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便離開。”

說完正如悄然無聲地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於一片黑暗之中。

顧念也摸索到桌邊，就著月色給自己沏了杯茶。

李家出了這麽大的事，與之只有一墻之隔的潘府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昨日正大光明地送了拜帖，今個兒一大早，潘母就起來梳妝打扮，收拾收拾變準備去李府中探望李小月。

“母親，”潘玉明從書房出來徑直往潘母屋子走過去，站在門邊喚了一聲，也沒有進去。

潘母扶鬢角的手一頓，嘴邊展開一絲笑意，明知故問道：“今個兒怎麽一大早到為娘這邊來了，底下的小廝不是說你在讀書嗎？”

潘玉明的確是在書房讀書來著，可是自從李府傳出那樣的消息之後，自己便寢食難安，心裏一直記掛著小月，怎麽也放心不下，這不，聽說今天母親要去李府探望，自己一早便來了。

“母親今日可是要去李府，正好我同您一道去吧，我正好也有些學業上的問題要請教李伯父，”潘玉明跨過門檻，朝母親道，仔細看他的眼神，卻有一絲躲閃。

潘母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原本她也以為兒子對感情不開竅也就沒說什麽，可那日她回府丫鬟親口告訴她的，她那不開竅的兒子派自己的丫鬟去打聽李姑娘的的行蹤。

她就知道了。

“李府發生這麽大的事，怕是李縣令沒工夫替你答疑解惑了，況且，你有什麽學業上的問題合該問你父親或是先生才是。”

潘玉明並不知道母親這是刻意在揶揄自己，當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著要什麽樣的借口母親才會帶他一同去李府呢。

潘玉明正急得不知所措之際，潘母掩嘴笑出了聲，決心不再逗弄自己這個兒子，揮手讓身邊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

“母親......”潘玉明不明所以地望向面帶笑意的母親。

“我的兒，今日去李府看望李姑娘，娘順道替你提親如何？”潘母一邊說著一邊大大方方看著兒子的神色，果真自己說完之後，潘玉明臉色爆紅，皺著眉站在原地，忐忑得像被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母親知道自己對小月的感情了？可是自己明明誰都沒說啊，潘玉明心中疑惑著，更是緊張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母親說著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試探還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傻孩子，”潘母笑罵了一句，道：“娘本來想著給你說親，你不願意，娘只當你看不上這鎮上的姑娘，只把心思放在了課業上，沒成想，你是把心思放在了墻那邊，”看著兒子越來越不安的神色，潘母停下了笑，安撫道：

“當真是個傻的，你聰明，曉得派為娘的丫鬟去打探李姑娘的消息，怎麽就不知道底下的丫鬟也會講這件事告訴我呢？”

潘玉明這下明白了，感情是上次自己受到了小月有難紙條之後，派的那個丫鬟出了問題。

“母親！我......”畢竟只是弱冠之年，即便心裏期期艾艾住著那個姑娘，在自己母親面前，也不好意思開口，怕母親不同意，更怕母親因此對小月姑娘有意見。

“小月是個好姑娘，不只是你中意她，娘也喜歡她，”潘母的這句話總算是讓潘玉明松了口氣，母親不反對便好。

可是，潘玉明有很苦惱，覺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小月並沒有喜歡他的意思呢，自己倒開始想到以後的問題了。

