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話幾乎讓江甚亦心神俱裂, 他雙腿忽然沈重到幾乎擡不起來的地步，臉色已經鐵青，死死攥著旁邊的門把手：“林南……林氏集團的林南。”

他閉了閉眼睛, 覆而睜開，勉強問道：“那您知道他和許攸是怎麽認識的嗎？”

“小攸騎車的時候, 不小心撞到了小南的車子，他那車子多貴啊，這麽是我們這種人賠得起的，不過小南人好, 也不計較這些，小攸這孩子脾氣倔，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說什麽都要賠錢, 後來一來二去，這兩人倒是關系好起來了。”老人家顯然很喜歡林南, 江甚亦能看得出他在提到林南的時候, 眼中都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和讚許。

“您確定嗎？”老爺子敘述的事情和許攸所說的差距實在是太大, 以至於江甚亦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像是活在了夢裏。

“這個事情還能有假？”老爺子笑著拉過了熊孩子, 把他衣服上的泥土拍了拍：“等小攸回來了, 正好也讓他跟你說說，要說小南啊, 那是一個優秀的人, 難得, 真是難得。”

老人家越是這樣說, 江甚亦的臉色愈加難看, 幾乎陰沈的冷滴下水了, 熊孩子也不敢再去他旁邊放肆, 只敢伸出圓圓的腦袋說道：“林叔叔就是比你好，比你好看！”

林南的模樣的確是數一數二的，特別是他深秋穿著一襲風衣，懶懶靠在欄桿旁邊，笑起來帶著一絲灑脫不羈，曾經這樣的林南就在江甚亦的懷中，他們甚至有了一起的住處，準備一起養狗，規劃好了未來，可是……這一切最後都毀了。

“小南和小攸兩個關系好，他們兩個啊，都一樣的遭遇，小南的父母也不要他了，小攸也是，都是我們這些做老人的帶大了，大概是因為這個吧，你也知道小攸的脾氣很倔，小南呢，年長兩歲，性格就是要沈穩了很多。”老人家笑著說道：“也幸好有小南在，不然以後等老頭子我百年歸老了，小攸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把他交給小南，我放心。”

江甚亦張了張口，他深深地看了眼老人家，看來許攸還沒把林南和他掰了的事情告訴老爺子，既然他沒說，江甚亦便也不哈提這件事情，只得道：“他的確……很好。”

在知道這個之後，江甚亦便一刻也待不住了，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林南身邊，他迫切的要看到這個人，老人家見他要走，連忙上前道：“這孩子，怎麽來了就走啊？小攸等會也得回來了，你不等小攸一起啊？”

“不了，下次吧。”江甚亦應了一聲，他一腳踩在了油門上，將車倒了個方向之後，便再也待不住了，曾經熟悉的地方落在車的後視鏡裏，他能看到老人家站在門口，他滿腦子都是老人家和那孩子說的話，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江甚亦忽然不敢往下想了，他的手緊緊握在了方向盤上，掌心出了一層細膩的冷汗。

他車子開過拐彎處之後，沒一會兒另一輛車便開到了門口，許攸從車上下來，見老人家還站在門口，皺眉道：“這麽大的風，你站在外面幹什麽？我不是說了嗎，警察那邊我去處理。”

“剛剛江家那小子過來找你，這才剛走。”老人家明顯是有一點畏懼許攸的，他肩頭下意識往後縮瑟了一下，而後才道：“叫什麽……江……”

“江甚亦。”許攸的臉色頓時陰沈下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擡頭看向老人家，問道：“他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兒了，說是等你，結果剛剛卻匆匆忙忙就跑了。”老人家有些不明白江甚亦為什麽走了，納悶道：“就像是有什麽急事似的，一會兒都等不了。”

“你們是不是聊了什麽？”許攸深吸一口氣，冷聲問道。

“沒……沒有。”老人家微微顫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他問我關於你的事情，我對你的事情也沒多問，哪裏知道那麽多。”

“……”許攸看著老人家，好一會兒之後才道：“你是不是說了林南？”

這次不需要老人回答，他看到老人的表情就都明白了，臉色頓時愈加難看。

而此刻江甚亦幾乎要把車開的飛起來，他迫不及待的要去看到林南，他想過等許攸回來再當面質問，但是後來才發現他一分鐘都等不了。

林南所在的老小區安保制度形容虛設，雖然江甚亦不是小區業主，但他的車卻也能直接進入小區裏面，停在了這棟樓的樓下，他飛快開了車門就上了樓，敲門道：“林南？林南？你開開門，我們談談。”

他在門外敲門許久都沒人開門，就在準備轉身的時候，卻聽到了樓下傳來腳步聲，不知道為何，他就覺得來人肯定是林南，莫名的有這樣一種直覺，果然樓下人上來之後，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甚亦，林南的手裏還拿著一些菜，在看到江甚亦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想扭頭就走。

