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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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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三十五,吳頃明才把銀灰色Huracan停好,走進上江閣前,想想還是停下腳步,掏出手機,在群裏發了條微信。

【S.S:警告你們,等會兒給我收斂點,別讓人家發現了!】

圈子裏一起玩的狐朋狗友,都知道吳家這公子哥最近在啃一塊硬骨頭,還是普通上班族,完全的圈外人,軟硬不吃,據說還比他大一歲。

這得漂亮成什麽樣?

聽說他今天終於把人約出來了,這幫游手好閑的公子哥,閑著也是閑著,立馬要趕來看熱鬧。有人認識上江閣老板,打了個招呼,在大堂要了個位置。

吳頃明也懶得管他們,愛看看去,反正人他遲早會到手的。

追這種規矩又清高的女生,誠意加金錢攻勢最有效。

只要有一個突破口就行,他必能拿下——

今天就是很好的機會。

進了包廂,吳頃明發現人還沒到,給人想再發一條微信。這時才發現了一個致命錯誤。

他怎麽會打成[漓月]?!

是[漓境]啊!

吳頃明趕忙連發了兩條信息。

【S.S:啊我這腦子!包廂名不是漓月!】

【S.S: 是漓境!】

很快,對方回了他一條信息。

【江上江:知道了。】

知道了……是到還是沒到啊?

不會又不來了吧?

吳頃明焦灼地端起茶杯,下意識一飲而盡,被燙的罵了句娘,舌頭都捋不直了。

江聿梁回了幾個字,把手機往桌上一扣,再度望向對面,目光誠摯。

“陳總,我認真地再問一遍。關於黃總落水的事,您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也沒什麽想要跟我說的?”

除了進門時那一眼,陳牧洲基本視她為無物,就像房間沒她這個人一樣。

剛開始她有點尷尬,本來準備拔腿走人的,想想不對。

R.C想收購達英,至少有一半是沖著黃友興去的。她順手見義勇為,對陳牧洲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那天下車前,他講她多管閑事,話裏有話似的,又不說清楚。

那只能她來問清楚了。

反正他的客人看上去還沒來。

江聿梁對環境的適應性很強,很快就把尷尬扔到了腦後。

她手臂撐著桌子,上半身微往前傾,視線牢牢盯著他。

江聿梁視線像在梭巡一般,執著又炙熱。

說真的,她估計……

不,她確定陳牧洲不會回覆。

也許下一秒就會讓林特助把她請出去。

所以她才敢做的出格一點,橫豎也沒什麽損失。

“林柏。出去。”

忽然間,陳牧洲開口。

江聿梁楞了楞。

站在角落的林柏很快點頭,無聲退出去,將推拉門拉到了底。

隨著輕微的關門聲落下,江聿梁看見他擡起上目線。

陳牧洲眉骨生得高,眼瞳嵌得又深,連帶著情緒都看不分明,卻看得人背上一陣涼意。

多對視一秒,驚心動魄都多一分。

那目光像薄而利的鋒刃,貼著皮肉直入骨縫。

江聿梁沒說話,緩緩退回原本的位置。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不方便說的話——”

就算了。

江聿梁連這幾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陳牧洲從椅子裏站起來,徑直繞到她這邊,掌心扣過她小臂,將人直接拉出來,邁開長腿朝窗邊走去。

“哎哎哎慢點!”

江聿梁像風箏似的,被拖著走。離開桌子前,她還順手抓了把桌上小食:幾顆話梅。

剛才就想嘗一顆了,沒好意思。

趁著離開拿兩顆,不過分吧。

本來以為他是要把她扔到門外,結果發現走到了相反方向。

靠西的窗邊。

窗格是木質的十字形。

陳牧洲把緊閉的窗推開一些,這裏是一樓,又是偏郊外的位置,朝外望去沒什麽高樓大廈,除了停車場和附近零星的矮房,只有更遠處的大片荒蕪。

窗本來就很窄。江聿梁被他拉過來,然後男人又冷不丁松了手,因為慣性,江聿梁雙手撐著窗沿邊,身體貼得很緊,恨不能跟墻融為一體。

陳牧洲在她身後。

這個事實讓江聿梁頭皮發麻。

其實兩個人完全沒碰到。男人手臂長,輕松繞過她頭頂,將窗一把推開。

但他的存在感太強了。

木質的雪松焚香無聲地蔓延,包裹住這一塊場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全範圍。除了極親近的人,超過那個範圍就會讓人不舒服。

江聿梁的安全範圍更保守。

她全身都僵住了。

也不知有意無意,陳牧洲後退了一小步,跟她拉出距離來:“江小姐,在這些停的車中,哪輛不是上江閣的客人?”

