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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晉江獨發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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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晉江獨發19

謝邀想象過很多次裴敬之頭發的觸感。

然而, 她也只局限於‘想象’,之前一次吃了豹子心老虎膽地摸了一下頂流的頭發,還是在對方睡著的情況下。

而這回……

她的手僵硬在原地, 裴敬之的眼睛卻慢慢擡起。

這回,裴頂流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你, 你頭發挺軟。”

謝邀的腦子已經完全停止轉動了, 在裴敬之沒什麽感情的眸子下,她壓根沒生出一點點縮回手的意思, 只能不尷不尬地這麽說了一句。

裴敬之停頓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緊接著,謝邀聽到他問:“那你要再摸一次?”

謝邀:“可以嗎……啊,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這才註意到自己的手, 急急忙忙地縮回去,臉都發燙了起來,她再擡頭,看向裴敬之依舊是波瀾不動的臉色, 一時間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謝邀開始後退, 她同手同腳地往前走, 還不忘結巴著說一句:“那。那明天,明天見。你, 你好好休息……!”

她從自己的隨手小包裏摸索出了房卡, 便快速地按在了感應器上,就準備當場消失在裴敬之面前——

‘滴’。

感應器顯示出紅色, 驗證失敗了。

謝邀不信邪地再按了一次, 感應器依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滴’聲,絲毫沒有要給她面子的意思。

女人深深吸了口氣,她看向身後的裴敬之, 對方也正面無表情地看向她,她摸了摸鼻子:“這,這感應器可能……”

“你誰啊?站我門口幹嘛?”

隨著一聲陌生的聲音響起,謝邀轉頭的動作都被迫放慢了,她身後的房門突然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個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壯漢,對方一張臉皺著,穿著睡袍,明顯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幹什麽的啊你?”

“不好意思。”

謝邀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邊的裴敬之已經走上前來,他有意無意地擋在了謝邀面前,轉而聲音平靜地和對方道歉:

“她敲錯門了。”

緊接著,他動作自然地拿出了謝邀手裏的房卡,把它舉起給男人看了一眼,驗證自己所說的話並不是假的。

而就在這時,男人房間裏傳出了女人嬌俏的聲響:“寶寶,是誰呀?”

幾乎是在下一秒,謝邀就看到這個起碼有一米八五的‘寶寶’煩躁地‘嘖’了一聲,面色卻由陰轉晴,轉而他也不發一言,就直接‘乓’地一聲把門又給關上了。

裴敬之轉過了頭,他把房卡重新還給謝邀,青年的眼睛在暗光下看上去是一種極為溫和的琥珀色,他的聲音平靜,倒是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下次不要走錯了。”

謝邀不敢再看他,只是趕緊接過房卡,胡亂地一通點頭後,就沖向了自己的房間,在終於順利地把房卡刷好,打開了房門後,她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轉過身去,看向那邊站著沒動的裴敬之。

對方神色淡淡,眼神卻很精準地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和她接觸在了一起。

謝邀下意識地向他笑了一下,轉而揮了揮手,這才進入了房間。

裴敬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身上的羽絨服極其厚重,但是卻讓他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安全感,他很慢很慢地放開了自己嘞得稍有些緊的領口,想到了剛剛謝邀的笑容。

他眨了眨眼,也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

裴敬之低頭看向酒店走廊統一的波西米亞風格的地毯,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他停頓了好幾秒,終於很輕地說道:

“我很想你。”

謝邀這一晚上睡得很好,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泡得暈暈乎乎後,才做了個面膜,緊接著躺到床上,本來她是想著瞇一會兒再起來看看明天的劇本,不曾想到,就這樣躺在床上,她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天亮了。

她連房間的燈都沒關,一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恍惚了好幾秒。

但是,這一晚上,她睡得很舒服,一個夢都沒做,就這麽沈穩地睡到了自然醒。

今天的戲是從下午才開始,但是謝邀已經沒有想要休息的念頭了,她先是打了電話到前臺給自己送早餐,轉而就坐在了寫字臺前,開始研究劇本。

現下《成仙之路》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預計是再有兩周左右的拍攝,她就可以殺青了。

