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通常都不在68樓辦公，但今天剛好在。

不止如此，千山今天還接待了一位與眾不同的客人。

漓城的68樓，是地府的人間辦事處，也是桑景以前喜歡辦公的地方。這裏既是鬼魂入地府的入口，也是人間辦理事務的地方。

公子鸮和賀餘推門進去的時候，幽都大帝的辦公室裏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孩。

不過，看樣子女孩也已經辦理完了業務，在他們二人進入之後，女孩便站起身來要走。

“我送你吧。”千山道。

賀餘和公子鸮面面相視，能讓幽都大帝親自辦理業務，還親自送，這女孩什麽來頭。

“謝謝，不用了，我知道路。”那女孩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千山，似乎欲言又止。

辦公室的門，開了，再關了，然後屋子裏很安靜。

千山嘆了口氣，走到公子鸮和賀餘面前坐下。

“千山哥，那女孩有什麽特別的嗎？”賀餘問道。

千山昨天便知道賀餘回來了，因為暮雪給他發了消息。

“九百年前，她是我的母親。”千山說得輕描淡寫。

“她知道你是……”賀餘問。

“不知道。但她看我應該會比較親切吧。她今天來是辦理業務，她的孩子生病了，無法再醫治，她想把她的陽壽拿三十年給她的孩子。”

“三十年？”賀餘還真被震驚了。“三十年給了孩子，雖然母愛偉大，但她自己不也沒幾年活頭了嗎？”

“她很長壽，這輩子能活到九十。給了三十年，也能活到六十，當然，她自己不知道。”

賀餘覺得千山有點傷感，這恐怕就是記住前塵往事的壞處。

如果千山像其他那些鬼差一樣，什麽都不記得了，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看起來那麽年輕的女子是自己九百年前的母親。

千山與暮雪的悲劇有一部分也是母親造成的。

“你……怨過她嗎？”賀餘小心地問道。

“活著的時候，怨過。死了，也就不怨了。只是剛剛辦理業務的時候，順帶查了一下她過往的幾世，才發現我們還有那樣的關系。這可能就是記得前塵往事的壞事，偶爾會有點傷。不過，看開了就好。”

這個小小的插曲在他們的閑話之中，也就過去了。而鬼差帶著沈昊回來的時候，沈昊整個身子都快虛脫了。

“參觀得愉快嗎？”賀餘問道。

“這裏……真……真的是地府？”沈昊嘴皮都有點哆嗦了。

“這位是幽都大帝。就是咱們常說的閻王。”賀餘指了指千山。

“賀餘……我會死嗎？我會不會出不了這棟樓。他們說，這棟樓除了神和鬼差，只有死人能進來。”

沈昊趕緊抱住了賀餘的腿。

公子鸮哪裏看得別的人男人抱自己媳婦的腿，但不等公子鸮動手，賀餘已經先扒開了他的手，“老同學，看著我的眼睛！”

賀餘拉了沈昊起來，沈昊此刻害怕極了，之前還兇狠地掐賀餘脖子來著，這會兒可沒那膽量了。

他看著賀餘的眼睛，不一會兒，人就暈了過去。

千山上前搭了把手，把沈昊扶到了沙發上坐下。

“你這是刪除了他的記憶？”公子鸮問。

“不知道夠不夠徹底。之前特調局那邊刪除過一次他的記憶，但沒能刪掉，我想，他與特調局也有些緣分。不如，把他交給張怡吧。”

“好！”公子鸮點點頭。

沈昊這事基本上也就這樣了，賀餘突然想起暮雪是要去輪回的，於是便問道：“千山哥，暮雪姐那邊是怎麽安排的？”

“按地府的規矩辦。”千山答道。

“判官去輪回的時候，暮雪那天也要走的，後來說是要等你回來，也就延後了幾天。現在，也可以安排了。”

公子鸮在旁邊說了一句，千山可真不喜歡這時候多嘴的公子鸮。

你不是惜字如金嗎？

你不是不管閑事的嗎？

現在多什麽嘴呀？

“暮雪姐去意已決，我是該送送她。不過，判官也走了，我倒是挺意外。我以為，她能再等些年，畢竟……”

賀餘回頭看公子鸮，公子鸮瞬間秒懂，立馬道：“判官沒有執念，該入輪回的。”

千山在旁邊看著，沒想到你公子鸮也有求生欲這麽強的一天。

人生也好，鬼生也罷，大約就是如此吧，當心裏裝下了一個人，好像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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