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張小羽吃完午餐後，捏著早上煎得金黃油亮的饅頭片朝學校對面的圖書館走去。出門前和媽媽說了一聲，張媽媽忙著補晚上幹活的覺，就給兒子拿了十塊錢，大概意思是怕兒子中午自己做不好而自己也沒工夫做飯，讓他在學校旁邊賣拉面炒飯快餐的店裏吃午飯。

張媽媽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已經是四五月盛夏時節，張媽媽每天頂著烈陽在廢物場裏忙活，有次一不小心中了暑被旁邊的人送了回來。那時候的張小羽一聽到消息，請了假就往家裏跑。後來怕媽媽再出事，就和媽媽商量不要在溫度最高的中午忙活，張媽媽無奈之下就趁著早晚涼快的時候出去。偶爾回來晚了幹脆就忙活一夜，第二天早晨回租房給兒子做好早餐再補覺。

為了方便兒子，家裏桌案的抽屜裏常常放著一些零錢，以備不時之需。張媽媽等兒子出門後，睜開了雙眼，從貼身的衣服兜裏摸出一塊藍方格子的手帕。裏面大多是十塊二十的紙幣，鮮有整百大鈔。張媽媽數了一遍又一遍，唉聲嘆氣道:“九百八十塊，再加上存折裏的五千塊，一共是......就算六千吧！扣掉房租水電日常花銷，小羽高中第一學期的錢算差不多攢夠了，可......”張媽媽想到今年過年和兒子生日，都沒給孩子添置一兩件新衣，要是上高中後被別的孩子笑話......一想到這，張媽媽就忍不住心裏揪起來。

想了想，從手帕裏拿出三百塊錢放到抽屜裏。張媽媽數著剩下的錢，五千六百八，扣除其他後自己還要再忙活幾個星期才行。張媽媽收好帕子，拿了塊兒子出門前拿出來放在桌上的煎饅頭片，慢口慢口地嚼著，不多時眼底卻湧起了淚。

自己命苦，還牽連了無辜的小羽，孩子這麽大就四歲的時候跟別人打架後，鼻青臉腫地回家問自己，為什麽沒有爸爸？這個問題，張媽媽也想問問當年不辭而別的丈夫，丟下一歲半的兒子，跟著有錢的富婆跑了，至今杳無音信。

想想丈夫剛走的那幾個月，自己渾渾噩噩的，要不是周圍鄰居照看著兒子，估計......張媽媽抹了眼淚，沒事，誰沒有個高潮低谷，等到兒子出息了賺大錢住大樓，自己整天閑在家裏讓兒子兒媳伺候，最好再有個大胖孫子......張媽媽在美好的幻想中進入夢境。

張小羽盯著眼前的女孩，一臉的迷茫:“你是......”

包潔一臉見到外星人的樣子:“一天沒見，你就忘了我是你班長了？！”

張小羽尷尬地撓了撓頭，自己生活方面與學習方面完全不同，記性只在學習上優秀，至於記人......原諒他只記得平均出現在自己面前數十次以上的人......張小羽開口道:“不好意思啊，班長，我看書看得迷糊了，一擡頭就忘了人名。”

包姑娘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沒事，反正你的記性出了名的差，我早就習慣了。”看了眼張小羽手中的牛津英語字詞典，忍不住開口問道:“張小羽，你不會是突然被外星人附體了吧？英語倒數的人居然開始看起專業字詞典了？！”看看窗外，又道，“沒下紅雨啊......”

張小羽羞赧一笑，“馬上就要中考了，我也要抓緊時間補差補缺。”包潔直面班草的爽朗間透著害羞微笑，忍不住憋了憋氣再深深呼吸，三秒後開口道:“要我幫你嗎？”

“Of course！”

包姑娘帶著張小羽來到圖書館的樓梯處，裏面鴉雀無聲的地方是看書的地方，要是聲音太大會遭到別人一致的譴責眼神攻擊的。包姑娘早有準備地摸出一包手帕紙巾，遞給張小羽一張，然後自己展開紙巾鋪在樓梯上。兩個人坐在樓梯上壓著聲音討論起英語來。

班長不愧是一班之長，講法簡明語言流暢，只短短幾句話就把腦瓜開竅的張小羽領進英語的世界。怪不得古代那麽多人爭著做名師的徒弟，原來名師的徒弟入門就送海量經驗值。包潔一直講到現在過去將來的三種大時態下的各種時態，在口幹舌燥地停住了口。

張小羽非常有眼力見地去買了瓶水。

包潔謝了聲接過水，狠狠灌了兩口後，滿血覆活道:“累死了！說了這麽多也餓了，我先回去吃飯了！”張小羽連忙道:“都是我的疏忽，纏著你不讓走，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班長玲瓏般的心思轉了轉，考慮到該怎麽說才能既顧慮到男生的面子，又不戳男生家境困難的事情。張小羽看她沈吟，就知道班長在顧慮什麽，內心湧起一抹溫暖，道:“放心，一碗拉面還是請得起的。”

包潔見他這麽說了，也不矜持推辭，“也好，正想嘗嘗拉面的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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