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曜霆靠著沙發，沈默不語。

傅齊聲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只是突然有些想念你家酒的味道了，你不必多想。”

傅齊聲冷嗤道：“我家的酒哪裏買不到？”

“婉芝如何了？”

“你還記著這個人？我以為你已經忘記還有這麽個人存在了。”傅齊聲揶揄他，靜靜的看著一口一口喝著悶酒。

霍曜霆往常也會喝酒，但他極有自控力，對究竟攝入量有著嚴格的把控，像他這樣的人，借酒消愁這種成語並不適用於他。

“醫生外傷需要時間，其他的目前已經穩定的差不多了，這些天都是白薇在醫院照顧她？”不等傅齊聲回答，霍曜霆已經自顧自地了出來，將問題拋給了傅齊聲。

“白薇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守著陸婉芝，生怕又有什麽奇怪的人跳出來找陸婉芝的麻煩，她自己身上都還掛著彩呢，為朋友真是兩肋插刀，就這點來，她比你強得多。”傅齊聲對霍曜霆的這些做法實在不敢茍同，逮到機會便見縫插針地數落他。

霍曜霆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笑了笑。

“韓家究竟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犧牲，非得娶韓佳佳？”

“韓家手裏有霍氏百分之十的股權。”

“你就為了這百分之十的股權？”傅齊聲不是不懂這百分之十的股權意味著什麽，換算成人民幣有多少錢，可他不明白的是，霍曜霆本不需要這樣做，他這麽做無疑只會兩敗俱傷。

“齊聲，你知道我一直在做的事情，韓家為什麽會有霍氏百分之十的股權？為什麽老太太對韓秀沒有一丁點辦法，在董事會會議上只能任憑韓秀手握百分之十的股權被羞辱而束手無策？就連宋美戚都對她恭恭敬敬，這絕不只是因為她手裏握有霍氏的股權。”

“難道你認為她跟你父親的去世有關？”

霍曜霆的眸一沈，搖了搖頭，卻不再話。

傅齊聲認識霍曜霆這麽多年，霍曜霆內心真正在意的人無非兩個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父親，除此二人之外，他從沒見過霍曜霆為其他什麽人失態，也沒見過為其他什麽人上心過。

“難道……是你母親？”傅齊聲遲疑了片刻，見霍曜霆沈默著遲遲不話，試探性地問道。

霍曜霆擡眼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傅齊聲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放棄追蹤你母親死因的下落？”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忘記？”

“如果跟韓家無關呢？”

“我一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霍曜霆自信地道，將空了的啤酒瓶扔進邊上的垃圾桶裏，松了松領口，臉部肌肉稍稍松弛了些。

“你準備怎麽安置陸婉芝？”

“你覺得她會安於我對她的安置嗎？”霍曜霆看著他反問，傅齊聲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陸婉芝這姑娘，看上去十分無害，好像也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可其實心裏卻是一個十分有想法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想做的是什麽，即使霍曜霆提出分開，她也能毫不猶豫地答應，絕不拖泥帶水，從某一方面，她是那種絕不會依附別人而活的那種姑娘。

霍曜霆閉上了眼睛，空氣徒然安靜下來。

……

半個月後婉芝被準許出院，白薇替她辦完出院手續，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正從電梯出來的霍老太太，她立刻警惕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也正巧看到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末了才問：“你是白家的閨女？”

“老太太真是好眼力，沒想到我白家這麽家業的還能入的了老太太的眼。”白薇笑呵呵地對老太太道，與旁人對老太太的態度完全不同。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著白薇，白家的這個女兒她倒是歡喜，只可惜跟陸婉芝走得太近了。

“您是來找婉芝的？婉芝身體還沒恢覆過來，恐怕不方面見客。”白薇率先替婉芝將老太太擋在了門外頭，老太太的臉色果不其然的一變。

“我跟她幾句話，不會耽誤她太多時間。”

白薇仍舊抵在門口沒有要松口的意思：“老太太，婉芝已經跟霍曜霆離婚了，而且她肚裏的孩，就在幾天前也已經沒有了，換言之，她跟你們霍家已經沒有任何一丁點的關系了，您就不能放過她讓她清清靜靜的過日嗎？”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白薇身上，剛才還覺得白家的這個女兒她倒很是喜歡，這會兒卻想收回剛才的想法了。

