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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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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

許安澤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郭若雪頻繁出入長嬉殿的理由。最後他沈聲對門外喊道:“去把蓮枝給我帶過來。”

門外的內侍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沒一會書房的門被人推開,蓮枝唯唯諾諾地進了書房, 身後的門“支呀”一聲合上了,嚇得她一下跪在了地上。

許安澤坐在書桌後, 手裏端著茶, 用碧色的茶蓋緩緩撥著,發出瓷器碰撞的聲音。

安靜而壓抑的氣氛籠罩著蓮枝周圍, 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蓮枝跪在地上,頭磕著地,額頭上的細汗竟然沁濕了地板。

許安澤忽然把手中的茶蓋丟在茶杯上,“當”的一聲,嚇得蓮枝打了一個激靈。

蓮枝顫聲問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招奴來,所為何事?”

許安澤也不著急回話, 只是把茶盞放在了桌上, 起身繞到蓮枝身前, 緩緩蹲下,猛地捏住蓮枝的下巴, 冷聲問道:“近日太子妃總是去長嬉殿?”

蓮枝不敢看許安澤,更不敢回答。

她知道,郭若雪去看賢妃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也知道許安澤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是什麽表情, 她規勸過郭若雪, 奈何郭若雪完全不放在心上。

蓮枝下巴被捏得生疼,卻找不到脫身的理由。

許安澤見蓮枝不回話, 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蓮枝的臉上:“賤婢!”

蓮枝被打的身子一歪, 顧不得臉上的疼痛, 又爬了回來,老老實實地低著頭,正跪著。

許安澤見蓮枝這樣,冷笑一聲:“真是長本事了,我問話都敢不答了。”

蓮枝低頭,閉著眼睛,無話可說。

許安澤見郭若雪的貼身侍女一聲不吭,怒氣攻心,轉身就拿起桌上的紙鎮作勢就要砸下來。蓮枝本能去躲,卻聽見書房的門被人“砰”的一聲推開。

“殿下有事,可直接來問我,為難我的侍女作甚!”郭若雪大步跨進來,擋在了蓮枝的前面,眼睛死死地盯著許安澤手上的那方紙鎮。

自上次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郭若雪一直稱病躲著他,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心思。不曾想他今日懲戒一個下人,她卻出了寢宮,闖入他的書房,還這般無禮。

這讓許安澤有些猝不及防。

許安澤當然是不想與郭若雪起齟齬,才會找了蓮枝來問話。若是引得郭若雪這般與他爭鋒相對,得不償失。

他放下紙鎮,輕咳了一聲,隨即放緩了語氣:“聽人說,你最近經常出入長嬉殿。”

郭若雪輕笑一聲:“我當是什麽大不了事情,惹得殿下如此動怒。”

“沒什麽大不了?”許安澤提高了聲調。

郭若雪回身把蓮枝從地上拉起來,看著她嘴角的血跡,回道:“不知道是殿下是聽誰說的,篤定地好似自己親眼看見了一般。”

“……”

許安澤語塞,他萬萬沒想到,郭若雪是拿這句話來堵他。

眾人眼中完美的太子妃,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面。他確實沒看見她出入長嬉殿,但是徐清肯定是不敢謊報,若非不是徐清親自去查證,他也不敢就那麽回稟上來。

郭若雪伸手去把蓮枝嘴邊的血跡抹掉,而後轉過身看向許安澤:“我確實去了。那又如何?”

許安澤蹙眉:“你去做什麽了?”

“我若說我去只是在蒲團上靜坐,念佛焚香,殿下信嗎?”郭若雪眼睛裏滿是戲謔。

許安澤真辨不清郭若雪這句話真假。

他沈默片刻,道:“宮裏有佛堂……你只是若想焚香祈福,為何不去佛堂?”

郭若雪的心,宛如窗外積累起來的春雪一般,逐漸冷得麻木。

她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我,喜歡長嬉殿裏的那顆合歡。”

許安澤是真的弄不懂郭若雪的想法了。

郭若雪現在的行為根本就沒有任何邏輯可行,沒有邏輯可行就代表著他根本無法應對現在的郭若雪。

許安澤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若喜歡合歡樹,我命花司在你的院子裏種一顆……”

郭若雪打斷許安澤的話:“殿下知道長嬉殿那顆合歡樹的由來嗎?”

