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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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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自然是慕清晏。

大半日不見, 也不知他忙什麽去了,線條優美的下頜冒出了一層薄薄的胡茬,灰毛大氅也不在身上,手中提了個一鼓一鼓的包袱, 似乎是他將大氅撕下一半包裹的。

“你怎麽沒下山?!”他黑眸不悅的盯著蔡昭。

蔡昭摸摸自己的耳朵, “你不也還在山上麽。”

“分別之前你應了我的!”

“都一樣啦, 就別計較那麽多了吧。”

說話間,段九修終於從塌陷的屋頂下爬了出來, 雙手將那杏黃玉瓶護的嚴嚴實實。起身後連身上的積雪都不及撣落就扒開玉塞,一望之下發現瓶內竟然是空的, 當即暴吼道:“蔡昭你個小賤人居然敢騙老子,這是個空瓶子!連你姑姑都敢賭咒……”

“慢著慢著,你將瓶子倒過來看看,究竟有沒有。”蔡昭趕緊打斷他。

段九修伸掌在瓶口接著,小心翼翼的倒轉玉瓶, 半晌後緩慢落下兩滴透明液體。

他:“……”

蔡昭微笑:“你看, 瓶子裏的確有雪鱗龍獸的涎液, 我沒騙你吧。”

“蔡昭你個小賤婢!居然消遣老子!”段九修暴跳如雷,說著便向蔡昭撲去, 可惜不及近身, 眼前就紅光漫眼, 其中夾雜著一股渾厚精純的內力。

他心知不好,連忙飛快向後躍去。

這時, 遠遠看見屋頂塌陷的綺濃與胡天圍趕到,立刻一左一右護在段九修身旁。

段九修豎起單掌護著心脈, 才道:“晏公子好掌力, 你不是蔡昭的護衛吧。”

慕清晏沒搭理他, 反問蔡昭:“你跟他們說我是你的護衛?”

蔡昭嘟噥:“我還說你下山將段九修師徒的事嚷嚷開了呢,這下全拆穿了。”

慕清晏長目瞇起,“你就打算靠騙人混日子了麽,沒聽說過大道坦蕩人行其中麽!”

蔡昭:“……你指摘我這不對那不對的時候,特別像個名門正派。”

段九修被冷落了半天,愈發氣憤:“小賤人,敢毀了雪鱗龍獸的涎液,納命來!”說著,就要與綺濃胡天圍一起殺上來。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蔡昭擺出笑臉,“適才我只是開個玩笑,其實雪鱗龍獸的涎液被我藏了起來,回頭拿給長老就是了。”

“放屁!你當我還會被你騙第二回 麽。”段九修大怒,“雪鱗龍獸的涎液根本不能放置在外頭,而昨日在冰窟中大家收拾行囊時,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根本沒帶任何瓶瓶罐罐,怎麽存放涎液!”

綺濃立刻稱讚道:“尊主觀察入微,心細如發,綺濃敬佩至極。”

胡天圍附和。

蔡昭十分奇怪:“我為何要帶瓶瓶罐罐,隨手挖塊堅冰鑿個小冰瓶能有多難。倒入涎液後再用冰雪封口,藏在做好標記之處不就行了麽,反正此地冷成這樣,也不怕冰瓶融化。”

段九修&綺濃&胡天圍:……

蔡昭轉頭:“我不是很懂,段長老這心計…似乎不大行啊。修行天賦嘛,也不過爾爾,不然就不會被我二十歲不到的姑姑按著打了。那當年魔教的老教主是看上他啥了?”

慕清晏悠悠道:“老教主可能是覺得聶恒城太過精明強幹了,就想再收個忠厚老實的養子制衡一下。只不過有點看偏了——忠厚是不忠厚的,老實卻是真老實。”

蔡昭:“你真刻薄。”

“過獎過獎。”慕清晏左右轉頭,“周致欽呢?你殺了他。”

蔡昭條件反射:“不是我殺的……呃,你也猜出是他發現了聶恒城的神功,進而串聯起整件事麽?”

慕清晏一怔:“原來他們折騰了半天,為的是聶恒城的神功?”

