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了。”達米安低聲說。

“率先執行A計劃, 失敗的話啟用B計劃。最後的最後，萬一他們真的沒有一絲心軟，啟動C計劃。”

喬納森和艾譜莉滿臉嚴肅, 神色緊張地點頭。

他們並排坐在蝙蝠洞的長椅上, 達米安和艾譜莉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小傷，剛剛被阿福包紮過。

艾譜莉被保護得很好, 只有從倒塌的大樓裏爬出來時手掌被鋼筋蹭到一下。

匆匆趕去的超人把三個小孩從遍地狼藉的西城學校拎回來。

沒人能形容克拉克看見廢墟實驗樓時露出的表情。

艾譜莉會選擇一個相對接近的概念描述, 比如剛取出工資, 錢包卻沈進哥譚灣的上班族, 或者一回頭發現家被拆完的大狗狗。

總之, 不管他的表情何等天崩地裂，這都向三人組傳達出不妙的訊息。

他們完了。

正如此刻，腳步聲響起，兩道沈悶一道輕快，敲得長椅上的三個小孩從腳尖到頭發絲都擺出認真的姿態。

超人、蝙蝠俠和夜翼停在他們面前。

三個大人身上的傷口要比孩子們嚴重得多, 蝙蝠俠腰上更是裹了一圈又一圈繃帶。

好消息是小醜需要在阿卡姆瘋人院的病床上躺更久時間，正規醫院不會收治這個麻煩的病患。他們從小醜那裏得到了關於艾譜莉媽媽的情報，這是值得的。

六雙眼睛相互打量，這是一場交鋒。

達米安率先開口, “父親，我們圓滿完成了任務。”

布魯斯不為所動，絕不踏進狡猾的語言陷阱, “沒人給你們下達任務。”

多米諾面具上的白膜顯出幾分高深莫測, “也沒人告訴你們，要撞塌韋恩投資的大樓。”

喬納森在旁邊發出隱約而又心虛的嗚聲。

達米安雙手抱胸, 明明是坐著, 他看上去比他父親的氣勢還要強, “緊急情況，我認為我有條件給自己派發任務。我們也得到了好的結果。”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喬納森一眼，“事實上，除了那棟根本沒人進去的樓，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那棟樓。”布魯斯語氣平平地道。

縮頭縮腦的喬納森鼓足勇氣，“雖然很抱歉，但我不覺得我們做了錯誤的事。”

他看向克拉克，靈巧地把談話對象轉成更好說話的家長，“如果是你在場，你也會同意的，對吧，爸爸？幫助他人，我們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他顯然抓住了超人的命脈。大人臉上出現明顯的松動。

“沒錯，你們做得很好，”布魯斯不動聲色地一瞥，克拉克當即改口，“幫助他人是一回事，如何在保全自己和公共設施的狀態下幫助他人又是另一回事。”

喬納森垮著臉，提醒道，“你兩個月前撞穿了一顆衛星。”

地球對衛星武器本人尷尬地咳嗽兩聲。

“是不是要輪到我說話了，”迪克說，他雙手叉腰，心情似乎並不美妙，“我應該說話嗎，好吧，那就我來說。”

他嘆氣，“我不是不明白你們的心情。我只是……”

出現了，格雷森專用打感情牌的語氣，“我很擔心你們。你們恢覆聯系後原本可以選擇尋求支援。”

“艾拉，你只有六歲。”他完全無視了邊上正在縫針的傑森詫異的眼神，“我會希望你們選擇更安全穩妥的方式。”

被點名的艾譜莉低頭扭著手指，只偶爾擡頭瞅瞅大人的臉色，藍色的眼睛像兩汪波光粼粼的小湖，“我很抱歉，是我自己要求加入行動的。”

“下一次我們會做得更好的，請你們不要生氣。”

她可憐道，“我們會打工賠錢的，達米安說這棟樓投資六千萬，我們可以賣薯條，或者去鄉下種玉米。”

薯條要賣一千兩百萬份，玉米要種六百年。

賣薯條種玉米回來，人類說不定都移民去了月球。

迪克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和弟弟種六百年玉米，他搓搓臉，嗚咽一聲，敗下陣來。

艾譜莉又看向布魯斯，小心翼翼道，“真的很抱歉，弄塌了你的樓。”

她補上一記絕殺，“我會更懂事的，爺爺。”

除了寂靜的空氣，沒有東西能拯救這三個可憐的大人。

沒人說話，意味著C計劃接近成功。喬納森和達米安在沒人看見的角落默契碰拳。

最後是冷酷無情的蝙蝠俠站了出來，“你們的失誤在於，一，沒有隨時和我們保持溝通、交流情報。如果你們有，就會知道毒藤女失蹤的消息。”

三個小孩中有兩個羞愧地低下頭，這其中不包含達米安。

“其二，紅羅賓投放到西城的解藥未必能對在西城學校擴散的笑氣起作用，你們不能保證受到襲擊的兩處地方感染的是同一種笑氣。沒有在投放解藥前實驗，這是你們的失誤。”

達米安擰眉，“這是我的失誤。”他爽快承認。

“其三，”他看了一眼艾譜莉，“在A遇到目標人物精神混亂的情況下，不應該優先對對手發起攻擊，應該以讓對方失去意識為行動準則。”

“你和超級小子都是超能力者，你們的行動應該建立在完全了解、控制自己能力的基礎上。這點你們兩個人都做得不好。”

