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的那幾年，我從來沒有真正為你填補過。

霍曜霆的話猶在耳畔，她突然有些分不清他們之間究竟是一種怎麽樣的感情了，若即若離，卻又好像無法彼此分開。

早間會議結束的時候，霍啟迪遲遲沒有離開座位，往常他都是第一個離開會議室的，今天卻拖拖拉拉，直到會議室裏只剩下了霍曜霆，他才慢吞吞地從椅上站了起來，揶揄地看著霍曜霆。

“這麽快就回來了，是怕我會對陸婉芝下手？”霍啟迪早前打聽到的消息是，這次霍曜霆出門起碼要六七天，結果居然才三天的功夫就回來了。

霍曜霆擡眸瞄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沒想到大哥還是這麽長情的人，事到如今還對婉芝念念不忘。”

霍啟迪卻噗嗤一聲嘲諷地笑了出來：“大約只有你會把陸婉芝當塊寶，你去外面問問，像她這樣被一家兄弟同時拋棄過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會看得上？對她念念不忘？你未免特太高看了她。”

“那我倒是更加好奇，大哥居然對婉芝沒有任何想法，又突然約她做什麽？莫非只是單純地想跟我作對？”霍曜霆話得很是直白，霍啟迪不可能聽不懂，可他臉上仍舊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故意裝作聽不懂一般。

“曜霆，我和婉芝怎麽也是一起長大的，和她之間敘敘舊情難道還要視線征得你的同意？哦，不對，起來，其實你同她，認識的也很早了。”他恍然間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曜霆，你十五歲那年，應該就見過陸婉芝了吧？”

霍啟迪一雙眼睛炯炯地望著霍曜霆，這雙眼睛像是故意要把這些壓迫施加給對方一般，然而霍曜霆卻無動於衷，淡漠間隙還夾雜著一絲冷意。

“大哥在什麽？我聽不大懂。”

“曜霆，端著明白裝糊塗這樣的事情，你一貫都是在行的，不過，你真的不擔心以陸婉芝那樣的性格，如果她知道這些年你做了什麽事之後，還會跟你在一起嗎？”

霍啟迪的表情更像是在等待著看某一場好戲，霍曜霆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如果我是你，現在一定沒有時間去多管別人的閑事，畢竟霍氏現在的市值縮水了這麽多，日後損失的也是你的利益，不是嗎？大哥有這個閑工夫，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讓霍氏走出現在的困局。”

霍啟迪裝作聽不懂的樣：“困局？霍氏現在是什麽困局？你這話的我倒是糊塗了，難道我最近在的霍氏跟你在的霍氏不是同一個霍氏嗎？”

霍曜霆但笑不語，但臉上諱莫如深的笑意讓霍啟迪目光倏然轉冷。他和霍曜霆雖然一向不合，但卻能夠分辨霍曜霆的那些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看霍曜霆的表情，似乎……他並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宋美戚難得還在辦公室，敲門聲響起，她見到霍啟迪朝自己走來，分外奇怪。

“為什麽星河那個項目突然暫停了？原因呢？”他一臉氣沖沖，像是來興師問罪，可語氣終究還是有些克制。

宋美戚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淡漠地道：“半路被人截胡了。”

得雲淡風輕，好像並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要知道，星河這個項目，當初霍氏投入了相當大的心血，光是前期調研就已經花掉了不少財力人力，這個當頭停就停，根本不顧公司的損失，一開始他還以為又是霍曜霆跟自己作對，結果卻是董事長親自下的命令，他實在不懂母親究竟要做什麽。

“進軍百貨業是霍氏這幾年的重要目標，如今已經有成績，只要一舉收購星河，就等於將西城最大的百貨連鎖收入囊中，萬事具備，為什麽突然停止？”

宋美戚驀然放下手裏的鋼筆，目光掃向霍啟迪，這目光裏竟有些慍怒：“你有多久沒有過目公司的財務報表了？”

霍啟迪一楞，旋即道：“財務報表一向都是由霍曜霆過目的。”

“可公司從來也沒有規定副總不能過目財務報表，啟迪，你這兩年是怎麽回事？對於公司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是真的打算將霍氏拱手相讓了？你奶奶的臨終遺言你都忘得一幹二凈了？”

霍啟迪緊抿著雙唇，好半天才：“奶奶的遺言我自然不敢忘。”

