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雪歌，腦子裏被兩種矛盾的念頭糾結著，她窩在椅子裏，面對著偌大的落地窗，溫熱的晨曦從東方的天際照來，迎著這光，她整個人都融化在其中。

實際上，她早在兩天前就知道了幻夜想要娶李若琳的事，那天李若琳沒頭沒腦地闖進空的房間，她一陣慌亂便匆忙離開了，半途中才發現自己的銀弓落在空的房間裏了，折回去取，才到門口，便聽到了李若琳和空的對話。

沒想到李若琳和幻夜會發展得如此之快，縱使她如何阻撓，也無法抑制李若琳那顆萌動的心，至於幻夜，到底是什麽讓他突然性情大變，下如此大的決心娶一個人類女人為妻呢？-相信，絕非是因為李若琳曾救過他這般簡單，畢竟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幻夜也似乎一直在報答李若琳中，每次她有什麽危難，他總是會及時趕到。

“有什麽陰謀嗎？還是，真的是愛情的力量？”

雪歌手裏把弄著一枚紅寶石項鏈，寶石在陽光下煥發出光彩奪目的光芒，迷茫了她的眼，她微微側過臉去，避開那光。

阿桑來了。“大人，您找我？”

雪歌轉過椅子，讓自己面對前來的阿桑。她將手裏的紅寶石項鏈拋向阿桑，阿桑反應敏捷地接過拋來的項鏈。“這是……大祭司的護身符？”

“把這個交給李若琳，轉告她，她本來自另一世界，有權選擇自己的路，倘若她選擇幻夜。從此便再與晨曦之城無關了，她的生死亦不在我所能守護的範圍之內，讓她好自為之。”雪歌眼睛掠過一絲痛苦-為什麽不去阻勸？空那樣慫恿，那女孩必定選擇與夢謠相同的路，一條有去無歸路。

“大人？……真要任由她去嗎？”那女孩和幻夜之間？阿桑對那兩人的關系早有耳聞，但沒想到已發展到這等程度。

“隨她去，反正那丫頭的思想總是扭不過來，在她眼裏，幻夜總是好的，而且她總覺得兩族可以和平共處。這麽天真。早晚會給我惹大禍，現在的我，分身乏術，哪有閑功夫管她。可惜的是，枉我費心栽培她……”雪歌已不想再說下去。朝阿桑揮手，示意她離開。

阿桑走到門前，想到了什麽。又回過頭來。“若琳不是修行嗎？紫檀法杖如何處理，收回嗎？”

“已有兩百年了吧，那聖物至今未再找到適合的主人，若是它覺得若琳合它的脾氣。就隨它吧。”雪歌坦然-她已被這事困擾了兩日，李若琳心不在這裏。她又能如何？

。。。。。。

已過三天，幻夜隨時都可能會來。李若琳心神恍惚，到現在她還在猶豫不決。司徒翎也看出了些端倪，懷惴心事，亦無心助李若琳修行了。

白龍恢覆得不錯，已經能在天上飛了。它在空中盤旋了一周後，回到地面，李若琳疼愛地撫摸它，並將在湖裏捉來的魚送進它嘴裏，白龍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阿桑從山下來了。司徒翎搶前一步去問什麽事，阿桑便把知道的告訴了他，司徒翎頓時愁眉苦臉。

阿桑將大祭司的護身符交給了李若琳。“這個護身符會遮掩你人的氣息。不至於讓你在妖怪縱橫的世界招惹註目。這紅寶石，是歷代大祭司施法之物。假如你有慧根，必能有靈力使它發揮更大的作用。”

“這麽貴重的東西，為何要給我？”李若琳輕輕撫摸那拇指大小的熠熠生輝的紅寶石，納悶。

“雪歌大人說，你會離開晨曦之城，去嫁那天狐幻夜。她是心疼你的，有的事卻又無可奈何，她說你來自異界，不能迫你做任何不願做的事，你有自己的選擇權。雖然聽她的意思，你嫁了天狐，便再與她和晨曦城無關，可她卻將此物交給你，可見她放不下你。”

李若琳鼻子一酸，淚水泛出了眼眶。“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總是自以為是，堅持著所謂的大道理，處處惹雪歌生氣難過。她對我如此般的好，而我卻什麽也沒為她做。”

“你真的想好，要嫁那天狐了嗎？”阿桑也舍不得李若琳，而且前路漫漫，孤身在天狐裏生活，那是極危險的。夢謠就是前車之鑒。“要知道，今後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這護身符是雪歌對她的祝福，哪怕心不甘情不願。李若琳此時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來，點點頭。“若小幻來，我便跟他走。請大家不要擔心，我不會是一個人的，我有靈兒，還有空，他也在那邊不是嗎？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小幻，他不會只是把我娶回去，便不理了的。”

“也是。”阿桑將目光轉移到坐在李若琳肩頭的精靈靈兒，“靈兒殿下終於如願解除了封印，今後怕又是風雨飄搖，若琳你要萬事小心，若幻夜真心對你，你和靈兒也便有了依靠。”

李若琳看了一眼嘻笑的靈兒，他到底有多少事瞞著他。阿桑不會憑白無故叫他殿下的，日後她一定要將關於他所有的事都問個清清楚楚。

正說著，幻夜騎著麒麟獸來了，看到李若琳身邊還有人，不禁眉頭微蹙。他下了坐騎，來到李若琳跟前。“我來接你了！”

