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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神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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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人皇不在了。

這對人族來說是一件大事, 對天地之間所有的生靈來說也是一件大事。

女炎將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盤上問通天教主:“你我要不要去吊唁一番?”

通天教主順手在棋盤上落下一枚棋子。

“如果是別人,咱們是可以去的。你不會真的以為伏羲道友他去地府轉生了吧?”

難道不是?

通天教主搖了搖頭:“人皇......其他的人皇不知道,但是伏羲氏是不會去地府轉世的, 他們的去世也不過是脫去皮囊, 陰神到一處叫做火雲洞的地方修行。用來鎮壓人族氣運, 對他們的要求是不許插手人間事,也不許外出。”

女炎忍不住皺起眉頭:“說白了就是囚禁在某個地方!”

通天教主點了點頭:“也能這麽說,他們對人族的影響太大。這份影響會關系到人族命運將來的走向。”

女炎一時半會兒想不到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忍不住問:“能有什麽樣的影響?”

“作為人族的第一代人皇, 將來後世子孫如果來到他們面前求計,他如果說了, 人家也執行了, 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女炎瞬間理解了。

有的時候此時此刻不等於彼時彼刻。亂插手有可能是好事變壞事。還有就是等到這些先賢們波瀾壯闊且光輝燦爛的生命走向終點之後,留下了一群烏合之眾。天上的神明就會對這群烏合之眾下手。

這一些昔日的人皇極有可能會破壞他們對人族的統治——不是極有可能,是肯定的。

這些天上的神明又怎麽會同意呢?

所以去世的人皇只能做鋸了嘴的神像。只能接受敬仰接受讚頌,唯獨不能口吐人言。

唉!

女炎就想起當初伏羲出生的時候, 廣成子要去收徒。

想到這裏,又在棋盤上放下了一枚棋子, 問通天教主:“廣成子說不定還要去收徒。我雖然對你二師兄不太了解,但是他做事的手段我還是知道的。必定是要從這件事上把臉面找回來!

只是你們截教也屬於人教的一支,你不去跟他爭一爭人皇之師的名頭?”

通天教主連頭都沒有擡。

“雖然同屬人教,然而我們分屬兩支, 從教義上來講根本不一樣。

我一向認為世間萬物都有機會求取一段生機。所以取截取一段生機為義。我們重術,世間萬物在道之前皆為平等,我可以教給人族, 也可以教給這些花花草草。

到我師兄那邊就不一樣, 他那裏更接近於闡述天意, 將求道者分成三六九等,宣揚的是金丹大道。

所以我們還是不一樣的,他若是想求這個名,那就讓他去好了。”

女炎聽了之後點了點頭。“新的人皇你知道是誰嗎?”

通天教主搖了搖頭:“不關心這個,不過有些人去打聽一下總能知道的。”

在通天教主的認知中,這種人皇位置的傳遞必須是無縫銜接的。應該是伏羲去世的時候,伏羲身邊的左右手會被選其中一人成為新一任的人皇。

如果伏羲的子嗣裏面出現了一些有能力的,也可以繼承人皇的稱號。

然而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伏羲去世之後,留下的子嗣大都是平平無奇,各部落首領都不願意奉其為主。所以便從各部落首領裏面推舉新任的人族共主。

然而一段時間之內,並沒有一個威望能蓋得過眾人的部落首領出來繼位。

此時的人族桀驁不馴,各不相讓,一言不合就開打,武德爆棚!廣成子來了之後,自己都麻爪了。

選誰當新任的人皇了?

首先做人皇必須要讓大家都從心裏面服氣才行。廣成子出來主持推舉人皇就這個行為大家已經不服氣了。

“你是誰呀?你有威望嗎?你推舉的人皇大家認嗎?”

廣成子來的時候還摸拳擦掌,準備教導人皇。可這個時候誰都不買賬,部落邦國之間爆發了幾場小規模的征戰,一時之間選誰做人皇成了一件令人頭疼的大事。無聊他怎麽奔走胡搞都沒人聽他的。弄的相當尷尬!