今天下午,拍攝的戲份是整個劇情中的重中之重——

‘玉漆’重塑仙骨。

仙骨對一個修仙之人來說,是比命還要重要的事情,而在原著中,玉漆的仙骨被師姐琳瑯所毀,因為沒有仙骨,她不得不落入凡間,才偶有了之後一系列的故事。

而這場戲份,就是師尊把自己的修為抽出一半,為她重塑仙骨,並且為她擋住了九道天雷。

看原著的時候,謝邀每每看到這個情節,都不由地暗嘆這是工具人師尊的高光時刻,同樣也是他作為工具人生涯中最慘的一刻。

她一遍一遍地翻看劇本,致力於把自己的腦回路從旁觀者的角度脫出來,回到‘玉漆’身上。

她看著她深愛著並且深愛著她的師尊,滿目都是血濘,一向如謫仙般潔白的衣服上,早就變得鮮紅,鐵銹般的血腥味圍繞在兩人的左右。

男人的身後是電閃雷鳴,然而他那張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之色,他慢慢地彎腰,看向了自己,像是端詳了很久自己保護著的人是誰以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緊接著,他伸手過來,很輕很輕地摸住了她的臉頰,和她說:

“別哭。”

房間的門鈴聲在此時響起。

謝邀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終於還是顫抖著手,把臉上的濕潤擦去,轉而輕咳了好幾聲,這才站起了身,把房門打開。

是酒店工作人員給她送上了早餐。

謝邀接過早餐,道了謝,便把門關上了。

她心不在焉地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轉而慢慢地任由自己整個人坐到柔軟的地毯上,她靠著床腳,努力地把自己蜷縮在一起。

這場戲裏,只有裴敬之和她自己兩個演員,裴敬之作為主導方,他要演出來的一切都是外放的,用神態,用臺詞,都可以讓觀眾感覺到他的情緒。

但是‘玉漆’不同。

在這場戲裏,她沒有任何一句臺詞,甚至沒有固定的動作,實在開放了太多要讓謝邀自己去想的東西。

而顯然,僅就現在而言,謝邀心中只能感覺到有些說不出的堵,這樣的情緒還不太夠,她還需要讓自己更進一步。

她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漸漸的,周圍屬於酒店特有的淡香氣味散去,濃重的血腥味風沙味席卷而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裴敬之的臉在她面前慢慢清晰,他擋在她的面前,在她臉上留下一大塊陰影,她楞楞地擡著頭,只覺得眼睛幹澀得厲害,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突然的,有什麽液體滴在了她的臉上。

謝邀下意識地摸上去。

——是血。

她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下一秒,等到她再一次擡起頭的時候,看到的東西卻變了。

裴敬之沒有穿著上戲時候的長袍,反而穿著最為中規中矩的西裝,頭發也用定型膠固定成了最為自然的發型,然而就是現在,他的頭部卻已滿是鮮血,謝邀又楞楞地低頭看下去——

對方的胸膛上,插.著一塊破碎的玻璃,汩汩鮮血從其中流出,看上去極為駭人。

“小裴……裴敬之?”

她顫抖著開了口,胡亂地把對方滴到了自己臉上的血跡抹幹凈,她咽了口口水:“不是,怎麽會,為什麽……”

“你,你千萬別動,我這就去,這就去……”她茫然地來回轉頭,終於發現自己現在在一輛側翻的轎車中,兩人都被懸在空中,動彈不得。

她上上下下地摸著自己的口袋,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混亂,都要急得哭出來了:“你等一下,堅持一下,我找到手機報警就好了!”

