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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舌燦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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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舌燦蓮花 ◇

◎何宣這個人很棘手。◎

季涼很想看看, 這個幾乎阻止了她整盤計劃的何宣到底有什麽本事,可以解東宮與趙皇後的困局。

何宣從外面進來,他身著太子東宮詹士府詹士的官服, 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個頭看上去與太子差不多高, 但是較許安歸的個子還是差了些。

他長相極其普通, 不像許安歸、許安桐與賢妃的長得及其出挑。何宣的長相屬於那種把他丟在人群裏,就會立即被人潮所淹沒的普通。存在感極差。

就這樣一個渾身上下寫滿了普通的男子進了雪霞宮, 季涼很快就察覺到太子許安澤的臉上原本凝重的面容有些舒緩。

這人不是等閑之輩,居然能讓許安澤高看他一眼。

與這樣一個人對陣,季涼心中沒緣由地有一種潮水在澎湃著,她知道這是棋逢對手的一種激動,一種興奮。

何宣進來先是規規矩矩地向四人行禮之後,緩聲道:“請安王殿下與太子殿下移步到書房, 微臣有話要同殿下們說。”

季涼一聽當即就把許安歸的胳膊抱住:“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許安歸沈下臉, 假意喝道:“不可胡言亂語。”

季涼當即就紅了眼睛:“我哪有說錯, 姐姐的孩子死了,還要被人栽贓, 平地起禍事。我再留在這裏,豈不是要被人一口吃了?!”

許安歸蹙眉,沒有接話。

何宣當即向季涼一禮:“安王妃也來書房一齊聽著罷,不妨事的。”

許安澤沒說話, 甩袖先去了書房。許安歸帶著季涼由何宣引著去了東宮書房。

何宣進去之前對門外的元寶說道:“元大監, 請準備茶水,拿些點心來。”

元寶點點頭, 替他們合上房門便退出去了。

許安歸這麽多年來, 是第一次來東宮, 也是第一次見到東宮書房。

許安澤的書房裏面擺了許多座椅,以書桌為中心,左邊一排,右邊一排。大約是方便詹士府的人來議事,所以擺了這麽多椅子。

許安歸把季涼引過去,示意她隨便找個位置坐下,自己則是看向何宣,慢聲說道:“何詹士有話直說罷,兵部官署裏的事情還很多,我不得閑得很。”

何宣很是守禮,先是微微欠身,才道:“微臣是個口直心快的,安王殿下心中有明月當空,是個明事理的,微臣便不繞彎子了。微臣想說的是,北境軍餉的事情,安王殿下要幫一幫趙家。”

趙皇後與許安澤都沒說出來的話,居然讓一個東宮詹士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許安歸與季涼也不由得高看了何宣一眼。

畢竟要說出這句話,除了膽魄之外,還要有後話。

許安歸笑了:“何詹士,說說看,我為什麽……不,是有什麽理由要幫助趙家度過這次難關呢?”

何宣也還以禮貌地笑道:“安王殿下這次清查北境軍餉案,表面上看好像是為了剪除太子羽翼,削弱皇後母家的力量,但其實,是為了日後北伐打通南北的糧道。不知道微臣所言,是不是正中安王殿下的心思呢?”

何宣說到這裏的時候,觀察了一下許安歸的表情,許安歸一副淡然的神情,從進入東宮開始就沒變過,他觀察不到什麽,只能繼續說道:“微臣想,安王殿下在北境駐守八年,深知北境地面上的‘惡瘡’結癥之所在。所以安王殿下這次重提北境軍餉,看上去是想要法辦北境官場,肅清吏治,贏得北境軍民一心,看上去是有奪嫡之嫌,但其實,殿下心思確實及其的簡單,您只是不希望以後北伐的時候,軍餉糧食過到北境還被人半路攔截,被人從後面戳脊梁骨……不知道微臣所言對否?”

