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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烈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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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兒到了目的地之後老遠看到幾個少年正站在胡同口, 這條道路上人不多,天色略顯寂寥。

於東樹似乎沒來,大概家裏還沒忙完, 就讓這幾個人來了。

其中幾個少年是上次在酒吧一起打游戲的, 還有幾個看起來人高馬大的陌生面孔。

周兒走過去之後把人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最終眼神狐疑地看向他:“幹什麽的?”

少年被周兒這一句給弄懵逼了。

“啊?”

周兒看了一眼其他幾個人, 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又重覆了一遍:“我問你, 之前是幹什麽工作的。”

萬一是個正在上學的學生就不太好了, 即便她讓這幾個人來不是真的為了打架,但萬一對方幹出了什麽, 難免要防禦一下。

少年撓了撓頭:“我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練, 這幾個是我朋友,嫂子。”

周兒頓了一下, 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他來的時候還是被賀義打電話叫過來的,說是讓他幫忙,知道對方是何偉, 他就知道為什麽了, 這人找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前就跟陳逆打過,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整天湊到陳逆面前裝孫子。

看到這人滿臉蒼白直接疼暈過去, 心想陳逆還挺會找地兒打的, 這點傷口一眼就能看出來,也只是單純的疼, 根本搞不出什麽重傷。

當時他還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以往, 也不需要讓他過來啊,況且這不是都解決來了嗎?

他一頭霧水看向賀義:“現在是要幹什麽?把人送回去?”

就算沒人管扔這兒一個小時也能爬起來了。

賀義眼底帶著促狹的笑意,勾了勾手指悄悄跟他說:“戰利品,送周兒姐那兒。”

“周兒?誰?”

賀義吹了個口哨,不正經壞笑道:“你嫂子。”

然後他就來了。

一路上還在想,就陳逆,能看得上誰,看到周兒之後想,陳逆抵不住也正常。

少年很上道地朗聲開口:“對啊嫂子,你放心吧,逆爺說了,讓我在這兒護著你的,怎麽打都沒事。”

反正後果有陳逆擔著。

周兒笑了笑,往旁邊瞥了一眼,人被五花大綁,身上還受著傷,看來是沒等她來已經打了一輪了。

她無奈笑了聲,捏出手機打了報警電話,這次倒不是上次那個警察了,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得知事情的情況說馬上趕過來。

“好的,謝謝。”周兒掛了電話,示意幾個還站在這兒跟門衛似的高大個。

“把他弄開,你們就先走吧。”

“啊?不行吧,等警察來了我們再走吧還是。”

少年有些震驚地看著周兒打了警察的電話,心裏慌慌的,雖然不是他幹的,但這種打架在平潭這種地方層出不窮,根本不會有人閑的沒事去湊到警察邊上。

即便是有些下意識的恐慌,男生還是沒想著走。

現在走了回去可就不好過了。

“聽誰的?”

周兒捏著手機,擡眸又看了他一眼,語氣不輕不重,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少年摸了摸鼻子,不愧是嫂子,跟逆爺的語氣都一模一樣的。

“哦,那行……”

說完他們轉身離開了。

警察來到之後在人身上搜到一些違禁藥品,周兒聽言就知道這玩意兒是準備用在她身上的。

心裏暗想於東樹這人還挺行,找來這一幫人手腕都挺狠,把人打成那個樣子。

不過既然是跟陳逆借的人,那陳逆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了?

出了警察局門口,警官看到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叮囑道:“放心吧,以後我們都會盯著他的,你以後也不要私自解決,就算是那樣……也不能找人私下動手啊,有什麽事兒都要交給警察解決,把檢討寫完再走。”

黃毛除了臉上有些腫之外沒太大傷,警官也能猜到,估計就是這人調戲別人,被女孩找人給打了。

這小子之前就因為各種事兒被抓進警局好幾次,次次都是教育加拘留幾天作罷,出來之後仍舊死性不改,警察被磨的沒脾氣。

周兒還是第一次在警察局寫檢討,坐在那兒一字一句地寫完,歪頭:“他的醫藥費我可以承擔,我的店他會賠償嗎?”

