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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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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戰◎

朝堂之上位列前位的三品之上的大員們紛紛低聲議論起來,文官們時不時地低頭,看向位列身後武官們,竊竊私語。

站在文官身後的武官們,則是頷首靜立,無人出聲。

坐在王座之上的東陵皇帝掃了一眼站在大殿最後面的武官,然後輕咳一聲,揮手:“知道了,下去罷。”

士兵起身,退出大殿。

大殿之上彌漫著一種沒有緣由的緊張氣氛。

“南澤舉兵北上,連拿我東陵兩座城池,此乃奇恥大辱!可有人願意出戰,替孤拿回那丟失的兩座城池?!”東陵大帝聲音低沈,言語之間落下的是帝王天家毋庸置疑威嚴。

這話一出,議政大殿之上,無人敢再交頭接耳。

太子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武將們,武將們依然是保持著低頭不語的狀態。

看上去很謙卑。

東陵大帝掃了一眼,大殿之上無一人擡頭,見此狀,忽然暴怒,把桌上的奏章全部推散在地,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大監見此立即一掃拂塵:“退朝!”匆匆跟著帝君離去。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默默地退出了議政殿。

出城門的路上,偶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方才軍報。

“劉尚書!等等老夫!”

一個年邁的老者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那老者站定,回頭,做了一禮:“是李尚書。”

劉旗上前對李涵做了一禮,然後兩人共同前行,劉旗問道:“李尚書似乎是有話與老夫說?”

李涵點點頭:“方才大殿之上,劉尚書為何不出聲?南澤範境,劉尚書身為兵部尚書應當推舉有才能的將領前去應戰才是!”

劉旗苦笑一聲,壓低了聲音,問李涵:“李尚書,八年前的‘朝東門事件’還歷歷在目,您以為現在還有誰肯去做那個出頭鳥?”

李涵一聽劉旗提到“朝東門”立即壓住了劉旗的手,看了看周圍。

發現他們身側並沒有人,才把劉旗拉到了更遠離人群的地方,輕嘆了一聲:“現在朝野上下的武將們想地都是明哲保身,得過且過,誰還有當年北寰將軍氣魄,連破南澤十五座城池,一舉定了我東陵立國至關重要的一戰?”

劉旗聽到李涵尚書提到北寰,亦是一聲輕嘆:“可悲、可嘆啊!我東陵以戰立國,不想最後那些為國出生入死的將軍們,卻幾乎都死在了朝東門的那場大火裏。就連北寰鎮南封疆大將軍也是落得如此下場。唇亡齒寒,如何讓東陵的將軍們不心寒啊……”

劉旗花白的胡須隨著身體一起微微顫抖,似乎是在為那些枉死的將士們感到悲痛。

身為新政而上位的兵部尚書,劉旗並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場朝東門事件,但他知道那件事對所有將軍武將們的影響。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剛才在大殿之上,他默不作聲。

李涵身為工部尚書,對於當年“朝東門”事件亦是只能搖頭嘆息:“是啊,那件事,讓今天所有在場的武將們都沈默,對我們東陵來說,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劉旗摸著胡子:“我東陵在這亂世中立國,那些帶兵打仗的將軍權力太大,掣肘了帝君的新政,帝君為了手中的大權,大開殺戒。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現在新政實施,東陵雖國富力強,但始終沒有平定邊關戰亂。北境烏族,南境南澤,西域西神佛國,雖然不如我東陵地廣,卻也是難以攻克,隨時隨刻都在伺機而動。

“如今南澤犯境,有當年朝東門事件,還有哪個武將再敢來強出頭啊……畢竟當年掌握兵權大將都已經兔死狗烹。那件事以後,有兵權的將領,也都告老還鄉了……真是,時也命也!”

李涵沈思片刻,忽然站定不動,按住劉旗的手,問道:“此事也是有些蹊蹺,南澤已經安靜好些年了,前些年還派使者出使我東陵,送來朝貢之物,怎麽轉眼間就攻打我東陵南境?南澤有那麽強大的兵力可以破城嗎?”

劉旗搖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身後身穿絳黃色龍紋錦袍的青年男子冷笑一聲,緩緩踱步而去。

禦書房內,東陵帝君幾欲橫掃桌上奏折,掃了幾次,發現於事無補,只能哀聲嘆氣。

“陛下,太子殿下來了。”帝君身邊大監低聲稟報。

東陵帝聽聞太子到來,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揮手:“讓他進來。”

東陵太子許安澤緩緩從門口跨入,來到書桌前一丈遠的地方,拜見東陵帝。

“太子來了。”

東陵帝扶額,大監見狀,立即上前去替帝君揉搓著太陽穴。

許安澤擡眸,問道:“父親可是為了南澤小國入侵一事煩惱?”