“林哥？”江甚亦也看到了他，立刻喊住了他：“別躲我了，我們談談吧。”

林南拿著東西站在樓梯上，擡頭看著江甚亦，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唇角不易察覺的上揚，而後平靜道：“好。”

他知道江甚亦是想要談什麽，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當初，你和許攸……是怎麽認識的？”江甚亦頓了頓，開口問道。

“怎麽認識的？”林南冷笑了一聲：“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我和他怎麽認識的，我需要跟你回憶一遍？”

“許攸告訴我，是你強迫他的，但是今天我去了一趟他的老家，碰到了他爺爺，他說……是許攸碰到了你的車子，然後還錢給你，一來二去，你們就在一起了。”江甚亦的聲音不易察覺的略微顫抖，他緩了一下後才問道：“我想知道這個真相到底是什麽，告訴我，林哥。”

“你腦子沒問題吧？許攸是我養的小情人，你是我……”林南那三個字在喉嚨裏卡住了，最後也沒說出口，他偏過頭道：“你要我跟你回憶這個？你腦子是被門夾了嗎？”

江甚亦看著他，而後低頭道：：“我就是想知道這件事情，當初……”

“當初你和許攸談過一段，但是你從沒跟你我說過，對吧？其實你和我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你想要替許攸出頭，你想報覆我。”林南冷笑了一聲，他上前一步徑自開了門，在走進去之前道：“從我們見一面開始，你就是開始計劃了吧，看著我對你好，看著我討好你，看著我抱著你一起想著未來，你心裏是不是在覺得我特傻逼？江甚亦，你良心真他媽給狗吃了。”

林南自幼涵養很好，如果不是氣急了，他絕不可能這般說話。

“我……”江甚亦的話都被林南堵了回來，他有些焦急道：“不是這樣的，林哥，我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許攸居然會騙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又怎麽樣呢？關我什麽事情？”林南只覺得江甚亦的話有些可笑，他看著這人，開口道：“你和我之間，想出來這麽長時間，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把真相告訴我，你甚至可以把你和許攸曾經的事情告訴我，但是你沒有，因為你就是想要瞞著，你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整垮我，哄你心上人開心呢？我他媽的得罪誰了？我對許攸，對你，甚至對他爺爺，我虧待過誰，你們用得著這麽往死裏整嗎？”

“不是這樣的……”江甚亦的話甚至有些發不出聲了，他低低哽咽了一聲。

“你們每一個人，都離我遠點，我現在什麽都沒了，也不值得你們再費力了。”林南頓了頓之後，他開口道：“你贏了，江甚亦。”

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將江甚亦和他尚未說出口的話都關在了門外，任憑他怎麽拍打門，裏面都沒有半點動靜。

“怨氣值下降了百分之十，現在還有五十。”333說道。

謝朝應了一聲後，將菜放在了地上，走到玻璃缸旁邊，擡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烏龜，他低聲道：“做烏龜的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大半輩子也爬不出這個魚缸。”333的聲音裏帶著一股笑意，他道：“朝哥，你想試試嗎？”

“倒也不必。”謝朝說道。

兩人停頓了一下後，皆笑出了聲。

小烏龜在魚缸裏趴著，因為謝朝的觸碰而縮起了腦袋，這魚缸有些深了，正如333所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特殊原因，那麽這小烏龜大半輩子都爬不出這魚缸的。

一直到晚上，謝朝都吃了晚飯了，江甚亦還在外面，他倒是不急，靠在沙發裏翻看一下林南以前的相冊，林南從小長得就很出眾，一群人照集體照片的時候，謝朝第一眼就看到了林南。

只有十幾歲的林南穿著校服，笑著看向鏡頭，一手搭在旁邊哥們的肩膀上，看上去十分俊朗。

“如果他沒死的話。”謝朝頓了頓，低聲道：“大概會前途無量吧。”

但是可惜的是，林南永遠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門外，江甚亦接到了許攸的電話，他聽到許攸在電話那頭平靜道：“晚上有空嗎？談談吧。”

“……”江甚亦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在恨我。”許攸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而後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我告訴你，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晚上老地方見。”

電話掛斷之後，江甚亦看著來電顯示，沈默了許久，他敲了敲林南的屋門，開口道：“林哥，我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找我，我一直在線……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說完之後，他站在門口停頓了許久，聽到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轉身離開了。

許攸所說的老地方，就是當初的那個咖啡廳，他去的時候，咖啡廳裏沒什麽人，許攸坐在樓下，見著江甚亦後才招了招手。

“你想說什麽？”江甚亦問道。

“別急啊，你先坐，我知道你喜歡咖啡，今天特地找了全市最好的……”許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甚亦打斷了，他問道：“你的嘴裏，還有沒有半句實話？”

“……”許攸沈默了一下，他看著江甚亦，似乎是在審視什麽，片刻後才說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林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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