警官點頭:“自然會,但一般來說……可能不會賠償給你全部損失。”

周兒點頭:“好的,謝謝警官。”

周兒又去了紋身店一趟,這裏壞的只剩下一個空殼,重新裝修的話這些東西都要換,就連白色墻壁上的瓷片都被黃毛砸裂了,更何況再找一個裝修團隊花費更高。

疲憊地倚靠在墻壁上,揉了揉額頭,心想要不就算了。

周兒回了筒子樓,沈了口氣,剛站在門口還沒開門,就看到舒穗的消息,問她這兩天有沒有跟談硯清聯系過。

周兒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問:【怎麽了?】

舒穗回:【他昨天去醫院了,不知道是輪椅壞掉了還是什麽,磕了一下,現在還在醫院,你……要不去看一眼?】

周兒皺緊眉,給談硯清打了個電話過去,是他小徒弟接的,說沒什麽事兒,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良久,周兒說:“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靠著欄桿,問舒穗:【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舒穗:【他媽媽好像催婚呢,說讓他去相親,也只是相親而已,但他死活不樂意去,好像跟他媽起了沖突才不小心絆倒了……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周兒揚眉:【那你呢,你不去南臨看看?】

舒穗:【上面也得同意我調走啊,而且這人,老娘還不樂意伺候了,人根本都懶得看我一眼,你還沒跟那人在一起吧?周兒,你真不考慮談硯清嗎?】

【要我說,他家室那麽好,跟你挺配的,況且你們從小就認識,他應該喜歡你挺多年了吧,也是因為你才變得這樣,你就不愧疚嗎?】

【你不是想要平定點的生活嗎?他已經因為你不得不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舒穗發出去的一瞬間就後悔了,但也沒必要再撤回。

她知道她這句話說出來不太合適,也不應該這樣給周兒施加壓力,但又過於心疼談硯清,他又做錯了什麽?他喜歡一個人那麽久,小心翼翼守護那麽久,為了他葬送了整個職業生涯,周兒但凡有些良心,都不應該辜負談硯清的感情。

周兒捏著手機,手肘抵在圍欄上,一時之間沒開口,往遠處海邊看了一眼,似乎只有風才是無憂無慮的,想往哪兒吹就往哪兒,但人不一樣,總會有很多因為感情而逃不掉的牽絆。

她回頭看到隔壁門正關著,大概主人還在酒吧沒回來。

周兒給於東樹發了條“謝了,麻煩解決了”。

店已經很難重新開了。

周兒失眠仍舊很厲害,比在京市好了些,但也沒那麽明顯。

周兒忽然想起她高一開始從外公那裏轉學回到京市上學,當時認識的第一個就是談硯清,他小時候跟著去過他家,外公跟他爺爺關系不錯,還都是個喜歡飲酒的人,經常約著一起在院子裏喝酒下棋、小飲幾杯,周兒也就是那個時候就認識了談硯清。

十五歲,去到陌生的地方,她第一個見到的熟悉面孔就是談硯清,這人好像一直都對她挺好,是個特別合格的朋友,往往對身邊朋友的關心超越了自己,無微不至,別人幹了什麽他都不會生氣。

高三填報志願朋友都說硯哥的志願還真挺適合他的,以後就要為人民服務一輩子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個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後面操心他的事兒。

周兒忽然感覺心臟有些疼,她捏著手機,腦子又浮現了些夢裏才會出現的畫面,恐懼的畫面暴露在青天白日,她有些無法承受,臉色都蒼白了些。

不知道蹲了多久,雙腿麻木,她才給談硯清打了電話,電話聲響了很久,對面才接聽。

反正,也沒什麽了……

周兒蹲在地上捏著手機,另一只手抓著小石子打轉。

“阿硯,我前天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談硯清笑了笑:“你就要說這個?沒生氣,也沒傷很重,一會兒就出院了。”

周兒下巴抵在膝蓋上,石子的尖銳處在地上畫了個圈,她問:“你媽媽是不是讓你去相親了?”

談硯清錯愕:“你怎麽知道?聽誰說的。”

周兒開玩笑道:“這不重要,阿姨還挺著急啊,你今年才剛到法定結婚年紀就催結婚。”

談硯清有些頭痛:“你還不知道她?以前不在家的時候也這樣,我習慣了。”

周兒問:“那你有女朋友嗎?”