這個時候正是人族蓬勃發展向外擴張的好時候。

天地之間幾大勢力當中,地府無意插手人間之事。天庭的妖族正忙著修建新的宮殿,忙著打包行李搬家。截教還在東海那裏無所事事,闡教所有的野心也不過是要出一個人皇之師而已,頂多是想影響一下人皇並沒有奪權的想法。

而日後掀起無數風波的西方二人組,此刻還在紫霄宮裏面被開小竈,接受道祖的偏愛。

無人約束無人覬覦,再加上風調雨順,上一任人皇又兢兢業業。致使人口暴漲,迎來了一次大的擴張期。

各部落都覺得自己人強馬壯,所以對身邊的同僚們誰都不服氣。

大家約定俗成:想要成人皇,一定要讓人敬服才是。

至於怎麽敬服,各自想辦法。

這些人族部落的首領商量的熱火朝天,而廣成子在人間就尤其尷尬。

出去了兩三年一直未曾辦成事兒,就連關註的這件事情的元始天尊,都覺得這弟子也太沒本事了。

算了算了,你回來吧。別出去現眼了。

廣成子委委屈屈的回來了,收獲了師弟們的白眼,自己心裏就不好受,偏偏全體都翻白眼。元始天尊氣的都不樂意看見他,好在燃燈出面替他把場面圓了回來,成了廣成子心裏的大好人。

燃燈勸慰元始天尊:“掌教老爺別生氣,先看看人間事是怎麽發展。早晚會有人皇的,估計人皇這會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應該是早就出世而來,與其這樣,不如在第三代人皇身上下點功夫。”

元始天尊覺得自從上一個人皇去世之後,如今又陷入到了一個群龍無首的狀態,大概是要恢覆成當初松散的部落時代,他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就經歷過,覺得沒什麽放在心上的。

唯一讓他不爽的是,自己的弟子又出去丟人了,僅此而已!

但是燃燈的看法不一樣,他覺得,人皇不是曇花一現,人族從散亂的部落變成了一個整體,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個時候,人族的各部落的首領沒想過再散開單過,而是努力的在競爭人皇的位置,他們覺得,大家推舉一個人皇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而這個時候獨立出來才是大逆不道。

人族都有這樣的認知了,所以不可能再次回到部落各自為政的時候。

第二代人皇在不久的時候就會出現,現在要搶在第三代人皇沒有出頭的時候趕快教養,要不然仍然桀驁不馴,不受闡教的規勸。

元始天尊當時沒對他的話放在心上,事情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天上地下包括東海地府天庭都沒人關註這件事兒,好面子的元始天尊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人族那裏出現了一個人物,大家都對他敬服。

這個人出身姜水邊的一個小部落。

整個姜姓部落在人族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部落,當初從不周山遷出來的時候是一個實力還算可以的部落。

這個部落在不斷的分裂,姜姓族人在姜水上下游已經生根發芽。

隨著時間的延長,靈氣漸漸減少,這個部落出現了很明顯的倆個群體——男人和老弱婦孺。

以前他們還有能力搬遷到其他地方去居住,比如說在春天的時候追隨著春天的腳步,到那些水草繁茂的地方生存,冬天帶著一年的收獲回到姜水附近。隆冬的時候大家還能打破冰面弄魚吃。

但是漸漸的,老弱婦孺變得多了起來,就成了部落的累贅,他們在一年三個季節的遷徙中會很快掉隊,掉隊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圍在周圍的野獸把人吃了。

為了保護這些老弱婦孺,姜水周圍的姜姓部落就放棄了追逐水草,開始在周圍耕種。

但是耕種也難養活所有人,大家發現,土地是有數的,收獲真的看天意。而且雖然人皇頒布了歷法,讓大家知道了耕種的時節,但是種什麽的都有,還有一些種了一堆毒草,結果把自己給吃死了。

