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看了眼太後，太後則是笑著頷首示意辛夷，讓楚寒玉跟著她一起走。辛夷也沒多慮，帶著楚寒玉一同離開了延壽殿。

從延壽殿出來，氣氛似乎略顯得尷尬，辛夷向來少言寡語，因為她知道，在這宮內言多必失的道理，況且她現在也沒辦法摸透這個三皇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跟著辛夷走了一段，楚寒玉和辛夷想的一樣，率先開口說道：“二皇姐是住在綰月軒麽？”

辛夷一邊走，一邊點頭輕笑：“是啊，怎麽了？三弟不會也害怕綰月軒鬧鬼的傳聞吧？”

哪知楚寒玉嗤聲一笑，答道：“二皇姐真會開玩笑，這世上哪裏有什麽鬼神之說，不過是人心作祟罷了。”

“想不到三弟還真是獨有一番見解呢。”辛夷對這個三皇子的看法，在他的言談舉止之間，逐步的改變。

“這是常識啊。”楚寒玉說。

辛夷不再和他辯論這個問題，可綰月軒的位置偏僻，從這裏走回綰月軒，還有好一段路，總不能就這麽誰也不說話吧？

“三弟，我回宮這段時間，可是看你第一次進宮，看來你很少進宮走動啊。”辛夷似是閑聊般說道。

楚寒玉點點頭：“嗯，宮外自由的習慣，宮內規矩重重，我怕一不小心惹父皇不高興。”

“宮裏這麽多兄弟姐妹，不一起玩麽？”辛夷問。

楚寒玉沒有隨口回答，而是想了想，平淡的一笑：“我和大家不一樣。大皇兄身為太子，身負重任，遠去巡國至今未歸；二皇兄輔佐父皇，和國相大人共謀國事，剩下的皇弟年紀尚幼，倒是我，終日游手好閑，難得自在。最多的事，也就是幫著舅舅給父皇傳個話，沒事的話，我不會進宮的。”

“這麽說來，我們還真是巧，若昨日你我沒見，今日豈不是就要離宮？那下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辛夷說。

楚寒玉回頭看了看辛夷，意味深長的一笑：“那就是緣分咯。”

“對了，你知道……我的身世？父皇都告訴你了吧。”辛夷又問。雖說從剛剛楚寒玉的言語當中，多少能聽出和自己差不多的那種自卑感，可他好歹是正室血統，還有自己的封地和府邸，有一個戰功赫赫的舅舅，還有一個家世顯赫的母妃，不像自己，一無所有。

“嗯，知道。不瞞皇姐說，二皇姐的事，我多多少少也聽說過，只不過都很片面。母妃告訴我，不能妄議他人私事。”楚寒玉很是禮貌的說道。

辛夷自嘲般的笑道：“三弟都聽說了什麽？聽說我是個災星，一出生就克死了皇後？還是我是個身份卑微的庶出公主？母妃被打入冷宮，也只不過是奴婢而已？”

楚寒玉有些吃驚，似乎沒想到辛夷會這麽說，連忙說道：“不……不是這樣的，二皇姐你別誤會，我並沒有因為這個對你有任何……”

“我開玩笑的，三弟別緊張。就算你有什麽想法，我也不怪你，畢竟這宮裏人心涼薄，所有人都戴著面具說話。我只是好奇，你明知道我身份卑微，是口口相傳的克星，別人躲著我都來不及，三弟怎麽毫不避諱呢？”辛夷也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楚寒玉見辛夷並沒有不高興，這才松了口氣，雲淡風輕的說：“人這一生本就短暫，何必讓這些身外之事牽絆了本身？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擁有一切，或貧窮，或富有，或尊貴，或卑賤。若每面對一種人，都要換一種方式，豈不是太累了？倒不如當做大家，甚至自己，什麽都沒有，一視同仁，我享受的，是那種從無到有的感覺，不是被別人鋪墊好的東西……嗯……這麽說，二皇姐能理解麽？”

楚寒玉說了一堆，辛夷倒也是理解了他的大概之意，看來他真的和別人不一樣，他認為與人交往，是從零開始，彼此之間的關系，只有靠彼此一點點建立，才更加豐富，更加有意義吧。

“我懂我懂，我雖是在宮外長大，可又不是沒讀過書！”辛夷忍不住笑。

“嘖，竟與二皇姐說了這麽多，可能就像皇祖母說的那樣，你我都是歷經過宮外煙火之氣的人，更聊的來吧。”楚寒玉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想是午夜暖人的一輪銀月，閃耀著淡雅的光芒。

說起楚寒玉，雖叫辛夷二皇姐，卻只比辛夷小了一個月，如今的樣貌，已經是英俊不凡，若說儒雅，眉宇之間還流露著一股子桀驁之氣。只不過看起來更加平易近人，笑起來暖洋洋的。

