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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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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多窺知雲鶯幾分心思之後, 趙崇變得振作與振奮。

他認真思忖過,深覺該拿出十二分誠心,讓雲鶯再次看到他身上的長處。

如今光靠嘴皮子上幾句話定然打動不了雲鶯。

唯有將她心思重新引回他身上才行。

其實他彈得一手好琴。

奈何今夜下雨,實在不宜做作地在雨中設香案、擺古琴, 只得選了相比之下更便宜行事的玉笛。

雲鶯走近, 趙崇收起玉笛,繼而動作極為流暢握住雲鶯手中那傘的傘柄, 接過傘擎在他們兩個人的頭頂。雨水不停敲打著竹骨傘, 叮咚作響,趙崇去看雲鶯, 微笑問:“愛妃覺得這《陽春曲》如何?”

他會的曲子不少。

但諸如《長相思》、《鳳凰於飛》這些太過直白, 故而選擇《陽春曲》, 也應和春日節氣。

雲鶯嘴角卻禁不住抽了抽。

在春夜雨天吹奏《陽春曲》的閑情逸致,她實在難懂。

而且, 不是在裝病麽?

怎得又跑到月漪殿外淋雨來了?

面對皇帝,縱然被攪擾休息也只得忍下情緒,雲鶯同樣壓下心中疑慮,努力語氣平靜對趙崇道:“臣妾愚鈍, 只知《陽春曲》高雅,不解其意。”又說,“雨夜天冷,陛下還是先進殿內罷。”

趙崇聽雲鶯心下嘀咕他“裝病”,暗自一驚。

隨即回想起來,或是白日她去尋帕子時瞧見藏在龍案下的袖爐。

思及此,趙崇覷向雲鶯表情, 再想她心下之言, 似乎對他裝病之事不以為意, 更不知他裝病與她有關,便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慶幸。反應過來她也未見歡喜,顯見不喜他的笛聲也不為他此舉感到歡心愉悅,內心頓時只剩下失落。

不過這種失落情緒沒有持續得太久。

萬事開頭難,趙崇心道,若一曲笛聲可輕易打動她,他們何以至於這般?

總是要慢慢來的。

“春日由來最喜綠樹紅花、春風拂面,今夜雖下著雨,但聽一曲《陽春曲》也不失趣味。”

飛快自我開解過的趙崇一面解釋,一面撐傘同雲鶯朝廊下走去。

“愛妃是已睡下了?”

將傘和玉笛遞給宮人以後,趙崇牽著雲鶯入得殿內,終於註意到了別的。

雲鶯發鬢微亂,只簡單用玉簪挽著,身上也穿著寢衣。

這幅模樣,不像尚未休息。

“臣妾習慣早睡。”雲鶯回答他說。

趙崇暗自嘆氣,明白過來自己弄巧成拙,這會兒擾了她休息,難道還能指望她心情愉悅嗎?

他牽著雲鶯往裏間去,沈默數息道:“原不該這個時辰做這樣的事,只一直忙到這個時辰才得閑,本想給愛妃一個驚喜。若早知愛妃已經睡下,當改日再說。”

也非批閱奏折到這個時辰。

只是忙完正事,又要為過來月漪殿做些準備。

要將自己洗刷幹凈,要精心打扮——

他記得雲鶯對他的皮相很滿意,如此自當利用好這一點才不算浪費。

除此之外,他想著夜裏不用擔心會招來其他的人打擾。

若在白日不定要變成何種狀況。

雲鶯聽見趙崇的話,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這是在同她解釋?

將要入睡偏被吵醒換做誰都難免不快,但是那樣的情緒對她而言,來得迅速,去得也迅速。

比起這個,她更不理解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不理解歸不理解,也不過如此,卻未想趙崇會解釋自己的行為。

他本不必對她做任何解釋。

“臣妾現在也挺驚喜的。”雲鶯笑一笑,步入裏間後,伸手接過碧梧遞來的巾帕,便為趙崇擦去臉上的濕意,又為他擦拭有些被雨水打濕的鬢發。

趙崇見她眉眼帶笑,笑容比之前多幾分情真意切,也跟著彎一彎唇。

“愛妃歇著,朕自己來。”他從雲鶯手中將巾帕取過來又讓雲鶯在床沿坐下,這才自己去梳洗。

既知曉雲鶯本已睡下卻被吵醒,趙崇梳洗過後便同雲鶯休息了。

也將美人在懷勾起的其他念頭悉數忍下。

雲鶯以為被吵醒過一次,今天夜裏恐怕會難以入睡,畢竟從前如若被吵醒常有過分清醒以致無法安眠的情況。

這一次倒意外的不一會便在趙崇懷裏睡著了,且一覺睡得安穩。

直至翌日被夏江恭請皇帝起身的動靜鬧醒。

雲鶯睜開眼,發現自己仍如昨夜那樣被趙崇抱在懷裏。

而趙崇這會兒竟尚未醒來。

皇帝向來醒得比她早,此前甚至有過他離開月漪殿時她渾然不知的情況,須得被夏江恭請起身去上早朝可謂兩世罕見。雲鶯心念稍一轉動便主動離開趙崇的懷抱,撐起半邊身子,一雙眸子看著他低聲開口:“陛下,該起身了。”

只連喚許多聲也不見趙崇醒來。

雲鶯皺眉,伸手攥住他的胳膊要繼續喊,趙崇終於慢慢睜開眼。

“陛下醒了。”

雲鶯暗暗松一口氣,一句話是對趙崇說也是對此刻候在帳幔外的夏江說。

夏江當即道:“陛下,差兩刻便是卯時了。”

雲鶯便看著趙崇立刻變得清醒,看他掀開錦被坐起身。

不一時,宮人送熱水進來。

雲鶯隨趙崇起身,服侍他洗漱梳洗、幫他穿衣,但期間聽他嗓音啞暗,面上如昨日在勤政殿所見一抹異樣紅暈,不禁懷疑:“陛下可覺得身上哪裏不適?”