“那.......母親，”潘玉明眼神急切地看向潘母。

“看把你給急得，”潘母繞過兒子往外走。

“今天什麽都沒有準備怎麽去提親，等你父親回來我同他好好商議商議再做決定。”潘母慈愛地看著潘玉明。

“母親......”潘玉明憋紅了臉說出一句：“不用這麽著急！”他......他還沒有和小月說過，他怕會嚇著她，更怕她拒絕他。

潘母繞過潘玉明，上前開了門，回身對兒子道：

“李姑娘怎麽說也是咱們的鄰居，既然你今天課業不多，便隨我一同前去探望吧，”後面是潘玉明喜出望外的樣子，潘母看著也從心眼裏笑了出來。

“伯母好，”見了面不用潘母說，潘玉明便極為有眼色地上前去給李夫人行了禮。

“玉明也來了啊，真是麻煩你們了跑這一趟，謝謝了，”李夫人拉著潘母的手，說著感激地話，心裏卻在嘀咕著這潘公子怎麽也來了。

“哪的話，都是街坊四鄰的，小月現在怎麽樣了？”潘母拍拍李夫人的手以示安慰，一邊詢問道李小月的情況。

“沒事，多虧了貴人相救，阿彌陀佛，”李夫人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笑著對潘母到：

“小月若知道夫人你這麽關心她高興還來不及，我這就讓她來給你見禮，”李夫人招手欲喚丫鬟進來，卻被潘母制止了。

“我去看看小月吧，好久沒見到她了，心裏也怪想念的，”說著看了一眼有些焦急地潘玉明，對李夫人道：

“玉明今天上午沒課業我便讓他跟著來了，好賴出來看看比悶在屋子裏強些。”

李夫人正愁著不知如何安排這突然出現的潘玉明，正巧潘母一句話讓她明白了，當即笑著道：

“正好讓底下的人領著玉明在院子裏四處轉轉，後邊那處風景不錯，他們這些文人慣愛去那風景秀美之地了，”說著喚了底下小廝來帶著潘玉明四處散心。不然，總不能讓潘玉明也跟著去看自己的女兒吧，男女授受不親！

潘玉明接到母親的眼色，強笑著應了下來。

本來就是抱著能見李小月一面的想法來的，結果卻大失所望，潘玉明怎麽能高興的起來。

看著入目的景色，心情卻是半分也高昂不起來，正想轉身離開，去正廳同李夫人拜別，就聽的耳邊傳來清脆的聲音。

“潘公子請留步。”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聲音潘玉明並不熟悉，但叫的是自己，潘玉明偏過頭去看：身著粉色襦裙的少女腳步匆匆地朝自己趕來，頭上的流珠翡翠簪也跟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得，日光將少女的臉頰照的格外清晰，每一處都好似上天的刻意眷顧。

潘玉明自知這樣瞧著一個姑娘實在是失禮，偏首抱了抱拳道：

“顧姑娘喚在下有何事？”

顧念也也趁著這一瞬間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潘玉明，潘家兒郎，溫文儒雅，君子之貌，聖人之禮，果真所言不虛。

☆、（九）

顧念也毫不避諱地走到潘玉明跟前。

“潘公子緣何在這院內？方才我剛剛去探望過小月, 沒想到剛出來就遇到了潘公子你, 真是湊巧, ”顧念也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

“小月她！”潘玉明即使止住了到了嘴邊的話，輕聲地問道：“小月姑娘怎麽樣了, ”話裏是自然流露的關心。

“小月沒什麽事, ”顧念也輕笑了聲：“潘公子果然關心小月姑娘, 聽聞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潘玉明的眼裏露出些許懷念，那大概是他最快樂的童年時光了。不過礙於顧念也的關系, 潘玉明並不敢表現得多麽出格, 只淡笑了句：“都是鄰居, 自然比其他人家要親近些。”

話說得滴水不漏, 連給顧念也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

可見是有多在意李小月。

“潘公子不進去看看小月？如果小月知道你來看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潘玉明在心裏搖搖頭，不會的。以他對小月的了解, 她怎麽可能會因為他的到來而感到高興？說不定還會因為自己的閨譽而將自己拒之門外。

潘玉明不知道顧念也這樣對自己說只是純粹的善意還是另有目的。但是不管怎麽樣, 他都不想以惡意來揣測小月的救命恩人。

“顧姑娘，家中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我就先告辭了，”說著便要離開這後院的景致。

卻聽得後面顧念也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潘公子，你當真不喜歡小月姑娘嗎？”