東陵帝苦笑:“你也看見了,方才大殿之上,一幹武將居然無一人敢出戰……我東陵泱泱大國讓南澤連攻兩座城池,簡直是奇恥大辱!”

許安澤似是有備而來,知道東陵帝要說些什麽,聽了這話絲毫沒有停頓地便給了下文:“父親,其實這事,並不難辦。”

東陵帝揚眉:“哦?”

許安澤回道:“那些外臣本就靠不住,除了仗著自己軍功逼父親之外,別的什麽都不會。我東陵皇子之中,也不是沒有人才。何必非要指定那些外臣去出征南澤小國?”

東陵帝聽許安澤這句話立即想起前段時間的北境傳來的戰報:“快給孤找找幾天前的北境戰報!”

大監連忙上前在桌子上的一堆淩亂的奏折中翻出了一本還未拆封的奏折,遞給帝君。

東陵帝接過來,用指甲劃開封泥,看見奏折之內剛勁有力的字,忽然龍顏大悅:“孤居然忘記了,前段時日北境送來的戰報!澤兒說得對,那些外臣是靠不住的,只有孤的兒子,才是靠得住的!六郎在北境大敗烏族,斬殺其一員名將!如此驍勇之資,足以堪當大任!來人!”

大監立即站在書桌前,跪下聽口諭。

東陵帝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孤,皇六子,許安歸,有大將之風,今南境有難,特此封爾為鎮南將軍,即刻從北境大營出發去南境大營,賜南境軍隊虎符,奪回城池!”

大監受到旨意,立即退下去傳旨。

東陵帝看著手中北境捷報:“好一個許安歸!澤兒,若你六弟在你的舉薦下大敗南澤,孤第一個對你論功行賞!”

許安澤微微一笑:“多謝父親。兒臣身居太子之位,自然應該替父親操勞一些國事。有些事情交給兒臣做,兒臣定當鞠躬盡瘁。父親年紀大了,身體為重。國事雖然重要,但父親的身體更重要。還請父親保重身體。”

東陵帝揉了揉自己的頭:“是啊,孤老了,這天下終歸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

許安澤微微欠身,“既然父親身體不適,那便讓兒臣替您宣太醫來看看吧?”

東陵帝揮了揮手,表示默許。

許安澤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沒多久,禦書房裏傳來一聲花瓶破碎的聲音。

東陵帝指著門口,顫聲道:“逆子!逆子!居然敢如此猖狂的提醒孤身體不行,早日禪位!孤還沒死呢,就想來問孤要權!逆子!”

“咣當”一聲又是一個花瓶破碎的聲音。

鄒慶大監傳旨回來,看見禦書房滿殿的花瓶碎片,東陵帝扶著龍椅呼吸急促,立即上前去勸慰:“帝君息怒,帝君息怒啊!您越是這樣,身子就越差,這點小事,真的不值當陛下生氣!”

東陵帝指著門口:“那個逆子,這些年結黨營私,在朝堂之上越俎代庖的事情幹的還少嗎?他這個太子當得好啊!都敢私自下太子令,殺他的兄弟了!當年孤真是瞎了眼,為何會立他為太子!如今養虎在側,讓孤日夜不得安枕!”

鄒慶也是一臉苦意,勸道:“陛下,您還在生六殿下的氣嗎?”

東陵帝眼眸微擡,看著大監,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他把話說完。

鄒慶明白東陵帝的意思,連忙小心翼翼道:“老奴雖然是個沒用的,但是這麽多年跟在陛下身邊,多少明白點陛下的心思。當年那件事六殿下確實反對聲音最大。但,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陛下氣也氣過了,罰也罰過了。八年了,該把六殿下召回來共享天倫了吧?”

共享天倫。

鄒慶這話說的極其討巧,明面上是在說東陵帝的家事,其實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勸慰東陵帝,收回成命。

鄒慶心裏清楚,無論自己再怎麽得寵,也是只大內的一個大監而已。朝局上的事情,容不得他一個奴指手畫腳。

東陵帝當然聽得出來鄒慶這句話的意思。

鄒慶跟了他幾十年,知道他心中所念。

可是他是帝王,許多事情被人架上去,需要一個梯子才能往下爬。

東陵帝依然能夠清晰的記得,那日許安歸頂撞他的樣子。

他憤怒地指著朝東門外的那片火光,字字慷鏘有力地辯解與訴說,讓他這個帝王毫無顏面。

許安歸,居然當著那麽多大臣的面,頂撞了他,轉身離去,策馬向著朝東門的方向奔去。

他這一去,八年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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