談硯清以為她說的舒穗,他發覺自己這樣不太好,況且舒穗之前跟周兒在國外一個學校,關系還不錯,他不應該這樣,昨天晚上就跟人說清楚了。

“沒有,舒穗告訴你的吧?”談硯清:“我跟她什麽都不會有。”

“有喜歡的人嗎?”周兒繼續問。

談硯清忽然笑了笑:“幹什麽?也開始打趣你哥了。”

周兒感覺眼睛有些疼,尖銳的石子刺入掌心,磨出了一道血痕。

她腦子有些嗡嗡的,還是盡量放松聲音,很自然地開口說。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什麽?”

“什麽什麽?”周兒說:“結婚啊,我嫁給你好了。”

周遭忽然平靜下來,四下死寂,只能聽到電話對面男人很淺的呼吸聲。

以及一道驟然停下的身影。

周兒擡頭,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陳逆從那邊走過來,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少年推門而入。

頎高身影被門掩蓋,“噠”一聲,關門的聲音都是悄無聲息的。

談硯清嗓子沈了沈,從電話裏傳入耳畔:“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周兒抱著膝蓋,下巴埋進□□,嗯了聲。

“我是生病了,又不是腦子有問題。”

談硯清氣笑了:“沒問題也去醫院檢查一下,我看你是昏得不清。”

沈默良久,談硯清面色無常地開口:

“你想多了周兒,我們就算不是一起長大,陸陸續續認識也很多年,你比我小幾歲,對你照顧習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不然也不會出國留學,我以後不會管你的事兒。”

“我從來沒覺得我受傷這件事是因為你,這是我的職業,我有責任守衛好國家的人民,那是我肩膀上應該承擔的東西,如果我害怕危險就不會當警察,你根本不需要因為我產生什麽類似愧疚的東西。”

“我說了很多遍,你似乎永遠記不住,這是最後一次了,周兒,我也有脾氣的。”

掛掉電話,門口男生提著果籃走過來,顯然把剛才的話聽了個遍。

他忍不住問出聲:“硯哥,你明明……”

談硯清給另一個號碼打了過去,語氣陰冷至極,沒等對面驚喜的聲音響起,冰冷開口:“舒穗,你是不是跟周兒說了什麽?”

“我警告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脾氣好,不證明對敵人也好。”

周兒回到房間,餵給小狗吃的,才發現自從那天晚上見過陳逆以後,小狗似乎異常乖巧,平常能把客廳沙發的枕頭撕成碎片,最近倒是安安分分的,跟小貓一樣乖。

【謝我幹什麽,要謝就謝逆爺吧,他找的。】

周兒楞怔了下,才意識到那天黃毛臉上的淤青是陳逆打的,還挺狠,這樣看來,那天他已經對齊嘉手下留情了。

她有些意外:【他跟人打架了?】

【嗯。】

【為什麽?】

周兒可沒那麽自信覺得是因為自己。

況且,剛才那句話,陳逆應該也聽到了,她揉了揉額頭,這下好了,指不定微信都被拉黑了。

他盡管前女友無數,但也沒腳踏兩只船的意思,不然這幾天隔壁不會沒聲音。

【這個……我不太好說,以後有機會你自己問他吧。】

正常來說,不好說的事情都跟以前有關,黃毛那個人嘴巴不給自己留後路,周兒稍微聯想,大概就能知道大概跟陳逆那個跳樓自殺的媽媽有關。

不管怎麽說,她也算這件事的受益者,黃毛怎麽都不敢招惹她了,估計現在只顧著怎麽搞陳逆。

可惜,如果沒發生剛才門口那件事,還有的說。

她捏著奶塊一口一口餵給小狗,手指抓著它的下巴逗弄,時不時嗚咽兩聲。

外面天色陰沈沈的,天氣預報今天又有暴雨,提前關好門窗,周兒吃了藥躺下,很久之後才睡著。

她做了一場夢,京市的一個案子委派了談硯清跟明安兩人,談硯清在局內工作挺久,而明安初出茅廬,求著談硯清參與進這個案子,想要學些東西,這場任務算是他帶著明安做的。

但因為沒有調查詳細,本以為就是一個小案子,背後主謀卻是一場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周兒是被意外卷入的,當時兇手因為眼睛問題在找一個眼科醫生,這條線索被警局的人掌握後,周兒請求參與進去獲取信息,並確保人質安全。