男人的音色低沈懶散,江聿梁一時沒理解他的問題。

江聿梁苦笑:“哪輛——我又不在這上班,我怎麽知……”

想了想,她還是咽下剩餘的話,仔細看起周圍來。

這周邊也沒其他的商家、餐廳,在這個停車場的,除了客人,就是上江閣本身的工作人員。

來這的客人非富即貴,基本也不是奔著吃來的。

他們只是需要私密空間來談事。當然,價格越貴越好,價格門檻擋住大部分人,這地方就越清凈。

江聿梁想了會兒:“那個黑色帕薩特吧,西南角右數第三輛。”

陳牧洲倚到了墻邊,垂眸望向她:“原因。”

江聿梁閉了幾秒眼睛,試圖回憶之前的布局。

停車場最好的位置自然都是留給客人的,西南邊也是。

但是……

“它之前好像不在這吧。”

江聿梁睜眼,蹙眉:“我當時下車,應該看到它了。當時它的位置……還是偏中間的。”

現在往右邊挪了四個位置。

如果是工作人員還好說,要是客人,這麽空的停車場,何必呢?

江聿梁:“不過這個……也沒什麽吧?”

她虛心求問。

那有的位置風水不好了,換下也正常,有錢人的講究都奇奇怪怪。

陳牧洲沒說話,垂著眸,微弱的火光從他指間一閃,他點燃一支煙,沒抽,先擡手把窗’砰‘地合上了。

煙霧輕然騰起。

江聿梁第一時間註意到他的手。

煙身細長,夾在男人修長的指間,顯得手格外惹眼。

骨節分明,青筋微凸,

接著,江聿梁聽見他淡淡開口,夾一絲輕然的涼意。

“恭喜江小姐。”

陳牧洲唇角忽然一彎,說不好是看笑話還是什麽,那笑只是薄薄浮了一層在表面。

深探下去,只有森然的靜。

“你背後開始長眼睛了。”

江聿梁花了十秒消化。

這是說……

有人跟蹤她?

她猛地擡眼,驚詫很明顯:“我?!”

“為——”

“為什麽?”

陳牧洲邁開長腿,走到桌邊轉身,語氣平靜接下她的話。

“我說過。因為你太多事。有人想讓黃友興走那條路,但你攔下了。”

江聿梁有些出神。

沈默片刻:“你是說,我得罪人了?那我在醫院,看到的那個中年人……”

“趙理,易科的副董。他不是。只是替人辦事的,確認黃友興的情況。”

江聿梁:“那我遇到的打車司機……”

陳牧洲隨意道:“他們安排在那附近巡邏的人。碰巧而已。”

想到什麽,他唇角極輕一扯:“可能沒想到你還能爬上來。”

“知道的話,也不會讓你下車。”

江聿梁像洩了氣的氣球。她勉強壓下郁悶:“好事都不能做了?啊,那我就看著黃總淹死?然後直接叫殯儀館拉人?”

渺渺細霧中,陳牧洲的神色看不清明,聲音倒淡靜:“好事盡可以做。但不是每一件都值得。”

江聿梁心神微動。

她望向陳牧洲。

不過這人比她想象的能好點。

看來人與人之間,還是有義氣的。

下一秒,江聿梁聽到男人懶散道。

“按常理來說,殯儀館能打撈到你們兩個。”

江聿梁:……

有個屁。

她沒好氣道:“他跳的地方很淺好吧,深了我還下去,我沒長腦子啊。”

陳牧洲沒接腔。

但是江聿梁敏銳地從他覆雜的神色中,看出一絲微嘲來。

三個呼之欲出的字。

——不然呢?

再待下去她要內傷了,江聿梁邊走邊道:“好吧,就算我誤了……人家的事,那不爽想找茬也是正常的。可總有時效性,能跟我跟到八十?他總不能把我也扔江裏吧?”

