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尼沒有註意到身邊的提姆已然安詳地合上雙眼, 帶著他滿臉的鼻血陷入沈睡。

他右手握住好不容易抽出來的槍，嚴肅果斷地指揮鮑夫，“打開秘密按鈕！”

鮑夫不敢置信道, “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先生？”

“不要磨磨唧唧的，鮑夫, ”強尼沈穩道, “那是法國人的車，為了女皇陛下！”

鮑夫滿眼肅穆，他在傑森不敢置信的眼神裏升起操作臺, 按下按鈕。

艾譜莉正從自己的小挎包裏抽出紙巾給提姆擦鼻血, 她聽到隆隆兩聲。

兩管炮.彈從車窗邊飛過, 把法國車牌的兩輛車炸成兩朵煙花。

艾譜莉險些把紙巾塞進提姆嘴裏，她目瞪口呆，小聲呢喃，“好帥哦, 這輛車好酷。”

還剩兩輛車緊追他們不放，他們頂替那兩朵法國煙花壓逼上來，從兩面擠壓勞斯萊斯的行駛空間。

車輛與車輛不斷摩擦, 聲音刺耳。

傑森開始不耐煩了, 兩輛車只是紅頭罩兩發狙擊子彈的事。

他蠢蠢欲動, 想做點手腳, 在小孩子面前不能一槍崩掉人頭，但可以一槍打爆車胎。

他正準備拉開車窗，手使勁掰了拜, 沒有動靜。傑森定睛一看, 鮑夫打開了兒童安全鎖, 把他們所有人都鎖在了車裏。

三輛車的比拼陷入僵持，強尼開來接他們的勞斯萊斯幻影是特工用車，車身的堅韌程度遠超正常車輛。

對方也意識到這點，艾譜莉眼睜睜看著對面車窗裏探出一個火.箭.炮黑洞洞的炮口。

艾譜莉現在怎麽也能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小朋友了，但面對這麽大的陣仗還是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捏住掛在脖頸上充滿布魯斯老派審美的愛心項鏈，想解除能力的禁制。

強尼摁住她的頭往下一壓，“趴下！”

勞斯萊斯幻影在路上扭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大“S”。欲掉不掉的車門在疾馳中敞開。

一個身影比強尼更早一步從敞開的車門鉆出去。

車輛高速行駛的狀況下，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稍一踏錯就會從車上遠遠滾落下去，像是小孩輕松跳過兩級臺階，一步躍出，抓著車窗與車頂之間那條杠滑溜地躺進車窗裏。

傑森擺脫了兒童安全鎖，迫不及待地動手，獰笑著打算用暴力手段解決這群麻煩。

他是真心想用保鏢身份解決他們，提姆的明面身份不方便出手，傑森此行就是為了替他解決這些麻煩。

他比這些前來的殺手更像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黑惡勢力，鉆進狹小的車廂後反手撇過殺手手中的槍，對準殺手的大腿連開數槍。

鮮血與慘叫肆意揮灑，這些都是傑森極其熟悉的。他從後扣住司機的後腦勺，朝前狠狠磕在方向盤上。

法國車不受控制地急轉，一頭撞在護欄上。

在傑森做出張狂之舉的同時，另一側的車朝他們逼近。艾譜莉灰頭土臉地從後座上爬起來，正對著縱身一躍跳進車裏的殺手。

她和殺手安靜地對視。

強尼一巴掌扇在殺手的腦袋上，富有正義感的特工勃然大怒，“你在看小孩幹嘛呢，你還想欺負小孩子嗎？”

一巴掌，又一巴掌，再一巴掌，好似打鼓連綿不絕。

“讓你欺負小孩，還敢欺負小孩！你八十歲的奶奶都會對你感到失望！”

他毫不留情地一腳把殺手踹下去，滾成路上的一團風滾草。

車輛一個急轉彎，昏厥中的提姆因為慣性朝車外滑，他是如此快樂，如此自由，以至於艾譜莉不得不抱住他的腿。

機場通往城區的公路上少有車輛來往，一輛破破爛爛的勞斯萊斯幻影冒著黑煙，一個腦袋從車門裏輕盈地滑出來，頓住，被一只很使勁的小手拽住領帶扒拉回來。

領帶死死地絞在提姆的喉嚨上，他呼吸不暢，在昏厥中有了反應，開始不斷掙紮。

提姆的眼皮不斷顫動，身為義務警員的本能在督促他醒過來，面對戰鬥。

他就要醒了。

強尼正和另一輛車上的殺手隔空過招。兩人分別掛在兩輛車的車門邊，每每就要交上手時，鮑夫就將車一拐，逃離敵方車輛的追蹤，只留兩條腿在空中徒勞地蹬來蹬去。

強尼大怒，“鮑夫，你在幹什麽？”

“先生，”鮑夫也大喊，“這很危險！”