她也成功打入內部,但因為各種意外情況,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談硯清為了保護她,反而被反偵察能力高超的兇手開車捆綁到郊外懸崖邊。

她記得她被綁在一旁樹上,明安已經暈過去了,人質不知所蹤,警察還沒有找到他們的具體位置。

這是個經驗很足的連環殺人案兇手,周兒給他檢查眼睛時發覺,他不光有遺傳性眼部疾病,精神狀態也很不好。

他或許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或者暴躁癥,才使得整個人偏執癲狂。

她夢到自己眼睜睜看著一輛黑色轎車狠狠沖了過去,長發男人在狂笑,而車子前一百米處,談硯清被捆綁著餵了安眠藥,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兇手從朝他碾壓過去。一瞬間之後,面前的人連喊都沒喊出聲來,滿臉蒼白暈死在地上,雙腿血流不止。

她似乎也夢到有人嘶聲裂肺的疼痛聲,仿佛環繞在耳畔急促的呼吸聲愈來愈重,繩子被捆綁的觸感還很清晰,她整個人都無力地看到他被那個瘋子實施暴力,而沒有絲毫反抗的方法。

她睜開眼,眼神怔忪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多久,冰涼的手指伸出來摸了摸額頭,冷汗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窗外仍舊漆黑如墨,她摸著鬧鐘,看了一眼時間,才十一點。

只過了兩個小時。

周兒掙紮著坐起身,摸了摸額頭,還是滾燙的,好像發燒了。

燒了壺水喝了杯,抱著熱茶坐在床上,腦子有些昏沈,眼皮重的支撐不住,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又失去了知覺,手裏的水杯從手指中掙脫,砰的一聲砸在地上,也瞬間把周兒徹底嚇醒了。

小狗闖進臥室,看到地上的水漬跟玻璃渣,以為出現了什麽事兒,“汪汪”叫個不停。

周兒唇瓣幹裂開,對著小狗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

聲音有些虛弱:“別叫。”

小狗趴在地上不動了。

周兒下床的一瞬間感覺眼前一黑,手指立馬支撐著墻壁,緩了會兒才停下。

外面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打開門,風吹進來腦袋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亂撞。

她晃了晃腦袋,從藥箱中找了找,上一盒感冒藥剛好吃完,最近事兒太多,她忘記買新的了。

試圖忍了一會,最終穿上風衣站起身,捏著門口的雨傘準備去附近的小診所看一眼到底關門沒。

剛出門,目光落在隔壁正開著門的房間。

以往如果不是有別人在,陳逆是不會回這個房間的。

她頓了幾秒,鬼使神差走過去,筒子樓的一室一廳本就不大,站在門口幾乎能看到整個客廳的情況。

室內窗戶開著,沙發上正坐著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姑娘,個頭不高,蜷縮在沙發上抱著一個小枕頭,齊肩短發,有些嬰兒肥,臉頰稚嫩,一雙眼睛看過來時水靈靈的。

她腳踝上受了傷,正笨拙地捏著棉簽上藥。

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姐姐後,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你有事嗎?”孟槐夏聲音很低地問她,語調很平靜,嗓音卻極甜。

房間裏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人。

孟槐夏垂頭,想起了什麽,又好奇地問:“你也是他女朋友嗎?”

周兒皺眉:“什麽?”

孟槐夏抿唇笑了笑,又露出了臉頰出的小梨渦。

“沒什麽。”孟槐夏說:“他去買夜宵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要在這兒等一下嗎?”

周兒沒吭聲,擰眉看了她一眼,搖了搖轉身回了房間。

一直等了很久,李殷跟陳逆才從外面回來,剛走進房間,孟槐夏便捏著毛巾乖乖遞給李殷。

陳逆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女孩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李殷枕頭砸過去,淡聲說:“我妹。”

陳逆笑了聲:“跟你長得挺像。”

李殷:“……”

“不是的。”孟槐夏看了面前陌生的少年一樣,覺得他跟李殷長得一樣好看:“我跟李殷不是親兄妹。”

陳逆點頭,又跟李殷說:“把沙發拼一下,我櫃子裏還有之前沒用過的被套給你妹。”

話這樣說,他也不信李殷讓這小孩兒睡沙發。

孟槐夏見陳逆要走,忙的說:“剛才有個姐姐進來了,但不知道是找李殷的還是找哥哥你的。”

陳逆揚眉:“什麽樣兒?”

