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問題？”蘇黎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嗯？阿念竟然沒跟你說？”沈燭故作驚訝地看了眼一旁的江念玖，接著又輕咳一聲，一副說錯話的尷尬樣子。

“不是什麽大事，說了也無妨。”江念玖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後把他們剛剛聊到的話題娓娓道來。

“阿黎有什麽好的見解嗎？”說完，江念玖很是隨意地問了一句。

“這個簡單，只需要把那些瀕臨破產的商鋪給收購了就行。”蘇黎下意識地答道。

接著似乎是怕他們聽不懂，又自顧自地解釋了一堆：“破產呢就是指商鋪經營不善導致財政虧損，不得已準備閉店，收購就是字面意思，把那些經營不善的店鋪給買下來，改造成江家的分店，也可以讓原來的商鋪老板繼續經營，到時候按例分紅就行了。”

說完後，她覺得有些口幹，便順手拿起了手表的茶碗喝了兩口，一瞬間眉頭皺了起來：“怎麽這麽苦？”

說著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杯子，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完蛋了！她繼玷汙了男主大大的手指，被迫鉆了男主大大的懷抱以後，再次玷汙了他的杯子！

啊啊啊啊啊我是誰我在哪兒我還活著嗎？

旁邊的沈燭也是一臉的瞠目結舌，他和江念玖結交多年，自然也知道江念玖此人雖然隨性，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卻極為講就，比如喝茶就必須要用一個專門的杯子。而剛剛蘇黎順手拿的，就是江念玖慣用的那個杯子。

就在兩人死死盯著面前那個白玉茶杯的時候，江念玖終於開口了，不過他說的話卻和眼前這個杯子並沒有什麽關系。

只見他瞇了瞇眼，目光中帶了些審視，似笑非笑地開口：

“我怎麽不知道原來我家阿黎這麽精通經商之道。”

話音剛落，蘇黎一顆懸著的心還沒放下去，又瞬間被提了起來。

所以他們剛剛一唱一和的是在故意試探她嗎？

雖然說她大學選修了金融，所以懂那麽一點點，但是總不能實話實說吧？會被當成怪物抓起來的啊餵！

蘇黎的大腦開始高速轉動，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這幾日在房裏待著無聊，便讓芍藥給我找幾本書來看。芍藥那丫頭大概是在江家待久了，所以找來的全是些跟經商有關的書籍，至於剛剛說的那些，也是從書裏看來的……是吧芍藥？”蘇黎絞盡腦汁，只能想到這麽一個蹩腳的借口，還得臨時串通自己的丫鬟，丟人。

不過好在芍藥也是個反應快的，連忙點了頭：“是啊，夫人那時候還說了我兩句，問我怎麽不拿話本反而拿了這些。”

沈燭和江念玖兩人對視一眼，也沒說信或不信，看的蘇黎心裏有些忐忑。

“那個……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蘇黎小心翼翼地說道，她是真的害怕一會兒江念玖回想起那個被她玷汙了的杯子，到時候她就要小命不保了啊！

江念玖擡頭看了她一眼，讓蘇黎比較慶幸的是，這次他沒有再露出那標準的“反派微笑”，而是冷冷淡淡地點了頭。

蘇黎暗暗松了口氣，連忙拽著自己的兩個丫鬟飛速逃離“案發現場”。

看來她鍛煉身體的計劃也得早早地提上日程了。

——

心驚膽戰地過了幾日，蘇黎看江念玖依舊沒有為了那日的事找自己麻煩，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這天早上，她正在例行每天的晨跑——雖然她現在這個身體是真的虛弱，跑幾步就要大喘氣，但是她不能放棄啊！俗話說得好，堅持就是勝利——院子門口就進來了一個面生的年輕丫鬟。

她看起來跟茯苓還有芍藥差不多大，雖然容貌僅僅只是清秀，但是周身散發著一股書卷氣，不免讓人敬重幾分。

“夫人，”那丫鬟先是端正地行了個禮，然後語氣平緩地開口，“九爺讓您去他書房一趟。”

“為什麽？”蘇黎問。

“九爺沒說，只吩咐了玉竹帶夫人您過去。”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調。

“那個……”蘇黎猶豫地開了口，“玉竹姐姐，能不能先讓我換一身衣服？你看我這衣服已經濕了，不好見人……”

實際上她就是想拖延一會兒時間，誰知道他突然把自己叫過去是想幹什麽。

難不成新仇舊恨一起算？想到這兒，蘇黎不禁打了個寒顫。

玉竹卻是以為她凍著了，畢竟她雖然沒有服侍過這位夫人，也好歹是聽說過她身體有多麽差的。

“夫人快些進屋換身衣服吧，省的一會兒受涼了。”

蘇黎麻木地點了點頭，游魂一般地飄回了房間。

為了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蘇黎用上了生平最慢的還衣速度，可是不管怎麽樣，衣服也還是有換好的時候，更別說身邊還有兩個時刻擔心她身體的丫鬟。

