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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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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他二人敲響了第一戶人家的大門。

昨日裏他們探訪了府尹,想著府尹家丟的小公子是最近的一起,興許現場還能留下一些線索。

不知道周雲辜手裏那塊黃金令牌是什麽來頭,府尹對他二人恭敬極了,聽到二人是來探查城內孩童失竊的案子,他更是幾乎要當場感激涕零,當場給了他們一塊城主令,方便他二人探查行事。

小公子的院子早被下令封禁起來,周雲辜同杳杳被府上的大管事引著,越過重重的戒備,進了丟失的小公子最後待過的院子。

院內不見絲毫淩亂,亦沒有任何碰撞、打鬥的痕跡。越是這樣,反而越發肯定了他們先前的猜測——只有妖物這種超出世人常理的存在,才能不聲不響地從深宅大院裏擄走身份嬌貴的小孩子。

小公子的乳娘也被人帶到了他們跟前。年輕的婦人瞧著憨厚樸實,問起關於當晚的情形來,卻是一問三不知,只一個勁地哭,一口咬定她只是出去上了一趟凈房,沒發現任何異樣,回來時搖籃裏好好睡著的小公子就沒了蹤跡。

再問當夜值守的護衛,也都是一口咬定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大管事就有些不耐了。這兩日為了小公子的事,府上請了不少能人來回探查,又動用了駐守的官兵搜遍了整座城,府尹甚至還派了人去附近的廟宇裏請高人,鬧得雞飛狗跳,如今卻連是何人做的都沒個頭緒;眼前一男一女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只是瞧著年輕,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也不知道有什麽能耐能手握城主的令牌,竟是被奉為上賓。

料想他們也瞧不出什麽,管事這樣想著,原本因為不耐而松垮下去的精明面容上又端起了虛情假意的笑,就要送客。

他領著二人朝外面走去,經過低頭站在一旁的乳娘時,那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中的小姑娘,卻突然露出一個有些驚疑的表情來。

管事察言觀色向來細致入微,生怕是有什麽變故,就停下來想要詢問,那小姑娘卻收了表情,搖了搖頭,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從府尹府上出來,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無功而返。

路上周雲辜就已經簡單同杳杳說了昨夜追趕蛇妖的始末。

纏鬥中他斬獲了那蛇妖的一截尾巴,本想著不能立時將其除掉,也能憑借這條尾巴找到妖怪的老巢。

誰知那蛇妖見自己落了下分,赤紅了雙眼,竟是自行逼出一口腥臭的精血來,毀了那條尾巴不說,還布下了迷陣,拖著重傷逃竄了。

因而此時倒是讓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知要如何找到蛇妖的藏身之所。

周雲辜同杳杳拿著府尹給出的近日來的調查結果,上面詳細記載著丟失孩子家庭的住處和情況,二人連夜制定了詳細的拜訪計劃。

此時他們拜訪的這戶人家也是才丟了孩子,急病亂投醫似的來者不拒,家中主人聽說了二人來意,十分配合,稱得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而一番探查下來,卻也是沒有什麽線索。只是在觸碰到孩子丟失前時常近身的物件兒時,杳杳突然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像腦海中被牽扯出一根細細的絲線,引向意識的深處,似有夢境那麽深。

她又想起方才在府尹府,她路過伺候小公子的乳娘時,莫名升起的念頭。

帶著這般疑惑,他們走訪了一家又一家,而這份感知卻越來越明顯,就好像馬上就要抓住頭緒。

快要晚間時分,他們又來到一戶人家門口。

早先拜訪過的人家,多半是新近才丟了孩子,因而著急得很,哪怕瞧著他二人年輕,卻也顧不上輕視,只想著抓住每一分希望,自然萬般配合;然而卻不是每一戶人家都是如此。

眼前的這家人,孩子丟了已有接近七日,什麽樣的法子都試過了,層層失望積攢下來,覺得希望渺茫,早已灰了大半的心;此時見上門的二人年輕又體面,既不是公差也非得道的高人,出言就有些不遜了,還作勢要趕人。

杳杳體諒他們的心情,正要出聲勸慰,周雲辜卻冷著臉掏出那塊昨日新得的城主令,幾乎要橫到看門的管事臉上。

管事就不情不願地引二人進了門,嘴上還嘟囔著抱怨:“先前丟了那麽多孩子,也不見那位大人著急,此番丟到自己府上了,就想著權勢壓人,大張旗鼓地查起來了。”

杳杳勉強一笑,周雲辜卻是恍若未聞。

然而從這家出來,卻依然一無所獲。

二人回了落腳的院子,談論起接下來的打算。

杳杳突然想到什麽,出了個主意。

杳杳:“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入手。”

周雲辜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杳杳就接著道:“按照我們探訪過情況的人家來看,丟失的小孩全是剛滿周歲或周歲以下的。邑陽城並不大,不如我們也留意一下有適齡孩子的人家?”

