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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心慌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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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令人刺骨的寒冷,讓人忍不住心生顫意。

大堂裏,宋曉的臉色慘白,身子有些虛軟地借著椅背站定著,即使有椅背依靠著,但她覺得牙齒打顫,雙腿打顫,就連扶著椅子的手抖顫抖不已。她怕,怕沈君逸再說一句刺痛人心的話,她就站得力氣也消失殆盡了。

如今五月初,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日子,宋曉卻覺得渾身上下彌漫著刺骨的冷,仿若她身處寒冬臘月,冰凍三尺之地。她的呼吸在整個寂靜的廳堂裏清晰可聞,望著沈君逸的眼神朦朦朧朧著,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宋曉的聲音幹澀無力,無法阻止心底泛起的酸澀,紅著眼睛道:“君逸,你怎麽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起為岳母翻案……你怎麽突然這麽說……怎麽突然變得這樣了……”

“宋曉,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被抄家的宋家也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地方了!為母親翻案,你覺得你還有任何可以幫助我的地方嗎?你說,事到如今,我為何還要呆在你的身邊?”

望向宋曉那雙隱隱約約間浮現著霧氣的雙瞳的目光,以及顫動著似乎想要說話的慘白唇瓣,沈君逸從懷裏掏出一份協約,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人一般,冷淡道:“宋小姐,我知道你現在想要罵我手段卑劣無恥。但你別忘了,我和你從最初成婚都是各有目的,互相利用。我們約法三章,原本就互不相欠。”

盡管努力警告自己不要落淚,可是,沈君逸尖銳刺痛人心的話語還是宋曉的眼眶紅了一圈。

“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哪怕是一點點。”

那雙眼眸冷漠得令人窒息,仿佛宋曉只要一望,便會深深地陷了天寒地凍的世界。她惶恐,她害怕,她突然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因為那雙漂亮的唇此時此刻正吐露著令人絕望的話語。

“沒有,真的沒有……”沈君逸笑開了,那摸樣有些洋洋得意,“沒想到我拙劣的演技竟讓你如此輕信。宋曉,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你有哪點讓我喜歡?容貌?甜言蜜語?我想我最喜歡的還是你的錢吧……不過如今,你連你的優勢也失去了……真是可惜呢……原本還以為能利用玩你呢……”

宋曉吸了吸鼻子,沙啞著聲音道:“我知道,你呆在我的身邊,從始至終都是有目的的……蘇曄懷疑你,但我卻信任你,無條件的信任你,等待著你敞開心扉告訴我真相的那天。所以,當你願意告訴我你的身份,你的仇恨,你諸多秘密時,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知道自己離你更近了一步,你已經全方面信任我,我和你之前已經沒有距離了……所以,我以為這段時間,你多少都會被我打動,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宋曉落寞的訴說,在沈君逸平靜的心湖裏泛起了一陣漣漪。

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害怕,心慌,不舍,一系列緊張的情緒全部梗在他的咽喉裏,讓他發不出聲音,他只能努力讓自己的臉部表情顯示得十分冷酷和不屑,隨後,在短短一瞬,所有的情緒都埋葬在冷淡的眼神裏。

宋曉之所以這麽說,原以為沈君逸多少會出口挽留自己,畢竟他們不僅有著肌膚之親,他們也有了一年的相處和感情。

他們一同患難,一同過節,甚至相擁,親吻。這些美好的記憶如潮水般在她腦中流淌著。

但是,沈君逸只是沈默著,表情輕嘲地看著她,仿佛在告訴她那些曾經的美好其實都是假的……

在看到沈君逸的臉上再度恢覆了冷淡疏離的笑容,宋曉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沈君逸在說謊,他在說謊,但他淡漠的眼神中,卻看不到一絲說謊的痕跡。

“宋小姐,我想我們的話,談完了。”

她與沈君逸已經相遇快一年了,宋曉自以為自己了解他,最初冷淡疏離的他,情緒激動的他,羞澀親吻她的他,眼中含著脈脈情愫的他,但無論何時,他都從未用如此冷冽冰寒的目光望著自己,他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輕嘲,甚至眼底還有壓抑的火光,他開口宋小姐,閉口宋小姐,這樣的沈君逸,她陌生到極點,也害怕到極點。

