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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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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張嘴,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句話:“啟越,你現在不夠冷靜,家裏的事情讓你口不擇言,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當真,你好好想清楚了,我不會同意的。”

章啟越轉過身去,不想與她對視,怕自己下一刻就崩潰,就抱著她不放,他硬著心腸冷聲說:“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跟你分手已成定局,你還是請回吧。”

顧茗推開門,心裏萬分難過,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反手關上門,站在走廊裏不由自主就落了淚。

淚眼模糊間,有人拉著她的衣角,她低下頭,發現正仰著小腦袋看著她的小姑娘一臉關切的問:“顧姨,你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了嗎?”

顧茗不敢嚇到小姑娘,趕緊擦幹凈眼淚,哄她:“沒有的事兒,我就是……眼裏不小心進沙子了。”

章甜鬼精鬼精,小心覷了一眼二叔緊閉的房門,氣憤的說:“肯定是二叔欺負你了對不對?我要告訴祖父去,讓祖父打他板子!”

顧茗忙攔她:“沒有的事兒。你祖父近來忙的很,你別去麻煩他了,真的是我眼睛裏進沙子了。”

小姑娘分明不信,拉著她的手去自己的房間,還擰了個毛巾來給她擦臉:“你眼圈都紅了,二叔真討厭,居然欺負女孩子。”她還小聲說:“媽咪打我的時候,我都不告訴別人。我知道顧姨跟我一樣,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二叔做了壞事。”

顧茗以前在媒體圈子裏打滾,不知道吃過多少暗虧,沒想到有一天卻被小孩子給安慰了。她摟著這小小的溫暖的孩子,滿含感激的說:“甜甜,謝謝你!我舒服多了。”

小姑娘用肉肉的小手拍拍她的後背,就像她曾經做過的那樣,用小小的懷抱給她溫暖。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臨別之時,章甜很憂傷:“顧姨,二叔欺負了你,是不是你以後就不來看甜甜了?”

顧茗還沒想好以後兩個人能走到哪一步,從內心來講她不想跟章啟越分開,只能想辦法軟化他。

“我也不知道幾時來看你。”可是章啟越必然有事,她也不好天天為著兒女情長來章家堵人,以如今章家風雨飄搖的狀況,他必然有很多事情待辦,大約總要緩幾日吧。

章甜眼神憂郁起來:“那我想你了怎麽辦?”

顧茗想想,讓她找紙跟筆過來:“我把自己的地址給你,你如果想我了就找人帶你來我家玩也行的。”

章甜果然拿了紙跟筆過來,盯著她把自己家裏的地址寫下來,小心折起來,放在她喜歡的小錢包裏收好,才牽著她的手送客。

顧茗下去的時候,樓下客廳裏坐著幾名外國商人,章泉正在陪客,遠遠看到她牽著章甜的手下樓,只是輕輕頷首。

她沈默著欠身表示感謝,在門口與章甜道別,轉身之時聽到樓梯間的腳步聲,聽得出來那是章啟越,還是扭頭走了。

很多年以前,當顧茗拋開一切游戲人間的時候,也結交過不少的“男朋友”,大家都是逢場作戲,維持著走腎不走心的關系。

一座城市太大,而寂寞的人太多,不過是互相汲取片刻的溫暖。

她以為自己能夠回到瀟灑的從前,分開也只是暫時的,就當是他還在北平航校,然而章家的事情如今時常在報紙上出現,縱然她想繞開,卻也天天能看到消息。

章家的酒店跟百貨公司等產業陸續賣了出去,三日之後報紙上登了個重磅新聞:章家的碼頭賣給了一位英國商人。

這位英國商人與英國公使是密友,買下碼頭之後跟租界裏借調了幾個印度阿三來巡邏。

顧茗看的心驚肉跳,立刻想到了青幫與洪門未必肯善罷甘休。

·

裴世恩從報紙上看到章家竟然將碼頭賣給了英國商人,頓時大怒,把謝餘叫過去一頓臭罵:“你不是說一定會把碼頭弄到手的嗎?”