“姑娘這話從哪聽來的，以後可莫要再說了！”潘玉明聞言轉身眼神犀利。

“公子可曾聽說, 前幾日小月姑娘在家中遭遇妖怪襲擊, 幸得以一位少俠相救？”

“略有耳聞，聽說那位公子法術厲害，擊退了妖怪, 才能讓整個李府轉危為安，”潘玉明沈吟半晌，答道。只是心中還是頗為不解顧念也同他說這些做什麽。

“那是我哥哥，”顧念也語出驚人。

“你哥哥！”潘玉明顯然也對此事感到驚奇。

“實不相瞞，”顧念也嘆了口氣，開始了敘述起在心裏打了好幾遍草稿的謊話，說起來眼都不眨一下。

“我們的家在北陵，家族世代以斬妖除魔為重任。一年多前，我兄長在一次與妖魔的大戰中受傷失憶，隨後便消失在了北陵。我師伯料定這是兄長歷練的好機會，命令我們不許去尋找他的下落。”

“於是尋找兄長這件事就耽擱下來了，知道半年前，”顧念也頓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旁邊的桃花樹，緩緩道：“師伯算出兄長將會遭遇生死劫，這才命我出北陵尋找。”

“既然找到了姑娘的兄長，那便是好事，”潘玉明聽完之後感慨道。

顧念也搖了搖頭，衣袂翻飛，在潘玉明面前造了一片幻境，上面五彩繽紛的畫面倒和真的如出一轍。

“這......”潘玉明面色有些發白地看向顧念也。

顧念也一揮衣袖，幻境已然消失。

“可看清楚了？”顧念也聲音清脆也驅不散潘玉明身上的寒意。

“這是我師伯窺探到的不久的將來發生的事情。潘公子，”顧念也深吸一口氣，十分坦誠地看向潘玉明：“我必須承認一開始救下小月姑娘並非偶然，而是有意接近。”

“那日小月受傷我收到的紙條......”潘玉明盯著顧念也問道：“也是你送過來的？”

“沒錯，是我托人交到公子手中的，”顧念也沒有遮掩地承認了。

潘玉明想著方才畫面中所看到的的景象，至今仍是一身冷汗。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是那畫面清晰逼真到讓他不得不相信，他也找不出顧念也欺騙他的理由。

“那些......”潘玉明嗓子沙啞：“什麽時候會發生？”明明現在一切都好好的，怎麽會，怎麽會呢？

“我也不知道，”顧念也同樣神色哀戚地搖頭。

“現在我兄長已經住在了李府之中，現在他根本記不起我，更加聽不進去我的話了，我也不敢貿然相認。我怕......”顧念也臉上有淚水滑落，哀求地看向潘玉明。

“潘公子，我怕時日不多了。我哥哥，他是我們整個顧家一脈的繼承人啊，他絕對不能有事！”

潘玉明強忍著那股在整個胸腔泛濫的絕望，如果他不是個男子，恐怕現在也要害怕得落淚了。顧念也不希望自己的兄長出事，自己又何嘗希望小月遭遇不幸呢？

“我姑娘，我先回去了，”潘玉明心頭大亂，慌忙告辭離開，這次顧念也也沒有再攔他。

等到潘玉明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了，顧念也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樣做真的好嗎？”系統在一旁小聲地問道，這麽大的漏洞。萬一被顧寰知道，應當會找她算賬吧。

“死馬當活馬醫吧，”顧念也也十分無奈地說道。剛剛給潘玉明看的，是顧寰與李小月兩人私奔，途中遇到妖怪，雙雙喪命的畫面。

這當然是假的，兩個人在一起之後，根據她從系統那裏得到的信息，雖然過程中經歷了一些波折，但是確是平安幸福地在一起，一生一世。剛剛給潘玉明看的，不過是她自己親手制造出來的幻境而已。

依照潘玉明溫吞的性子，大概永遠都不會主動出擊，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甚至在將來，知道了小月心裏沒有他，知道了李小月與顧寰的感情之後，為了小月的幸福快樂，也會笑著成全吧。

