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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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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督軍府重兵防守,燈火輝煌,大半夜被緊急召集而來開會的軍政府高官們面面相覷,互相詢問:“可是有緊急軍情?”

可也不對呀!

若有緊急軍情,旁人且不說,少帥是必定會出現的,然則今日卻不見馮瞿的人影。

馮伯祥坐在上首,馮晟與柳厚樸分坐兩邊,皆面色肅然,氣氛莫名沈重。

柳厚樸示意馮伯祥開始,但馮伯祥端坐如鐘,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馮晟索性起身道:“大半夜召集大家來,是有件事情要與大家商議。”他神色轉為沈痛:“據可靠消息,我大哥馮瞿在玉城宣布脫離容城的管轄了!”

在座眾人頓時楞了,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軍需署署長朱大海率先站了起來,質疑此事的真假:“少帥好好的,為何要宣布脫離容城管轄?”

兵工署署長宋偉元與之素來交好,況且如今容城的軍火全靠玉城兵工廠供應,他手底下的能人大部分都派去支援玉城兵工廠的建設,如果不是趕上過年,恐怕他如今還在玉城兵工廠忙碌呢。

“沒聽說有此事啊?二公子是不是應該先核實一番再做決定?搞不好是外面胡亂放出來的消息,就是為了離間大帥父子之情,讓我們自家人內訌起來,到時候自有漁翁得利。”

馮晟的臉色不好看起來,他已經預料過支持馮瞿的官員,卻沒想到他們連馮瞿想要自立門戶的消息都堅不肯信。

柳厚樸一聲令下,會議廳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列隊進來,往各人身後一站,連空氣都稀薄起來,各級官員皆是一窒。

宋偉元直言:“柳師長與二公子想做什麽?你們這是想兵諫?”

馮晟沈不住氣,舉起手中的勃郎寧,只聽得一聲槍響,宋偉元應聲倒在了椅子上,胸前盛開出一朵巨大的赤色的花朵……

“還有誰有異議?”他舉槍咄咄逼問:“有異議的趁早提出來!”

廳裏冷如墳墓,不少人的目光都註視著不住喘息掙紮的宋偉元,鄭大海就坐在他身邊,拿出帕子使勁摁住了他胸口的血洞,摁了一手的血,大急:“快送醫院啊?!”

“快送醫院啊!”

他催促一遍,身後立著的士兵們持槍立著,如一座座雕塑全無反應,沒有柳厚樸的命令,無人擅自行動。

鄭大海朝著馮伯祥怒吼:“大帥?!大帥快救救宋署長啊!”

馮伯祥苦笑道:“我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與其求我,不如求求柳師長,今日他做主呢!”

柳厚樸假笑:“大帥這說的什麽話?我是永遠效忠大帥的!只是大帥在這個位子上也夠久了,馮團長年富力強,正好可以替大帥分憂,何況少帥都已經背叛容城了,何不就將軍政大權交給馮團長,大帥也好頤養天年?”

“阿晟啊,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馮伯祥沒有理他,徑自轉頭用一種少見的溫緩口氣道:“你是被別人當槍使了。”

馮晟脾氣暴躁,以前被馮伯祥威勢壓著,哪怕心有不滿也能裝出一副聽話懂事的樣子,今天卻再也不願意偽裝下去,氣急敗壞道:“閉嘴!你從來都不拿我當兒子,無論我怎麽努力,都比不上馮瞿!柳伯伯視我如親子,你休要挑撥!”他把槍口對準了馮伯祥的太陽穴,叫囂道:“你不要逼我!”

面對著失去理智的兒子,馮伯祥的聲音自始至終都很冷靜:“阿晟,就算是容城給你當家,你也不能一次性把在座官員全都殺了吧?宋偉元跟隨阿瞿籌建過玉城兵工廠,難道你想一直依靠德國進口的軍火?”

柳厚樸回過味來,立時吩咐:“來人哪,送宋署長去醫院!”

兩名士兵擡著宋偉元出了會議廳,鄭大海要跟上,被兩名持槍的士兵攔在了門口,柳厚樸悠然道:“鄭署長不必擔心,還是坐回來吧,他們會把宋署長好好送到醫院去的。”

事實上,宋偉元兇多吉少。

鄭大海掛念老友,卻又不得不坐了回去。

會議廳裏重新安靜了下來,馮伯祥閉上了眼睛,似乎懶得再多說一句話。

馮晟舉著槍對準了親父,正要再行威逼,忽然聽得外面一聲槍響,會議廳裏的人都是精神一震,馮晟收回了槍,神情緊張的問:“誰?出什麽事兒了?”

鄭大海蹭的站了起來,破口大罵:“柳厚樸,你說好了要送宋署長去醫院的,怎麽能出爾反爾?”

