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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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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宛微仰著頭看向我, 眼中又露出那副怯生生的模樣來。

她甚至還慌亂地擺了擺手,“夫人您可千萬別誤會!阿宛這麽做,只是想著能為中郎將登上世子之位出一份力便心滿意足了, 再沒有什麽旁的想法的!”

“是嗎?”我淡淡道,看向她眸光深處。

她垂下眼簾,“阿宛不敢對夫人有所隱瞞,阿宛先前是曾想過若是能……可是自從見到夫人後, 阿宛便自慚形穢, 再不敢有此非份之想了。”

“您同中郎將才是天作之合, 天生的一對佳偶,阿宛不願因為自己的癡心妄想, 讓夫人和中郎將之間反生出什麽嫌隙來。若是真正心悅一個人,便當盼著那個人過得好。阿宛只願默默守在一旁,略盡綿薄之力, 看著中郎將成為世子,和夫人夫妻恩愛,再多生幾個小世子,便再無所求!”

她這番話說得誠摯無比,我卻聽得惡心不已,心中更加瞧她不起。

若是她直言她想以此邀功,求為子恒的妾室,雖然有些厚顏無恥, 至少想要什麽便直接說出來, 也算是真小人。

可她卻偏要如此作派, 嘴上口口聲聲說著不願為妾,怕壞了我和子恒的夫妻情份,卻不安於室,各種上竄下跳的想要往我心裏種下猜疑的種子。

比起真小人來,我更加厭惡這種心口不一的虛偽之人。

我吩咐車夫停車,對吳宛道:“吳姑娘這就下去罷!”

她有些驚訝,微張著小嘴道:“夫人這是要趕阿宛下車嗎?可是阿宛又說錯了什麽,惹夫人不喜?”

便是她那兄長吳良再得衛恒倚重,我也懶得同她客氣。有個這般虛偽陰毒的妹子,當哥哥的怕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只是覺得吳姑娘的為人太過令人作嘔,不願再聽你說那些虛言假語,汙了我的耳朵。”

我自小家教極嚴,這已算是我有生以來,前後兩輩子加起來,對人說得最重的一句話,可誰知這吳宛竟然仍是賴著不走。

大顆的淚珠從她臉上滾落,她哀聲道:“夫人您既惱了阿宛,阿宛這就走,只是阿宛求您,方才阿宛所說,您可千萬別告訴給旁人知道。阿宛知道,六公子在襄陽的時候,曾經救過您一命,您可千萬不能為了替您的救命恩人開脫,就把阿宛為中郎將做的這些全都告訴給丞相知道。”

“阿宛倒不是怕自己會受懲罰,而是怕丞相會因此遷怒中郎將,以為是他為了世子之位故意陷害了六公子,那中郎將盼了這麽多年的世子之位可就全成泡影了。中郎將那麽喜歡夫人,待夫人情深意重,您可千萬不能在關鍵時候對一個外人心軟,反壞了中郎將的大事啊?”

我再也聽不下去,直接喚了兩名懂些武藝的婢子將她從車中拖了出去,丟在道旁。

一回到府裏,我便命人將這輛馬車裏吳宛坐過的那條長凳丟出去扔掉。

不想,衛恒今日回來的倒早,天色剛暗下來,他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往常他若回來的早,都是我迎上前替他脫去冠冕外裳,換上家常衣著。可是今日,我只作看不見,仍舊半倚在美人榻上看著手中的竹簡。

他便走到我身邊,仔細打量著我的面色,問道:“阿洛今日去看長姐,可是遇到了什麽惱火之事?”

我擡眼看向他。

靜靜待了這半日,又思量了許久,我原本如熱油滾過的一顆心已漸漸冷靜下來。

初聽到吳宛那些話時,因被她激得心神大亂,憤怒、傷心之下,只顧著朝不好的地方去想,及至冷靜下來,方覺出幾分不對來。

前世的時候,吳宛在我面前慣會滿口謊言、顛倒黑白,從這樣一個說謊成性之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如何信得?

更何況,她若是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願為愛人無私奉獻,不願介入我和衛恒之間,那她又何必煞費苦心跑到我面前,拐著彎地說給我知道,擺明了是不安好心。若是我真信了她所言,只怕正中她的下懷。

她那些言語裏最讓我傷心的莫過於衛恒竟然準許她拿著我的帕子去算計衛玟,雖然她那些話聽起來似乎全無漏洞,可既然她打從一開始就存心不良,只怕這其中另有隱情,是真是假,我只消一問衛恒便知。

見我只是凝視著他,良久不語,衛恒的眼中顯出一絲慌亂來。

不等我開口,他便道:“今日吳宛又去攪擾你了,她都同你說了些什麽?”