她偏偏不能讓他成全這一對璧人，他必須爭，而且必須贏。

“但你這樣做，是否太過冒險？”現如今與顧寰的關系並不親近，謊言被拆穿之後，顧寰當然會憤怒，再加上對妖族的憤恨，大概真的不會輕饒了她。

“搏命搏命，以命相搏，才有獲勝的可能，”顧念也低著聲，對系統說道。只要她小心行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隔兩日，潘玉明就坐不住了，派人給她送了信，問能否幫他約見李小月。

如果是在往日，潘玉明怕是永遠也不會做出這等失禮之事，只是如今心愛之人的姓名都危在旦夕了，他那還能拘泥於這些俗禮？

這兩日，顧念也也開始有些懷疑人生了，莫不是因為她的介入，導致顧寰和李小月二人沒有向過去的劇情一樣走到一起？這到底是因為自己的橫加幹預，還是時機未到？顧念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得時刻註意著。

李小月經過接連兩次的恐怖事件之後，愈發不敢出門，縣令老爺和夫人也吩咐下面伺候的人務必盡心保護小姐。李小月每天只在房間中靜坐，或者是繡繡花，偶爾也來院中走走亦或是找她聊聊天。與顧寰，倒是並無瓜葛。

顧念也愈發猜不透顧寰的心思。倘若他真的心儀蝶月，此刻不更應該時時想著與她近親麽？可是恰恰相反，顧寰什麽動作也沒有，在李府中安靜得好像沒有這個人。

倒真的和他說的一樣，他就是來保護李小月的。

“小月，你天天在房間裏帶著悶不悶啊？”顧念也結果李小月親手給自己倒的茶，隨口問道。

“我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麽無趣的，要是坐得久了，也會去院子裏的桃樹下面散散步，”李小月反問道：“念也可是嫌在府中有些悶了，”說完有些歉意。

“若不是最近鎮子裏不太太平，倒是可以去街上走走散散心。”

最近鎮子裏確實有些不太平，聽說那些妖魔鬼怪又出來作祟了，即便有官府極力鎮壓，依然有不少鎮民離奇失蹤、死亡。

“可惜我法力微薄，實在是幫不上什麽忙，”自己對付一兩個小妖倒是沒有問題，但是這樣的群妖作亂她真的無能為力。顧寰有這個能力，但是他卻不伸手救百姓一把。

“念也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這本就與你無關，何必插手這些事情呢，”怎麽說，顧念也也是救自己一命的恩人，自然不允許她這樣詆毀自己。

這樣一個女子尚有救民之心，可是......李小月想到在飯桌上父母談論的話，那位顧公子法力高深，竟不肯出手制服那些禍害百姓的妖怪。

李小月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對的，不管怎麽樣，顧寰都救了整個李府，自己的確沒有立場再要求他做什麽。明哲保身這個道理，李小月不是不懂，只是李小月心中對顧寰，再難生出太多的好感。

“那棵桃花樹，好似已經有些年了，”顧念也轉著被子，看著院內的那棵自己曾經寄居的桃花樹，問道。

“那桃花樹啊，”李小月顯然非常喜歡院內的這棵樹，笑著說：“聽我娘說，那是我出生前便移過來的，”那是承載了自己童稚時期的樹。小時候，自己就愛在這棵樹下玩。前段時間母親還打趣說要拿這桃花給自己釀一壺桃花酒，留待出家的時候帶去婆家。

桃花酒李小月倒是沒有嘗過味道，但是記憶力，依稀還記得那軟軟糯糯的桃花糕的清香味道。

☆、（十）

“前兩日一位夫人來看望你, 那是小月的親友？這幾日在府中似乎沒有見過她, ”顧念也疑惑的問出聲。

“哦, ”李小月想到顧念也說的是誰了。

“那位夫人與我家毗鄰而居，那天你看到的那位潘公子你還記得嗎, 她是潘公子的母親, ”李小月細聲解釋道。

“潘公子的母親？怪不得, ”顧念也若有所思地低頭說道。

“怪不得什麽？”李小月來了興致，笑著問道。

“也是那天差不多的時間, 我在府中與潘公子偶遇, 想來潘公子是跟隨潘母一同過來的, ”顧念也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潘玉明也來了？她怎麽沒有見到？李小月心中不免有些悶悶的, 既然來到她家中，也該見見她才是。不過李小月很快相同, 潘玉明是守禮的君子, 這般越矩的行為，怎麽會做？