“有意思,”許安歸就近找了個椅子坐下,“繼續說。”

“安王殿下的心思是好的,可是您只需要在仔細往下尋摸,就知道北境五姓氏族把控北境官場,這其中的制衡關系。”何宣頓了頓又道,“殿下您有沒有想過,北境五族若真的全部被您一次鏟除幹凈了,或許會變成一個更亂的局面?那些小有勢力的家族看見五大家族倒臺,難道就沒有取代之心?若是有心取代,那麽北方就會有一場四方群起爭霸的亂局。”

何宣說的這件事,許安歸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他沒有往深了想。

何宣見許安歸面目變得凝重,繼續道:“殿下如此深思熟慮,可有想過北境五姓氏族被鏟除之後由誰頂上,殿下才能保證日後北伐,後方不被自己人掣肘?北境官場沈積已深,不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去了就可以在瞬間穩住局面的。”

這事,許安歸倒是真沒後備人選。

坐在一旁的季涼也是微微斂了神色,這事她曾經考慮過,這個地方確實是他們的難點,不曾想何宣竟然能夠洞悉他們手上沒有人震得住北境官場。

何宣不僅洞悉了,還要拿著他們為難的點來與他們談判。

此人不可小覷。

許安歸心思與季涼一樣,微微揚眉,問道:“這麽說來,何詹士心中是有了主意?”

何宣抱拳道:“微臣所言,在殿下聽起來或許有些偏袒趙家,但是這確實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北境五姓氏族去四留一,或許可以保日後北伐順利。”

許安歸聽到這裏,哈哈大笑:“何詹士好大的主意,去四留一,留誰?趙家?何詹士不會不知道這次趙家是北境軍餉案中貪墨最多的罷?”

何宣點頭:“最多的,也說明趙家是五姓中,勢力最大的。不然其他四家也不會平白無故讓了趙家這麽多。不是嗎?”

何宣說這句話的時候何等自信,語速不快,但是每一句話卻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的落下來,宛若下棋一般,落子不悔。

“穩定住北境大局,就是需要勢力大的人來做。趙家雖然在北境軍餉中貪墨最多,這也正說明了,趙家在北境五姓制衡局面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在軍餉案之後,殿下可以把趙家當做穩固北境局面的工具,可以敲打可以重罰,責令其嚴加反省自身的過錯。近日,太子殿下與趙皇後就已經責令趙家退還貪墨的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趙家這次即便是保下來了,也是元氣大傷。”何宣微笑著問,“安王殿下見過北境軍隊的鷹隼部隊熬鷹罷?雙方本就是一方霸主,想要另一方誠服,就必須比對面更有耐力、隱忍。無論安王殿下想當哪一方,都先要熬住了。”

許安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何宣,何宣的意思很明顯,趙家在北境熬了那麽多年,最後終於抓住機會,助先帝起兵,最後成就趙家在北境五姓中的地位。

趙家在北境那麽久,也沒有把北境官場完全熬住,雖然沒有熬住,趙家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在還,既要繼續熬下去,其他的爛魚臭蝦就翻不起風浪來。

何宣道:“安王殿下,微臣知道,您想要的是收覆北境,一統中土。北境烏族一直都是東陵強勁的對手,是外患。而您與太子殿下的爭鬥是內耗。在這種大是大非上,微臣相信太子殿下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內耗不平,乃是北境之大亂。當年烏族與先帝一起逐鹿中原,一寸一寸失去土地,這份仇在他們心裏,是世仇,他們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年前殿下帶兵偷襲去靈山大營,讓烏族折損一員大將。再加上春季北境草場瘋長,烏族內部有牛羊需要畜牧,這才消停了這些時日。可若是再到秋季,草場枯萎,牛羊肥碩之日,烏族休養生息了半年,北境卻因為軍餉案陷入內耗,屆時烏族一定會趁亂南下,打北境軍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北境軍應戰,以北境軍現在裝備與物資情況,即便是微臣不多說……安王殿下也是最清楚的。”

許安歸不接這個話茬,只是冷聲問道:“我與趙家,有何信任可言?”

何宣鎮定地回道:“就憑太子殿下,是太子。趙家就翻不上天去。”

許安歸雙手攏在袖子裏,細細地揣摩著何宣說的這番話。

確實,許安澤是太子,只要他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依然是他繼承王位。

哪個帝王會嫌自己的領土太大?

只要許安澤是太子一天,他就不會允許趙家在北境戰事上掣肘北境軍。因為北境軍在與烏族的對戰中稍有什麽差池,丟失的,是東陵的土地,是他的土地。

若是情況再差一點,烏族邊有可能揮兵南下,支取許都。到時候別說是繼承王位了,能不能茍活在烏族統治之下都是問題。

許安澤雖然針對他,但是絕不會拿自己的太子之位、東陵江山與他做內耗。

再加上這次趙家元氣大傷,有了牢獄之災之後,又被太子與趙皇後保了下來,日後做事必定會小心謹慎。

許安歸看向許安澤:“我與二哥之間,也毫無信任可言吧?”

許安歸盯著許安澤,是希望許安澤在這件事情上給他承諾。

許安澤回望許安歸,沈默了許久才道:“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搶我的太子之位……是吧?”