柳厚樸下意識反駁:“我幾時下令處死宋偉元了?”他猛的站了起來:“不好——”話音未落,外面的槍聲已經跟爆豆子一般響了起來。

一片槍聲之中,馮伯祥依舊閉著眼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馮晟手底下的人論其根本,都是柳厚樸的嫡系,而馮伯祥的親衛營外圍的早被柳厚樸帶人檄了械,帥府巡邏的被內奸替換了下來,按理來說不應該再發生槍戰。

柳厚樸匆匆起身往外走,馮晟緊隨其後,留下一室的高官及馮伯祥,還有滿屋子看守的大兵。

鄭大海充滿希冀的看著馮伯祥:“大帥——”

馮伯祥穩如山岳,八風不動:“稍安勿躁!”

在座軍政府高官心裏七上八下,卻只能強自忍耐著,聽著外面兩方開火,似乎打的很激烈,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外面走廊裏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馮伯祥睜開眼睛。

會議室厚重的門被推開,當先一人身著軍裝,高鼻深目,寬肩窄腰,俊美無儔,面頰及軍裝上還有血跡,但他行走的步伐卻一如往常從容,走進來坐在了馮伯祥右手邊,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向馮伯祥打招呼:“父帥,沒嚇到吧?”

他身後湧進來兩隊親兵持槍對準了柳厚樸的心腹,打頭的唐平喝道:“柳厚樸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

會議室裏持槍的士兵很快被馮瞿親衛營給清理出去了,從官員此刻仿佛才醒悟過來,危機解除,頓時百感交集,恨不得起身歡呼。

馮伯祥註視著嫡長子英武的面龐笑起來:“你小子怎麽才來?”

當天夜裏容城到處槍聲不絕,許多容城百姓窩在家中等候黎明。

天亮之後,許多人家開門之後才發現,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在戒嚴,遇見鬼鬼祟祟的就抓起來盤問,街上人心惶惶,很多店鋪都沒有開張,進城送菜的菜農也被攔在了城門口。

軍政府會議室裏巨大的會議桌這次終於坐滿了,一邊坐著穿著戎裝的軍中將領,一邊坐著軍政府各部門高官,經過一夜驚魂,軍中將領倒是神采奕奕,而各部門官員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要麽猛灌濃茶或者咖啡,要麽吞雲吐霧,都快變成一根坐著的煙囪了。

馮伯祥主持會議,時不時有穿著軍裝的親衛進來小聲向馮瞿請示行動,他索性起身出了會議室,在旁邊的房間裏指揮此次兵變的收尾工作。

柳厚樸與馮晟被當場抓獲,暫且先押在督軍府的牢房裏,等待審訊。

督軍府後院裏,五姨太一夜未眠,秀麗的眼中一片紅血絲,直等到天亮還不見有人進來傳話,她心中油煎火燎,使喚了貼身侍候的丫頭鳳兒去前院打聽消息,哪知道還未出二門就被攔兩名持槍的親衛攔住了。

鳳兒小心翼翼道:“我是五姨太身邊的人,昨晚槍響了一夜,我們姨太太一夜沒敢合眼,想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事兒?大帥……大帥沒事兒吧?”

持槍的親衛催促:“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是哪個姨太太身邊的人,都趕緊回去吧,閑事莫管。”

鳳兒回去之後,將外面情狀講明,五姨太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去,喃喃自語:“壞了——”

“什麽壞了?”

五姨太眼裏滴下淚來:“晟兒可能出事了,不然何至於守衛都不讓你去前面。”她整個人宛如被人奪了魂魄:“我早就勸晟兒要三思而後行,他羽翼未豐,柳厚樸又是個老狐貍,偏偏相信姓柳的。不管前面是大帥穩固,還是姓柳的得了勢,晟兒都不會有好結果了!”

她遣了鳳兒:“我一夜未合眼,想好好睡一睡,你也回去歇著吧。”

鳳兒心中害怕,可是五姨太明顯不想再與她多說什麽,她便只能出來,站在廊下咬唇發呆,思及馮晟自信的笑臉,在她耳邊低聲說過的話:“鳳兒,等我將來娶你做姨太太。”,每每想起來她便覺得心頭滾燙,難以自持。

傍晚的時候,大帥府後院的守衛終於撤了一大半,有親衛快步走進五姨太太的院子,敲她的門:“五姨太,大帥請你過去一趟。”

他敲了好幾遍,房間裏都沒有人應,院子裏又不見人,破門而入,擡頭看時,頓時呆住了。

正堂的房梁之上吊著個人,身著水紅色的旗袍,頭發披散下來,舌頭吐的老長,也不知道在梁上吊了多久,屍首早就涼了。

“來人啊,五姨太自殺了——”

督軍府後院的上空傳來一聲驚呼,別的院子裏住著的姨太太們聽到驚呼聲,都紛紛湧出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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