可是李小月不知不覺想到那天在巷子裏, 她和他挨得那樣近，甚至他就抱著她，那胸膛......李小月的心砰砰直跳，攥著手害羞得不敢想下去。

“小月？”顧念也的呼喚讓李小月如夢方醒, 想到自己剛剛胡亂想的畫面, 不免一陣臉紅。

“怎麽了？”李小月趕忙掩飾住心中的慌亂，小聲地問道。

“小月，其實顧寰他......”顧念也說話支支吾吾讓李小月聽不清。

“顧公子怎麽了？”李小月雖然不耐提及顧寰, 但還是順著顧念也的意開口問道。

“沒什麽，”顧念也伸手握住李小月擱置在桌上的雙手。

“沒什麽，我......”顧念也眼神躲閃得明顯連李小月都能看出來。

“我待會想去顧公子那裏，我身無長處，但是他救了我，我不去謝謝他實在是說不過去，”顧念也期期艾艾地說出了口。

李小月曉得顧念也她們這樣的江湖兒女想來是沒有那麽多的拘束的，沒有多加猶豫便點了點頭。

“那到時候我讓我的丫鬟領著你過去便是，”李小月不喜顧寰，但也不會因此阻止顧念也去親近他。

“好，”顧念也笑容淡淡地點了頭，看著李小月，語氣裏說不出的羨慕與懷念。

“我小的時候，阿爹也說過要把我培養成大家閨秀的樣子，只是我向來調皮，在哪都坐不住一刻鐘，阿爹也便管不了我了。如今，看到小月你，我才醒悟阿爹曾經對我的一片苦心，”顧念也悵惘地看著天上彩雲間：

“可惜，阿爹不在了，我也...回不去了。”

李小月看到顧念也眼底隱約閃現的淚光，也不知該如何出聲安慰。

“小月，以後誰娶了你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可不是嗎，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來還了。顧念也收了收心思，輕笑出聲。

這一哭一笑的，李小月委實不知該作何反應。

“念也......你這話！”李小月羞澀地掙脫了顧念也的手，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顧念也笑得更歡暢了。

李小月見顧念也的悲傷心緒似乎不見了，也開心得笑了出來。

傍晚的時候，潘玉明收到了顧念也傳回來的紙條，心急難耐地拆開來看。

她不會來見自己了，得到這個信息，潘玉明悵然若失，雖然顧念也在信上說得清清楚楚，小月是因為害怕再遇到危險才避而不出，可是自己的心裏仍是空落落得厲害。

潘玉明目光盯著那封信上的字句看了又看，終是下定決心般將信件揉成一團，推門走了出去。

“怎麽這會來為娘這裏了，不是在書房看書嗎？晚飯的時間還未到呢，”潘母嗔怪地看了潘玉明一眼，似乎對他這副毛手毛腳的樣子極為不滿。

“娘！”潘玉明喊了一聲母親，然後重重地跪到了地上，雙目垂地，不置一詞。

“你這是幹什麽！快些起來，地上涼！”潘母受驚般上前一步，想把潘玉明扶起來，可潘玉明就是狠了心得不肯起來。

“說吧，什麽事？”潘母揉了揉額頭的皺紋，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清楚嗎，大概是有什麽事情求她吧。