他說完這句話，對方緊跟著貼上來，殺手突地撲上來，依靠慣性壓住強尼。

強尼在動亂中被猛磕一下，沒有感到疼痛。

艾譜莉被擠在他和提姆之間，最頂上壓著一個正和強尼過招的殺手。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正離她而去，飛出體外，越飛越高，直達遙遠純潔的天國。

哥譚的唐人街時常會有屬於東方古國的雜技表演，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項表演名為胸口碎大石。

提姆曾有幸觀賞過一次胸口碎大石的表演，那時他對這類表演得藝術還沒有充分的理解。

如今，他親身經歷、親自體會了這一藝術的內涵，提姆是一個合格的藝術家。

紅羅賓挺舉四百磅不過小菜一碟，他隱忍著怒火，準備把身上堆疊的人山推開。

強尼亮出了戴在手背上的戒指，一根小針從戒指頂端刺出來，閃出一抹寒光。

這枚戒指暗器內儲存了足量的肌肉松弛劑，一旦針尖擦破皮膚，三秒內能讓人言語不清，五秒內可使人渾身無力。

強尼握緊的拳頭被最上方的殺手制住，那枚鋒利的小針穿過艾譜莉的頭發，紮在提姆的下巴上。

提姆瞪大眼睛。

艾譜莉驚恐地抽氣，“提姆，你還好嗎？”

她和藹的三叔嘰嘰呱呱說了一串恐怕只有海星才能聽懂的話，也許這是一串不甚文雅的咒罵，但目前車裏沒人能充當翻譯。

這串提斯密碼聲音漸弱，提姆眼睛一閉，腦袋一歪，再次回歸永恒安寧的夢鄉。

艾譜莉眼含熱淚，“我們會記住你的，提姆。”

她艱難地挪動手指，含淚抽出小半截手機，讓攝像頭剛好露出口袋，拍下照片。

名字暫時沒想好，等之後再想。

強尼一拳捶在殺手臉上，送這位重達兩百磅的殺手和提姆去了同一個天堂。

他一腳把殺手踹出車廂，堪堪起身，正對上車門外黑洞洞的火箭炮口。

沈默。

強尼眼裏倒映出冰冷的彈.頭，他再次把剛立起身的艾譜莉撲倒在最下層價值數億的人肉墊上。

昂貴的人肉墊子在昏厥中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悶哼。

強尼一手頂開另一側的車門，火箭炮由這側車門入，那側車門出，擦著強尼的背轟出去，把“倫敦歡迎你”的廣告牌炸了個粉身碎骨。

那輛車兇猛地撞上來，所有人都在勞斯萊斯洗衣機裏洗滌脫水好幾遍，滾成可親的一團。

艾譜莉有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

她被保護得很好，即使是在洗衣機裏甩洗幾遍，除了頭發散開外依舊是毫發未傷。

她費力地醒過來，正巧和敵方的一位殺手和諧地躺在同一塊地上。

艾譜莉面無表情地摸索到胸前的愛心吊墜，關閉抑制器開關。

她命令道，“你，去做一千遍青蛙跳！”

殺手滿臉茫然地爬起來，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的命令十分可笑，這是戰爭，她難道以為這是一群間諜在玩過家家游戲嗎？

殺手這麽想著，雙手背在腦後，雙腿屈膝。

“一，二，三，四……”

哐當！

強尼把砸暈殺手的勞斯萊斯車門放到一邊，自欺欺人地塞在車邊上。

“現在這個時代傻子也可以來當間諜嗎？”他不解地感慨，“這些法國人。”

他扶起艾譜莉，好好地上下檢查一番，“你被嚇到了嗎，孩子？”

艾譜莉張開雙臂方便他檢查，“我沒事。提姆在哪裏？”

特工的表情突然空白了。

他四處張望，除了自己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助手外沒看到其他人。

遠處，一個渺小的人影朝這邊跑來。

這是一場長途馬拉松，他跑得很辛苦。

強尼大松一口氣，“他過來了。”

“不，”艾譜莉冷漠道，“他是傑森。”

大汗淋漓的傑森一路跑過來，被強尼捏住了臉。

他不滿道，“你有病？”

強尼從懷裏抽出資料，第一張就是提姆的資料，他仔細對比了資料上的照片。

那張一寸照上印著傑森的臉。

他不信邪地抖了抖，翻到傑森的資料。

傑森的肖像位置貼著提姆的一寸照。

時間回到強尼從軍情七處拿到資料的那一刻。

他把艾譜莉的一寸照貼在了提姆的資料上，於是他交換了兩人的照片，把艾譜莉資料上屬於傑森的一寸照撕下來，黏在提姆的資料相框裏。

艾譜莉的照片放回去，提姆的照片黏在傑森資料的右上角。

完美無缺。

艾譜莉看了一圈，“提姆呢？”

傑森也看了一圈，“提姆呢？”

強尼看向鮑夫，“對啊，提摩西先生在哪裏？”

鮑夫揉了揉眼睛，指向傑森，“那不是提摩西先生嗎？”

四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他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這次宣講會的主角，旅行的大金主，年少有為的小總裁提姆，他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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