看著沈君逸潑墨般的發淩亂的垂著,柔軟而順滑,似是在邀請她,宋曉很想伸出手朝它摸去,讓發絲纏繞著她的手指,就如同她時時刻刻纏繞著沈君逸,眷戀著他的暖度。她想要走上去,捏一捏他冰冷的臉頰,然後嘴角溫和地笑道:“君逸,你再裝也騙不了我的。你其實想假裝撇清關系後,想辦法救我的吧。因為我們一同入獄,得救的機會就更少了……”這樣想著,就連心中的疼,也好像不再那麽難以忍受。

但是,在對方冰寒的目光下,她的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步也邁不動……她明明應該笑著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那些話語似牢牢地凝固在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

沈君逸有雙很漂亮的眉目,宋曉很喜歡它舒展的時候,因為這樣的沈君逸十分的俊逸,他的身子俊挺,清雋的如同冬日的松柏。但如今他望著她的眉目緊皺著,那種毫無忌憚冰冷的註視,那輕嘲的笑容,那一聲一聲的宋小姐,讓她十分的不適。她喜歡他喚她曉曉,掛著溫和寵溺的笑意。

宋曉終於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扶著沈君逸的眉目。但她的觸摸,顯然讓對方感到極其的不悅。

“宋小姐,你越界了。”

沈君逸冷冷地看著她,側過頭將宋曉的手避開。宋曉暗了暗眼神,將僵硬的手緩緩收回,淡淡道:“我後悔了……”

沈君逸輕嘲道:“後悔曾經寫了休書?”

宋曉搖了搖頭,嘴微微張口,隨後無奈地笑了笑,咽下了想說的話語。

她只是後悔,為何他們快樂的時光如此的短暫。

“君逸……等會我就要走了……”宋曉淡淡地笑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仿佛自己此時去的不是大牢,而是出去游玩,需要精心打扮一番。她坐在梳妝臺的椅子上,對他期盼道:“你可願意,再為我……畫一次眉?就當是離別前最後的告別吧……”

沈君逸淡淡地瞥了一眼宋曉,向她走近,走近……越過了她,朝著大門走去。

“宋曉,既然都要離別了,又何須告別呢……這樣磨磨蹭蹭膩膩歪歪不是我喜歡做的事。”

他伸出手,推開了大門,明媚的陽光直直地撲灑進來,耀眼而刺目,宋曉忍不住伸手抵擋。

“大人,我們談完了。”

墨色的的發絲漫風起舞,他頭上不再插著她送他的白玉簪子,而是一根白色的絲帶簡單地束著。

沈君逸轉過頭,耀眼的陽光下,宋曉只能隱隱約約看著他背光的身影,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呆呆地望著,心緒覆雜得難以言語,只覺得有股莫名的惆悵感徘徊在胸口,壓抑得她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宋曉的眼神暗了暗,她低著頭,青絲撲灑在臉上。隨後,她擡頭,笑道:“我走了……你要多多保重……”

宋曉的話還未說完,身子被人重重地一推,在一堆官兵的簇擁下,身影蕭瑟落寞地離開了宋府。

蘇曄好不容易擠到裏面的時候,正見宋府上下的奴仆全部趕了出來,婢女們都張慌失措,有些膽小的小廝們都通紅了眼睛。

這時,宋曉披頭散發地低著頭,雙手被人捆綁住,推攘著向前走去。

發絲在清風下吹拂著,隱隱約約地露出宋曉那雙通紅濕潤的雙眸。她的臉上已無笑意,她的眼神呆滯無神,就好似,她的靈魂早已不再她這具身體裏了。

在哪裏呢……或許,那個愛笑的宋曉還徘徊在宋府裏,站在那個清俊男子的身邊,親昵地喚著他的名字。

“曉曉!”蘇曄大聲呼喊著,但人群擁擠,聲音吵鬧,他的聲音根本傳遞不到宋曉的耳邊,還被人推攘著,狼狽地跌倒在地上,被柯黎昕扶起。

蘇曄想不明白,為何只有宋曉一個人被抓?沈君逸呢,沈君逸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宋曉!