他本就是極聰明之人,思索片刻就明白了,“對了,陳曙一直在偷傳功夫給弟弟陳覆光,陳曙又死於周家子弟的圍剿,所以周致欽……”

蔡昭打斷:“你是怎麽發覺周致欽不對勁的。”

慕清晏看了下對面的師徒三人,“金保輝和藍田玉口風不嚴,一路上好幾次差點脫口洩密,每回都是綺濃與胡天圍不動聲色的打斷。”

蔡昭回憶片刻,點頭道:“不錯不錯,其實第一天藍田玉就差點透露曾來過這雪山,但被綺濃假裝腳崴了打斷。”

慕清晏:“然而到山腰以後,他們便不再阻止金藍二人,隨他們愛說什麽就說什麽。”

蔡昭捋了捋思緒:“因為他們根本不想讓我們活著下山。起初我們離山下還近,他們怕我們發覺不對後立刻逃走。等到走到山腰以上,他們就不再顧慮了。”

“對。”慕清晏道,“然而這不奇怪麽。不算金保輝與藍田玉,周致欽與東方曉是聞名天下的大俠,若是魔教中人要殘殺無辜,他二人不會出手相助麽。”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點。”蔡昭睜大了眼睛,喃喃道,“我雖然‘武功低微’,但你,周致欽,東方曉,對上胡天圍三人,勝算不小啊,為何他們會篤定能殺了我們呢。”

“自然是因為東方曉與周致欽本來就與他們蛇鼠一窩,一旦廝殺起來,我自然寡不敵眾了。”慕清晏冷笑。

“你們說夠了沒有!”段九修忍著怒氣,“快將涎液交出來,我或可放你們一馬!”

綺濃也道:“以尊主的威名,定不會欺你一個小姑娘,趕緊交出來罷。”

蔡昭翻了個白眼:“剛才段長老興許還可能放我一馬,但你如今知道了此刻山下尚無人知道你還活著,並銥誮已得到聶恒城的神功,你決然不會留我們兩個活口了——這麽簡單的事我會想不明白麽。”

慕清晏一臉斯文耐心:“段長老,我教你一個乖。這種情形下威嚇不如誘騙,你應當說與我們共享聶恒城的神功,我們才願意將涎液交出來。”

蔡昭皺眉:“才一瓶涎液,夠我們五個人練功?”

慕清晏歪著頭:“原來不夠麽。那看來這法子也行不通了。那算了,本來段長老師徒三人也是下不了山的。”

段九修心中焦躁已極:“不知死活,這時候了,還胡吹大氣。我們有三人,你們才兩個,正要硬拼起來,你們必敗無疑。”

蔡昭忽發現慕清晏手中的那個毛皮包袱一動一動的,“……這裏面你放了什麽?”

慕清晏將毛皮包袱抖開兩角,四個白毛茸茸的幼獸腦袋立刻冒了出來,每個都只有巴掌那麽大,爪子都沒長齊,圓滾滾的腦袋互相拱來拱去,茫然的看著四周。

“這是……”雖然體型大小差異劇大,但這耳朵,這四肢,這牙口,還有藍幽幽的眼睛和一身白毛,蔡昭還是立刻想到了它們的成年版,“這是雪山白毛犼?!”

“應該是襲擊我們的那兩只的幼崽。”慕清晏道,“你我在冰窟洞口分離後,我跟著那頭受了內傷的白毛犼,一路追去了它的巢穴,發現這四只小崽子。”

“你抓它們做什麽,難道它們也能用來練功?”蔡昭驚奇,“算了吧,它們還小呢。”雖說成年白毛犼猙獰兇殘,但眼下這四只毛絨絨的幼獸著實軟萌可愛,她不忍心。

慕清晏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沒好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就不能多想想?!”說著,他將毛皮包袱舉至面前,高聲道:“藏頭露尾的東西,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再不出來我就將這四只小崽子砸死了了!它們的父母可是為你而死,野獸尚對你有情義,你卻還不肯出來麽?!”

這兩句話是慕清晏運氣發出的,話音並不如何響亮,但卻如波浪般悠遠傳開,震的周遭雪松簌簌落下積雪。

段九修心中一震,心想這小子的修為很是了得,不可小覷。

而其餘人等都茫然不知慕清晏在喊誰。

蔡昭等了半天,忍不住道:“你叫的是誰啊…呃…?”她話音未落,只見懸崖後方的冰雪山石忽然動了一塊。

因為隔的遠,眾人也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只見一個披著雪白鬥篷的人影從那冰雪山石後慢慢走了出來,緩緩走到眾人眼前。

待那人拉開帽兜擡頭時,除慕清晏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所見之人。

——這人竟是已經‘死了’的千雪深!