“長得很好看,個子高高的,但是好像生病了,臉色很白很白,我看她都要暈倒了。”

陳逆聽到生病兩個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隨後眼底情緒驟然冷下來,“嗯”了聲。

“你叫他什麽?”李殷走過去捏過棉簽跟碘酒。

孟槐夏乖乖遞給他:“哥哥。”

“叫我什麽?”

“李殷呀?”

聽到人嗤笑了聲,孟槐夏又忙說:“你不是不讓我叫你哥哥嗎?李殷,我暑假跟著你好不好?”

……

陳逆出了門,站在走廊抽了根煙,往隔壁看了一眼,最終沒走過去,轉身回了305 。

周兒第二天去了醫院吊瓶,吊了整整一天,不光是嗓子有些啞,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中途坐在椅子上差點睡著,輸液的細管裏回了血,還是一個小護士發現迅速跑過來給她拔掉了。

輸完水,周兒打車回去整整睡了一天,醒來外面一片漆黑,她昏沈地捏著手機看了看,才晚上七點多。

洗了個澡出來,腦袋還有些餘痛,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周兒看到客廳的小狗正躺在地上睡覺,給人餵了晚餐,周兒抱著電腦看了一部電影,出神時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畫面。

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考,一個陌生的號碼來自京市,在此刻像是切開了空氣般映入眼簾。

周兒盯著手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她才接聽。

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在對面小心翼翼響起。

“聽你師父說,你最近也不在京市嗎?”

周兒淡聲:“嗯,怎麽了?”

對面頓了下,繼續說:“媽媽最近回國了,本來想看看你的,聽你外公說你也沒回香港,去哪兒玩了?”

周兒:“嗯。”

對面聽出周兒明顯不想搭話的語氣,語氣更加輕緩道:

“那你把你的地址發給我吧?媽媽給你準備了點小禮物寄給你。”

周兒輕笑:“不用了,別給我打電話了。”

“你先別掛,媽媽是想……”

“我已經長大了,是二十一不是十二。”

對面被整個哽住,慌亂地開口:“我就是想給你寄點東西,其他的媽媽不會幹什麽的。”

“周巖當年出軌了嗎?”

“什麽?”周兒的一時發問讓鄧若雅沒反應過來。

周兒說得稀疏平常:“我一直沒想明白你為什麽非要離婚,還要生下我,又非要表現出一副很愛我很有苦衷的樣子,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

“既然你想聊,就不要不明不白的。”

對面聲音有些哽咽慌亂,似乎吸了吸鼻子:“沒,你爸爸很好,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只不過是我們,沒有磨合來而已。”

“談戀愛的時候訂婚的時候結婚的時候怎麽沒說磨合不來?懷孕了磨合不來了嗎?因為我?他們家不喜歡小孩還是你——”

鄧若雅皺眉否認:“不是,跟你也沒關系,是準備離婚的時候才發現懷孕的,周兒,大人的世界……”

“就算沒養,你也不至於忘了我今年多大吧。”

周兒抱著腿坐在床上,感覺有些冷,只能緊緊抱著雙腿蜷縮著,眼眶忽然有些發紅。

“媽,外公小時候並不喜歡我,因為他兩個孫女總覺得我去了之後就會搶了她們的寵愛,後來我長大了,我一個人轉去京市上學,一個人畢業參加工作,什麽事情我都要咽在肚子裏,因為沒有人會沒有目的地關心我,我也沒有可以不顧忌去傾訴的對象。

有時候我很難理解,在你眼裏是不是只有自己最重要,是不是只要你開心,別的人就都不重要了。”

“你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又不管我。”

鄧若雅良久沒吭聲,嗓音有些沙啞說:“因為……對不起。”

周兒語氣疲憊:“你別給我打電話了,行嗎?”