所以即使再怎麽不情願，蘇黎也還是被推了出來。

“夫人這邊請。”玉竹依舊操著她那口平淡無波的嗓音，走在前面給蘇黎帶路，還會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她跟上了沒有。

不得不說這個玉竹還是很貼心的，雖然這份貼心她並不想要。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人終於來到了書房門口，玉竹再次語氣平緩地開口了：“夫人，九爺就在這裏面了。”

“好，我知道了。”蘇黎一點頭，然後繼續和玉竹大眼瞪小眼。

難道她要看著自己推開門才肯放心離開嗎？你要不要這麽敬業啊姐姐！

蘇黎真想抓著她的胳膊晃兩下再說出上面那句話，可事實上……她最終還是打開了門，以一種慷慨赴死的姿態走了進去。

書房裏的江念玖依舊一襲白衣，正坐在書桌後，桌子上堆著一堆的本子。而他手裏拿著一支毛筆，時不時對著攤開的那本寫寫畫畫，似乎是在批閱什麽東西。

見蘇黎進來，他頭也沒有擡一下，而是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句：“怎麽來的這麽晚？”

“我……換了身衣服。”蘇黎答道，她總不能說為了晚一點見到他特意拖延時間吧？

江念玖倒是對她的反應並不在意，而是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椅子：“坐。”

蘇黎見他似乎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樣子，倒也沒那麽害怕了，於是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擡頭挺胸，坐的端端正正，仿佛回到了小學時候。

江念玖餘光瞥見了這一幕，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因為坐的離江念玖近了，蘇黎倒是也能看得清本子上的內容了。

只是江念玖似乎是在……翻賬本？

雖說江家現在有很多產業都歸到了江念玖的名下，他時不時來個查賬也無可厚非，但是看著眼前這一溜的賬本……

他真的看的過來嗎？蘇黎表示懷疑。

然而很快江念玖就用行動向蘇黎證明她多慮了。

此時再次翻開了一本賬簿的江念玖，不知怎的突然停了下來。只見他仔細看了一眼賬本，就把它推給了一旁端坐著的蘇黎。

“你看一下這個。”江念玖說。

什麽？他竟然讓自己看賬本？他想幹什麽！內心瘋狂吐槽的蘇黎還是沒忍住伸出了罪惡的爪子，接過了桌子上的賬本。

“這賬目……不太對吧？”仔細研究了一下後，蘇黎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你看的懂？”江念玖挑眉。

“不是你讓我看的嗎？”蘇黎撇撇嘴，“我就下意識地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嘍……”

“那你說說，你是怎麽理解這賬目的？”江念玖一時好奇心上來了，問道。

“純利潤應該是總收益減去成本，總收益並不少，但是利潤卻比上個月要少了很多，像絲綢這種東西應該不會有因為短時間內突然增加成本吧，所以……”蘇黎說著，用手指著賬面的某一處。

“你是說……有人故意在賬面上擡高了成本？”江念玖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蘇黎聳了聳肩：“這可是你說的。”隨後又看向了另一處，“啊，還有這裏，你看，成本和總收益都是對的，但是利潤卻少了很多，這人是到底自己是傻子還是當你是傻子？”說這話的時候，蘇黎再次撇了撇嘴，語氣十分不屑。

“呵……”江念玖冷笑一聲，蘇黎立刻暗道不好，大boss要發威了。

誰知江念玖突然話鋒一轉，目光看向了蘇黎：“看來阿黎還真是有些天賦。既然如此，你這兩天都到我書房裏來吧，我教你看賬本，以及何為真正的……經商之道。”

蘇黎：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大boss習慣笑裏藏刀殺人於無形，卻不知道他作為一個資本主義家，還會榨幹每個人的剩餘利用價值。

俗話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這話形容的就是蘇黎，此時她正坐在江念玖的身邊，看著眼前即使被江念玖處理了很多，依舊還是剩下一堆的賬本，想死的心都有了。

為什麽江家的產業會這麽大啊！

為什麽江念玖你要好幾個月都不對賬啊！

然而此時說什麽都沒用了，江念玖鐵了心要教她看賬本，甚至看樣子有心想把剩下的賬本都交給她處理。

蘇黎內心充滿了怨憤，然而礙於資本主義的壓迫，不得不翻開一本又一本的賬目……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江念玖點起了屋中的第一盞燈的時候，他才猛然驚覺，自己的身邊似乎太安靜了些。

慢慢轉頭，原本一臉不情願卻還是拿著賬本細細對賬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面上睡著了。

蘇黎的睡相很好，小腦袋安安靜靜地枕在自己的兩條胳膊上，不施粉黛的小臉上依舊透著些許病弱的蒼白，秀眉微蹙，似乎還在思考賬簿上的內容。

江念玖靜靜地看了蘇黎半晌，神色晦暗，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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