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餘聽姻緣冊這一說，趕緊擡頭張望。

醫院外面人來人往，賀餘的目光在所有經過的男人身上，她在人群中尋找那張臉，那雙眼睛，那略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冊冊，你確定？”賀餘並沒有找到那張臉，但心頭多少還是有些慌。

從陵陽到漓城，再到鳳城，不會都是巧合。

人群之中，一直有個男人看著賀餘下。

這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個子很高，身材很好，雖然戴了口罩，但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只落在了賀餘身上。

他的左手食指上有一個銀色的指環，在陽光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

賀餘是因為那閃光才把目光停在他身上的，他在賀餘看到他的時候蹲下來系鞋帶，白色的棒球帽完全遮住了臉，甚至連發型都看不出來。

“冊冊，能知道他在什麽方位嗎？”賀餘的目光越過了那個年輕人，掃向其他方向。

“不能。但能感覺到他離得很近，或許，現在正看著我們。”

姻緣冊的話音剛落，賀餘就站起身來，腳步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走。

“媽媽，你別著急，坐下來安靜等著。如果他的出現，真的是想引你去尋他，一定還會有下一次。你別慌，這裏人來人往，最是安全。”

聽姻緣冊這一說，賀餘又坐了下來。

公子鸮特別叮囑了她不要到處亂跑，若沒有姻緣冊在，她搞不好又會被帶跑偏。

不，也許沒有姻緣冊在，她都不會發現那人的存在。

“好像走了。”幾分鐘之後，姻緣冊又道。

走了？

賀餘似乎松了口氣。轉頭看了看醫院的門口，公子鸮他們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裏邊的情況怎麽樣。

“冊冊，你說，他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那些產婦？”

賀餘上一回沒有問公子鸮，但那個養鬼的認得她，還對她沒有惡意，她便懷疑自己從前認識這個人。

當然，可能不是這一世，或許是上一世，或者再上一世。

“都有可能。”姻緣冊答道。

“冊冊，你掌控人間姻緣，那我問你，我的上一世有沒有欠過別人的情？或者是對別人始亂終棄？”

賀餘突然想起千山和暮雪的那幾世姻緣，中間的細節她並不太清楚，但大體的故事還是聽公子鸮說了一下。

愛而不得，愛得痛，愛得苦，偏偏每一世都能記得，這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媽媽，你的上一世在民國，死的時候只有十七歲。這個年紀，那個年代，你要始亂終棄，有點難。”

姻緣冊不經意說出來的話，讓賀餘呆了一下。

民國？

還是未成年就死了，怎麽那麽倒黴？

“那，我怎麽死的？”

突然被姻緣冊提及上一世，雖然她知道，每一世都會是一個完全同的人，完全不同的人生，但她還是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早就死了。

“你死在空襲裏。”姻緣冊答道。

空襲？

那是人在家中坐，炮彈頭上落，還是早上出門開開心，走在街上就被扔了炸彈，死得一點防備都沒有。

但想到自己是死在戰爭裏，倒也沒什麽可計較的。

畢竟，那個年代，死在戰爭裏的人太多了。

“上上一世，你是個男子。雖然具備始亂終棄的資格，但……”

“算啦，不聽了。感覺越聽越寒心。不過，姻緣冊，生死簿是跟我有仇嗎？我上一世十七歲就死了，這一世也就多活了幾年。

照這個意思，我要是還有下一世輪回的話，是不是也很難撐過三十？我是不是每一世都短命？”

賀餘問完這話一直等著姻緣冊的回答，但那本破書，就真的像一本破書，無論賀餘怎麽折騰他，他就是不吱聲。

差不多二十來分鐘後，公子鸮先從醫院裏邊出來。賀餘趕緊迎了上去。

“哥哥，怎麽樣？”

“都處理幹凈了。你呢？在外面乖嗎？”

公子鸮這話問得像是下班去接幼兒園放學的兒子，口氣溫柔不說，還帶了幾分寵溺的意味。

“乖！”

賀餘在吐出這個字之後，頓時在心頭嘆了口氣，這麽惡心的話，她是怎麽說出口的。

二十大幾的人了，不害臊嗎？

他把你當兒子問，你還真當自己是他兒子啊？

要點臉不？

賀餘在心頭吐槽自己的時候，姻緣冊默默地嘆了口氣，他是把這話聽得真真的。

他挺想說一句，公子鸮真沒把她當兒子，就算真把她當什麽，那肯定也是女兒。

畢竟，當兒子，還缺少零件。

可是，他哪裏敢開口。他一開口，就又成了資訊共享。

可是，忍著不說，好像也有點難受。

賀餘剛剛跟自己在腦子裏較完了勁，就看到桑景跟朝歌出來。她一想到自己這短命的兩世，就想找生死簿說道說道。

於是，她撇開公子鸮，直接朝桑景走去。

任誰看，她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也是沖著朝歌去的，所以桑景還下意識地把朝歌往後攬了一下，提醒朝歌道：“無論娘娘說什麽，你都別理。她是打不過你，但她老公厲害，你可不能吃這虧。”

朝歌：“老板，打架我怕過誰？就算是殿下……真死他手裏，那也是幸福！”

桑景在心裏罵了一句：瘋婆娘。

眼看著賀餘到了跟前，桑景立馬堆上笑臉，“娘娘，有話好說。你看，這醫院門口……”

桑景話沒說完，賀餘就打斷了他，“幽都大帝，我想跟生死簿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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