艾譜莉和喬納森就快變成洞穴裏瑟瑟發抖的兩株蘑菇。連克拉克都不禁對他們投去同情的眼神。

蝙蝠俠公平公正，他向來一視同仁地教訓所有人，包括整個蝙蝠家族和所有正義聯盟成員。

“還有第四點。”布魯斯抄起手臂。

三個小孩咋舌，他居然還能說。

“幹得不錯，”布魯斯不鹹不淡道，嘴角翹起的弧度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我們為你們驕傲。”

蘑菇們的眼睛亮起來，艾譜莉同時和喬納森、達米安擊掌，“好耶！”

布魯斯平靜道，“但你們需要加強訓練。超級小子，超人會安排你的訓練方案。羅賓，這段時間的夜巡你要暫時停掉，進行其他項目的特訓。”

達米安不敢置信地站起來，“父親，你不能停掉我的工作！”

布魯斯不理會他，披風揚起，徑自朝蝙蝠電腦走去。

達米安追在他身後，“特訓和夜巡根本不沖突，父親，我拒絕您的安排！”

喬納森訕訕地笑笑，“我覺得我可能有一段苦日子要過了。”

他沖艾譜莉眨眼，“但晚上我們可以用手機聊天，我們三個拉一個小群！”

他沖艾譜莉擺擺手，跟上克拉克的腳步。一大一小兩個紅披風並肩飛出蝙蝠洞。

現在只剩艾譜莉和迪克了。

艾譜莉扣著手指，這次不是她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有些緊張。

她小心地看了迪克一眼，“你生氣了嗎？”

迪克無奈道，“我敢嗎，你給了我一個這麽大的驚喜。”

他坐到艾譜莉旁邊，達米安空出來的位置上，“而且我也沒有說你的資格，我很小就開始穿制服了。”

他拿手點了點艾譜莉的額頭，“我懂這種感受。有需要幫助的人出現在你面前，而你無視他，這會讓你三個月睡不好覺，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原本可以做什麽。”

艾譜莉悄悄貼過去，“你不怪我嗎？”

迪克默許了她的靠近，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我感到自豪，女孩。”

“我只是擔心你會受到傷害，”他笑了笑，“你就住在我的心裏，你受傷了，我的心也會跟著感到疼痛。”

艾譜莉默默看著他。

良久後，她真誠發問，“那布魯斯受傷，你也會心疼嗎？”

“……”

“傑森受傷也會嗎？提姆呢？達米安呢？芭芭拉和史蒂芬妮還有阿福呢？提圖斯和Ace也會嗎？”

“……”

“爸爸，”艾譜莉耿直道，“你的心裏一定住了很多人吧。”

沈默，沈默。

一聲爆笑打破了沈默，傑森笑到差點從手術椅上滾下來。

他笑到拿繃帶擦眼淚，“她在你心裏住著，你疼什麽？”

他擠眉弄眼，“你就是一個房子。”

迪克攥起的鐵拳正在尋找他的目標。

傑森還在抽搐般地狂笑，突然，他的表情猙獰又扭曲。

阿福冷淡地掃了一眼，“傑森少爺，請保持平靜愉快的心情。”

“你的傷口崩開了，我需要再次為您縫上。”

迪克滿臉冷漠地大步離開。艾譜莉趕緊小跑追上去，“爸爸，你等等我。”

“真名保密原則。”迪克的語氣如冰霜般寒冷，“叫我夜翼。”

“等遺孤回來，你就跟著她開始訓練。在那之前，我會把蝙蝠俠準備的各種罪犯資料打印給你，你要背下來。全部。”

這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來說，真是太難了，尤其是布魯斯準備的資料打印出來有一本字典那麽厚。

今晚在韋恩莊園留宿的艾譜莉坐在桌前邊翻資料邊惆悵地嘆氣。

她的窗戶傳來輕輕的叩窗聲。

艾譜莉警覺地瞇起眼睛，達米安的聲音響在窗外，“是我。”

艾譜莉趕緊跑過去推開窗戶，達米安站在他的飛行羅賓摩托上，“你想不想出去吃宵夜？”

晚餐是阿福準備的，艾譜莉吃了很多。但距離晚餐過去了三個小時，現在她可以吃下更多。

她陷入沈思，達米安歪歪頭，“喬說，這是慶祝我們第一次集體行動成功。”

“你們等我一下。”艾譜莉說。

她拿出手機，敲了敲傑森，“我想吃宵夜，可以嗎？”

提姆連夜躲去了舊金山，關閉了一切可以聯系上他的渠道，對外揚言他熱愛工作並打算為建設公司奉獻自己。

艾譜莉好心放過了他。

傑森立馬回覆，“當然可以，為什麽不呢？”

得到大人的許可，艾譜莉滿意地和傑森道謝，收回手機。

“我想喝可樂，可以嗎？”

達米安牽著她的手，幫她穩穩地踩在羅賓摩托上，“喬買好了東西，我們過去大概十幾分鐘。”

一星寒芒從陷入沈睡的莊園上空劃過。

迪克想了很久，他反覆思考，自己晚上的表現是不是有點差勁。他很擔心艾譜莉會多想。

作為一個好爸爸，他決定去開導開導敏感的女兒，好好交流。

現在艾譜莉應該剛剛才睡下，可能還沒有睡著。迪克清了清嗓子，站在艾譜莉的臥室門前敲了敲門，“艾拉，你睡了嗎？”

裏面沒有人回應。

迪克等了等，側耳去聽房間裏的動靜。

他的表情慢慢地、一點點地扭曲了，比笑到縫線崩開的傑森更恐怖。

他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查看艾譜莉的定位。

定位顯示大都會，快樂超人餐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