“謝邀。”

然而,裴敬之的聲音在此時,雖然聽上去已經極其虛弱,但卻還是一如既往得冷靜。

謝邀眼前都模糊了,她擡起頭,裴敬之看著她,眼神中卻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難過。

男人的聲音嘶啞:“我把你弄丟了。”

謝邀睜開了眼睛。

是夢。

距離原著中,裴敬之死於車禍的時間點,越來越近了。

她眉頭緊皺,只能很慢很慢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覺得那邊疼得厲害,整個人也手腳冰涼,身體都有些麻了。

她想撐著地板起身,卻一時間使不上力氣。

謝邀幹脆就這樣坐在了毛毯上,她楞楞地,感覺著自己身體每一處的變化。

這種感覺,就應該是玉漆看著師尊,替自己承擔下了所有苦痛,自己卻無法為他分憂絲毫的感覺。

她感覺到了無力、憤恨、懊悔。

謝邀聽著自己的心跳,緩慢而沈重地在空氣中蔓延,一下又一下,讓她覺得心慌得厲害。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系統,是心臟病發了嗎?”

大約是因為處在工作時間的關系,系統回覆得很快:“報告宿主,您的身體機能現在一切正常,生命剩餘時間充足,請繼續努力。”

謝邀這才輕輕地松了口氣,她又在地上坐了半晌,等到外面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才努力支撐著站起去開門。

這回站在門外的人是言言。

對方看到她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邀邀姐,你這是怎麽了?”

不用看鏡子,謝邀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剛剛,她做了兩次共情,第一次是淺度共情,把自己代入到玉漆和師尊的畫面中,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這場悲劇的發生。

而剛剛的那個夢,就是一個她自己都沒有料到的深度共情。

她不僅僅把自己代入到了玉漆本身上,還把師尊和玉漆這兩個角色,代入到了裴敬之和她自己的現實生活中。

這是一種非常傷身的做法,但是因為表演迫在眉睫,謝邀沒有讓自己出戲的打算,便簡單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言言自然也知道這是謝邀的入戲狀態,當下也聰明地略過了話題:“導演組那邊通知邀邀姐可以去上妝了,場地方面溝通得不是很好,本來說好能借給我們五個小時,現在只能三個小時了,還得提前開機。”

謝邀沒有異議:“我知道了。”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帶上口罩和漁夫帽,便往外走去。

走到酒店大堂那裏,謝邀看到粉絲們一如既往地等在那裏,但是她沒有像是前幾天那樣迎上去,反而是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進入了酒店後門,乘上了車就往拍攝現場過去。

一到組裏,言言就感覺到現在的氣氛有些緊張,顯然是因為拍攝時間將近被壓了一半的原因,導演組的每個人表情都多少有些煩躁。

本來對她們都樂呵呵的攝影大哥表情也有些凝重,看到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了,直接讓謝邀去化妝組那裏。

謝邀也沒什麽異議,她閉著眼睛,讓化妝師上了妝,一點笑意都沒有。

化妝師倒是個和言言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本來每天也和謝邀有說有笑的,今天看到她這樣,倒不由地緊張了起來,她反覆地用眼神詢問言言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言言也只能搖搖頭。

等到謝邀的妝畫得差不多了,裴敬之也到了,李子拿了兩個大血漿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謝邀這時候倒是睜開眼,好好地和兩人打了招呼,但是神情卻極為冷淡。

裴敬之微微擡眼,有意無意地看向她,卻被小姑娘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視線。

裴敬之皺了皺眉,但卻也沒有說什麽,這三個月來,他和謝邀在對戲裏,也有了些說不明道不清的默契來,之前只要一演到這樣需要感情充沛的戲碼,謝邀在現實中,就會盡量避免少說話。

對此,她義正言辭地解釋過:“感情是有限的,不能浪費感情!”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尋常。

裴敬之坐在謝邀的對面,看著她略有些發腫的眼,和她一言不發的樣子,眼眸微垂。

而謝邀對此一概不知,等到妝容結束後,她就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頗有點老僧入定的意思。

等到那邊導演組來人了,她才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回頭,謝邀看向裴敬之,然後道:“你先走。”