經過陳牧洲時,她聽見他一聲輕哂。

“難道江小姐覺得死很可怕嗎?仇人落在你手裏,你會怎麽辦?”

江聿梁腳步一頓。

她扭頭看向陳牧洲,近在咫尺的距離,對方的側面有極其優美的線條,鋒利清晰。

他的聲音陡然放輕,卻清晰落進她耳廓。

“攔路斷橋,生不如死。”

有那麽一瞬,時間仿佛停滯。

陳牧洲卻笑了,順手用指腹把煙滅掉,極隨意的一個動作,他做起來卻顯得優雅懶散。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這麽做。而我——”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邊道。

“比你得罪的人仁慈多了。”

江聿梁腳步發飄地進了隔壁[漓月],魂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林柏收回好奇的目光,推門進來,看到男人坐在最左黃花梨圈椅裏,正持杯喝茶。

微泛銀光的清瓷茶杯,杯面隱約有山水起伏。

“我看江小姐像嚇到了?”

林柏試探道。

也不知道兩個人聊了什麽。

當然,林柏對這件事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總的來說,他的道德觀念比他老板還是高不少的。

畢竟這次江聿梁‘順手’將黃友興救回來,對他們來說只有益處。

達英的B248計劃還沒收尾,黃友興如果出什麽意外,那這個核心項目也就宣告結束了。

而承受損失的,也只有江聿梁一人。

這麽多年來,那人跟陳牧洲交手,極少討到上風,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但要對江聿梁這樣的普通人實施點報覆,比捏死只螞蟻還簡單。

林柏前段時間思來想去,還是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跟陳牧洲貌似不經意地提了這事。

不插手可以,但也可以提醒一下吧?

危險來臨時,無論能不能抵抗,有準備總比沒有好。

林柏記得,他老板壓根沒搭腔。

結果今天趕巧撞上了,陳牧洲又忽然間良心發現了。

林特助很感動。

就算現在老板不想回答也無所謂了。

林柏正準備努力工作,查看今天日程,看是哪位貴客會遲到,就見陳牧洲悠悠然喝完茶,起身朝門口走去。

出了[漓月]的門,能清楚聽見隔壁門沒關好透出的高調男聲。

“……江江你有護照沒?我跟你說那個地方潛水真絕了,等你放假,我可以帶你……”

陳牧洲本來都走出兩步了,被吵到停下,擡頭瞥了眼[漓境]的門牌。

“還挺忙。”

林柏聽見老板冷言冷語,視線跟過去,透過沒關嚴的門縫,能清楚看見裏面格局。

只有一男一女。

男的一看就很年輕……嗯,充滿活力和幹勁,眼珠子都快落到江小姐身上了。

一些求偶表現。

他貼心地獻上嚴密分析:“沒有,江小姐應該本來就要赴這個約,估計是相親吧。遇到您才是湊巧。”

……

林柏擡眼,被陳牧洲看得脊背陣陣寒意,輕咳了聲,轉移了話題。

“我們走吧,大堂那邊的客人也老往這邊看——”

林柏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麽。

不對。

那幫二代公子的視線方向,是落在[漓境]的。

“給鄭與電話。”

陳牧洲松了松袖扣,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扔下很輕一句:“現在到關店,清人。”

上江閣老板是鄭與,跟陳牧洲是認識超過七年的稀有物種。

接到陳牧洲包場這消息,人正在異國海灘趴著,聽完立馬回了電,稀罕地嘿了聲:“林助,聽說昨天你老板看上我這地盤兒了?錢投了人不來,你說我上哪找這麽豪氣的冤大頭去。”

聽到林柏說話他都頭大,很快打斷:

“行了,你別打官腔了,讓陳牧洲接個電話。我有事跟他說。”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才傳來冷淡聲音:“說。”

鄭與笑瞇瞇的:“陳牧洲,你有點人味兒行嗎?我可是來給你報告好消息的,不是你昨天去上江閣,我差點忘了。”

陳牧洲沒說話,直接要掛。

鄭與趕緊摘掉墨鏡翻身起來:“哎哎別——”

他正色道:“你心心念念那大小姐有消息了,不想聽聽?”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自罰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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