我定定看著他,“子恒可是怪我不該邀她上車,從她口裏聽了些不該聽的言語?”

衛恒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聽了她那些話,會……她都同你說了些什麽?可是又想求你許她進府為妾?”

吳宛當時在車中,聲音壓的極低,除了我之外,再無旁人能得知她到底同我說了些什麽。

我是否要將她在車中所言,全都講出來,同衛恒當面對質呢?

其實吳宛敢那樣同我講,便是在賭我敢不敢去直接質問衛恒,更是在賭,我和衛恒之間,有多信任彼此。

若是我和衛恒不能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信任對方,即便是我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又能否相信他所給出的解釋?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她倒並沒有這樣說,她只是告訴我,說是你曾送了一塊我的帕子給她。”

說著,我將那方繡著蘭草的帕子指給他看。既然這塊帕子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是將它拿了回來,因嫌它被吳宛碰過,就放在一邊的幾案上。

衛恒掃了一眼那帕子,眸光立刻陰沈下來,“那個賤人!她還說了什麽?”

“她說你為了我,想要更快的登上世子之位,於是她兄長吳良便給你出了個主意。你同意了,給了她我的帕子,讓她以我的名義去接近衛玟,害得他接連三次醉酒誤事,最後一次,更是連他掌管的兵符都偷走,故意交到吉本等人手裏,攛掇他們起兵作亂。”

我一口氣說完,緩了緩道:“子恒你告訴我,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若是前世,我或許會不敢問出口,可是這一世,我想試一試。

我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衛恒半跪在榻前,目光與我平視,他眼也不眨地道:“不錯,我是同他們幾個最為親信之人提過,我想要早日當上世子,只有擁有更多的權力,我才能更好的守住你。”

“吳良也確是為了我能當上世獻了不少計策,但沒有一個是方才夫人所說的那等下作之法。事實上,我是從江左趕回來之後,才知道他竟然背著我,偷偷行此陰毒之計。”

他怒不可遏道:“我當時覺得子文連番醉酒誤事,太過巧合,覺得有些不對,便逼問吳良,他只說是買通了子文身邊親信之人,慫恿他每日飲酒作樂,卻並提及竟然是讓他妹子利用夫人的名義來接近子文。若不是夫人信我,同我言明真相,我還被他們兄妹蒙在鼓裏,不曉得他們竟然這般放肆,竟敢把主意打到夫人頭上!”

他抱住我的雙臂,“阿洛,你信我!我固然想當這世子,但卻絕不屑於用這等下作的手段,何況還是利用你去……你是知道我醋勁有多大的,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敗壞自己夫人的清譽?”

我想了想,“若是你能解釋清楚那塊帕子是怎麽回事,我便信你。”

衛恒兩道劍眉已擰成了一團,他道:“若不是夫人告訴給我知道,我竟不知那賤人竟是憑著這塊帕子取信於子文的。”

他伸出手去想拿那方帕子,又似忽然想到什麽,重又將手收了回來。

“不知夫人可還記得,當日南下荊州攻打章羽時,夫人時常用這塊帕子給我擦汗。後來,你落水時我撲過去救你,只從你袖中搶到了這塊飛出來的帕子……”

“我明明記得我當時緊緊地把這塊帕子攥在手裏,生怕一旦丟開它,也就是松開了你。可是等到半個月後,我從昏迷中醒過來時,卻怎麽也找不見這塊帕子,而那半個月,在我身邊照顧我的人就是吳宛。我曾問過她,是否看到過這塊帕子,她一口咬定不曾見過。現下想來,除了她,還能有誰?”

吳宛說這帕子是衛恒主動給她的,而衛恒卻說是吳宛從他身邊偷走的。

兩人的說辭均是一面之辭,無人可以證明他們所說的真假,端看我是選擇相信誰了。

“既然你一從江左回來便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反而夜夜晚歸,每日同我話也說不了幾句,你可是故意在躲我?”我問出心底的疑惑。

衛恒面上顯出一絲慚色來,“我的確是心中有愧,有些無顏面對夫人。雖然不是我有意為之,命吳良他們去害子文,可他既為我的幕僚,所做所為又都是為了我,我自然也脫不了幹系。”

“那子恒如今是何打算?”我想知道既然他已知道真相,會怎生料理吳家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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