“你…怎麽是你呢?”蔡昭呆了,“我明明看見你……”那顆神情凝結在驚恐那一刻的冰凍頭顱直直滾到自己眼前,她看的清清楚楚。

慕清晏神情冷漠:“那應該是金保輝的其中一個侍衛,在冰窟第一次劇烈震動時被他拖進某個冰洞打暈。待碧眼冰晶巨蟒來襲時,他假裝閃躲進冰洞,將那侍衛易容成自己模樣,然後弄醒了推出來。”

“原本易身大法在人死後是要現形的,可若是死前被冰凍起來,估計能延緩現形吧——如此,他便完成了金蟬脫殼之計!”

段九修腦筋一動,脫口道:“易身大法?你是千面門的人!”

然後道,“你為何要與我們為敵,你究竟是誰?!”

千雪深臉上的神情很陌生,淡漠又冷靜,全不似蔡昭往日熟悉的那個愛吐槽抱怨偷懶的歡脫青年。他緩緩開口,向慕清晏道:“是你殺了雪珠麽?”

——雪珠顯然就是那頭受內傷白毛犼的名字。

慕清晏難得沒有擡杠,搖頭道:“段九修的風雷掌成名多年,中掌者五臟六腑俱碎,便是一等高手也沒幾個經得住的。那頭白毛犼奔到半路上已經不成了,最後是貼地爬回巢穴的,我沿著它一路吐出的血才找到了巢穴。”

他素來心硬,手下殺人無算,然而觸及那頭白毛犼臨終時哀求的眼神,莫名心頭一動——那是一個將死母親對幼兒的不舍與無盡擔憂。

有時候,禽獸比人更懂得舐犢之情。

他將四只幼崽從洞穴裏挖出後本想立刻動身,但發現它們正餓的嗚嗚叫,八只藍幽幽的大眼一齊淚汪汪的看自己,只好停下來化些幹糧餵它們,險些錯過了蔡昭。

“你這奸詐小人!終於肯出來了麽。”慕清晏冷聲道。

“是我對不住雪風和雪珠。”千雪深低低道,然後看向蔡昭,“小蔡女俠,我也對不住你,但我並非有意欺瞞你的。”

他再道,“晏公子何時發覺了我的破綻?”

慕清晏:“是那握著涎液玉瓶的死屍所在的冰壁——那根本不是一整塊的冰,而是許多冰碎堆起來後,再澆上冷水凝結而成的。我擊打過真正的整面冰壁,出掌時受力根本不一樣。”

“你熟悉冰洞地形,我們要走一兩個時辰的路,你卻可以抄近路繞到我們前面。那死屍與玉瓶是你假死後繞路過去布置的吧。還有之前冰面上的那尊碧玉神像,也是你前一晚借口解手時,溜出去布置的,沒錯吧!”

千雪深漠然:“不錯。那座碧玉神像本是古人用來提醒上山之人後方冰層是中空的,其下就是巨大的冰窟,有巨蟒出沒。我將那神像向後挪了幾十丈,就是為了保證你們落入冰窟。”

蔡昭覺得自己發聲艱難,“……周玉麟和客棧掌櫃,也是你殺的?”

千雪深點頭:“客棧掌櫃是他們的手下,本就該殺。周玉麟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在中原江湖中裝的名門正派的翩翩公子模樣,每回到這無人認識的冰封荒蕪的小鎮後就用了化名,不是狂飲濫醉,就是糟蹋鎮上姑娘。”

“我沒想到,我沒想到……”蔡昭呆呆自言自語。

她從未見過周玉麟,但她想象中的周家子弟,要麽像周玉麒那麽溫文爾雅,細心體貼,要麽像周玉乾周玉坤兄弟那樣爽朗愛笑,仗劍江湖。

誰知,樹大有枯枝。

“好小子!”段九修知道中計後,勃然大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膽敢戲弄老夫,老夫這就滅了你……”

“你不要雪麟龍獸的涎液了麽?”千雪深冷冷道,“他們手中那瓶涎液都是我放的,你猜我手裏還有多少涎液。不但你,你的姘頭和徒弟都能練那神功了。”

段九修生生停下要劈下的右掌。

綺濃與胡天圍也緊張了,一左一右上前勸段九修稍安勿躁。

慕清晏朗聲道:“你處心積慮,一步步引誘我們進入雪嶺深處,還留下雪鱗龍獸的涎液作為誘餌,好讓我們鬥的兩敗俱傷,甚至豢養兩頭白毛犼做幫手——你究竟是什麽人!”