每日都有人因此喪命,還有很多人在秋季的時候不能存足夠多的糧食而死在了冬天。

其中一個部落的族長針對這樣的事兒,決定規範姜姓部落的耕種規範,什麽是能種的,什麽是不能種的,都要讓族人們知道。哪怕是少收一點呢,也比把自己毒死強。

於是他開始親自嘗這些植物,後來發展到他自己嘗自己見到過的所有植物。

在這些植物裏,他精心選育,把那些吃著有飽腹感,沒有毒性,口感好的幾種推薦給大家,第二年族中迎來了大豐收。隨後又組織精耕細作,讓上下游好幾處部落平安的度過了幾年。

當時伏羲已經很老了,這樣的事兒在稟告伏羲的事兒,他沒聽到就去世了。

然後人族就把其他的事情放下,將最偉大的人族共主下葬了。之後就是各部落開始爭奪人族共主的位置,誰都想成為第二任人皇。

在大家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很快災年便來到了大地上。

這一年的夏天雨水尤其的多,很多河流都沖開了堤壩,將大河兩岸淹成了澤國。

擴張很快的人族瞬間被沖擊的四散逃命,大災難之後就會有大瘟疫。所以人族又在大擴張後迎來人族人口的一次下降,處處都有哀哭的聲音。讓地府忙的晝夜不能休息。

但是日子還是要接著過下去的,人族埋葬了死者之後帶著悲傷接著生活起來,但是這種事兒很多人都很難忘記,如果能有什麽救救當初得了瘟疫的人還有多好。

憑借著當初嘗過各種植物的經驗,這個姜姓小部落的族長就很快在周圍的部落裏獲得了威信,他推行治病的草藥,已經那些經常見到的東西,互相配比在一起,能夠救命,這簡直神乎其技。當他的威信從姜水向著兩岸蔓延的時候,開始推行他的耕種要求,三年後,各部落的首領到了姜水邊來推舉他成為新的人皇。

因為他對耕種和草藥的貢獻,當時的人稱呼他是神農氏。

他成為人皇,是所有人都服氣的一件事兒。

神農氏是第二位人皇。這位做人皇的時候已經是到了中年。這是一位不善言辭的首領,他沈默寡言只知道幹活,整日俯下身在田中耕作,在農閑的時候去嘗那些能看到的植物。

在廣成子來找他的時候,他手裏拿著一棵草塞進了嘴裏,苦澀的味道讓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在隨身的一塊布上記下:“芨芨草,性涼,味苦澀,可入藥,揉碎葉片敷在傷口處,止血極佳。”

廣成子落在他身邊,神農氏擡起頭來,看著這個仙風道骨的神仙。

兩個人根本不是同一類人,幹凈的神明,滿身泥垢的人族共主,面對面,都覺得對方不該出現在這裏。

神仙看了看新的人皇,和伏羲的相貌堂堂比起來,這是一個佝僂著背,瘦的皮包骨頭,滿臉皺紋,渾身黝黑,手掌變形,腳上沾滿了泥巴的人。

這人......看著不像是人皇,更像是那些飽經苦難的苦命人。

人皇看著這個衣袍錦繡的神仙沒說話,和神仙談論不能給他帶來片刻的虛榮和享受,看著神仙出現在這裏,只會覺得奇怪。

把木炭放進布裏,轉頭從一株之無上揪下一片葉子放進嘴裏開始嚼。

他從左邊腮幫子處嚼到右邊,從右邊嚼到左邊,他的臉上露出來一種滿足的神情。

葉片肥厚,滋味甘甜,嚼的久了嘴巴裏有一種黏糊糊的芡,這是可以吃的東西。他高興的弄下來一點莖幹,放進嘴裏,發現比葉片更甘甜。看到藤蔓,地面下還有隆起的土塊,這種藤蔓還結果子,太好了,這又是一種新的吃食。

他高興的蹲下去,開始用手扒開土壤,高興的把果實扒出來。

太好了,結的果實很大還很多。

就是看著很嫩,不太適合久放。

不要緊,現在不是收獲的季節,或許到了秋天能收獲成熟的果子。

他把衣服脫下來,抱住了果實和藤蔓,高興的往回走。

廣成子看著他自得其樂的走了,想想跟了上去。

“人皇神農氏,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神農停下來,問:“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廣成子不知道。

天地何其廣大,這中間出現的植物又是何其多也!

不客氣的說,紛紛擾擾數千年,總有些新冒出來的植物也總有一些植物滅絕。對於神仙來說神農氏手裏抱著的這些東西都是野草,誰會在乎野草叫什麽名字,而這對野草根本沒有名字。

神農氏又問:“這個東西又該怎麽吃?又該怎麽儲存?吃了之後會不會中毒?會不會脹肚?”

廣成子的神仙模樣再也維持不住了,他透過神農氏看到了當年難為人的燧人氏。

都是一樣的蒼老,一樣的難纏,一樣的可惡!!!

神農氏看到他不說話,抱著這堆東西接著走:“你不教給我這些,你又怎麽能當我的老師呢?”

“我能教給你長生!!”

神農氏不在乎。

“我能教你呼風喚雨!”

神農氏不在乎。

“我能教給你夜觀天象!”

神農氏不在乎!

廣成子在後面追著問:“你想學什麽?”

“你能讓所有人族吃飽嗎?生生世世都能吃飽。我願意學這個!”

