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與千山的瓜，除了變成石頭的桑景，也就是賀餘和公子鸮知道。

所以，此刻博辰和樂瑤看到他們倆抱在一起，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博辰一向波瀾不驚，所以反應平平，樂瑤就需要點時間來適應了。

“娘娘，我做鬼差的時間不長，我就想問問，做了鬼差，也能戀愛結婚嗎？”

賀餘此時坐在月老廟的回廊下，微風吹拂著姻緣池裏的荷葉，她便那樣靠在欄桿上有點出神。

“戀愛結婚？你有喜歡的鬼差？”賀餘雖然問的是樂瑤，但目光卻落在博辰臉上。

博辰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去。

“沒有，我就是有點好奇。我也沒聽說，誰做了鬼差，還跟別人好的。但剛剛看到暮雪姐跟幽都大帝那樣，就是在想，他們在喜神殿做了九百年搭檔，不會是日久生情了吧。”

樂瑤這樣說的時候，還偷偷地瞄了一眼博辰。

“所以，你是怕你跟博辰也日久生情？”賀餘問。

“沒有，沒有。娘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樂瑤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博辰臉上，他那是幾個意思，一臉不願意。

我還不願意呢？

一張冰塊臉，既不好相處，又很難聊，誰要看上他，怕也是瞎了眼。

可是，她又想故意氣一氣博辰，但又道：“我就是想，咱們不是喜神殿嘛，娘娘和殿下是一對，暮雪姐和幽都大帝待了幾百年，也成了一對。萬一我要跟他也成了，那……多沒意思。”

“你放心，你完全沒有長在我的審美上。”博辰總算是開口了。

樂瑤沒想到博辰這麽毒舌。一時間，臉上掛不住，自己跑開了。

賀餘看著樂瑤跑開的背影，心想著，話說太滿的人，總是容易打臉。

現在你覺得她完全沒有長在你的審美，或許以後你會覺得，她就代表了你的審美。

“博辰，人家是女孩子，說話不要太傷人。更何況，你們以後還要一起共事，好歹給自己和別人都留有餘地。”賀餘忍不住替樂瑤說了兩句。

“娘娘，我能問個問題嗎？”

賀餘點點頭。

“我生前與樂瑤是不是認識？不，應該說，我生前與她是不是……是不是一對？”

博辰這話問得賀餘也很驚訝。

“我知道，所有鬼差都被抹去了生前的記憶。但殿下獨獨挑中我和樂瑤來喜神殿，不會沒有原由。

喜神殿，掌人間姻緣，您與殿下是一對，暮雪姐與幽都大帝生前應該也是一對。那麽，我與樂瑤，大概率也是。”

博辰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分析股票一樣，既理性，又不帶任何的情緒，仿佛只是通過自己的分析，得出一個可能的結果。

“博辰，如果是，你當如何？”賀餘反問道。

“不如何。我記不得生前之事，她也一樣。我剛剛也說了，她完全沒有長在我的審美上。如果我生前真跟她是一對，那只能說明，我瘋了。”

賀餘本來今天的心情不好，可是讓樂瑤跟博辰鬧了這一出，她開始在思索一個問題，曾經的戀人在死後被抹去記憶，不記得彼此的情況之下，是不是仍舊會愛上對方。

她是喜神的轉世，她是喜神，但她又不是喜神。那麽，她如此喜歡公子鸮，是因為喜神喜歡，還是她自己喜歡呢？

如果連喜歡公子鸮都是因為喜神，那她又算什麽？

賀餘再次回到她與公子鸮的住處，便聽得姻緣冊心急地叫著「媽媽」。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把放在抽屜裏的姻緣冊拿了出來。

姻緣冊試著想化為人形，但卻未能成功，他的人形影子閃了幾下，又變回了書的模樣。

“媽媽，你不開心。”姻緣冊似乎能感知她的心情。

“是那棵老樹說什麽了嗎？”姻緣冊又問。

“我只是想了一些事情。冊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賀餘靠在椅背上，此刻的心，已經慢慢靜了下來。

“媽媽你說。”

“我經歷了幾世輪回，你和生死簿是如何知曉，這一世的我才是你們的媽媽？上一世，或者上上一世，或者是更久之前的我，不是你們的媽媽呢？”

賀餘其實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要不是今天那龍椏說她這一世帶著喜神的元神，她也沒想起這個問題來。

“哦，這個呀。當年，我與姐姐給媽媽下葬的時候，青羊神君說，要等到媽媽出現，得給媽媽留個記號。

於是，我和姐姐用心頭血滴在媽媽的眉心上。只要看到這心頭血，便知道是媽媽回來了。”

心頭血？

“所以，我一出生，你們就知道了？”賀餘又問。

“嗯。但媽媽那時候離得遠，我與姐姐都沒辦法單獨去見你。所以，我就跟姐姐商量了一下，給媽媽安排了一段插曲。”

插曲？

這是指謝志恒？

搞半天，她曾經對謝志恒一見鐘情，是這樣安排過來的。

“這麽說，我跳河那段，也是你們合計之後安排的？”

“媽媽，這個不是。我和姐姐也沒有想到，你會為了那個渣男跳河。姐姐當時知道你會入地府，嚇得趕緊通知了我，我才讓爹爹去救你。你要真的死了，那……”

姻緣冊的話沒說完，但賀餘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她死了，就算她再輪回，或者是做鬼差，她都不是他們的媽媽。因為，沒了那心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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