“好。”

掛掉電話,周兒腦子裏又躥上了陳逆的身影,那雙漆黑的眼幹凈漂亮,特立獨行,仿佛經歷過很多痛苦才把自己洗幹凈,一雙眼似乎能夠看透任何東西,也不會因為什麽有情緒波動,那是一雙冷情又薄情的眼。

她盯著天花板,陷入夢鄉的最後一秒在想,或許她也不該招惹別人。

周兒好幾天沒去店裏,也好幾天沒出門,自從生病那天之後,腦袋就經常時不時的疼痛,也沒什麽胃口吃東西。

舒穗建議她還是回京市醫院看看,很顯然,在平潭這種適合度假生活的小鎮,也沒能緩解她的病情。

又忽然提起她追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沒機會了吧。”周兒捏了捏脖頸,思考:“我覺得我大概被你帶偏了,為什麽要做才會緩解睡眠問題跟病情?況且,我還不如花錢找個。”

舒穗嗤笑了聲:“要不是你對人感興趣能聽到我的建議嗎,這不過是個……由頭而已,怎麽?沒追上難過了?姐姐給你找個更帥的!談戀愛嘛,跟誰不是談。”

“怎麽,你跟談硯清……在一起了?”

周兒頓了頓,情緒愈冷:“沒有,我不會談戀愛,剛好可以及時止損。”

“之前開了個紋身店,還沒處理完,等我處理完就回京市了。”

舒穗一楞:“回京市?你不怕他家裏人找你……”

周兒捏著水杯的手指一頓:“是我欠他們的,我本來也不該躲。”

舒穗有些頭疼:“周兒,這根本不是你的問題,你就是給自己壓力太大了才會有心理問題,談硯清是他自己的職業,根本跟你沒有一點關系,明安他……”

周兒輕笑了聲:“如果不找我,你讓他家人找誰呢?好了,先掛了。”

舒穗:“服了你了,掛了。”

周兒暫時不知道還要不要開店,況且她手上也沒錢去重新裝修。

出門前,周兒看了一眼小狗,不知道它會不會願意跟她一起離開這裏,如果可以,她想要把小狗帶走。

很久沒出門,這天是個大晴天,傍晚夕陽灑下,天空大塊的雲朵往南飛去。

周兒牽著繩子,一邊低著頭玩手機,一邊順著小路往遠處走。

談硯清給她發了好幾張很漂亮的紋身圖樣,說是他的小徒弟畫的,已經可以出師了。

他的那家店並不是他在經營,只不過每天都坐在店裏插花看書,一旁手把手地教著小徒弟學習。

周兒忽然想到她以前也是這樣,那時候還不算很忙,課餘生活很多,她又沒參加過什麽活動或者競賽,就跟著師父在附近一家紋身店學著玩。

一直到感覺小狗沒走了,她才擡起頭看了眼,正前方不到一百米,正寫著醉生兩個字。

周兒低頭看了它一眼,手指揉了揉它的腦袋,拉著它繼續往前處走。

但小狗卻沒動了。周兒無奈地看向它,輕笑了聲。

“看來我是帶不走你了,要不你自己去找他?他應該不怎麽想見我了。”

周兒說完,小狗還真掙脫繩子跑了出去。

周兒一時沒拉住,又害怕它亂咬人被打,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此時酒吧已經人潮如海,歌唱聲震耳欲聾,周兒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又走到遠處去廁所的長廊掃了一圈,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跑到廁所去了。

還沒走到頭,聽到身後一個細小的腳步聲,她剛回頭,目光落在一張滿目可憎的臉上,過了這麽幾天,黃毛剪成了平頭,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灰色襯衫,胡茬略顯邋遢,應該是被拘留了幾天剛被放出來。

他手裏正捏著一個被敲碎的啤酒瓶,尖銳的棱角被墻燈打出亮光,周兒回頭的一瞬間,何偉眼底冒著火,狠狠朝著周兒砸了下去。

周兒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但他距離她太近了,還沒等周兒反應過來,前方一道身影緊緊抓住了他手裏的酒瓶,另一只手扯著人的衣領往後拖去。

周兒睜大眼睛,瞬息之間,看到何偉痛苦狼嚎地被扔在一旁地上,保安聽到異動,快速走了過來,兩人緊緊把何偉壓制著,任由他大喊大叫也沒絲毫松弛。

“陳逆!周兒!你給我等著!!!!”