柯黎昕壓低聲音道:“蘇曄,我去一趟刑部,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機。”

宋曉走後不久,人群緩緩散去,蘇曄趁亂竄進了宋府,宋府正在被官兵查封著,熙熙攘攘地站滿了官兵,正清點著宋府裏的財產。

蘇曄瞧見沈君逸一個人呆呆地站立在庭院裏,手裏不知正握著什麽,他怒火上湧,連忙沖上去罵道:“沈君逸,為何宋曉被抓了,你卻一點事也沒!你為何不護著她,為何不帶她一起走!”

沈君逸笑道:“與我何幹。”

“她不是你的妻主嗎!”蘇曄瞪著眼睛道,“若不是幫你母親翻什麽案,她會趟這趟渾水,被官府抓到機會抄家嗎!”這事處處透著疑點,但被沈君逸處處無情打擊的宋曉和因為宋曉入獄火氣上湧早已失去理智的蘇曄來說,雖然覺得疑惑,卻沒有仔細地往深處思索。

沈君逸輕嘲道:“這是她自願的,我也沒有逼她……”

“我以為她因為你坐牢了,你哪怕會內疚一番。但我萬萬沒想到,你是如此冷血的人!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抓走!”

一想到宋曉收的委屈,蘇曄哽咽地說完,紅著眼,伸出手,一巴掌狠狠地打了過去。然而,手腕卻被沈君逸牢牢地制住,沈君逸用了很大的力,痛得他臉色發白,氣得他嘴唇不自覺哆嗦了起來。

沈君逸將蘇曄的手重重一甩,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目的嗎?我進入宋家,自然是利用宋曉。她本來就是我覆仇的工具,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我妻主看待。她坐牢就坐牢了,我根本不會難過。我是一點也不難過。”沈君逸輕笑著,眼睛定定地望著蘇曄,一字一句道,“我和她一點關系也沒……她坐牢與我何幹!你要讓我做什麽?當著官兵的面大幹一場?還是劫牢?!宋家快倒了,我何必還呆在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地方?怪就怪她當時不信你,信了我!”

沈君逸將手一揚,被他緊握多時早已皺巴巴的休書緩緩地從他的手中飄落,落到了在地上。

“我和宋曉,已經結束了……天涯海角,各走一方……不必再見面了……想必,也沒機會見面了……”

他淡淡地解釋道:“畢竟入了獄,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你覺得刑部會放了宋曉嗎?無論是嚴刑逼供還是主動畫押,宋曉牽扯到了官員貪汙**的案件,你覺得等待她的結局是什麽呢……”

沈君逸的身子挺得直直的,離開的身影俊挺清雋,瀟灑自然。

“所以,你現在浪費時間怨我也無用,不如想辦法讓宋曉早日出獄吧……你不是皇子嗎?為了宋曉,你能做什麽呢……”他的聲音從遠方飄來,帶著一絲輕嘲,“不過,你千方百計地逃離皇子的身份,甚至於假死,恐怕也不敢冒險暴露自己的身份吧,那我有為何為了宋曉冒險呢……”

沈君逸的話氣得蘇曄牙癢癢,他將休書從地上撿起,發洩般想要撕個粉碎,但轉念一想,只是氣憤地在沈君逸背後直跺腳,暗中將休書放入了懷中。

哼,我自然會救曉曉,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回來呢!

快步走出了宋府,轉了幾個彎,沈君逸不知不覺地手摸上自己臉頰,為何冰冰,冷冷的,帶著濕氣。

宋曉入獄了……監獄裏濕氣陰冷,對身體多不好。宋曉素來畏寒,一定受不了。會凍出毛病的……

沈君逸輕嘲了一番。

他自私地卻將她丟下了,冷嘲熱諷了一番,裝作瀟灑地離去,又何必想那麽多呢……

反正,他和宋曉已經沒機會再見了……

永遠。

柯黎昕跟隨著官兵而去,原本想幫宋曉一些忙,但即使擺出了身份,也被人攔在了刑部之外,據說此次審訊外人不得入內,更何況他還是小小的從四品官員。

柯黎昕在外等了半個時辰,瞧見鳳清歌氣呼呼地走進,又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他的心更是跌到了低谷。剛才遇到了七皇女,才知七皇女也是為了宋曉的事而來,如今見七皇女對他搖頭,他就知道此事牽扯嚴重,竟然連皇女的面子也不賣。

然而鳳清歌一出來,就被人拽起了拎起,強拉硬拽地拖到了小巷裏。柯黎昕目瞪口呆地望著這詭異的場景。

“蘇、蘇蘇……”鳳清歌的舌頭打起了結,因為蘇曄披頭散發,眼睛紅紅的還殘留著淚痕,隨是狼狽不堪,但目光狠狠地似是要將她吞進了肚子。這樣的蘇曄,太可怕了!