“玉明想讓娘替我去提親！”潘玉明這會肯擡頭了，雙眼直勾勾得看向潘母，不容錯過母親的一絲表情，生怕她不答應。

“你先起來說話，”潘母聽完之後面色未變，只是雙手虛扶潘玉明的雙臂。

潘玉明紋絲不動。

“你若不起來，這件事便不要和我提了，”潘母沈下了臉色。

潘玉明望著自己的母親，猶猶豫豫還是站了起來。

“先時為娘說給你提親你不是不願意嗎，”潘母自然是同意這門婚事，但是見兒子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李小月身上，雖不說，但心裏還是有些不滿。

潘玉明不知該如何和母親解釋。若是從前，他當然不會著急，只想著功成名就，等自己光宗耀祖了，自然能配得上小月了，小月也定會歡歡喜喜地接受自己。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上次從顧念也那裏窺見幻境，從李府回來之後自己是整宿整宿得做噩夢，夢裏，明明自己和小月的距離觸手可及，她對著自己笑，自己還沒來得及朝她走過去，她的背後就是一片火海。

他不在意她喜歡誰，不在意她和誰在一起，只要她幸福就好，那一刻潘玉明是這麽想的。

可是如果代價是死，那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她，哪怕她不願意，他要親眼看著她活得好好的。

男人內心強大的占有欲似乎就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了。

“娘，小月是個好姑娘，我本想著等我考中之後再回來提親，可是我怕......”怕小月被人搶走，這句話潘玉明沒有說出口，只眼神哀求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小月確實是個好姑娘，”潘母嘆了句，她也很喜歡小月這個孩子，對於兒子和小月的姻緣她也是樂見其成。但是李府畢竟是官家門第，能看得上他們家這種小門小戶嗎？

只是這事潘母沒有和潘玉明說，怕說出來平白打擊了兒子的自尊心。

“娘之前就說替你提親你不願意，現在反倒上趕著了，”潘母嚴肅的面龐綻開一抹柔和的笑：“那我同你父親選個好日子，去提親吧。”

“明天吧，就明天如何？”想到未來那個不可控的畫面，潘玉明便一刻也等不了。

“你這傻孩子，什麽東西都未置辦，怎能如此匆忙？反倒顯得我們沒有誠意。你且耐心等著，不會多久的，”潘母看著潘玉明補充道：

“但你可不能因為此事荒廢了學業，到時候李府也不放心把千金交給你！”

“兒子知道，”雖無法明日一早就提親，但能得到母親的應承，潘玉明已然開心了，忙不疊得答應了下來。

不出五日，潘母便攜潘玉明登門提親了。

其實按照古禮，應當是要請媒人來說親的，但是兩家畢竟官民不同路，況且又離得這樣近，為表誠意，還是親自過來一趟比較穩妥。

李縣令不在府中，和之前一樣，李夫人不想女兒這麽早出家，變想以之前拒絕別家提親的理由同樣拒絕潘家兒郎。

“小月年紀還小，做父母的舍不得是正常的，況且玉明也沒有功名在身，若是可以的話，先訂婚也好，等玉明考取功名再讓兩人晚婚也不遲，”潘母一段話說得滴水不漏，讓李夫人無從回絕。

“這......”李夫人這下遲疑了，自己夫妻倆再疼愛女兒也不能一輩子將女兒綁在身邊，總得替女兒找個如意郎君才是。這潘玉明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論相貌，人品，在這鎮中皆是數一數二的，怕是旁人再也無出其右。

“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也下不了個論斷，等我家老爺回來再好好商量商量吧，潘夫人不如留下來喝杯茶？”李夫人客氣地說道。