“啟迪，霍曜霆如今在霍氏只手遮天，我知道你這幾年沈下心來並不是認輸了，但你要記得，很多事情不能一味忍讓，否則就會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母親，我懂，但是星河的事情，為什麽你要堅持突然暫停？”

“霍氏如今的局面不容樂觀，最近股價動蕩，董事會已經頗有意見，另外和佳樂合作的那個項目也出現問題了，恐怕到時候會出現資金斷鏈的危機，而星河這個項目，有個神秘公司半途突然介入，聽是跟政府有關，現在還不好妄下定論，趁著暫時還能收住，靜觀其變對現在的霍氏更好一些。”

“霍曜霆同意？”

“霍氏是什麽狀況，他比我更清楚。”

霍啟迪突然之間好像覺得自己就像是霍氏的局外人似的，他不是不知道現在霍氏的危機，可他自認為並沒有到需要做出讓步的時候，況且和佳樂的那個合作案，佳樂占了整個項目的大頭，若真出現問題，也是佳樂首當其沖，霍氏只不過是占了三分之一而已，當初霍曜霆會答應韓秀這個提案，本身就讓他覺得匪夷所思，霍曜霆並不是那種會因為所謂的情誼就讓利的人，何況他和韓家，也真真正正算不上有什麽情誼。

但這些話他最終也沒出口。

……

婉芝和韓秀面對面而坐，這個場景無比熟悉，四年前也曾發生過。韓秀仍舊是四年前那個韓秀，甚至比四年前更加淩厲了許多。

婉芝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不明白為何她會約在霍氏附近。

“我來霍氏談點事情，不介意吧？”像是看穿了她心裏的想法，韓秀笑瞇瞇地道。

婉芝搖了搖頭，她自然是不介意的，根本沒有介意的理由。

“沒想到我們又這樣面對面坐到了一塊兒，有時候想想，真是唏噓。”

“韓總，你有話不妨直，我們也不是什麽陌生人，彼此都已經十分了解，像這種迂回的開場白本就沒有必要。”婉芝話得很是直白，但也少有的漏出了些許不耐。

韓秀倒有些詫異，她印象中陸婉芝一貫都很溫婉，盡管有自己的脾氣，可從不外露，今天再坐到一會兒，她的這些變化卻又十分真實。

別人都四年後的陸婉芝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起初一直是不信的，一個人就算再變又能變到哪裏去，可今天一見，她卻是信了。

“好，那我就直截了當了，陸姐，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霍曜霆重新在一起？”

婉芝早已想好了她會問出口的千萬種問題，這個問題對她來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韓總，這是我的私事，我想以我與你的交情，應當也沒有向你匯報的必要。”

“可你要在一起的這個男人，至少在現在還是我的女婿。”韓秀一口一個女婿，突然讓婉芝有種錯覺，她立刻揮去了心裏那股怪異，唇角的笑意更濃。

“韓總，您女兒婚內出軌，肚裏懷著的還是別人的孩，霍曜霆到如今還沒有真正對她下狠手已經仁至義盡，您還當他是女婿，可他卻未必將您女兒當成妻。”

韓秀的臉色驀地一冷，本就已經足夠威嚴的臉色此刻看上去更加令人害怕，可婉芝卻無動於衷，甚至帶著一絲絲挑釁的語氣，完全不懼韓秀給予的壓迫。

然而韓秀這個時候卻不怒反笑：“陸婉芝，那個叫做李聰的狗仔，是你的傑作吧？”

“李聰又是誰？韓總的話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

“你要跟我裝蒜到底嗎？前幾天跟李聰一起在餐廳裏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

婉芝內心一轉，那天楊興帶她去找李聰的事情，原來早已悉數落入別人的眼裏，看來韓秀早就已經找出了曝光自己女兒醜聞的狗仔，可她卻拿李聰沒有一點辦法。

“我一直很敬佩韓總，認為韓總在事業上完完全全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強人，沒想到也會有搞不定的人。”

一下被婉芝看穿，韓秀倒也不惱，卻只是冷笑著問：“口口聲聲著並不愛霍曜霆，卻想方設法破壞他的家庭，要把他重新搶回去，其實你對於當初霍曜霆娶我女兒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吧？也難為了你，忍了四年，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韓總，令千金現在還好嗎？”

“她好不好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我聽，霍曜霆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韓家，也沒見過她一面，她現在應該十分傷心吧？”

“陸婉芝，你現在是在向我示威嗎？”

“不，我只是想告訴韓總，對於霍曜霆，我不敢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我知道，他那個人，心裏最是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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