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塔捂著自己的嘴, 靠在丈夫身邊，她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尖叫，馬上又被丈夫華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麗塔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了一樣。

怎麽會這樣, 只是沒有放勺子而已！就因為這個, 他們損失了一位玩家？

希斯特和死去的丁尼爾是好朋友，看到好友慘死, 他渾身顫抖, 蹲下身去撫摸丁尼爾的殘軀。他的手指在抖，離丁尼爾的身體越來越近了，突然, 他的手被抓住。

身側的紅袍少女抓住了希斯特的手臂，眼神冷冽：“不要碰他的身體......”

話音未落, 李如是的手就被甩開了。希斯特直直地起身,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撲向李如是。他眼眶通紅, 怒吼道：“他當時就在你身邊, 你為什麽不救他？！！！！”

希斯特精致的面容因怒火而微微扭曲, 他眼睫一抖, 眼淚就落下來：“他當時就在你身邊啊！！！”

【不是吧？明明是丁尼爾沒做好準備啊，他要是把勺子放在餐盤上一起拿過去就沒這事了。】

【可是玄知確實能力強, 這種情況下不就是要幫助一下的嗎？更何況玄知未必救不了丁尼爾啊，就眼睜睜地看他死嗎？？？】

【雖然說沒有說誰必須幫助誰的道理, 但是我覺得至少可以提醒一下吧這種情況，要是玄知能提醒一下，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啊......】

【樓上放什麽屁？擱這道德綁架呢？進入游戲生死自負不知道啊？要是什麽都等著別人救還來刷什麽副本啊？】

李如是的手臂被甩開，但是她下盤穩, 一個晃身就站了起來。面對希斯特的質問, 李如是慢慢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抱有隨時會死的覺悟去刷副本, 那麽遲早會死在副本裏，怎麽，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修道最重要的就是一顆心。沒有能力，可以鍛煉，但是心性不穩，就不可能繼續前行。

而且當時情況緊急，丁尼爾身首異處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又讓她怎麽救呢？

觀眾的彈幕刷的越來越多了，其中不乏有渾水摸魚借機生事抹黑李如是名譽的。宗離眼睛尖，看到彈幕不停，李如是又皺著眉頭不講話。他自認為是玄知的合作夥伴，這種時候，當然要幫助她了。

高大俊美的少年挺身而出，學著他曾經見過的人類吵架的樣子叉起了腰：“你在這說什麽鬼話呢？玄知也不知道那個人會出事，她又不會未蔔先知，怎麽可能救得了？”

希斯特咬緊牙關，高聲道：“呵，玄知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連自己夥伴都救不下來？至少提醒一下總沒錯吧？”

宗離做妖做了一千年，雖然不常常與外人接觸，但是自身實力強勁，在離玄山附近也是說一不二的，怎會容許人這樣質疑他？

宗離擡眸，一雙昳麗的桃花眼冷冷地瞟著希斯特，他是大妖，不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唬人的，那眼神無機質一般的冷漠，叫希斯特的拳頭不斷收緊。

這個...這個小白臉身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強大的氣勢？這種好像隨時有可能暴起殺人一樣的眼神，像極了他曾在亞馬遜叢林見過的一頭雄性美洲獅！

宗離聲音平靜：“玄知不是你們的保護傘，要是什麽都要玄知管的話，不如趁早回家喝奶去，畢竟你的母親應該會更願意包容你。”

希斯特目眥欲裂，這個小白臉，躲在玄知背後的男人，他竟然敢這樣說話？

他忍受不了了，失去摯友的痛苦和宗離譏諷的話語讓他瞬間失去理智，他擡起拳頭，準備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

他的右拳在空中被一只纖細的手掌截住。

李如是手腕翻轉，將希斯特的手臂扭至後背，她沒有理會希斯特的大叫和身邊丁秀的勸阻，擡腳將希斯特踹出去幾丈遠。

她留了力道，只是踹飛了人，並沒有傷到希斯特的五臟六腑。

但是就這也足夠丟人的了。希斯特倒在地上，身邊就是丁尼爾死不瞑目的屍體。希斯特捂著肚子，咬牙道：“你！”

