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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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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雖然有很多床伴的日子過的很刺激,但是這樣的生活並不快樂。

我的心裏,絕對是放不下唐乾之的,而且那種愧疚越來越深,壓在心口喘不上氣。

見過的形形色色的胴體,卻都沒有他那麽美好無瑕,他們的口腔裏都是賓館的牙膏味,找不到淡淡的薄荷香。

我總是忍不住在心裏悄悄地把唐乾之和他們比較,當然這本身就是對他的褻瀆,唐乾之在我的印象裏越發完美,即便他的動作生澀,即便他的模樣青嫩,即便他的表情躲藏,但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寶,和這些人簡直是雲泥之別。

唐乾之的隱忍安靜和這些人的“咿咿呀呀”與“嗯嗯啊啊”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都恨不得叫穿賓館的天花板,淫言浪語什麽的,說起來像連珠炮兒,連我單是聽著就已經覺得惡心,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我甚至被隔壁人憤怒的敲過墻壁以示警告。

他們拿得出手的不過是一些床上的把戲,搖搖晃晃或是幹脆就咬,其實我都沒什麽太過在意,只是囑咐道,“不要在我身上啃來啃去的,洗澡的時候叫人發現了很難為情的。”

難為情什麽的才不怕,關鍵是我有些厭惡過多的碰觸。接吻是前戲的必需品,必不可少,沒辦法避免,所以我都是執行公事一般地完成,然後用同一句話哄到,“你可是賺大發了喔,這可是人家的初吻呢。”

多數人明知道這是假話,卻開始願意聽。“第一次”的情結,真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依舊大約以每個月一次的頻率,找出來唐乾之,盡力回避去過的賓館,然後開上一間大床房,帶一瓶紅酒或是別的什麽東西放在床頭,在和唐乾之吃完飯以後來到屋子裏,休息,洗澡,上床。

唐乾之對於我在床上越來越嫻熟的技巧表現出的疑問,都被我含含糊糊的搪塞了過去,只說是自己觀摩教學攢經驗,絕對不承認是親身實踐出真知。

我不敢說真話,眼睛眨個不停,我真的怕被唐乾之知道了真相之後的懲罰,我不知道那樣會怎麽樣,所以我永遠都不想知道。

我是敢做不敢當的懦夫,一時痛快,不計後果。

我敢肯定,我是唐乾之的唯一,我是他唯一喜歡的人,不是之一,是唯一。但我卻不敢同樣自負的輕言承諾,不是因為我不愛唐乾之,而是我不配。我不是一個忠貞的人,真的不是。“頭白鴛鴦”和“梧桐半死”之類的忠誠,實在是不能用在我身上,可唐乾之絕對符合。

我家一定是祖墳上冒青煙才叫我遇見的唐乾之,可是唐乾之大概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運,才會遇見我。

都說“學的越專越眼界窄小,愛的越深越心胸狹隘。”可我想,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其實並不是這樣的,的確,隨著專業的細分使人眼界狹窄,無法博聞強識,愛的越深,吃醋越狠,說不定就會反過來,變成寬容,變成原諒,變成心胸無限制的膨脹包容,發生以愛的名義而產生的許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有一天交通堵塞的著實令人發指,我選擇上了一輛公交車,然後去幾公裏外的地方買棗糕吃。

那家店面雖小,可是金絲棗糕做的好吃,味道香濃,趁熱吃更是絕好的享受。我是誤打誤撞的排過一次長隊,然後就對它產生了深深的迷戀,以至於摩拳擦掌的想去應聘幫工,被唐乾之笑為“沒有金剛鉆就別攬這瓷器活兒,不要搗亂啦。”

想象中浮現著唐乾之的樣子,我的嘴角不知不覺的微微提起,直到我在公交車上踩了一個人的腳,被拉回了現實,才發現世界比我想象的還要小。

隨著“哎呦”的一聲輕呼,我說著抱歉,不料對方比我先笑了出來,“哎,夏玖,是吧?人生無處不相逢嘛。我趙京涵,你不會這麽貴人多忘事吧。”

“哪兒能夠啊,老同學嘛。”我記性哪兒有那麽差,同班同學總是記得的,“你這是去哪兒啊?”

“買棗糕……”趙京涵的聲音小了一度,“不要笑,因為很好吃啊。”

“真是‘不遠千裏’啊,我記得你的學校離這兒可不遠。我笑啥,我也是去買它的,咱倆一樣。”我回答說。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在同一個公交車站下了車,一條綿延的人肉隊伍呈現在我們面前。

又是一如既往的排隊,但是這次比較快,約摸著也就二十分鐘的樣子,輪到了我們去買棗糕。剛出爐的蛋糕香氣逼人醇厚,熱騰騰的蒸出來棗子的味道,還有豆香,粗獷的大方塊就像磚頭,深棗紅色的蛋糕倒是挺有分量,油也不少,入口甜度普通,因而很有回味而不膩。

我看見趙京涵一個人就掂了一大兜子的棗糕,我不禁問道,“你買這麽多啊,一個人會不會吃不完?”