“嗯！”李若琳點點頭，轉視十步外的司徒翎，“師傅，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想了數日，我還是決定跟著小幻，我知道對於這樣的事，你們一定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是……當小幻說要娶我時，我從內心深處的無法抗拒，我想和他一起生活。”

“你中了他的術了嗎？”司徒翎眉頭深鎖，無數次打量眼前的女孩，可是，她很正常，而且。那個幻夜也不會對她下術-狐貍天生就會誘惑人心。“你可知，你要前往的是哪裏？這個男人，他又是出於什麽目的要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小幻也會守護我。”李若琳說著，看向身邊的幻夜，他面色雖冷，眼睛卻是溫柔的。她臉微紅，又將目光轉移到司徒翎臉上。“師傅，祝福我吧！”

司徒翎拳頭微攥，輕輕側過臉去。他怎麽可能會祝福？夢謠死得還不夠慘烈嗎？就算他相信幻夜性情大變。愛上了李若琳，就像他的父親愛上了夢謠一般，那又如何？無論是人類還是天狐，都不會給予他們祝福的，那些憎恨人類的狐貍。會隨時找機會殺她解氣。她前往的是龍潭虎穴，要他如何祝福？

李若琳了解司徒翎的擔心，也不再說什麽。幻夜還在等她。她只能硬著頭皮從司徒翎身邊走過，去取行李。

“這個給你，請代我還給雪歌。告訴她，真的很對不起。辜負了她的期望。但是，無論我到了哪裏。是誰的妻子，我都不會忘記晨曦之城，不會忘記大家。我和空在那邊會共同努力，促進兩族關系的發展，希望雪歌能理解空的苦心。”李若琳背著行李包，回到剛才的地方，她將紫檀法杖遞給阿桑道。

“這個……紫檀法杖，你的選擇是什麽？是要跟我回去，還是繼續和這女孩並肩作戰？雖然還不夠強，可她已經是個巫女了。”阿桑沒有接法杖。而是問它。

紫檀法杖沒有任何表現，可阿桑卻看懂了。她微笑對李若琳道：“它選擇了你，所以。你就帶上她吧。好好照顧自己，我祝你們幸福！”

幻夜擡起右臂。攬住了李若琳的小腰，淡漠地看了一眼送上祝福的阿桑，帶上李若琳便上了麒麟獸。

“謝謝你們，後會有期！”李若琳朝空地上的大家揮手道別，麒麟獸載著她和幻夜直沖雲霄。

幻夜從身後輕輕擁住沈浸在離別之痛中的李若琳，他微傾面龐，嘴唇貼在她的耳際，輕輕對她道。“謝謝你，選擇了我！”

他的氣息暖熱地吹在她的臉上，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睛微垂。擡起的雙手輕輕握住攬著自己的那只右手臂，將身體靠進他厚實的胸懷。

幻夜緊了緊懷中的女人，紫眸正視著前方。這事決定得會不會太草率了？他在心裏自問，可李若琳溫柔的氣息卻再次讓他迷失，他已無可自撥。他知道，一旦將這女人帶到母親前面，一切都不會再有改變，她將成為他的妻。

。。。。。。

麒麟獸載著一對男女，離開了人類的管轄地域，飛過遼闊的彩虹森林，翻過高坐雲端的山戀，便騰雲降入地面，改為奔馳。萬重的濃綠中，驀然有什麽東西躍出，炸入背上兩人的眼中。

李若琳眼睛一亮，將註意力全投註在正前方。奔過矮坡，坡陰灌木下叢生著的火焰一樣的花朵。那些野生的花朵開在山陰，一簇一簇，恍如滿山跳動的紅色火焰。

“這是……”李若琳在另一個世界，見過這火焰般美麗的花朵，卻不知它們的名。

“曼珠沙華！”是的，這滿山遍野的便是曼珠沙華，幻夜愛極了這花，它們就像紅色的天狐之火一般炫爛奪目。

這種亦稱為紅色彼岸花的花朵，蓄意為無盡的愛情，死亡的前兆，地獄的召喚。

放眼一片火焰的汪洋，不禁勾起了幻夜的某些回憶，更確切地說，每每路過這裏，他都會停下來，置身在這一片火紅中，想念那個人-那個與他背道而馳，將自己投身地獄之中的男人。

“能下去看看嗎？”李若琳滿面欣喜，回過頭來問陷入記憶中的狐貍。

幻夜輕輕點頭，喚麒麟獸停下-

李若琳歡喜地在一片紅海中奔跑，麒麟獸和靈兒也加入了嬉戲之中。

幻夜立在滿地的曼珠沙華中，眼神因為不斷湧出的記憶而掠過絲絲痛苦。

“小幻！小幻！”李若琳穿過滿山遍野的朝他奔來，喚著他的名，笑容燦爛猶如這曼珠沙華。她奔到他跟前，將一束采摘的火紅送到他的跟前。他擡手去接，低頭看那花。

“美嗎？”

“嗯！”

真的好美，美得那麽絕對！幻夜擡頭，看到的又是李若琳那清靜澄澈的笑顏，他有多長時間，總是孤身一人的了？

她，真的可以填補他內心的那片空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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