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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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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因為晚上還要去一趟普寧寺就沒留下來陪二老過除夕,陳時遷也順水推舟打算和她一起走,又問了問宋雲生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回去。

後者猶猶豫豫顯然還不太想。

好在他嘴巴甜,性格也不拘謹,孟家二老很喜歡他,幹脆就多留了他一晚,順便明天一早搭孟家的車一起回來。

這樣一來只有桑酒和陳時遷下午就趕回了申城。

回去的時候是陳時遷開的車。

桑酒坐在副駕駛掂了掂腿上有點分量的包,故意酸溜溜地問:“那可是外婆給你的紅包,真就這麽給我了?”

後視鏡裏桑酒一臉得意忘形,陳時遷無奈地笑了笑,“桑桑,我們之間還要分彼此嗎?”

聽到這個回答,桑酒甚是滿意。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一事,有些疑惑,“我記得你不愛吃雞肉啊。”

陳時遷記得很清楚他們第一次單獨去吃飯的時候,當時桌上所有的菜她都嘗了一遍,可唯獨那道椰子雞到最後撤盤也沒碰。

他一直以為她不愛吃雞肉。

可剛剛孟老夫人給她夾雞腿的時候也沒見她拒絕,反而吃的挺歡的。

所以才想起來問問她。

桑酒:“......”

她能說嘛!

能說當時自己是因為害羞嘛!

當然不能!

事關尊嚴,她打死都不會說。

可陳時遷是誰啊,

一猜就猜了準。

“桑桑,你當時不會是因為碰到了我的手,所以害羞了吧?”

說就說嘛,幹嘛非要說得這麽細節。

靚女臉囧,恨不得找個地縫鉆起來。

陳時遷看她把頭一點點縮進衣領裏,有些忍俊不禁,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她:“沒什麽好害羞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很正常。”

才不是!

桑酒雙手掩面,內心狂喊:

我維持了二十多年的高冷形象就這麽被毀了!

後來把這事告訴郁青的時候,對方隔著四千多英裏的距離送來一句冷笑:“終於有人把你這妖精給收了。”

陳時遷把桑酒送到家樓下後,後者卻拉著他的手,和他撒嬌:“陳教授,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想必不用猜他也知道。

如今兩個人已經在一起,於情於理也該去見一見桑酒的母親。

於是點頭和她一道上了樓。

這是陳時遷第二次踏足這個地方,彼時心境與那時全然不同。

進了屋,桑酒沒管他徑直往臥室走。

現在剛好是下午,陽光從整面的落地窗透進來,將整個屋子照的十分亮堂。

陳時遷這才細細打量起來。

桑酒這套房子的挑高很高,所以即便做了覆式也並沒有覺得空間狹窄,裝修設計以白色為主,視覺上看著又拓寬許多。

右手邊整排落地窗恰好可以將整個申城和臨江景色盡收眼底。

“啊——”

二樓臥室傳來桑酒的聲音。

陳時遷想也沒有想,立馬三步並兩步跑上樓。

臥室衣帽間的移動門敞開,桑酒背對著他,長發被她攏到一側,露出大片雪白的後背,光潔白嫩的肌膚沒有任何瑕疵,幾縷陽光灑下來,晃得陳時遷睜不開眼。

他沈默上前,輕輕松松替她把後背的拉鏈拉上去。

黑色的燈芯絨長裙把玲瓏有致的軀體包裹起來,只露出修長白皙的天鵝頸。

如果可以,這一刻他不想做君子,只做個野蠻的人,填滿肉.體.和精神的所有空虛。

陳時遷如實想著。

“咦,你怎麽上來了?”

桑酒轉頭問他。

她這個問題就像亞當和夏娃偷食了禁果後,問一句“我們會不會受到懲罰”一樣。

他閉上眼沈吸了一口氣,試圖揮散腦海裏那副旖旎的畫面,故作冷靜地問:“什麽時候走?”

桑酒沒看出端倪來,從化妝櫃裏隨意拿了一支口紅抹上,“馬上就好了。”

手指輕輕將唇膏暈開後,滿意地朝鏡子裏的自己一笑,接著轉了個圈問他:“我好看嗎?”

現下這個場景讓陳時遷不由想起大學期間學院裏有一位出了名嚴厲的教授,每回上他的課對學生而言就是一場沒有盡頭的煎熬,而此刻的桑酒與那位教授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機械性地點頭:“好看。”

說完,便慌不擇路地跑下樓。

倘若再呆在那,他想他可能會瘋。

桑酒看著他逃似的背影,不解:“什麽嘛。”

因為提前打了招呼,現下孟畫青正坐在院子裏等。

對於陳時遷的到來她並沒有多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一般,就連陳時遷也很平靜。

為此,桑酒疑惑了好久。

寺裏不比家裏,三人簡簡單單吃了頓飯就算是過了個團團圓圓的除夕。

吃完飯,孟女士故意把桑酒支開,“廚房裏我做了蜜豆包,桑桑,你去看看好了沒。”

桑酒不疑有他,乖乖地跑到廚房。

屋子裏,暖爐劈裏啪啦燒得很旺。

雖說今天是除夕,但山裏寂靜和往常沒什麽兩樣。孟畫青吹了吹茶面,輕抿了一口,不急不緩地開口:“想清楚了?”