“白姐，見與不見，都該陸婉芝自己選擇，你這替她擋在門口是怎麽回事？莫非她連開口都開不了？”

白薇剛想開口，病房裏頭就傳來了婉芝的聲音：“阿薇，讓老太太進來吧。”

白薇恨不得掐死婉芝，她好心好意在這裏替她把麻煩都攔下了，她倒好，一句話，就讓她的好心都白費了。

既然婉芝都已經開口了，她自然不好再攔在這裏，只能側過身給老太太讓出一條路來。

“阿薇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婉芝已經從病床上坐起來換好了出院的衣服，對門口的白薇微笑著道。

白薇自然懂她的意思，隨手把門關上了。

病房裏只剩下兩個人。

老太太打量了婉芝一會兒，除了她原本微微隆起的肚此刻已經平坦了之外，與從前見過的沒什麽兩樣，但她的臉色看上去的確不好。

“老太太，您找我有什麽事？”

“你突然讓我刮目相看，我原以為你會哭鬧，你比我想象的平靜的多。”老太太微笑著開口。

婉芝兀自一笑：“哭鬧沒什麽用，一切都在老太太的掌握之中不是嗎？”

老太太的眼睛瞇了瞇，笑道：“看來你也並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麽無害嘛。”

“吃一塹長一智，總要學著精明些，才好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圈裏生存。”

“陸婉芝，你就一點也不恨霍曜霆？”

婉芝看向老太太：“這就是老太太希望看到的局面？希望我恨霍曜霆？還是希望我們反目成仇，從西老死不相往來？其實至今我都很好奇，老太太為什麽對霍曜霆抱有這麽深的成見？他身體裏流的不也是你霍家的血嗎？老太太明知道霍啟迪的平庸，卻還是選擇扶持霍啟迪，單單只是因為不喜歡霍曜霆而已？”

“你既然已經不是霍家的人，就沒有必要知道這些，我今天來，只是想來問問你，你和霍啟迪，是不是還有在一起的可能？”

婉芝心裏一駭，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老太太，您怕是忘了，當初是霍啟迪把我甩了的。”

“但啟迪當初跟你分手並非出於自願，而是被人算計。”

“你是霍曜霆算計他？如果他真的足夠愛我，怎麽會被人算計？又怎麽會跟我的妹妹陸晚霞上床？到底，還是他自己不夠專情而已，我不想跟您提他，跟他也不可能再在一起，老太太如果沒有別的事，還是請回吧，我要出院了。”婉芝的聲音徒然轉冷，心裏的溫度比剛才更冷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霍老太太來找自己竟然是為了撮合霍啟迪特意來找她，這老太太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婉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但也未必是老太太您想的那麽覆雜，我跟霍啟迪絕對不可能在一起，老太太還是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看陸婉芝態度堅決，霍老太太也不再多什麽，只不過忽然話鋒一轉，道：“你以為霍曜霆娶韓佳佳，真的只是因為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嗎？陸婉芝，你知不知道，韓秀手裏握有霍氏百分之十的股權？”

婉芝不明就裏地看著她，對於她的意思已經了然於心，可仍舊聽到她：“霍曜霆只是想要得到韓家的那百分之十的股權罷了，這樣，他在霍氏就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當初娶你，只是為了跟霍啟迪鬥氣，不過如今你們分開，為時也不算太晚，你好自為之。”

婉芝死死地握著拳頭，她為什麽要特意來告訴她這一些？就為了來看她這副狼狽的樣？

其實她心裏一早就已經猜到，霍曜霆娶韓佳佳，目的不僅僅只是這麽簡單而已，如果只是為了抱住總裁的位置，他不是非要走這一條路。

經老太太這麽一提點，她才覺得霍曜霆的那樁婚姻有了始末，果不其然，所有的一切，到最後也大多跳不過利益二字。他們都是俗人，都無法在這個圈裏做到明哲保身。

更何況，霍曜霆肩負著那麽重的過去，他做什麽，似乎都有理由能夠得到諒解。

“婉芝，你沒事吧？老太太沒什麽重話吧？”

白薇不放心地晃了晃婉芝，婉芝才清醒過來，對她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

“你臉色不太好。”

“阿薇，如果傅醫生真的喜歡你，而你也對傅醫生有那麽一些好感，一定不要放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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