趙崇啞著嗓子一臉淡定說:“沒有,愛妃不必掛心。”

又握住雲鶯的手,“朕先去上朝,不用送了,時辰尚早,你再睡一會。”

話音落下,不待雲鶯開口,趙崇已松開她的手大步往外面走去。

只是趙崇方才一握,肌膚相觸,她發現皇帝手掌過分溫熱乃至有些燙人,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昨夜淋過雨,指不定受了涼,風寒入體,以致於生病。

可皇帝已經去上早朝。

雲鶯皺眉目送禦輦離開月漪殿,回到殿內,仔細想一想,皇帝身邊自有夏江伺候著,且皇帝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身上是否不適,哪怕嘴上不說,心裏總歸是明白的。方才否認或是不想耽誤上早朝,下朝以後便可以去請禦醫看診。

思忖過一番後,雲鶯吩咐碧梧去給夏江遞個消息、提醒一聲才重新躺下。

無奈輾轉許久也尋不見困意,唯有起身。

用罷早膳,雲鶯繼續縫制要為趙崇新做那一身的寢衣。

碧梧晚些回來道已經將話帶給夏江,她放下心,沒有繼續惦記趙崇可能當真生病了這件事。

趙崇自被雲鶯喊醒便發現自己頭昏腦脹。

坐起身的那一下眼前也有一瞬恍惚,可不能不去上早朝,只得忍耐。

下朝後回到勤政殿,趙崇便躺下了。

他身體強健,極少生病,昨夜淋了點雨亦未放在心上,不想一覺醒來竟當真染上風寒。

夏江跟在趙崇身後從月漪殿出來時便發現皇帝陛下走路腳步虛浮,上了心,得雲鶯派碧梧捎去的話,更馬上命人提前請禦醫到勤政殿。趙崇一回來,候在勤政殿的禦醫即刻為他看診開藥方,一碗煎好的湯藥灌下去不多時,趙崇已然昏昏沈沈睡著過去。

“你去一趟月漪殿給淑昭容帶兩句話。”趙崇睡下後,夏江從殿內出來將個機敏的小太監喊到跟前,“便告訴淑昭容,陛下確實病了,多虧淑昭容留心。”

小太監應聲而去。

在月漪殿的雲鶯也得知趙崇生病的消息。

夏江會派小太監過來遞話,想必已經讓禦醫看過診,沒有什麽大礙。

雲鶯愈發寬心,仍舊埋頭縫制寢衣。

勤政殿內。

趙崇睡醒一覺發現床榻旁有一道身影,心念微動:“鶯鶯……”

“陛下是病糊塗了?”周太後聽見皇帝低啞的聲音,又氣又好笑,轉過臉正好瞧見趙崇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昨日陛下含含糊糊往哀家那遞消息說是生病,哀家讓徐嬤嬤去請淑昭容來侍疾,怎得過得一日,瞧著像比昨日病得更嚴重?”周太後伸手試了試趙崇額頭,眉頭緊擰,“陛下安心歇上兩日罷。”

趙崇啞聲道:“昨日下雨天冷,是朕自己太過疏忽。”

“今日怎麽不讓淑昭容來侍疾?”周太後問。

“是朕不讓她來的。”趙崇為雲鶯辯解,頓一頓,又慢慢開口,“只是風寒,朕身邊也不缺人伺候,母後無須掛懷。倒是母後不宜久留,免得被朕過了病氣。”

周太後卻知所謂的“不讓她來”無非沒有派人去月漪殿遞消息罷了。

明明盼著望著,偏偏慣會逞強。

“竈上正在煎藥,待到陛下將藥喝了,哀家再回去。”

不想強行插手趙崇和雲鶯之間有關感情的事,周太後掩下心思。

周太後守著趙崇用過素粥又用過湯藥,待趙崇再次睡下,交待夏江等人小心伺候著方回永壽宮。

趙崇一覺沒有睡得太久,小半個時辰便醒來。

醒來發現床榻旁依然有一道身影,他擰眉,伸手去撩帳幔:“母後怎麽……”說話間目光落在床榻旁的人身上,一句話尚未說罷,先怔一怔。

聽見趙崇的聲音,雲鶯停下縫制寢衣的動作,擡起頭來:“陛下。”

她輕聲說,“太後娘娘先回去了。”

哪怕聽見雲鶯在對自己說話,趙崇仍不敢信。

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將她的手握住,掌中的溫軟觸感令他確認她當真來了。

“鶯鶯……”

趙崇視線落在雲鶯面上舍不得移開,握住她的手也舍不得松開,啞聲問,“愛妃怎麽在這裏?”

雲鶯垂下眼,是啊,她怎麽在這裏?因為想起昨天夜裏的玉笛聲,想到多半是淋雨,兼之白日穿她縫制的那身寢衣、赤腳下地以致於當真生病,所以來了。

“臣妾不請自來。”

雲鶯擡眼去看趙崇,迎上他的視線,彎唇問,“陛下可要降臣妾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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