“老子弄死你們!!!”

陳逆把手裏的酒瓶扔在一旁,皺眉看著手掌心的傷痕,看不太清,也能感覺到粘稠的血跡跟火辣辣的疼。

“楞著幹什麽?”陳逆擡眸看了一眼兩個保安。

保安腦子卡頓了一下,看到陳逆手掌的傷口有些心驚膽戰:“老板,這人怎麽弄?”

陳逆丟下一句,語氣冷淡:“報警。”

“哦哦好的。”

周兒視線落在陳逆手掌上,他剛才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用整個掌心捏住了酒瓶,玻璃渣刺破手掌。

為什麽不握住他的手腕?

疑惑剛冒頭,她就有了答案——

就算捏住手腕,瓶子掉下來還是會砸在她身上。

“你……”

周兒剛張口,對方忽然扯住她的手腕,反身整個把她拉到了一旁包間裏。

室內沒開燈,黑壓壓的房間沒有絲毫光亮,周兒看不清任何東西,手腕處滾燙的觸感異常清晰。

他用的另一只手捏著她。

周兒顰眉喊了一聲:“陳逆?”

少年懶散地嗯了聲,沒開燈,也沒其他動作,周兒想要從他手掌心掙脫出來,沒成,空氣中嘀嗒了一聲,周兒不確定是不是他手掌心滴落的血。

她無奈地看向黑暗處,感覺到陳逆正站在她面前,明明是一個怕黑的人,此時卻站在黑暗裏用直白坦誠的眼神審視她。

“你幹什麽?”周兒口音平淡:“松開。”

陳逆的氣息逐漸靠近,周兒下意識往後靠去,退無可退,聲音仿佛附在耳畔,空氣熾熱,發出來的呼吸都是滾燙的。

“怎麽,對我沒興趣了麽。”

周兒不太能懂他是什麽意思,歪頭想要對準人的視線:“你不是有了嗎?”

陳逆擰緊眉:“她不是。”

周兒猜到了那個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況且那個小女孩看起來還在上高中,模樣稚嫩漂亮,家世優越嬌生慣養,不像是會跟陳逆混在一起的性格。

“你先放開我。”

周兒的話語不輕不重,說完這句話,也沒有任何掙脫的意思。

手腕處的桎梏並不算緊,只是很松垮地環繞著,在寂靜的空間裏,一切感官放大,似乎能感覺到他指腹的粗糙感,一下一下摩擦著她的骨節。

她心臟仿佛麻了半邊,窒息感猝不及防湧上。

一瞬間,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她媽媽當初迅速跟周巖遇見戀愛結婚都只花費了僅僅一年,感情是一件總會超出控制的事情,在情愫發生之際,像是兩個莽撞而青澀的人帶著情.欲碰撞在一起,那種失控的情緒危險又迷人,沒人能夠拒絕的了。

“周兒,你先招惹我的。”

陳逆眸色愈發深谙,氣息熾烈。

她感覺到少年粘稠的掌心沾染著血,順著傷口正不停地往外溢出,此時,她的下顎被那雙指骨緊緊扣著,能感覺到有些血液沾染在她的下巴處。

唇瓣被咬住,瞬息,她幾乎有種要被撕咬吞噬的錯覺,刺痛感逐漸加重,周兒微微顰眉,顯示中些許抗拒的心態。

他的動作狎昵又輕浮,隱藏在漆暗處的雙眸像是久病沈屙的狼犬。

“初吻嗎?”陳逆嗓音沙啞低沈,修長指骨一下一下摩挲著她的臉頰。

周兒沒吭聲,那一絲抗拒不過是因為有些疼,但她並不反感這個吻。

隨後,掌心滾燙的溫度降落在下顎處。

他的吻技很好,仿佛能夠將一切理智灼燒成灰燼,周兒意亂情迷,不知道是他身經百戰的原因,還是在某些方面天生有天賦,畢竟,他這個人,渾身上下都蔓延著要命的性感,與生俱來讓人無法拒絕的眼神,沒人受得了。

她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

喧囂的世界仿佛沈入海底,周遭一切變得含糊不清。只有那個人的聲音清楚地傳達到耳畔。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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