周雲辜臉上就露出點笑意,似是讚同她的思路,卻道:“只是那妖物如今受了重傷,只怕行動不便,短期內不一定會出手。”

她默然,確實如此。

入了夜,杳杳覺得滿頭的頭緒混雜如亂麻,難以入睡。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挑了燈,坐在床邊就抱著那卷秘藏翻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她就倚著床頭睡著了。

睡意朦朧中,她又做起了昨日那個未曾做完的清明夢。

杳杳依舊如同魂魄離了體似的,附在那位小神女的身上,接續著昨日的情節當一個旁觀者。

小神女從司命仙君掌管的輪回臺出來,不過呆立了片刻,徑直去了一處地界兒。

杳杳在她身體裏,覺得茫然,好在那處地界雖然被飄渺的雲霧纏繞,入口處卻立了塊石碑,上面洋洋灑灑三個大字——“三世鏡”。

她正猜著這三世鏡是作何用處,“自己”信手一拂,雲霧就散了些去,露出一片澄明的水面。

杳杳就覺得驚奇。這所謂三世鏡,竟然是面湖?

她繼續往下看,就見“自己”拈了雲霧,憑空捏出一行眼見著一吹就要散去的小字,投入湖面中,被緩緩吞沒。

隨後,湖面泛起了波瀾,待波瀾平靜,其上竟是顯現出鮮活的投影來。

映照在那湖面上的人,正是先前夢裏同周雲辜長得一模一樣的那位公子。

此時的公子卻不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樣,而是執了柄劍,正與人纏鬥。他的劍法極佳,每一個動作間都及其連貫,一把看似普通的劍卻被他舞得行雲流水,仿佛隨著他的心意而肆意指點山河。

只是他的境況卻顯而易見的不太好,分明是眾叛親離受人圍攻。

終於,他力竭不敵,被人亂劍砍倒,飛濺的血汙臟了那張臉以及一身白衣,他的神情卻至死不變。

小神女明顯有些不忍,看得直皺眉頭,揮了揮袖子,水波再次漾起,畫面也隨之轉變。

畫中人仍是那副年輕俊逸的樣貌,卻換了一身裝扮,仍舊是瀕死的場景。他手中握著書卷,身前焚了香,煙霧繚繞間淡然坐定,合上了眉目,直到呼吸全無,依舊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

一連看過三場,杳杳才明白過來,這三世鏡的功用大抵是顯現凡人前三世的彌留之景。

她看得直咂舌,這同周雲辜長著同一副樣貌的冷峻公子竟是接連三世英年早逝,不得好死。

小神女明顯也不好受,氣喘籲籲地跑去砸司命的門。

“司年輪,你給我出來說清楚,他的命為什麽不能改?”杳杳聽見她這樣喊著。

司命仙君緊閉了大門不敢吭聲。

“我剛剛看過三世鏡了,往前查了三世他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並無任何異樣。我就是改了他今世的命又如何!”

司命聽得頭大,又守著秘密不敢說,只能連連念著“我求求你了小祖宗”,樣子倒是無助極了。

杳杳看得了個大熱鬧,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此時同著小神女一道直直趕往凡間。

那位公子被餵了靈藥,顯然藥效已經起了作用,他此時看著氣色倒好。

小神女將手覆上他的額頭,他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仍在睡夢中的他卻將冷峻的眉頭柔和了下來。

杳杳心想,這人無論長相情態都與周雲辜幾乎無二,難不成他二人之間有什麽牽連?

思緒還未落定,她的腦海內突然擠入了一段畫面。

這是……預知?她此時占著小神女的身體,同她心意相通,立馬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杳杳就想要露出駭然的表情來。

這位神女竟然可以通過夢境預知未來。

她又想起那卷秘藏的開頭,有這麽幾句話——

“因夢而生,循夢而去;無我無夢,了然天命。”

杳杳覺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一角,就想要快些擺脫夢境,好去那本書卷裏探查個究竟。

只是此時似乎由不得她,她只能被迫看著小神女一次又一次地預知天命,替那位公子改命,最終引來了天雷,將二人徹底席卷。

恍惚間,她從護住他人的姿態轉而被人緊緊擁住,將她牢牢護在懷裏。那個懷抱堅定而用力,隱隱散發著沈香氣息。她不由自主淚流滿面,卻分毫掙紮不得。

杳杳也被那樣濃重的情緒席卷著,在雷光落下的瞬間,被彈出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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