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掌握在棉襖男孩們手中。

三個男孩坐在九頭蛇會議的角落, 臉上是覆制粘貼的鎮定。

他們面前的大屏幕上是九頭蛇下一步的計劃，數個紅點標在世界地圖上，代表計劃的關鍵地點。

桌底下三個棉襖男孩六條腿, 齊刷刷抖成迪廳裏用來跳鋼管舞那根手足無措的鋼管。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優秀的橄欖球運動員，橄欖球棉襖男孩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他的記憶力很好。

大屏幕上幾個紅點映入視網膜, 同時也映入棉襖男孩的大腦。他深沈地、飽含風霜地嘆了口氣。

艾譜莉和達米安、喬納森站在被拆毀的電梯井裏。他們——嚴格來說是喬納森，安靜又快速地完成了這一艱難的拆遷工作。

電梯井壁上大而工整的九頭蛇標志和“Hail Hydra”的口號使得小鎮陰影的身份昭然若揭。

艾譜莉看了眼九頭蛇標志, 掏出手機拍下來。

喬納森放輕聲音，“你在掃描標志的真偽嗎？”

“我在給摩根發消息，”艾譜莉疑惑地擡頭看他，“她好去聯系她爸爸。”

達米安挑眉，“你打算把這件事交給鋼鐵俠來處理嗎？”

“不止是鋼鐵俠，”艾譜莉強調，“是覆仇者聯盟。”

她掃過男孩們臉上不解的表情，嘆道，“應對九頭蛇是覆仇者的專長吧，你們就沒想過專事要專人來做嗎？”

“教書交給老師，救火交給消防員, 推銷交給銷售, 難道不是這樣嗎？”

達米安抱起手臂，“這些我都可以做到。”

艾譜莉誠懇道，“所以你不是一個聰明人, 我是。”

她吐了吐舌頭，在對方按她的腦袋前靈敏地躲在喬納森後面, “我們走吧, 覆仇者過來還要好長一段時間呢。”

艾譜莉想得很清楚, 就算這件事最後是布魯斯收尾，他還是要把資料轉接給覆仇者，那些真正一直在處理九頭蛇的人。

她們此行的目標也不是搗毀這處九頭蛇基地，而是在保證同學安全的情況下救出三個棉襖男孩，拿到會影響她能力的那樣東西。

時間緊急，他們決定兵分兩路，達米安去撈那三個倒黴蛋，喬納森和艾譜莉去找和她能力相關的東西。

三人在電梯口分道揚鑣。達米安甩開他們兩個小包袱，如魚得水，他溶進無處不在的陰影裏，眨眼就沒了蹤跡。

艾譜莉和喬納森有他們自己的辦法。

兩個腦袋偷偷對在墻角，超級視力發動，喬納森小聲道，“前面左邊那條路上有一隊九頭蛇士兵，他們一共十個人。”

艾譜莉凝神屏息，“好，我知道了。”

他們對上眼神，默數到三，喬納森背上艾譜莉沖了出去。精神觸須纏上九頭蛇士兵的大腦。

他們只感受了風，一陣淩冽的風從他們身邊刮過去。領頭的人好像在風中模糊地看到了什麽，這點感覺很快淡去，這個小小的片段從他的大腦裏被摘走。

吸引艾譜莉的東西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達成最快捷的效果。

只差最後一道安全門，艾譜莉在守衛的腦海裏找到了打開安全門的密碼。她隱隱有所感覺，在進去前停下腳步。

她對喬納森道，“你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一個人進去。”

害怕喬納森誤會，艾譜莉解釋道，“你進去後可能會受到影響，但你守在外面的話，我隨時都能喊你。”

“好，我就在外面，”喬納森點頭，“你自己小心，隨時喊我幫忙。”

艾譜莉一個人打開那道門，走過去後是一條又黑又長的甬道，黑暗的盡頭是光，光裏是一個大廳。

艾譜莉敲了敲手機，走進光裏。

她要找的東西就在大廳中央，浸泡在透明的溶液中。盧瑟曾經給過她一個和這一模一樣的晶體，那枚晶體間接導致了韋恩莊園群魔亂舞的一天。

這就是盧瑟要給她看的東西之一。

艾譜莉覺得自己大腦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輕哼，有人住在她的眼睛後面，在此時發出一聲嘲諷的笑。

她向大廳對面穿著兜帽披風的女人問好，“媽媽。”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陌生的臉，但艾譜莉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更熟悉那具軀體裏暫住的靈魂。

琥珀色的眼睛對上藍色的。

女人緩緩開口，“過來。”

艾譜莉之前都是很聽媽媽的話的，她的世界曾經很小，小到只有一扇窗戶。窗戶外是廣闊的天地，窗戶裏是她和媽媽。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會無條件地愛她，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子女。

艾譜莉能算是她的女兒嗎？

她是一副上好的容器，是她媽媽不死生命的衍生，這對母女之間不存在溫情。

艾譜莉用稚嫩的雙眼在一次次失望中看透了這一點，很難說清她對媽媽的服從是出自孩子對母親的愛，還是因為掌控她頭腦的恐懼。

一切都變了，她已經站到外面的世界裏，見到了更多東西。她遇到了她愛的人們，也遇到了愛她的人們。

因為這些人，艾譜莉才能從容地對她生命中的陰影說，“我不過去，媽媽。”

