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並不在乎陸宇在後面說了什麽，公交車上的人不多，位置很空，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後，翻看了一下手機的通訊記錄。

在他來之前，沈黎的社交範圍真的已經小的可憐，最多的也就是和陸宇的電話，還有備註為“醫生”的電話。

“這是他的主治醫生，他的精神狀態很有問題。”系統333說道。

“我知道，再過幾天就是他要去醫院覆診的時間了。”謝朝微微抿唇，好一會兒後，他一手撐著額角，輕聲道：“他在醫院填寫表格的時候，有填寫緊急聯系人的號碼嗎？”

“有，但是是他自己另外一個手機號碼。”系統333說道。

“那就幫我把這個號碼，改成陸宇的手機號吧。”謝朝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他緩聲道：“讓他第一時間接到醫院的回訪電話。”

“好的。”系統333應道。

公交到站後，他便下了車，沿著街道走著，這一條路都是賣美術用品的地方，也是沈黎生前經常來的地方，他根據記憶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裏，裏面有一家物美價廉的小店，只是謝朝剛走進去，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怯弱的喊道：“哥哥。”

小孩就站在墻邊，外面才下的雨，地上十分潮濕，他睜著大眼睛，帶著一絲恐懼又滿含希冀的看向沈黎，見沈黎沒有回答，下意識的歪了歪頭，再次試探道：“哥……哥哥？”

“你怎麽在這裏？你爸爸媽媽呢？”沈黎笑了一聲，他走過去半蹲下來，小孩的手有些微涼，他仰著臉，緊張道：“我和媽媽出來……然後，就找不到媽媽了。”

“嗯？”沈黎稍稍一頓：“是走丟了嗎？你媽媽又讓你等在哪裏嗎？”

小孩子搖了搖頭，隨後便只會看著沈黎，問多了便更加迷茫了，沈黎估摸著這孩子應該是長期自閉之後，對一些認知出現了問題，他笑著揉了揉孩子的頭發，隨後道：“那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小孩回答道。

333為謝朝規劃好了路線，謝朝按照路線回去就可以了。

程奇一家住的地方離這裏倒是不太遠，沈黎本想帶這孩子坐車回去，誰知小孩特別認生，實在是沒辦法了，沈黎只得牽著他往回走了。

“我聽說，你畫畫很厲害。”沈黎一邊牽著小孩往回走，一邊說道：“有天賦就要珍惜，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好好堅持下去。”

“我……我昨天上課，畫了一幅畫，老師誇了我，說我畫的很好看。”小孩子跟著沈黎走，手指緊緊攥著沈黎的手。

“那很好啊，你畫了什麽？”沈黎笑著問道。

“我畫了哥哥。”小孩子仰起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太多的沈黎：“我希望以後，能像哥哥一樣，畫出很多好看的畫。”

沈黎的手微微一僵，旋即反應過來，他道：“那你一定要比哥哥更加優秀。”

沈黎牽著小孩找到了家的時候，程奇妻子正關上門走出來，她衣服都有些褶皺，衣角沾著灰塵，頭發散亂，看得出是急急忙忙趕回來，又要趕著出去的。

“您好，請問……這是您家孩子吧？”沈黎開口喊道，程奇妻子楞了一下，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了小孩子身上，猛地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懷裏的孩子。

“那孩子安全送達，我就先走了。”沈黎說道。

“你……你等等。”程奇妻子的擡起頭，她猶豫了一下：“是……”

“我是沈黎。”沈黎說道。

“我知道，您稍等一下，等我一下。”程奇妻子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起身跑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提著袋子：“中秋節到了，送給你的，是家裏手工做的月餅，可能沒外面好吃。”

那盒子不小，分量看上去有些沈，程奇妻子看出了沈黎的猶豫，便將東西放到了孩子手裏，道：“快，送給哥哥，向哥哥道謝。”

小孩子抱著盒子走到了沈黎身邊，囁嚅道：“謝……謝謝哥哥，哥哥你收下吧。”

沈黎見狀，無奈的笑了一聲，伸手接下了月餅：“好，謝謝你，中秋快樂。”

沈黎正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小孩在身後喊道：：“哥哥，下次我畫一幅更好的送給你。”