謝餘沒想到圍追堵截,盯緊了洪門,鷸蚌相爭,倒讓英國人得了利,也是怒不可遏:“裴爺,我一定不會讓章家好過!”

裴世恩冷笑:“我拭目以待。”

章家自從把碼頭賣出去之後,老宅裏餘下來的忠仆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將章少奶奶送回港島。

章夫人在章啟越的勸慰下漸漸肯喝兩口粥了,一時半會卻還是不能坐起來。

章啟越有時候把章甜帶過去,讓小姑娘在祖母耳邊嘰嘰喳喳說說話兒,也能讓她多一點求生的欲望。

章夫人思念長子,見到章甜更是傷心難禁,好多次章甜說著說著就發現祖母在流淚,嚇的她住了口,連話也不敢說了,一個人悄悄反思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

她現在越加的孤獨,卻少有人能陪著她說話,章泉忙著跟人交結產業,章啟越為副手,兩人都是腳不沾地。

這天傍晚,她聽到廚房的大娘說過兩日要將她們母女一起送往港島,心裏想著要同顧茗告別,但家裏肯定沒人帶她去。

她從小錢包裏翻出顧茗的地址,趁著章泉與章啟越都不在家,外面看守松懈,仗著家裏地形熟悉,偷偷從家裏跑了出來。

章甜以前出門都是家裏人牽著手,她自己還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門,也不認識路,便沿著大馬路一直往前走。

街上很多行人,她沿著最繁華的大街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家西餐廳門口停下了腳步。

夜幕低垂,路燈亮了起來,西餐廳裏坐了不少用餐的客人,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系著領結的侍者們在餐廳穿梭,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章甜長的很是漂亮,而且穿著打扮很是時髦洋氣,她穿著粉色的小裙子,柔軟的黑色小皮鞋,紮著粉色的蝴蝶結,很快就引起了餐廳裏侍者的註意。

侍者見她一個小姑娘進來,還往她身後張望了一番,發現她身後並沒有大人,很是奇怪,矮身問她:“小妹妹,你找誰?”

小姑娘一點都不怯人,她大模大樣的說:“我要吃飯,謝謝。”

侍者便引了她去坐下來,拿了菜單過來,她認的字有限,也不看菜單,按平日章大少奶奶替她點的口味,報了幾樣熟悉的菜名。

她這架勢完全是西餐廳裏的常客,能吃得起西餐並且能報出一串熟悉的菜名,連侍者也不敢輕忽,一邊往廚房去傳菜,一邊報到經理那邊:“……那位小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家裏人走失了?”

經理在滬上混了多年,遠遠看著,等到菜品上來,見到小姑娘熟練的用餐,刀叉用的很是順手,便囑咐侍者:“小心侍候著,別怠慢了,這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那天晚上,章甜在一家陌生的西餐廳裏慢悠悠用餐的時候,章泉與章啟越去了租界,合同簽下來之後對方要擺個酒會邀請了章氏父子,家裏面只有病重的章夫人與失智的大少奶奶。

章家那一條街住的全是非富則貴的人家,到了晚上行人稀少。

這天晚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地痞流氓提著棍子一路走過,竟將那一條路上的夜燈都砸了個稀巴爛。

半個小時之後,有三輛汽車載滿了人從那條路上過去,站在門口雇來的保鏢正覺得奇怪,已經有人開了槍,守門的兩人撲倒在地。

今日章氏父子出門,帶走了一半的保鏢,剩下的一半在家裏巡邏,都聚集在前面庭院,聽到槍聲忙往大門口趕了過來,哪知道迎面卻遇上了持槍沖進來的一幫人。

這幫人手裏都帶著槍,一路掃射進來,見人就開槍,連多餘的話也不肯說一句。

章家住著花園洋房,下仆與主人分住不同的地方,這幫人直奔主樓,提著油桶沖進客廳潑油,訓練有素的退出來,往裏面扔了個火柴進去,一樓頓時竄起了巨大的火苗……

周圍的鄰居們聽到槍聲都勒令自家緊閉院門,家中有養保鏢的都死死防守,等到火光竄起來之後,都猜測這是章家遭了滅門之災。

有那約略知道內情的便嘆息:“老章也真是的,精明了大半輩子,偏要拿命跟人死磕,何必呢?不就是三個碼頭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換點平安財多好?”