“不了，夫人和縣令老爺好好考慮考慮吧，我們這就回去了，玉明還得回去讀書呢，”潘母笑著告別。

“那我也不多挽留了，”李夫人站著起身送客：“這些東西我實在不能收，玉明你還是帶回去吧，”傳出去兩家還沒定親自己就收了人家的聘禮多不好。

“不礙事的，這就當是玉明孝順伯母的一點心意吧，還請伯母不要推辭了，”潘玉明笑著彎了彎腰恭敬道。

李夫人心裏對潘玉明這個孩子還是滿意的，但到底如何，還是要等李縣令回來再做決定，這東西自己不能收。

兩家人拉拉扯扯，最後潘家還是留下了東西離開，不過對外只宣稱那是送的普通賀禮罷了，至於由頭，自有千千萬萬。

“上仙可知，小月姑娘要定親了？”顧念也踩著一地落葉，緩緩朝顧寰走過來。

顧寰負手，轉身看她，不解為何一介妖女為何端得如此清零蘊秀。

顧念也同樣看他，不明白為何上一世的倉際上仙清冷無情，卻又如癡纏。

☆、（十一）

“定親？”顧寰看著顧念也帶笑的眼, 不由得跟著問出了聲。

“上仙可會阻止？”顧念也接著問道, 難得地聲音裏帶了一絲倔強。

“我為何要阻止, ”顧寰擡眸問道，男娶女嫁本就是人生常識, 必經之處, 他為何要阻止？

顧念也看顧寰真的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反而萌生了一股不自在, 勢必要追問到底。

“我聽下界傳說，蝶月仙子對上仙您用情極深, 您當真舍得蝶月仙子的轉世另嫁他人？”一番話聽得顧寰皺眉。

這倒是他未曾考慮過的, 他記得前世蝶月有多執著於他, 一腔深情, 全都錯付於他。若是重新回到天界，她知曉這一世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再一次辜負了她, 又如何？

自己真的能對得住她嗎？

顧念也看到顧寰面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看來還是心存掛念的，早知道就不該這麽多嘴了, 反而讓顧寰更加牽掛蝶月仙子。

“看上仙這幅為難的樣子，是不是對蝶月仙子心存不舍，又或者是不想她嫁作他人？”顧念也譏笑道。

顧寰反而想笑，剛剛還滿面帶笑地問他是不是已經忘了蝶月曾經對他的情意了, 現在又在質問他是不是不想讓蝶月嫁給旁人, 顧寰覺得面前女子的心思真是覆雜，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妖界都是這樣慣會思考，慣會刁難別人。

“我同蝶月如何與你無關, 你打算何時離開?”顧寰問道，按理來說顧念也身上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了。

“上仙這時候就巴不得我離開了，怕我會礙你的事？”顧念也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說這番話，卻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上仙別忘了，這李府之中住著的是凡間的李小月，不是蝶月，”顧念也仰頭無所畏懼地看著顧寰說道。

然後瀟灑地轉身離去，又是卷起了一地落葉。

李夫人收下了潘家送來的賀禮，畢竟是官家出身，那些東西她也沒有打開細看，只讓人搬到偏廳放著，暫時還不急著放進倉庫裏，誰知道等老爺回來是個什麽說法呢？這十幾擡的賀禮，潘家人說只當是普通禮物收下，不必當做聘禮，大那是兩家姻緣不成也不必歸還，他家是這麽說，李家卻不能真就這麽想。傳出去李家貪了別家的聘禮卻有騙婚之嫌，這豈不是一大笑話，也平白得給女兒的名聲染上了汙點。

李縣令回家的時候，夫人一早就在客廳坐著等到，見到李縣令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並把身旁的丫鬟小廝遣了出去。

“怎麽了？”見自己夫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感到好奇。李夫人也不多說，領著縣令就到了偏廳裏，李縣令看著偏廳裏擺放的那麽多擡賀禮，怎麽會還不明白？

“不是說了來提親的全部都打回去嗎，怎麽這東西都放進家裏來了！”李縣令看到夫人自作主張地就答應了哪家的提親，頓時怒聲斥責道。

“老爺你誤會了，”李夫人知道縣令老爺的脾氣，連忙出聲安撫道：

“我沒有答應哪家的提親，只因這賀禮不是旁人家的，正是那潘家帶來的，我想著老爺你和潘先生私交甚好，也就不便這麽公然拒絕了人家，所以說一切只能老爺您回來再商量商量，”說著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道：“誰知這潘家夫人也真是客氣，這些東西竟怎麽說也不肯拿回去，我只好讓下人先放置在偏廳內，等您回來再拿主意。”