廚房和正廳隔得不遠,隔著窗戶將將好能看清廚房裏的人的一舉一動。

桑酒拿著筷子往鍋裏戳了戳應該是在察看熟了沒,接著,皺了皺眉重新蓋上鍋蓋坐回小凳上捧著雙頰發呆,沒過一會又起身掀開鍋蓋,一股熱氣霎時冒上來,她連忙用手甩了甩,覆拿起一旁的隔熱布捏著蒸籠屜兩端從鍋子上端下來,最後又著急忙慌地去關火。

這一系列事情做下來,白天特意打理的發型已經亂糟糟地被她綁在腦後。

陳時遷看著這一幕,心裏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能讓她進廚房。

收回視線,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沒有想清楚那今晚我也不會坐在您面前。”

“那就好。”

既然是女兒自己看中的人,那她也沒什麽好說了,“既然來都來了,那待會就和桑桑一起去給她父親燒柱香吧。”

......

江南過年有燒頭香討吉利的民俗。普寧寺作為申城名寺,每年大老遠趕來燒頭香的香客眾多,是以除夕這夜寺裏就沒有關門。

桑酒帶著陳時遷進入供奉桑之遠牌位的偏殿,動作熟練地點燃一支香遞給他,又重新給自己點了一支。

寺廟大多陰暗,尤其是在晚上,只燃了幾盞酥油燈,燭芯在忽明忽暗的光裏搖曳不停。

桑酒舉著香閉眼跪在蒲團上。

驀的陳時遷想起當初也是在這裏,她蹲在小沙彌前向他求姻緣簽,只不過當時的她紅裙加身,張揚的不行。

而那支被她寫下來送給他的簽註至今還完好無損地躺在他書房的匣子裏。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兩個人的緣分就已經註定了。

桑酒起身幫他把柱香插.進.灰爐裏。

與此同時,陳時遷對著牌位叩了三叩頭,帶著虔誠和敬重。

兩人走出偏殿,漫無目的地走在小道上。

漆黑的夜裏,冷風吹得樹枝不斷發出簌簌聲,聽起來陰森又可怕。

但大概是因為身邊站了個陳時遷,桑酒並不覺得有多恐怖。

“印象裏我父親是個很溫和的人,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和誰發過脾氣。我爺爺有三個兒子但唯獨我父親是最不像他的,若是放在古代他一定是個溫潤儒雅的公子。他很寵我母親,在家裏孟女士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我那些叔叔嬸嬸就笑話他耙耳朵,可他也不在意,依然把孟女士慣的無法無天。在我爸心裏,所有人只分為兩類,孟女士和其他人,連我這個女兒都排不上號。”

談起往事,她滿臉幸福,眼裏泛著濕潤的光。

“他是在從機場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還和我視頻說給我從國外帶了新的玩偶,但是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明明他已經到機場了,明明只差一步我就可以見到他了,真的只差一步。”

桑酒的肩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差點失控。

陳時遷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桑酒,在他眼裏她永遠是堅韌張揚,從容自信,而不是像現在無助地紅著眼睛。

他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她,試圖用他匱乏的詞匯安慰她:“桑桑,他一直都在,只是提前一步去安排你的人生了,好讓你之後的路可以走得不那麽累。”

桑酒吸了吸鼻子,濕漉漉地眼睛看著他,傲嬌又可憐,“陳時遷,我才不需要你的安慰呢。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剛好十一歲。”

十一歲?

陳時遷的眼睛猛地一亮,大腦仿佛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是想告訴他,

他在十三歲那年失去了母親,而十一歲的桑酒在這一年裏也同樣失去了父親。

命運的齒輪轉動,讓兩個同時失去親人的孩子相遇重逢。

這是上天送給他們的另一份幸運和獨一份的浪漫。

山下萬家燈火,仔細聽仿佛還能聽到大街小巷的嬉鬧聲。即便政府嚴令禁止燃放爆竹可還是阻擋不了人們一顆顆對新年憧憬的心。

絢麗多彩的煙花在夜空朵朵綻放,猶如明亮璀璨的流星劃破長空。

新年的鐘聲在零點敲響,桑酒的聲音在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竹聲裏越來越清晰。

“陳教授,新年快樂。”

“很高興認識你。”

身後是漫天五顏六色的煙花,陳時遷抱著懷裏的女孩,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眼裏聚滿了柔光。

“很高興認識你,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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