她看著對面的女人，平靜道，“你不能再命令我了。”

她不再感到那麽害怕了。

女人似乎沒預料到這個結果，她對艾譜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場儀式上。一個愛哭的、膽小的小女孩，走了好運逃過一劫。

她想說些什麽，但她不是多話的性格，也不打算和艾譜莉有更深入的交流。

大廳四周走出一排排九頭蛇士兵，面罩遮住了他們的臉，看不清表情如何。艾譜莉能感覺到他們被控制了精神。

這就是靈能力者的恐怖之處，她們是影子，活躍在陽光之下，能借助任何一片黑暗藏身。

精神觸須卷住九頭蛇士兵的身體，以他們的大腦為界，琥珀色與藍色兩相對峙，爭奪起操控權。

艾譜莉的能力一次比一次突破原本的最高的峰值，九頭蛇士兵的身體開始顫抖，在精神的重壓下做出動作。

女人不感到著急，她一擡手。

恐怖的撕裂聲從甬道那頭傳出，下一秒，一個身影在音爆聲傳入艾譜莉耳朵裏之前就來到她面前。

喬納森懸停在艾譜莉身前，原本天空般湛藍的眼睛被一大片通透的琥珀色替代。

他面上不帶有包容燦爛的笑容時，會因為五官線條顯出幾分冷硬。琥珀色裏倒映出艾譜莉的身影。

從那抹身影開始擴散，藍色一絲絲暈染開。兩股精神力不斷推拉，把屬於喬納森自己的意志壓到冒不了頭。

他擡手的動作卡頓住，但艾譜莉和女人都清楚，沒有躲避的必要。

不管這次爭奪戰是怎樣的結果，輸的那個人是絕對快不過氪星人的動作。

艾譜莉把手掌按在喬納森的額頭上，這個動作需要她踮起腳。她輕柔地拍了拍朋友的額頭，仿佛在安慰一個失意的人，掌中好似帶有千鈞之力。

喬納森頓時無力地摔倒在地上。

艾譜莉的掌心泛出瑩瑩綠光，那是一根細細的帶子勒在她的手上，掌心的位置嵌了一塊小小的氪石。

這塊氪石是喬納森送的禮物，就在聖誕節。

氪星男孩趴在她的窗戶前，兩腳懸空。他給艾譜莉帶來了一個包裝嚴實的小盒子。

“我知道你總是擔心自己的能力會影響到其他人，我們的生活總是手忙腳亂、漏洞百出。”

他不好意思地扣扣臉，“雖然我不喜歡盧瑟，但他有一個說法是對的，氪星人的力量太容易造成破壞了。”

“萬一……嗯……我是說，萬一。”喬納森望著她，訕訕道，“我不想發生不好的事，更不想讓你感到愧疚，也不想讓自己後悔。”

他說，“我的爸爸給布魯斯送過這樣一個禮物，我也給達米安送過這樣一個禮物。”

“現在輪到你啦！”男孩輕快地說，“這是禮物哦，你得到了一個混血氪星人的最高友誼。”

這枚小小的氪石被鑲嵌在一條手帶上，裝在密閉的特制小盒子裏，艾譜莉一直把它帶在身上。

現在，它起到了該起的作用。

女人一驚，她發現事態沒有按照她的設想發展。大廳的陰影處斜斜劈出來一把武士刀。

朝向女人的那面是刀背，達米安一刀將她劈暈，傲慢地咋舌，“也不過如此。”

藍色侵占了所有九頭蛇士兵的眼睛。艾譜莉細細感受了一下，“她逃走了。”

一個四處游蕩的靈魂不會在意暫時容納自己的軀殼。

達米安哼了一聲，“這絕對不是我不夠快的原因。”

“你做得很好啦，”艾譜莉敷衍地安慰道，“謝謝你。”

她收起氪石，喬納森在冷汗涔涔中睜開眼睛，“嚇到我了。”

他臉色蒼白，是成為精神交鋒戰場的後遺癥。“我覺得有點惡心，想吐。”

艾譜莉憐憫地拍拍他的背，“至少別吐在這裏。”

她看向達米安，“其他人呢？”

她指的是那三個無辜的棉襖同學。

達米安一怔，通常情況下，他的心虛會用更兇巴巴的語氣掩飾，“我收到你的消息就過來了，他們還在那裏開會呢。”

他想了想，“但是覆仇者到了，他們應該已經沒事了。”

沒事的棉襖男孩們坐在辦公椅上，他們面前，左邊站著如山岳般沈穩的美國隊長，右邊站著反覆打量的鋼鐵俠。

棉襖男孩們沈默許久。

他能不能說，他們只是三個路過的普通人，請不要在意他們。

中間那個男孩沈沈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九頭蛇的計劃，能不能放了我們？”

“還有，別告訴我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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