聽完了夫人的解釋，李縣令的面色也和緩了不少，同時也更加疑惑。潘家小公子想娶自己的女兒？怎麽這事從來沒有從潘先生口中提起過？

“既然如此，那確實不好拒絕，”半天，李縣令開口道。

“那依老爺之見，這事該如何辦才好？”李夫人跟上去問道，這種大事上，她還是比較相信老爺的意見。

李縣令摸著胡須在原地站了半晌，問道：

“夫人你覺得那潘家小公子如何？”

“是個不錯的少年兒郎，聽說這幾年書讀得也不錯，老爺你不會？”李夫人詫異地看向縣令，難不成老爺真的要把女兒許配給潘玉明？

李縣令點點頭，他也正是這麽想的。

“我看那潘家小公子也是不錯的，家裏也沒什麽個覆雜關系，我與潘先生相交多年還是信得過的。”

“那......”李夫人試探地開口道。

“你找個機會去問問小月的意思吧，”這方面，李縣令還是頗為開明的，女兒若是不願意，他們做父母的自然不會逼迫。

“母親，您這話是何意，潘公子，”李小月傍晚間就見到母親來到了房間，手下的幾個丫鬟都退了下去，房間裏只剩下母女兩個人。

“娘過來只是問問你的意見，娘和你爹已經商量過了，潘家雖說在這鎮上沒什麽家室，但名聲還是好的，再加之你爹和潘公子的父親相交多年，人品還是信得過的，再說那潘公子，”李夫人拉著李小月的手，諄諄勸導道：“那潘公子，小時候你們也是認識的，是個好兒郎，現在學業上也是有長進的，明年或許能考取個功名。”

李夫人心內也是有她的想法的，李家在鎮上算是出類拔萃的，家中只有小月一個孩子，自然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給自己的孩子，但是能比得上李家有誰？

那高的自家攀不上，低嫁想必會要好一點，況且兩家人近一點，也方便相互照顧點。

李夫人本來是不看好這門親事的，但是自從李縣令跟她通過氣之後，自己也想了好久，終是想到了這一點。

“母親這麽說，可是一早就答應了這門婚事？”李小月笑著反問道，面上卻沒有羞惱，反倒是笑意盈盈的。

“你說這話可是當母親不疼你了？”李夫人佯裝生氣地去捏李小月的鼻尖。

“母親！”李小月笑著躲開。

“好了！”李夫人拉住女兒，拍了拍她的小手，嚴肅了些。

“好賴跟娘說一聲，到底對這潘公子印象如何？”

母親正經了起來，李小月自然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她想到母親說的潘公子，潘玉明。小時候的事情已經記得不太清了，卻還記得記憶裏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調皮愛搗蛋，喜歡向自己的父母告狀，可是，李小月一聲笑，小時候的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也時常揪著潘玉明的小辮子不放。

可是漸漸大了，也就有意無意地慢慢疏遠了，也不知近幾年他到底如何，似乎不見面也沒有多大念想。那一次在巷口遇難，才讓她真正地記起這個兒時的玩伴。

長高了，似乎也更俊俏了，不過比之小時候那種調皮搗蛋的模樣，倒是正經了不少，有點書呆子的意味，反而她並不排斥。

“母親和父親自然是為了我好，只是您們真的要讓女兒這麽早就嫁了出去？”李小月沒有正面回答答應或不答應。

這話便是心儀了，李夫人暗自點頭，女兒的性子她還不了解嗎，若是不答應鐵定一早就鬧騰了起來，女兒這幾年來算是嫻靜了不少，可是那只是在外人面前的表面形象，她這做母親的自然是知根知底的。

“這說的哪話，娘不過隨口問問，那潘家便是想求娶我李家千金也要讓他等個幾年耗一耗。”

母女倆算是把這是定了下來，在房間裏笑著說了好一會李夫人才起身離開。

嫁給潘玉明？李小月坐在床沿邊想道，似乎也不錯，聽母親的話是潘玉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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