許安澤微微一楞,道:“不知。”

郭若雪心中已經覆滿了蒼雪,寒冷至極。眼眸裏滿是濕潤,有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好似不留神就會從眼睛裏流下來。

她頷首,收斂了淚,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是以前那副端莊的模樣:“不必了。若殿下不喜歡我去長嬉殿,那我不去了便是。臣妾告退。”

說完,她便拉著蓮枝,離開了書房。

許安澤盯著郭若雪離去的背影許久,眉宇間的皺紋變得更加深沈,下顎線條變得緊繃起來。

這是他在抑制自己內心怒火的表現。

猛然間,許安澤轉身拿起桌上的茶盞碎在了地上。覺得不夠解氣,又把整個書桌都掀了起來,桌子上筆墨紙硯散了一地,整個書房變得狼藉。

徐清從天照書院裏面帶出來了六個人,馬不停蹄地向著大理寺進發。

大理寺地牢裏大通房中,百曉一行七個人,都受了刑,或坐或臥挨著時間。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百曉一個激靈,端坐了起來,看向牢房入口處。只見一群白衣書生疾步而行,直奔他們的牢房而來。

那些人還未到牢房面前,就已經泣不成聲,有人低聲呼喊道:“爹爹!”

裴淵聽聞,忙擡起頭。

只見一個讓他日思夜想的面孔就那樣出現在他面前,讓他陌生不敢相認。

“爹爹!是我,裴望!”那個白衣書生手扶在木質的牢籠前,臉嵌在縫隙中,極力地看向昏暗的牢房裏面。

裴淵顧不得身後的疼痛,爬起來,兩三步跑到裴望面前,伸手抓住裴望的肩膀:“你是裴望,真的是你!”

裴望眼睛微紅,看著自己父親這般落魄的樣子,不由地擔心道:“爹爹,您是犯了什麽罪?為何會到許都來?為何會被關進大理寺的地牢?”

裴淵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裴望,只能閉上眼睛,輕輕地搖頭。

其他白衣書生皆是如此,頭努力地靠向牢籠,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自己父親的臉。而在牢籠裏的將軍們,卻皆是一副悲喜交加的表情。

百曉看向帶著這群少年而來的人,那個人一臉淡然之色,凝視著他們。

仿佛是一只惡鬼,攔住了他們所有的溫存。

百曉忽然心中有一種絞痛與氣悶——殺人誅心。

太子這是在殺人誅心!

這些南境將領有著錚錚鐵骨,哪怕刑罰加身,也不能讓他們有任何退縮。

可現在百曉看見了這些將軍眼中的畏懼。

這些將軍面對闊別八年已久的親人時,居然流露出了畏懼之色。是了,他們怎麽想就這樣離開自己的親人。他們在南境八年戍守,就是為了心中那一點點希望之光。

無論邊關如何艱苦,他們都十年如一日的在那裏堅守。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東陵帝國,還有在這個帝都天照書院裏讀書的兒子們。

他們這些人已經沒有出路了,但是他們的兒子還有。

奉行科舉,他們的家世必須清白。他們的父親不能以謀反逆黨被論處死刑。這無疑是在告訴他們,他們這些年在天照書院寒窗苦讀,不過就是一場沒有結局的努力。

這是百曉第一次膽寒,這也是他第一次束手無策。

他不曾想過,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居然可以用這種手段,磨滅一群人信念。

果不其然,這些還不懂世事的少年人紛紛跪下,求父親不要這麽固執。人只有活著,才能夠享受天倫,他們才能夠團聚。

不少將領默默地回頭,看向百曉。

百曉卻只能低著頭,一言不發。

會面的時間不長,那些少年人見到自己的父親,有許多話要說。還來不及細細問自己父親被關在這裏的原委,就已經被衙役們拉出了牢房。

“父親!父親……兒子一定會想辦法的……”

推推搡搡期間,裴望的聲音遙遙地傳來,裴淵不自覺地伸出手,好似想要抓住什麽一般,卻抓了個空。

他滿眼的期望最後變成了淒惘。

百曉盤腿坐靠著牢籠的角落坐著,這些剛見過自己八年未見的親人的將領們,紛紛轉頭,跪在了百曉面前。

“百軍師……末將……末將不想死……”

“劉漢你說什麽呢!”裴淵上前一步,扯住這名名叫劉漢的將領。

劉漢擡眸,用無比悲傷而隱忍的聲音問道:“裴將軍,難道你就不想活著多看兒子一眼嗎?太子不過就是想要六殿下的下落,告訴他便是了!何苦……何苦拖我們下水?!拖我們的兒子下水!”

“劉漢!”裴淵沒想到,這個與自己出生入死了十幾年的戰友,居然會因為這個理由而臨陣倒戈。

“裴將軍,”百曉出聲,“你不用苛責劉將軍。”

裴淵蹙眉,用力丟開劉漢的衣服,把他推翻在地。

百曉掃了一眼,除了裴淵,其他五位將領皆是一副懊悔與自責。這便是太子帶他們兒子來的理由。

百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想問各位將軍一句話,不知道各位是否還記得,當初參軍的目的為何?”

眾人皆是一楞,而後低下頭,沈默不語。

作者有話說:

啊,我掐指一算,後天男主高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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