笑話!

就是我師父來了都不能!

不是不能變出一些食物來,但是變出來的食物不能吃。食物,是最難得到的東西!

換句話說,他們修道之人可以不用吃飯,動不動就是餐風露宿,這個餐風露宿不是貶義詞兒,而是很有神仙範兒的行為。但是人族不能,人族一頓不吃餓的難受,三天不吃就是半死,撐不到七天,直接去地府吧。

神農氏搖搖頭,這神仙就是沒經歷過餓的,不知道吃飽是多難的一件事兒,所以抱著藤蔓哼著一曲他們姜水部落裏面的小曲兒,高高興興的走向最近的一處部落。

廣成子再次失敗了!

元始天尊這次連冷哼都做不出來了。

他開始覺得燃燈說的也挺對的,直接算,算下一任的人皇是誰?

再一再二不再三,要是下次還收不到弟子,廣成子別回來了,他就當沒這個弟子了!闡教對不起這個人!

這一連串的事兒看的女炎和通天教主都樂不可支。

這兩位的心態是一樣的,只要元始天尊倒黴了他們就高興。

天地就這麽大,東海距離昆侖山雖然很遠。但是元始天尊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會看熱鬧的人很多,自己的冤家弟弟也算一個。

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越想,盡管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對第三位人皇從小培養,那就要趕快行動起來才是。

只不過這樣的行為無論如何要得到大師兄的同意,所以為了爭一口氣。元始天尊又去天上了。

他走了之後,女炎就問:“你們兄弟平時到處亂跑,不在家好好的教養弟子,他們平時都學了些什麽?會不會在你們走了之後調皮搗蛋?”

“不會,我們這裏是多寶攔總,其他幾個入門早的弟子從旁做輔助,帶領著那些師弟師妹們修行。

昆侖山那裏,麒麟崖上有一個天下皆知的副教主,所以老二就會到處亂跑,對家裏養弟子不上心。”

說到這裏通天教主就覺得不太好:“老二到處亂跑,平時也不管教弟子,長此以往下去這些弟子們的修行可怎麽辦!我若是老二,這個時候就要在家裏面緊緊的盯著這幾個弟子,別到時候過了上千年,人家的弟子已經會飛天遁地了,他家的弟子連經書都看不完。”

沒這麽嚴重吧!

通天教主覺得老二不太適合做人師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元始天尊去混沌中沒見到太上老君。

守門的童子說了,說太上老君和他的善屍一起去人間了。

去人間幹嘛?

去散散心。

太上老君和善屍去找了菩提。

因為善屍對菩提的印象非常好,雙方在一處無名山裏面見面了。

菩提是獨自一人清修,身邊連個童兒也沒有。他們兩個人去的時候,菩提正坐在山巔的一棵樹下,周圍已經長滿了青苔,而菩提一呼一吸與大山的呼吸幾乎是一致的,這是一種非常玄妙的境界,可見菩提是有大本事的。

等到菩提從冥想中睜開眼,太上老君才和善屍一起落下去了。

善屍說:“我們本來想到別的地方走一走,路過這裏看見了道友,便想過來說說話。道友好本事,如今能潛心修煉的人不多了,像您這樣的,古往今來都少見。”

太上老君雖然還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姿態,但是也跟著點了點頭。

菩提謙虛的說:“像我這樣的,天地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您這話太擡舉我了。我並非是最出眾的那個,也並非是最努力的那一個,只能通過自我不斷的修煉,才能略有所得。不像倆位道友,身負大氣運,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事半功倍。我們也只能將功夫放在平時了。”

善屍也客氣:“我們也是日常修煉,並不像其他道友們想的那樣。唉不說這個了,道友最近可是心有所得?”

菩提搖了搖頭。

不是謙虛,是真的沒有。

“本體是個有慧根的人,我卻不是。”

說起慧根,太上老君自己都承認,接引是一個很有想法很有慧根的人。可惜了,一門心思走歪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拉回來。

菩提覺得,不可能了。

作為分身,他和本體的聯系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少,但是對方的心情大起大落的時候他還是能感受到的。“

比如說,本體這個時候非常喜悅,他這種喜悅是發自內心的,讓菩提感到疑惑。

因為這家夥一貫以來的壞口碑,連菩提都覺得他八成再次做成了什麽了不得的壞事兒。要不然不會這樣!!!

唉!

這些不好說,菩提只能打起精神應付眼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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