蘇曄拽著鳳清歌的領子狠狠地威脅道:“鳳清歌!你給我想辦法把宋曉迅速放出來,否則,你這輩子也不用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鳳清歌苦笑道:“可是我剛才要進去,他們連我都不讓進。這事母皇交給刑部辦案,我恐怕插不上手……”

蘇曄的臉色一白,慌張道。

“鳳清歌,鳳大姐,清歌,七皇女……”蘇曄的目光從兇狠變為柔弱,聲音從威脅變成了哽咽,“救救宋曉吧……你是皇女,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鳳清歌的聲音輕輕的:“宋家貪汙官銀,聯合念川知縣擡高糧價斂財的事情,即使我是皇女,我也不一定有法子……更何況我還是沒實權的皇女……”

鳳清歌的話還未說話,蘇曄便揚高聲音打斷道:“這是誣陷!是閆寧誣陷!鳳清歌,你到底幫不幫忙!你忍心讓這個奸臣貪官橫行霸道嗎!你不是說你要做個好皇女嗎,所以一直努力學習練武,你他媽寫的信都是騙我的嗎!”

“噓——”鳳清歌一把捂住了蘇曄的嘴,慌張道,“閆丞相的事你別瞎說,她任職丞相多年,一直清廉,得到朝中眾人敬重,也深受百姓的喜愛。這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

“哼。”蘇曄冷哼了一聲,“誤會?”

鳳清歌小聲道:“反正蘇蘇,你別參與這件事,最近宋家被查封,蘇蘇閣想必也被封了,你好好休息……別太操心……”

蘇曄顫著唇問:“宋曉最重會判什麽刑?會和念川知縣一樣斬首嗎?”

靜默,一片的靜默,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蘇曄的心越來越沈,他咬了咬牙,道:“真的是斬首?”

鳳清歌眼神游離著,不敢看蘇曄:“或許吧……好了,別多想了,我先回去了……”

“撲通”一聲,蘇曄突然朝著鳳清歌跪了下來。

他低著頭,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哽咽和無限的慌張無助:“七姐,求你救救宋曉……宋曉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他拉扯著鳳清歌的衣裙,那雙水汪汪漂亮的眼睛如今充滿著血絲不停地流著淚水。

“七姐,小晗求你了……如果宋曉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求你救救她吧……”

鳳清歌一怔,身子輕輕地顫抖著。

她曾發誓,她要保護鳳晗,不再讓他落淚,但是,他又哭了……哭得傷心,哭的慌張,哭著向她祈求著要救一個人,哭著告訴她如果宋曉死了,他也不活了……

如果說身為姐姐連這點都幫不了忙的話,她也枉費了那麽多年被鳳晗的照顧。只是,她想不通,明明身份高貴的鳳晗為何要為宋曉做到這個地步……

鳳晗是喜歡宋曉的吧,應該是吧……

鳳清歌挪動了一下嘴唇,輕輕道:“不要哭……”

她蹲□,將蘇曄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皇姐會幫你的,一定、一定救出宋曉……皇姐發誓……”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篇文,怎麽虐,虐的最慘感覺不是宋曉,不是沈君逸,卻是蘇曄,反正,他以後的確蠻慘的(餵)不知為何每次虐他我都特別激動(餵,讀者要求虐的是沈君逸……)因為他的結局收尾了最後的大結局。

恩恩,其實沈君逸也在被虐心中……只不過現在看上去被虐的是宋曉罷了=v=

最近不敢看評論等過段時間看吧(頂鍋蓋逃走)

110求助

“我現在就去找母皇求情,不過成功得可能性不大。因為最近母皇被皇祖父病重的事弄得心力交瘁,朝堂上根本分心無術,便讓閆丞相和太女皇姐掌管朝堂。”

剛才還哭哭啼啼的蘇曄摸了摸淚水,冷哼了一聲道:“閆丞相,太女,果然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鳳清歌神情覆雜道:“小晗,別這麽說。這一切可能只是誤會。太女皇姐不是……”她和太女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她怎麽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親姐姐會做出這樣的事。

蘇曄板著臉打斷道:“別叫我小晗,跟之前一眼,蘇曄,蘇蘇,否則,我揍你!”