許安歸揚眉,沒有回答。

“你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繼承皇爺爺的遺志在行動。你以收覆南澤之功歸來,就是為了要兵部尚書的位置,實行兵改,屯兵準備與烏族決戰之事,為的是國家,這是忠;後有冠禮,實則是為了放你母妃出長嬉殿,是為了孝;現在又在徹查北境軍餉案,看似實在打壓趙家勢力,其實是為了打通日後南北糧道。是為了兌現當日你對皇爺爺的承諾,這是義。”許安澤低著頭,低聲道,“你從始至終做事情就不是針對我一個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總覺得你在針對,所以鬧出一些事,弄巧成拙。我總想著我手上沒有兵權,所以我希望你回來,只要控制了你,就能掌控住東陵的軍政。六弟,我沒上過戰場,我與那些人沒有出生入死的感情,所以即便是我用強硬的手段強迫他們,他們也不會聽我的。這是我花了八年時間才明白的道理。”

許安澤看向窗外,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我以我的太子之位向你起誓,只要你不動奪嫡的心思,我便不會動你。我若在這件事上食言,叫我……”

許安歸立即擺手:“二哥,這話就不要隨便說了。你是不是太子,這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拿著個起誓沒意思。”

“那你怎麽才能信我,信趙家?”許安澤蹙眉看向許安歸。

許安歸道:“我想你們都搞錯了一件事,這天下是父親掌管的天下,放誰不放誰,判誰不判誰,都是由父親說了算。你們與其在這裏說服我,倒不如把這件事的利弊去跟父親說清楚,興許趙家還上了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父親就會從輕發落。”

許安澤蹙眉,不懂許安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可是何宣卻已經欠身道:“多謝安王殿下提點。微臣這就去寫一道折子,講明這件事利害,請陛下聖裁。”

許安歸不回話,只是看向許安澤:“朝堂與後宮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二哥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撫好太子妃與郭家罷。不然這事不能就此善終了。我官署裏還有事,就不在這裏久留了。”

許安歸要走,季涼自然起身跟著他一起出了東宮。

許安澤沒送許安歸,只是看他走了,反問站在身邊的何宣:“先生明知道他不會答應,為何還要同他說?”

何宣道:“安王殿下是沒有明面上答應放趙家一馬,但是其實心裏已經認可了我的說法。不然他也不會告訴我們,這事要陛下同意。”

何宣向著許安澤一禮,說道:“太子殿下,這就是微臣當初問您,您了解不了解您這個六弟的原因。殿下總以為安王殿下的布局,每一步都是在針對您。可在微臣看來,安王殿下的每一步棋,都是為了一統中土,繼承先帝遺志罷了。”

許安澤到現在才終於認可何宣的想法:“是啊,以前聽你說這些話,我總覺是你不長在皇城,不懂皇城內的爭鬥,現在看來,確實是我小心眼了。或許六弟才是一個最合格的‘東宮太子’。”

何宣欠身道:“太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知人善用,才是帝王之策。安王殿下或許有帝王之資,但現在即便是他,也有無法企及的事情。軍餉案之後,調停北境官場混亂局面,只有太子您做得到。太子殿下明日就寫一封折子與陛下講明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一定要寫清楚日後北境督戰這一條。只要安王殿下不置喙,陛下就一定會放趙家一馬。從此趙家危局可解。”

許安澤點點頭長舒一口氣,眼下只剩下湊銀子與郭若雪的事情讓他心煩了。

許安歸帶著季涼出了宮,上了馬車,兩人往王府去了。

季涼看向許安歸:“官署不去了嗎?”

“先把你送回去。”許安歸想了想道,“何宣那個人,你怎麽看?”

季涼輕嘆一聲:“很棘手。這個人不是一般的聰明。他對大局的分析能力,甚至要比我強上一百倍。”

這話許安歸就有些不解了:“此話怎講?”

季涼道:“東宮的消息網遠不如藏息閣,但是何宣卻能在軍餉案開始的短短半個月內,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的透徹,並且拿出來與我們談判,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是啊,”許安歸也不得不讚同季涼的話,“他方才說,北境官場若是全部拔除,由誰去鎮住局面,這個問題太難。我們幾次商量之下都沒得出結論,他卻已經有了結論——五姓氏族去四留一。方可保證北境官場不亂。”

季涼點頭:“是,他這個策略,極妙。既解決了北境官場的問題,解決的我們的問題,更是解決了太子與趙皇後的後顧之憂。太子有他當謀士,得天下是穩了。”

“你……一點都不意外我不想當太子?”許安歸側目看著她。

季涼道:“不意外。我覺得東陵眾皇子中,除了許安澤看重那個位置,沒有人看得上那個位置。”

許安歸笑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在你嘴裏就這麽一文不值?”