他頓了頓腳步，無奈的笑了一聲，並未轉頭，直接離開了。

路邊的攤販已經出來擺攤，本來就狹窄的道路上還停著各種車子，一輛白色的小轎車藏在路口處，後視鏡上能看到駕駛座上人猙獰的面容，他正死死咬牙道：“為什麽所有的好處都被你占了，憑什麽？”

沈鈺緊緊攥著方向盤，他盯緊了前面走在路邊的沈黎，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地露了出來。

沈黎走到十字街口，等著綠燈，準備過馬路，綠燈亮起來之後，他剛走到馬路中間，一輛車飛快從街角處竄了過來，向他沖來，刺目的車燈讓沈黎幾乎無法睜開眼睛，耳邊能聽到商販和路人尖叫的聲音。

“呲——”

“砰——”

兩聲尖銳的響聲，輪胎和地面產生巨大摩擦，沈黎整個人被拉扯到後面，撞進了一人的懷裏，他下意識的擡頭，卻只聽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說道：“沒事吧？”

“我沒事。”沈黎應了一聲，旋即那人便松開了手，在沈黎的目光中扣下帽檐，遮擋住了一半的臉，轉身離開了。

人群都圍了過來，有人大聲喊著：“快，打120！”

“出車禍了！車子跑了！肇事者跑了！”人們的叫喊聲傳入了沈黎的腦海裏，他眼前有些暈眩，緩了一下才好一些。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鮮紅，陸宇就躺在血泊裏，他似乎還在看著沈黎這邊，手艱難的往前擡，胸膛劇烈的起伏，沈黎看了眼後，立刻撥打了120急救電話，而那輛肇事的車輛在撞了人之後，就猛地沖進了拐彎處，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沈黎……”陸宇睜著眼睛看向沈黎，他嘴裏低聲喃喃著：“你沒事就好……幸好你沒事……”

沈黎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陸宇，他等了一會兒，救護車來了之後，醫護人員便將昏迷過去的陸宇擡上了車子。

“可惜了，他做的事情……”謝朝嘆了口氣，輕聲道：“實在是太晚了。”

“開車的人將車牌號摘下了。”系統333在腦海裏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沈鈺吧。”謝朝看著地上殘留的血跡，如果不是因為陸宇沖了出來，可能沈鈺是不會踩剎車的，可能現在倒在這裏的人就是他了。

“是的，但是警方抓捕他需要證據，不過他不是專業犯罪，留下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系統333說著，忽然問道：“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有，被人救了。”說到這裏，謝朝忽然問道：“你知道剛剛救了我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系統333停頓了一下後，撇開話題道：“接下來你要去醫院看看陸宇嗎？”

“目前的怨氣值是多少？”謝朝忽然想起了這個正經事，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消除怨氣值的，333聞言，查看了一下，回答道：“又降低了十五，現在是三十五了。”

謝朝為沈黎感到有些惋惜，有些東西不是從沒擁有過，就是來的太遲了，以至於他活著的時候，那樣的艱辛。

城西的永華大街上，一輛無牌照的白色轎車快速行駛著，隨後竄進了一條小路，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這才將車子停了下來。

沈鈺坐在駕駛座上，他全身微微顫抖，好一會兒之後才猛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旋即低聲自言自語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怎麽會撞到了陸宇，為什麽撞到的不是沈黎！怎麽會這樣……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手機在一旁響起了的時候，沈鈺整個人嚇了一跳，臉色蒼白，當他看到手機來電是沈黎的名字時，臉色愈加難看，他深吸了一口氣，裝作平靜的接聽起了電話：“餵，幹什麽？”

“陸宇出車禍了，你來醫院看看他嗎？”沈黎問道。

“……他現在怎麽樣了？”沈鈺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心口一直在砰砰直跳，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聲音，沈鈺有些緊張了起來，他問道：“餵？為什麽不說話了？他怎麽樣了？”

“哦，他沒事，就是骨折了。”沈黎說道，沈鈺聞言，本來僵直的後背這才松懈了下來，正待他準備說話時，沈黎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溫聲道：“他現在醒了，說……”

“他說什麽？”沈鈺感覺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最害怕的莫過於陸宇要報警了，他可不想坐牢，但沈黎自然也很清楚這點，他在電話裏一字一句道：“他說，他報警了，這件事情，一定會追查到底，畢竟鬧事開車，故意沖了過來，這絕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這是故意殺人未遂罪。”

沈鈺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整個人臉色青白，眼中盡是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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