鳳清歌搞不懂,剛才還脫口而出小晗七姐的皇弟,怎麽突然間又翻臉不認人了。這名字有那麽重要嗎?

柯黎昕插話道:“皇太君得了什麽病?”

“一直咳嗽不止,不停咳血,發燒不退,昏迷不醒,太醫也無能為力,今早剛剛說,皇祖父,可能,可能……回天乏術了……”鳳清歌看向一臉淡漠的蘇曄,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皇祖父最喜歡你,小……蘇蘇,不回去一次嗎……”

蘇曄撤回了自己的衣袖,淡淡道:“再說吧,現在,我只想救出宋曉。”

他看了一眼鳳清歌,又道:“你知道五月底,我為何會失蹤嗎?”

鳳清歌一呆,不明白蘇曄為何突然提到了這個。

“因為那時我查出了念川的不對勁,便跟蹤了一個人,意外地偷聽到了念川知縣和一個人的對話……宋曉是無辜的,因為當日和念川知縣商討如何從災情中很撈一筆的人是林逸。那時,我被他們發現了,所以慌張地逃了,漆黑的夜裏,看不清道路,只知道自己必須回去,告訴母皇。結果卻從山上摔落了下去。之後,便是被人拐賣到了川香緣,隨後遇到了宋曉……”蘇曄淡淡地說著,因為畢竟不是他所經歷的,所以回憶起來,並不是那麽的痛苦。更何況記憶斷斷續續,並沒有全部回來。

他望著鳳清歌沈聲道:“所以我當時才選擇假死。如果現在宋曉背了黑鍋而死,林逸等人逍遙法外,我作為唯一偷聽到的人,就算恢覆身份活著回去,說不定哪天我就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了!就像宋曉一樣!所以,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回去的!”

鳳清歌眼神覆雜地看著冷著臉的蘇曄,拍了拍他的肩道:“不回去就不回去,沒事的,你過得開心就好。現在我回去找母皇,如果不行,我會找二皇姐三皇姐。如果還不行,我就去找太女,我們是親姐妹,她應該會聽我的話的……所以,放心吧……宋曉一定會沒事的……”

雖然這樣寬慰著蘇曄,但鳳清歌的內心卻波濤起伏,在她不知道時候,不知道的地點,竟然發生了那麽多事。

如果這一切真與太女姐姐有關……那她該怎麽辦……

鳳清歌一走,蘇曄和柯黎昕回到了青墨別莊。林如煙正在大廳裏發著呆,因為宋家的事導致她也失業了。然而她看見柯黎昕眼睛一亮,緩緩上前,道:“黎昕,你怎麽回來了……”

他嘆氣道:“我在想宋小姐的事,雖然拜托了七皇女,但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可惜我雖然當了官,卻一點用也沒有……”當時雖然向女皇自薦幫忙尋找貪汙之人,但女皇最近因皇太君的事誰也不見,他又如何勸說宋曉是無辜的呢,更何況宋府裏竟然搜出了官銀!

蘇曄張望了一番,突然道:“白芷呢,怎麽今日都沒有看見他?難道還在睡覺?真是的,主子都入獄了,他還有閑心睡覺!”

他氣沖沖地朝著白芷的屋子跑去,然而一踹門,裏面卻空無一人。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可見昨晚,他就沒在這裏歇下。

白芷失蹤了……

蘇曄忽然想到,昨天半夜他迷迷糊糊上廁所時似乎看見了白芷,他似乎正要出門,從馬廄裏牽出了一匹馬……他當時和白芷打招呼時還被對方漠視了過去。

“可惡!關鍵的時候怎麽一個個都跑了!要幫忙的時候一個個都沒用!”蘇曄氣憤地用腳踹了踹墻,結果自己痛得淚眼汪汪。

不對勁,所有的一切都不對勁!蘇曄有種預感,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事將要發生了。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他所說的永遠不回去,也在那一刻打破了。所謂的前奏就此敲響了,而一場破天荒的亂戰也在幾個月後爆發了。

沈君逸恍恍惚惚地來飛進了閆寧的府邸,來到了她的房。閆寧正微笑地推門而入,正瞧見沈君逸微白著臉坐在房內,她臉色一轉,立刻收斂了笑容,換上了愁眉不展。

她急急上前,關心地問道:“君逸賢侄,你沒事,真是謝天謝地太好了……剛才早朝上,我才知崔侍郎竟是太女手下!我們被她們算計了!”