千雪深笑容淒然:“剛才,你猜出他們不想讓你們活著下山。那麽請問,倘若有一家獵戶,也遇見了當年正在山中尋找雪鱗龍獸的他們一行,你覺得他們會怎麽辦?”

蔡昭心頭一閃,立刻道:“那戶人家,就是山腰那座破敗的大屋,是你家的?!你不姓千,你是那家人的孩子!”

“姓千也沒什麽不好,師父救了我的命,還教了我能夠報仇的本事。”千雪深淡淡道,“若我只是尋常獵戶,怎麽收拾這群人面獸心的東西呢。”

段九修咧嘴笑起來了:“原來你是那家兒子,那獵戶姓什麽來著…老夫都記不起來了…”

胡天圍很努力的想了想:“仿佛姓陶。”

段九修一臉惋惜:“只記得那家小媳婦生的很是水靈,可惜不能留下。”

千雪深眼中冒出深深的憎恨:“那是我嬸嬸,我堂弟尚在繈褓中,就被你們一把摔死了,然後你姘頭擰斷了嬸嬸的脖子。”

段九修摸摸下巴:“沒法子,綺濃就是醋意大,瞧不得模樣周正的女人。”

“哎呀尊主真是的!”綺濃居然還嬌嗔的出來。

千雪深從齒縫中迸出字眼:“十六年前,你們遍尋不到雪鱗龍獸,就在山上用黑火藥亂炸一氣,結果引起雪崩,全都被埋了。是我爹和叔父將你們一個個挖了出來,拖回家中休養。誰知你們覆原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人滅口!”

“你們,恩將仇報,簡直牲口不如!”

十六年前,江湖上發生了什麽事呢。

彼時,蔡昭還沒出生,青羅江大戰剛剛過去。

魔教與北宸六派皆嚴陣以待,前者擔心後者趁勝追擊,殺上幽冥篁道,後者擔心前者不甘失敗,會加倍激烈的反擊。

就在整個江湖的精力都集中在這上面時,在無人註意的極北之地冰封雪山上,有一群心懷叵測的卑劣小人正在為他們的野心而努力。

陶獵戶家,只是他們前行之路上一塊小小的石頭,連攔路石都算不上,只是可能膈到腳,就被輕而易舉的踢開了。

段九修毫不在意:“沒法子,周致欽與東方曉心有顧忌,擔心叫人知道他們兩個名門正派的大俠與魔教之人混在一處,我們只好動手了。”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推卸責任,果然人老了愈發是個窩囊廢,你給聶恒城提鞋都不配!”慕清晏冷冷道,“周致欽東方曉固然害怕被人發現自己與魔教之人有往來,難道你不就怕自己死遁之事被揭穿麽。萬一你們尋找雪鱗龍獸之事被人知道,叫還沒死的韓一粟猜出有人想偷練他師父的功夫,你們上天入地也別想躲開!”

“你放肆!”胡天圍呵斥。

段九修擡手阻止徒弟,沈聲道,“你要這麽說也行。”

“我家根本不是江湖中人,根本不認識你們,怎會洩露你們的身份!”千雪深大喊出來。

段九修只是擡擡眉毛,“事關重大,還是穩妥些好。”

一股怒火在蔡昭心頭越燒越旺。

她從小聽蔡平殊說那些鋤強扶弱的故事時,其實更多關註的是蔡平殊等人如何克敵制勝,如何智計脫險,如何名揚天下。過程暢快淋漓,結局熱血豪邁,英雄們享譽而歸,惡人受到懲罰——但從未想過那些故事中受傷害的無辜人家。