他所嘆息的“精明的老章”這天晚上從英國人的酒會裏出來,父子倆上了汽車,前後有保鏢跟著,才出了租界,半道上就遇上了伏擊。

那些人有備而來,在一條巷子裏藏著,等到章家第一輛載著保鏢的車過去之後,才向著中間的車輛開槍。

章泉坐在左手邊,當下中彈,卻死死撲過去將章啟越按倒在車廂內,他忍著劇痛叮囑:“啟越,為父犯了蠢,不該……不該讓你回來。你要盡快回北平去……”

章家雇來的保鏢聚攏了過來,奮起抵抗,槍聲密集,很快就引來了巡邏的警察。

那天晚上大約九點鐘,章啟越在警察的協助之下把章泉送進了教會醫院急救,他一個人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身後站滿了重金雇來的保鏢,也有受傷的保鏢被帶去處理傷口,只覺長夜黑盡,見不到前路。

同一時間,章甜吃完了飯,慢悠悠品嘗了甜點,終於小肚兒吃的溜圓,面對過來替她倒牛奶的侍者,睜著她無辜的大眼睛說:“我沒錢。”

侍者:“……”

他看看小姑娘的穿著打扮,也覺得不像沒錢的樣子,便柔聲哄她:“小小姐,要不要我打電話叫你家裏人來接你?”又擔心她跟家裏人鬧了別扭,向她保證:“你父母一定焦急的到處找你,他們一定舍不得責罵你。”

章甜從小錢包裏拿出顧茗寫給她的地址:“讓我阿姨來接我吧,你告訴她,甜甜在外面吃飯沒帶錢。”

侍者被她的舉動逗樂了:“好的,小小姐稍等,我們這就幫你找家裏人。”

當天晚上九點半,顧茗見到外面敲門的侍者,聽說“甜甜吃飯沒帶錢”,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抓起錢包穿起鞋子就跑,到了西餐廳見到章甜好端端坐著,一顆心才落回了腔子裏。

她上前摟過小姑娘責備她:“甜甜,你怎麽能到處亂跑呢?你祖父跟你二叔知道嗎?”

滬上的治安可並不如盧大帥鼓吹的那般安全,特別是這麽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真要被不懷好意的人撞上了,哪裏還能找得回來?

章甜撒了個謊:“我祖父跟二叔知道我來找顧姨啊。”

“撒謊鼻子會變長的喲!”

章甜嚇的趕緊摸了自己的小鼻子,發現它還好好的在自己臉孔之上,總算松了一口氣,又裝可憐:“祖父要把我跟媽咪送回外祖家裏去,我在樓上聽到了。顧姨,我舍不得你,還想見你一面。”

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麽重情重義。

顧茗蹲下身抱起了她:“小丫頭,你想顧姨了讓老管家打個電話給我,我去見你就好了呀,你一個小姑娘到處跑多危險。”

她跟餐廳經理商量借用一下電話:“孩子自己偷跑出來的,借您電話一用,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個信兒。”

經理帶她們倆去辦公室,顧茗撥通了章家的電話,很是奇怪,居然沒有人接電話。

她不死心,接著再撥,依舊沒人來接。

“奇怪了,大晚上難道全都出門去找你了?”

天色太晚,顧茗左思右想,還是先把孩子帶回家再說。

章甜吃飽喝足,又見到了想要見的人,在她懷裏已經困的東倒西歪,不住犯困。

顧茗付了餐費,抱著小丫頭雇了輛黃包車回家,她已經睡熟了。

香草見她猛不丁抱個孩子回來,大是驚訝:“阿茗小姐,這是誰家的孩子?”