閆寧憤慨道:“她說宋曉行賄於她隱瞞貪汙以及刺殺朝廷命官事實,所以女皇才下令將宋曉壓入大牢並將宋府查封。”

“是啊,差一點我就入獄了呢……”沈君逸低著頭似笑非笑著輕聲呢喃著,“不過貪汙是怎麽回事,不是林家嗎……”

閆寧繼而愧疚道:“太女已經有所警覺,所以我不得不犧牲掉宋曉轉移她的註意,讓她相信我和她是同一個陣營。如今,因為幫助太女隱瞞了林家所為,我已經獲得了太女的信任,將能掌握更多的證據。所以放心,我很快就會讓人放宋曉出獄。”她關心道,“君逸,你這樣逃脫入獄,很危險……”

沈君逸隨意道:“聖旨說的是宋家人,而我已與宋曉無關了。”

“無關?”閆寧奇怪地問。

“因為我和宋曉早寫了休一份,說起來,根本不算是夫妻呢。”沈君逸嘆氣道,“可惜了,宋家已然沒落,銀子又被查抄,我還差點搭上了性命……不過,閆伯母竟然已經打入太女陣營內部,想必宋曉也能很快會被放了。很快,很快……”最後四字他輕輕地重覆著。

閆寧的衣袖中冷光一閃,正緩緩向低著頭的沈君逸靠近時,卻聽到他突然道:“閆伯母,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將母親的那份名單大部分都破解出來了……”

“破解?”閆寧停住了步伐,急急地問,“你交給我前不是還說了無破解之法嗎?”

“是啊,之前是。”沈君逸淡笑道,“但最近我又找出了母親的一些遺物,原來她曾給宋鑫寫過一份信。所以,我對比著菜譜,以及閆伯母給的那份官員名單,就突然想通了。”

他望著閆寧突然道:“因為跟宋曉一起調查,所以將母親的菜譜手抄了一份,我們人手一份。閆伯母,不好意思,那日隨意一拿,竟然拿了我手抄的那份。你還沒給女皇吧……”

沈君逸望著閆寧嘴角僵硬的笑容,愧疚道:“如果給了,女皇一定會說是偽證的,到時候太女就有足夠的言辭反駁了……閆伯母,你應該還沒給吧……”

閆寧嘆氣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今日將菜譜給陛下時,陛下冷聲道這不是子悅的筆跡,還認為我胡言亂語。君逸賢侄,你應該將真的菜譜以及子悅的信給我,這樣,陛下就不會以為我……”

“只是,東西被我埋在了宋家隱蔽的地方。如今,官兵正在抄查宋家,我去拿實在是不太方便……”沈君逸為難道,“我準備等過幾日,官兵搜查完畢,我再偷偷溜進去拿。”

“說的也是,反正子悅的案子不急這一兩天。不過你在鳳凰城又無親人,又身無分文,不如最近幾日就在我府上呆著吧,好好休養一番。”閆寧的語調溫柔,儼然是一個慈母。

沈君逸淡淡笑了:“好,謝謝閆伯母,你實在是對晚輩太好了。”

閆寧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因為,你母親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沈君逸走後,閆寧的臉色立刻沈了下來。她原以為燒掉了菜譜萬無一失,誰知竟然是個手抄本,如今東西還在宋家,若是被官兵搜到,那實在是不好辦,畢竟官兵裏並不全是他們的人。若是官兵沒搜到,被其他人找到了,那就更是麻煩了!

只是東西一天在宋家,她就一天不安心,所以必須要拿到手!

閆寧對著門口的護衛招了招手,在她耳邊輕言了幾句。

不過,只要那個傻小子沒有懷疑她,一切都好辦了。拿到了東西,扮演五年多所謂好伯母的游戲就終於可以結束了。

末了,閆寧的嘴角上揚起了惡意的笑容。

必須要斬草除根,將所有證物鏟除幹凈,也讓沈家最後一絲血脈在世界上消失!