李如是將宗離拉到身後，用一種看螻蟻的眼神，從上到下掃了希斯特一眼。

那一眼冷漠空絕，叫希斯特遍體生寒。紅袍少女輕聲開口：“在戰鬥之前輕敵的，戰敗之後抱怨的，戰勝之後驕縱的，都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人。”

“我是玩家，不是救世主，如果你覺得我應該做這一切的話，建議你退出副本之後去看看腦子。”

“還有，我有夥伴，但是不是你這樣的，即便是夥伴，做錯了選擇也要付出代價，生死有命，沒什麽可惜的。”

“你有時間怨這怨那，不如想想怎麽給你的朋友報仇，畢竟他死在你面前。”

宗離手腕上有表，他看了看，還有十分鐘到午自習時間，這會不能耽誤了。他輕輕地拉了拉李如是的衣袖，李如是看著滿臉不甘的希斯特，再看看一邊沈默的麗塔夫婦和糾結的丁秀，深呼了一口氣。

李如是轉身，宗離緊緊跟在他身後，兩個人步伐一致，腰背挺直，就那麽走了出去，華遠上前拍了拍希斯特的肩膀，帶著妻子也離開了。

觀眾們幾乎是第一次看見李如是表現出明顯的怒意，說話也不留情面的樣子，回神之後彈幕立刻被刷爆了。

【盾哥牛逼，說了我不敢講的話！！！】

【拒絕道德綁架，拒絕道德綁架，我老婆不是救世主，沒有義務救誰，下次再看見那種引戰的言論就舉報吧姐妹們！】

【我也正想說，我還害怕老公吃虧呢，看來是我想多了。沒想到老公生氣的時候也這麽帥啊！】

【唔，還有宗離，他性格不錯嘛，還知道幫老婆出頭，這人能處，有事他是真上啊！】

李如是始終高興不起來，她也在反思，自己的話是否說重了。

但是這種事本就該好好教給他們。昔日她作為宗門中的小師姐的時候，帶著師弟師妹們去巡山，碰上一頭蛟獸，她囑咐了一個剛來不久的小師弟務必小心，可是小師弟沒當回事，最後在出招的時候被蛟獸找到了弱點，不但破壞了本來的陣法，還因此喪了命。

事後，李如是跪在戒律堂的石板上，盯著茫茫大雪反思。若那日她再多囑咐一些，會不會好一點，那個小師弟會不會就能活下來？

答案是不會，因為他還不明白什麽是生死。劍刃一線決定生死，如果沒有想清楚，還不如躲在宗門做一個灑掃弟子，何必出去冒險呢？

人一旦將自己逼入險境，就要抱著十分必死的決心和十二分必勝的決心，不然結果往往是無法承擔的。

算了，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宗離敏銳地感覺到李如是心情不佳。為了讓他的合作夥伴開心一點，他手腕一轉，掌心托起一朵紅花。

他把這朵花捧到了李如是面前：“不要難過了，這個給你。”

李如是不是頭一次被男性送花，可是這樣直接的還是頭一次，不過這花倒是蠻漂亮的。

她看向宗離，宗離眉眼彎彎，胸膛都挺起來了一樣的，驕傲地問她：“這花是不是很好看？”

李如是接過這朵紅花，她歪了歪頭，眼中含笑，擡手將這朵花別在了宗離的校服領口：“配你倒是很好看。”

宗離不知為何，臉一下子就要燒起來一樣，他摸了摸領口的花朵。柔軟的觸感，淡淡的香氣。

像她一樣。

陸陸續續的，六位玩家都回到了教室。

骷髏老師揣著保溫杯姍姍來遲，並宣布了一個消息。

他們馬上要迎來一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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