待聽說是章啟越的親侄女,她跟鄰居雇的小大姐是好朋友,市井閑言也知道些,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就是章大少爺的閨女?”

顧茗將小丫頭放到自己床上,替她脫鞋:“是啊,我上次去章家就陪了她兩天,她要回港島去了,就想來跟我告個別,膽子也忒大,連字兒都認不全,竟然還敢到處瞎跑,真是嚇死我了,要是走丟了或者被人拐跑了可怎麽辦?”

香草也被她的傻大膽給嚇到了:“幸好沒出事兒,不然章老爺不得傷心死?”

長子慘死,小孫女再失了蹤,讓這位老人還活不活了?

她們忖度的章泉這天晚上一直在生死邊緣掙紮,天快亮的時候終於還是沒有救治過來,於淩晨四點過世了。

那時候天地渾然一體,外面街上路燈全都滅了,醫院手術室門口的燈昏昏慘慘,在黎明來臨之前最黑暗的時候,章泉帶著滿腹的遺恨離開了人世。

章啟越站在急救床前,凝視著父親蒼老疲憊的面孔,如墜冰窟,全身都在發著抖,不知道該去怨恨這世道黑暗,還是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從來沒有這一刻,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

保鏢們沈默的守在手術室門口,救治的大夫們都已經離開了,空曠的手術室裏只有他們父子倆,隔著生死相望。

章泉身上的槍傷以及救治的傷口已經被大夫縫合,他先是側面胳膊受了傷,轉身撲倒兒子的時候,後背上中了好幾槍,這才造成內臟受傷。

不久之前,章啟越剛剛送走了大哥章啟恩。

章啟恩被撕票之後,渾身都是傷,生前顯然受過極為暴力的虐待,一雙手的手指全都變形,胳膊腿都被打折了,面目腫脹,如果不是家裏親近的人從他背後的胎記認出來,幾乎都不能相信那就是章啟恩。

誰能想象章家未來的接班人會落到這步田地?

家破人亡不過如此!

章啟越站在手術床上的老父面前,原以為他面對的已經是最為慘烈的現實了,卻不知道更大的噩耗還在等著他……

·

顧茗一夜未睡,天色剛剛蒙蒙亮,她跟香草叮囑了一聲,讓她看好章甜,別再讓這小丫頭醒過來亂跑,便套上衣服前往章家報信。

她去的時候顯然已經太遲了。

黃包車拉著她一路到了章家那條街,遠遠就聽到人聲鼎沸,她還覺得奇怪:“這麽一大早的,前面做什麽?”

黃包車夫昨晚也沒出車,家中小兒啼哭不止,守了一夜,清早起來第一單就是位年輕的小姐,便笑道:“不知道呢,前面都是富人家,說不定誰家辦喜事或者辦喪事呢。”

一語成讖。

黃包車在章家門口停下的時候,顧茗幾乎傻了眼。

她站在章家大門口,還當自己做了個噩夢,在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幾乎要傻住了:“師……師傅,這是章家?”

黃包車夫對這一帶也不太熟悉:“大約……是吧,我上個月約莫跑過一回。”

章家門前面站著一隊持槍的警察,裏面主樓失火,燒的焦黑,許多窗戶玻璃都被燒碎了,露出裏面黑洞洞的房間,她扶著黃包車腿腳發軟,終於明白昨晚為何打電話章家無人接聽。

“他們家……出什麽事兒了?”她踉踉蹌蹌直沖了過去,心跳的幾乎要從喉嚨裏出來,差點沖到警察的槍口上:“裏面……裏面發生什麽事兒了?”

持槍的警察見到一個年輕的女人淚流滿面,形跡可疑,攔著不讓她進去:“小姐,你不能進去!”

“裏面……裏面怎麽了?章家的人呢?”