沈君逸坐在房裏,明明已經是深夜,不知為何,他卻一點倦意也沒有,反而覺得頭脹脹的,腦中所想的,以及眼前浮現的皆是宋曉最後望著他絕望失望的神情,通紅的雙眸,以及離開時不斷顫抖的雙肩和哽咽的抽泣聲。

——君逸,你別開玩笑了……

她苦笑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想要撫平她緊皺的眉頭,輕喃著她的名字。

——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哪怕是一點點。

她期盼又忐忑的眼神,讓他差點沖上去將她抱在懷裏。

——我以為這段時間,你多少都會被我打動,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別這樣……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沈君逸渾身無力地倒在床上,無助地蜷縮著身子,將自己的頭埋在被子裏。

宋曉,求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這時,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胸口滑出,掉在了床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沈君逸茫然地從被子裏探出了腦袋,是支白玉簪子,他的眼睛微微一閃,閃過覆雜的情緒。

沈君逸剛要撿起時,就見宋曉從地上撿了起來,她的手纖細修長,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長發,然後將白玉簪子輕輕地插進他的發絲裏。

“喜歡嗎?”宋曉的臉上滿滿是笑,望著他的眼神柔情一片。

——君逸,我喜歡你,留在我的身邊吧……

這樣的告白,從一開始就極其令人心動,極其靈人沈醉,也極其令人願意為之而忘記一切。

他想,若自己當時真的放下一切,忘卻一切,那該多好啊……

沈君逸望向房中的鏡子,鏡子裏自己根本沒有插上什麽白玉簪子,沒有宋曉的笑容,沒有宋曉輕柔的話語,甚至於那根白玉簪子都靜靜地躺在床上,似乎在嘲笑著他什麽。

沈君逸的臉泛著詭異的白,嘴角始終掛著輕嘲的笑容。

宋曉,別出現在我眼前了好嗎?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皇宮。

鳳清歌快步地向著禦房走去,月光下,她的臉色凝重一片,眼中更是閃爍著覆雜,雙手緊緊地交握著。

“母皇,清歌求見。”

等了許久,門終於緩緩地被人推開。鳳清歌以為母皇終於見自己,滿懷欣喜地擡眼望去時,卻見一個精致漂亮,穿著錦衣華服的男子從殿中緩緩走出,目光含笑地望著自己。

鳳清歌瞧見男子,不知為何無端地緊張起來,她直退了好幾步,才開口道:“兒臣給父君請安。”

嚴清筱對著鳳清歌勾起的一抹幾分妖嬈的笑容,鳳眼微微上翹,皆是妖嬈入骨,儀態萬千。

他用手指了指屋內,悄聲道:“你的母皇最近因為皇太君的事累極了,剛才才躺下呢。有什麽事嗎?明早再說吧……讓你母皇好好休息……”

鳳清歌的手指玩弄著衣角,她低頭道:“好,謝謝父君。”說著,轉身要走。

嚴清筱望著鳳清歌的背影,聲音有些哽咽道:“清歌,你還不願意跟為父多說說話嗎?我以前說鳳晗的壞話是我的錯,但都那麽多年過去了,鳳晗也已經離世了,你還不願意原諒我嗎?鳳晗在你心中的地方難道就比你的親生父親還重要嗎?這幾年,你向我請安的次數有多少。遇見我,每次都不說幾句話就走。我連說句關心你的話都沒有機會……你難道真的那麽討厭我這個父親,不願看見嗎?”

鳳清歌的腳步一頓,心中充斥著愧疚。她對於自己的父君,除了最初他惡聲詛咒鳳晗時討厭外,後來只是習慣性地回避了。久而久之,相處的時間少了,她感覺面對面更加尷尬了,便減少了請安的次數。

鳳清歌轉過身,拉了拉嚴清筱的衣袖,小聲道:“父君對不起,是清歌錯了。你還是清歌的好父親,清歌沒有討厭你。”

嚴清筱綻開了一個漂亮的笑容,他牽起鳳清歌的手,輕拍道:“你我父女二人好久沒有閑聊了,今日,願意去為父那陪陪我嗎?”

“自然願意。”

來到凝花宮,鳳清歌突然笑道:“父君,你知道我剛才在路上聽到了什麽?竟然有位宮女說,嚴貴君和七殿下走在一起簡直不像是父女!好像兄妹……哈哈,我就想父君那麽年輕美貌,說不定幾年後就是姐弟了!”

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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