“那位置若是好坐,許安澤也不必日日憂慮,還要養一個謀士在身側。”季涼道,“那個何宣真是聰明,他一眼就就看出來了我們的三步棋,步步都是為了北伐做準備的。打壓許安澤的勢力,不過就是順帶之舉,向東陵帝討個巧罷了。”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是在罵人。”許安歸望著她,滿眼的春風得意,“不過母妃提醒的是,我的本意也不是非要二哥死無葬身之地,放他們一馬,未嘗不可。”

季涼沒理他,道:“也不知道寧弘那裏準備的怎麽樣了。”

許安歸道:“我覺得他你不必太過憂慮,寧弘雖然年紀輕,在商場上行事堪比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軍。”

“我不懂經商,也幫不了他。”季涼一說到寧弘,眸低就有愧疚之色。

寧弘的父親當年也不過就是北寰府的賬房,受北寰家的牽連才被下獄流放。年幼的寧弘被下了賤籍,成為奴籍,在西市牙所售賣。

朝東門事件過去一年之後,有關於寧弘的判決才下來。

當時朝東門事件牽扯的人太多,刑部哪怕日夜加班判,也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所有牽扯的人都給判了出來。

季涼當時已經回到了暮雲峰,托薛神醫把寧弘給贖了出來,撕了他的身契還他自由。之後薛神醫又籌措了一筆錢,幫助季涼又贖了一些軍門官眷出來。

以前,季涼不知道薛神醫哪裏來的那麽多銀子可以贖人。

因為薛神醫行醫從不會問人要貴重的東西,就算是診費,也是看心情收。

但自從從許安歸那裏了解了許景摯對她的心思之後,她才隱隱感覺到,當年薛神醫手中有那麽多銀子可以贖人,就是他的同門師弟鬼醫薛燦給的。

而薛燦的銀子,自然是向許景摯討的。

許景摯一直住在皇城裏,從始至終對朝東門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很清楚,所以寧弘在內的那些人能夠贖出來,其實是許景摯幫忙籌措的銀子。

這樣細想下來,這些年藏息閣建得那麽順利,寧弘手上的生意越做越大,似乎裏面都摻雜了許景摯的功勞。

季涼憂心忡忡,她擔心許景摯終有一天會向她討回這筆恩情。

而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

北境六州五姓氏族已經被刑部抓去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坐臥不安,生怕哪日禍事就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北境氏族大家吞並土地嚴重,百姓田少,生活苦不堪言。

但,這次徹查北境軍糧餉的事情對北境來說不是禍事。

北境四姓聽餘攝家人來說,只要把貪墨的銀子盡可能多的還回去,就可以讓刑部重新輕判。於是北境四姓聽了這話,立即紛紛變賣家產,湊銀子,想要將功折罪。

可北境官場大多數官員都獲了罪,北境大多數富庶商賈也牽扯其中。四姓家族即便是想要變賣家產、田產也沒有合適的買主一次性出手。

一時間北境的地價、田價竟然一落再落,有些良田,只要百姓稍微湊些銀子,就可以買到。

就這樣,田的價錢落了底,許多北境的百姓,竟然從北境四姓這些人手中買到了良田。

還有一些貧困的百姓,看著地價這麽便宜,也想分一杯羹,奈何手裏沒有現銀,無法購買。

寧弘在北境多日,對北境的行市了如指掌。他坐在明州春風樓的閣樓之上,看著明州街道上人來人往,若有所思。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一盞茶的功夫,就聽見木樓有“蹬蹬蹬”的聲音,隨即一個人推開雅閣的門,給寧弘遞上一個信封。信封上是藏息閣的印章。

寧弘接過來,拆開,看了裏面的信息,對身邊站著的人道:“北境六州許多地方,田價降到五十旦一畝田,也只是剛好降到正常的價錢而已。”

寧弘身邊的大賬房是北寰府裏跟著他一起長大的孩子,年紀比他大兩歲,年二十七,名喚林鑫。

林鑫這些年在外跟著寧弘一起見識了不少市面,再加上自小也跟著寧弘的父親一起學賬房這門手藝,已經是寧弘身邊掌管各大商號賬簿的大賬房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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