直到此時,看見孑然一身的千雪深,聽他說起往事,想起那座寒風穿堂的破敗木屋,原來也曾充滿了一戶善良人家的歡聲笑語……她才明白姑姑執著的究竟是什麽。

她抑制不住怒氣,踏出一步。

慕清晏一把按住了她,低聲道:“我經絡所受之傷並未完全恢覆,我們兩個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既然知道了他們的惡行,可以日後徐徐圖之。”

蔡昭知道慕清晏說的是實情,提聲喊道:“千雪深,我們先走,等以後我替你報仇。”

千雪深搖搖頭,“多謝你,不必了。”

他擡頭微笑,“適才你對雪屋的四面墻動手腳時,是不是發覺建墻的雪竹特別容易割斷?其實這間雪屋是我建的,這麽高的山勢,早沒有落腳點了,最後一座磚石獵屋比我家所在還要低些。”

“十六年來,他們一直沒放棄搜尋雪鱗龍獸。不過,他們後來機靈多了,不會親自前來引人註意,而是派手下來打聽,還在山下設了個客棧做哨點。”

“一年多前,我建好了這座屋子,布置好了一切,可惜不慎洩了身份,被一夥灰衣人抓走了。好在雪風和雪珠很聰明能幹,還是按著計劃,當有人摸到這座雪屋時就去偷襲——周致欽的兒子就是被雪珠咬死的,並在一堆屍首旁留下雪鱗龍獸的鱗片。”

“掌櫃來收屍時發現了鱗片,立刻通報他們,金保輝確認無誤後,所有人再度齊聚大雪山。被關押期間,我每日都心急如焚,幸虧小蔡女俠你將我帶了出來,不然多年心血,就要功虧一簣了。”

段九修不耐煩了,“羅裏吧嗦這麽多做什麽,說說涎液吧,你藏哪兒了?”

千雪深依舊不理他:“我說這麽多,是想告訴小蔡女俠,我什麽都準備好了,我能自己報仇的。”

蔡昭聽這遺言般的安慰,心中開始不安,

千雪深看向段九修,“這座雪上中的確有過雪鱗龍獸,我爹和叔父小時候就撿到過它掉落的鱗片,還收了不少它滴落在雪地上的涎液——那是很好的補藥,能清火潤燥,風熱發燒時請不起大夫,涎液就能救命了。”

“可惜,二十年前,那頭雪麟龍獸就死了。”千雪深笑容古怪,“它雖然死了,可是我家收集的涎液還有剩啊。雪鱗龍獸的涎液遇寒不凝,埋在冰裏幾十年都不會壞。”

段九修師徒呼吸急促起來。

“段長老,十六年前你在我家睡過的那條躺椅還記得麽。就在躺椅旁的地板,有個能打開的翻板,翻板下面是個鑿空的大冰塊。我娘當著你的面,從那裏取出新鮮冰凍的肥雞要給你們熬湯——你還記得麽?”

段九修隱隱覺得什麽事不好,偏又說不出來。

千雪深一字一句道:“雪鱗龍獸的涎液就在那肥雞旁的冰匣裏。”

段九修臉心頭冰涼,一片劇痛——當年若能細細搜索一番,沒準他可以提前十六年修煉神功。他已經一把年紀了,還能浪費幾個十六年?

“把涎液交出來!”他兇相畢露,一步步逼近千雪深。

千雪深笑了笑,“行啊。小蔡女俠與晏公子,好走不送。段長老三位,請跟我來罷。”說著,飛快向剛才出來的冰雪山石處奔去。

段九修立刻猛撲過去,綺濃與胡天圍隨上。

千雪深的輕功還算不錯,但絕無法與段九修相比,不過十來丈就快被追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千雪深的右手觸及了那塊冰雪山石,將藏在後頭的繩子重重一拉。

只聽嘩啦啦一聲巨響,以千雪深為中心,面朝段九修方向的半圓形的冰層轟然碎裂——千雪深,段九修,綺濃,胡天圍,四人再度跌落冰窟。

蔡昭大驚,剛要過去看就被慕清晏死死拉住。

——只見一個碩大的白色巨蟒之頭從四人落下的洞口高高昂起,雙眼碧綠森冷,吐著腥臭血紅的信子。

“這裏是碧眼冰晶巨蟒的巢穴!”蔡昭大驚失色。

慕清晏繃著臉:“這裏也不安全,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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