“怎麽，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不愛說話的人啊？”辛夷轉頭，肆意的欣賞著楚寒玉溫潤如玉的側臉。

楚寒玉也回頭，沖著辛夷咧嘴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和從來沒和其它公主說過這麽多話，或許是和二皇姐太有緣分了吧。”

難得有這麽一個人，能拋下世俗的目光，和自己相聊甚歡，但盡管如此，辛夷還是不忘在心裏防線上，和他保持好距離。從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這個世上，就再也不會有人輕易的讓自己敞開心扉了。

“怪不得二公主今日不見人影，原來是與人攀談甚歡啊。”前方忽然響起那個鬼魅般的聲音。

辛夷的笑臉也瞬間僵持在臉上，這個陰魂不散的蕭冥炎，怎麽在這出現了？

楚寒玉擡頭，見到冷著臉的蕭冥炎，笑意也瞬間消減了不少，可能整個大辛，除了二皇子為了權利地位，與其茍且，就只剩下辛夷還願意偶爾搭理他，那也不過是出於利益。

剩下的任何人，哪個看見他，不和見了鬼一樣，唯恐避之而不及。

三皇子雖很少與蕭冥炎打照面，可這個國相的名號，他豈不是如雷貫耳？如此一來，就算再高興的事，也聊不起來了。

“什麽風，把國相大人吹到這裏來了？”辛夷也冷著臉問。

“不是風吹的，本相在綰月軒等了你個晌午，你這死丫頭自己跑去玩了是不是？”蕭冥炎瞪著辛夷，很是惱怒。

“國相大人。”楚寒玉不失禮節的象征性喊了一聲。

蕭冥炎這才轉過頭瞧了瞧他，似笑非笑的說：“臣見過三皇子，三皇子可是宮中稀客，想不到今日一來，就和二公主相見恨晚啊。”

辛夷聽出蕭冥炎話茬不對，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亂說什麽？我和三弟昨日見過了，這事我待會兒再找你算賬！”

蕭冥炎沒說話，而是盯著辛夷，那目光看起來居然有點嚇人？辛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說：“三弟，綰月軒就在前面，我們走吧。”

辛夷說完，一緊張竟拉著楚寒玉往前走，將一肚子火氣的蕭冥炎扔在了後面，絲毫不過他可能接過一個打火石就炸掉的心。

蕭冥炎沒有追，而是死死的看著兩人匆忙離去的背影，心中將楚辛夷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掐死了個無數遍，就差鞭屍了。

沒走多遠，楚寒玉終於忍不住拍了拍辛夷的手，笑道：“二皇姐幹嘛這麽緊張？”

“啊？”辛夷一楞，趕忙松開了楚寒玉，尷尬的說，“我……我這不是怕那個瘟神……恩……觸黴頭！”

“二皇姐和國相大人，好像很熟的樣子。”楚寒玉的話，雖然此時聽起來像是隨便說說，但卻著實耐人尋味。

的確，蕭冥炎看辛夷的目光，和辛夷對他的言語，甚至一舉一動，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那麽熟悉，甚至密切。

“我……和他不算熟，也不算不熟……怎麽說呢？總之他這種人，你我都遠離的好。”辛夷有些勉強的說。

楚寒玉會意的點點頭：“二皇姐說的是，我就這麽一問，二皇姐不必緊張。”

從綰月軒出來，辛夷將披風遞給楚寒玉，說道：“這披風都洗好了，眼下都快入冬了，三弟當心別著涼。這熏香有提神醒腦的功效，若三弟不喜歡，回去命人洗了便是。”

楚寒玉接過披風，鼻子一嗅，不似濃烈的花草香氣，卻很是沁人心脾，像是收獲了意外之喜一樣，連忙說道：“不會不會，這披風二皇姐給熏的這麽香，我都舍不得穿了！”

“三弟真會說話，時候也不早了，綰月軒很是簡陋，就不留三弟了，早些出宮免得母妃惦念。”辛夷囑咐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楚寒玉這才帶著披風離開，剛順著路沒走多遠，發現蕭冥炎就站在不遠處，竟然還沒走，不用想，肯定是在等辛夷的。不過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兩人誰都沒說話。

楚寒玉走後不久，辛夷發現蕭冥炎居然沒追過來，估計是氣走了吧？虧的自己怕這個喪心病狂的主兒找三皇子麻煩，提早打發走了楚寒玉。蕭冥炎卻沒了人影……

辛夷在院子裏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乏了，暗暗罵了幾聲，你氣個屁，我還氣呢！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感染風寒！你愛走就走！

這麽想著，辛夷也不高興，索性回房倒頭就睡。哪知還沒睡熟，殿門就被人討債般的猛然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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