那邊的李子一下有些疑惑,剛想開口,就被裴敬之制止了,青年沒有停頓,只點點頭,便往外走去。

謝邀看著他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終於深深吸了口氣,自己也往前走去。

徐導站在攝影機邊,特效組在那邊也準備完畢,裴敬之的臉上已全部是紅色的血漿。

他的五官精致,在這樣的紅色下,更是有種殘破的美感,讓人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謝邀轉過頭去看他,卻不帶任何表情,她眨了眨眼,在徐導開口前,就已經在位置上站好,裴敬之站在他的前面。

徐導舔了舔嘴唇,在這麽緊張的時間中,兩個藝人這麽配合,顯然是給了他很大的鼓勵,他瞇著眼檢查好所有機位,轉而便不動聲色地一揮手。

場記打板。

……

“別哭。”

白衣師尊慢慢地把手伸到了女孩兒的臉旁,然而,因為雙手滿目的血跡,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甚至不敢去觸碰女孩子白凈的臉頰。

但是玉漆這時候動了,她拼命地搖著頭,牙齒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轉而主動貼近了男人的手掌,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握著那只手,嘴裏卻似乎已經發不出聲音,但是她用口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不要’。

白衣人似乎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他微微往前,靠近了自己的姑娘,看著她帶著晶瑩的眼睛,聽著雷聲一道又一道地劈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雷聲停住了。

而玉漆身上的禁制,也在那一瞬間被完全沖破,但是她看著眼前已經像是一個血人的師尊,卻是動都不敢動。

半晌,她才很慢很慢地把手伸過去,拉住了對方的衣袖,她聲音沙啞著開口:“師尊……”

男人一動不動,他和玉漆的距離很近,近到兩人的睫毛都幾乎抵在一起,然而,等到他慢慢湊過去,似乎是想要給對方一個吻的時候——

男人終於像是支撐不住地倒了下來,玉漆被他的重量帶著,也不由自主地彎了膝蓋,她的雙手雪白,甚至沒有沾上任何一點血跡,在對方幾乎被染成了紅色的袍子上,顯得刺目驚心。

她感受著對方的臉埋在了自己的頸窩裏,沈重得讓她動彈不得,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淚水卻已經是無聲地劃下——

“卡!”

那邊的徐導毫無預兆地叫了停,裴敬之慢慢地坐起來。

剛剛那個沒有完成的吻戲,完全是他的臨時起意,不僅是謝邀接受得很快,徐導也對此非常滿意,他不住地誇讚著他們這一條的演繹。

裴敬之在這個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面帶著微笑看向那邊的徐導,點頭應著什麽,可謝邀還是坐在原地,她像是什麽都聽不見一樣,眼淚水還在往下流。

“謝邀。”

裴敬之蹲下身來,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神情麻木的謝邀,她的眼神沒有焦距,嘴唇上卻已經流出了細細密密的血珠。

——那是她自己咬出來的。

“謝邀。”裴敬之重新叫了一邊她的名字,轉而又坐回到原來的地方,“你還好嗎?”

包括徐導在內,全劇組的人幾乎都是屏氣凝神地等在那裏。

他們都是非常有經驗的工作人員,知道這時候不能輕易出口打斷演員的情緒,畢竟也有那種陷入角色中,久久不能回神的演員,這時候打斷情緒,很容易造成他們精神上的差錯。

而裴敬之這時候表現出來了十足的耐心,他就坐在謝邀面前,妝也不卸,臉都不擦,他安靜地等待著,只是間歇性地叫兩聲女孩的名字。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邀終於慢慢地擡起頭,她看向了裴敬之,只是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裴敬之暗暗地松了口氣,他看著謝邀一張已經哭得快腫起來的臉,停頓了一下,便想要招呼身邊還在緊張等待著的助理給謝邀先拿點紙來擦擦。

然而,等到裴敬之剛一轉頭,眼前的女孩子就幾乎像是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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