警察攔著不讓她進:“這位小姐,你是章家什麽人?他們家……大概死絕了吧。昨晚發生了槍擊滅門案,章家的人全都被燒死在了裏面,沒燒死的大約也活不了了吧。”

“讓我進去好不好?讓我進去!”顧茗發了瘋要進去,她腦子裏全是章啟越的樣子:“我是章家的朋友,讓我進去好不好?求求你讓我進去!”

攔著她的警察昨晚發生火災之後不久就到場了,從那時候到現在,周圍的鄰居們也只是遠遠觀望,也沒見到章家親友前來,沒想到先上門的竟然是位年輕的小姐。

“小姐,我們執行公務,案發現場不能讓無關人員進出!”那警察見她哭的可憐,又覺得章家也著實不幸,但上峰有令,自然不能胡亂放人進去,不得不攔著她。

顧茗被槍口攔著,不由萬分絕望,大聲朝章公館裏面喊:“啟越!啟越你出來!啟越——”

她以為分開只是暫時的,等到他處理完了章家的事情,兩人一定會和好如初的,可是從來也沒想過轉眼間竟成永訣!

“啟越……啟越你出來啊……”

年輕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回蕩在章公館門口,引的遠遠看熱鬧的左鄰右舍們都在心裏猜測:這不會是章家二公子的紅顏知己吧?

她站在章公館門口又哭又鬧,執意要進去,幾個身強力壯的警察都攔不住,其中一位喝止:“小姐,您要是再闖,我們可就開槍了!”

開槍的威脅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麽效果。

鬧的正厲害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汽車聲,車門打開,坐在副駕上的章啟越下車:“阿茗?”

他一夜未睡,現實的浪濤劈面將他砸了個暈頭轉向,清早帶著保鏢們載著章泉回家,汽車的速度極快,到得家門口聽到女人的哭鬧聲,才推開車門還未擡頭看一眼,就沖過來一個人抱住了他,大哭:“謝天謝地,你還在!”

章啟越低頭,見到她淚涕滿面的形容還覺得詫異,再擡頭之時頓時呆住了。

此刻太陽終於姍姍而來,吝嗇的從雲層裏擠出一縷光輝,將世界籠罩在一片金色裏,隨即用力一躍,便躍出了雲層,新的一天開始了。

章公館門口一隊警察守著,庭院花木依舊,而主樓從門到窗戶都透出裏面黑洞洞的世界,讓人不敢想象昨晚這棟樓裏發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裏面的人是怎樣被無情的大火吞噬的。

章啟越搖搖欲墜,急痛攻心,猛的噴出一口血,整個吐到了顧茗身上。

這一刻,他無比清明的認識到了章家的處境,以及前幾日分手的決定——他堅定的,以極其絕情的姿勢狠狠推開了顧茗,紅著眼眶瞪視著她,像註視著仇人一般,吐出一個字:“滾!”

顧茗身上還有他噴出來的熱騰騰的血,被他推了一把,毫無防備之下不由自主就跌倒在地,她呆呆看著他,心裏是說不出的絕望。

她其實都明白。

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像開閘的洪水,一經洩洪,仿佛就是無窮無盡。

“啟越——”

她徒勞的向章啟越伸出手,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希望能夠牽著他的手,一起走出這個噩夢。

章啟越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了汽車上,如果不靠著,他好怕自己會倒下來,宛若父兄還在世的時光,有人遮庇風雨,可以縱情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人,愛自己想愛的人……

他低下頭,用冰冷至極的聲音說:“顧小姐,我說的很清楚,我們完了,已經分手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好像重新獲得了力量,決然的邁步往前走去,甚至站在持槍的警察面前的時候,聲音冷靜的都不像是自己:“我是章家二少爺,麻煩幾位讓讓,我要進去。”

他身後的保鏢們有擡著章老爺的,也有護在他身後的,呼啦啦將他圍在了當間。

警察讓開了路,憐憫的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這位一大清早就又哭又鬧的小姐,猜測著她被章家這位二公子拋棄的原因。

章啟越踏進了章公館,身後的保鏢們擡著章泉一起進去了。

這一刻,顧茗忘記了她為何而來,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章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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