特別之處?”

淩允晴和古馳威相視一笑,她對館長說:“它是個很有歷史價值的文物,至於其中的秘密就交給館長去考證了。”

“好的,我會的。”館長親切的恭送他們。

走出了博物館,古馳威牽住老婆的手,又問:“你真的不把它留在身邊嗎?那可是千百年前我愛你的證明。”

“愛我的證明可以換別的嗎?因為它帶給我們的不是福,而是禍,你為了保全它,連命都不要了,這樣的愛情讓我很沒安全感,所以我才決定把它捐出去,不要留在身邊。”

一切都還給歷史吧!

他們的愛情可以隨著轉世而延續,但這一世,她要的是他平安幸福的活著,而那世的愛恨情仇都應該跟著過去隨風而逝。

“我聽老婆的。”

他牽著她的手,走在街上散著步。

不知不覺間,他們又走到之前來過的公園,看著籃球場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一旁的空地溜冰,還有人陪著孩子放風箏,兩人又相視一笑。

“還記得我說過要牽你的手,在這裏走五十年嗎?”

“嗯,我還記得。”

“以後,我希望我們的孩子也可以像他們那麽健康。”

“誰說要幫你生孩子了?”她嬌嗔瞪他一眼。

他揚起笑,大手攬住她的腰。“古太太……”

一瞬間,她感覺身體騰空,被他打橫抱起,她笑著叫出聲。“別這樣啦,你這樣會嚇到別人。”

“我才不管。”他一向不在意別人怎麽想。

“讓我下來。”

“我要抱你到車子裏。”

“你會嚇到寶寶!”

他聞言先是一怔,接著看見她臉上泛起的甜笑,一臉驚訝。“寶寶?你真的有寶寶了?!”

“嗯,快放我下來,你會嚇到他。”

“好好好,寶寶乖,是爸爸太粗魯了,對不起。”古馳威輕輕的把她放下來,蹲下身,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柔聲說著。

“還沒有那麽快啦。對了,我想去找奶奶,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好。”

“她一定會很高興。”

古馳威牽著老婆的手,喜上眉梢,緩緩走向車子停放處,邊走他們邊討論孩子的名字要叫什麽,他的提議逗得她笑開懷。

若問她幸福是什麽,就是被這個男人寵著、疼著。

有了他,分分秒秒都是溫暖而愉悅的,但願來生……不,生生世世,她都能和他共結連理,一起經歷喜怒哀樂,繼續相愛的沈浸在幸福裏,永無止境。

公園一隅的草皮上有個畫家,她頭戴帽子,一手拿著畫筆,一手拿著調色盤,沒多久,一對幸福夫妻在公園散步的身影,就在她的揮灑下躍然成為畫紙上的主角,呈現出一幅繽紛而美麗的畫作。

“畫終於完成了,而我的任務也達成了。”幸福使者看著畫,滿意的露出笑容,兩眉間的印記也特別亮紅,代表她很開心。

她畫下完成任務的第一件幸福圖畫,以此做紀念。“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嘍!”

她放下畫筆,整個人放松地躺在草皮上,任由輕柔的風吹拂著她的臉頰、發梢,恣意地享受這份悠閑愜意。

陡地,一陣輕盈悅耳的音樂鈴聲自她的口袋裏響起。

沒想到才休息一下,她口袋裏的天機就響了。真是的,怎麽不讓她多躺一會!

她拿出天機看了下,熒幕上出現一封心型信件。

“有新任務。”她點開信件匣瞄了一下。

砰的一聲,她的身影和畫具瞬間消失,多了一只白鴿的身影,朝天空翺翔。

這天一樣風和日麗,一樣的雲淡風輕,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又要幫誰配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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