趙京涵溫柔的笑笑,“我是買給他吃的,他喜歡吃,我一般般,是兩個人吃。”

“喲?很會疼人啊,你對女朋友可真好啊。”我感慨道,同時想著自己還沒有帶唐乾之過來嘗過這東西,有些懊悔,盯著手裏的袋子,心想幹脆一會兒把這份給他送去得了。

趙京涵沒有接我剛才的話茬,只是和我又一次走到了公交車的站牌。

我說道,“我一會兒換一輛車坐,我不回學校了,車來了你就先走吧。”

趙京涵點點頭,向前面望了望說道,“好的,正好車來了,我先走了。夏玖,再見,有空兒再聚啊。”

我也禮貌的揮揮手,“行嘞,拜拜。”

“有空”和“改天”一樣,存在就是為了搪塞,客氣客氣罷了,才沒有實際意義,根本沒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的隨口一說,就是一種遙遙無期的推諉而已。

我還記得趙京涵的高考成績大約比我多考了十幾分的樣子,所以說,這成績還是相當不錯的。但是人各有志,趙京涵其實也可以學些熱門的東西的,就像我和唐乾之一樣。但唐乾之和我還不太一樣,他學的是經濟學,理論性挺強的,也屬於研究型的東西。

但比如我學的專業,叫我自己覺得就很市儈,融入市場經濟的洪流中去了,經世濟民什麽的說法,不過是自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而已。

所以趙京涵就顯得很另類,而且令人肅然起敬。因為他立志於投身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想要成為一名人民教師,造福莘莘學子,支持科教興國,為祖國增加科技軟實力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因而他讀的是師範院校,那種地方,校風本身就很嚴謹,而且加上趙京涵自己學的又是文科的老牌重鎮、在我看來非常神聖的歷史專業,更增添了他身上的書卷氣質。

這些可能都是直觀印象,表象不是真相。因為我是很久以後才偶然知道,原來外表文弱極具君子氣概的趙京涵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不過不像那些沒節操的人——包括我自己那般生活混亂,而是良好的保持著一對一的伴侶關系,堪稱楷模,那兜子棗糕也是要給他們家的那口子送過去的,正好那段時間裏那位在趙京涵學校的附近開了一個早餐鋪,做著小本生意。

別說,那家小店我還真的進去過一次,還是在給公交卡充值的時候路過,由於名字起的惹人喜歡,我擡腿進去解決了一頓早飯。

老板的手藝不錯,剁肉的刀工很麻利,給的分量也挺足的,我很滿意的吃飽了肚子。覺得這家店除了選址偏僻了一些,實在是沒有可挑的毛病。

那個男人長得在我看來算是普通人的模樣,大概和我差不多高。那副樣子和手藝的嫻熟程度,還是能叫人看得出來是個廚子——而且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大師傅,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和趙京涵的關系竟然是那種地步的。

所以在我看來,趙京涵和他自己的另一半實在是不甚般配對等——真好奇他們會不會沒有共同語言,好歹是個高材生的趙京涵,怎麽就能看上個掂大勺的?

不過人家小生活過的倒是不錯,雖然偷偷摸摸了一點兒,可也跟琴瑟和鳴似的,油煙氣裏氤氳著幸福——人家只要過得好比什麽都好,我犯不著瞎操心的。

但是自從趙京涵走了之後,所有的公共汽車都像是絕了後一樣,再也不來一輛了,我氣的來回踱步,沒有任何效果——當然,除了小小的打發了幾分鐘的時間。

等公交車等到心煩意亂的我實在是忍無可忍的,放棄了綠色生活,也不怕堵車了,擡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唐乾之的學校門口,發了個短信告訴他我給他買了棗糕,讓他在宿舍樓下等我。

唐乾之對我的突然到來很意外,回覆我說“我現在在圖書館,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出來。”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我在吃喝玩樂的時候,居然唐乾之在拼命學習,難怪拿獎學金的命永遠屬於這號人。

我向著圖書館的方向進發,背著書包的唐乾之不一會兒就以快步行進的狀態出現在了我的對面,他對我招著手說,“嘿!你怎麽今天跑過來了?”

“我想你了……”嬉皮笑臉的我遞上了棗糕,“我給你買了吃的。我買的時候剛出爐,新鮮著呢,叫你嘗嘗。”

唐乾之結果口袋之後輕輕一嗅,“我知道,這是那家很有名的棗糕,買一次要排好久的隊的那一家,夏玖,你等的時間很長吧,累麽。”

“不累不累,就一會兒,今天人少。”我回答說。

“天兒也不早了,既然你跑到我們學校了,那就吃頓飯再走吧。”唐乾之拎著口袋轉身對我說道,“我也不知道吃什麽,就當是你來我們學校調研一番,體察民情——就吃食堂好了。”

我對食堂沒有好感,隨口說道,“那你請客。”

“沒問題。”唐乾之說道,“米飯兩毛錢一兩,管飽。”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我上下動了動眉毛道,“東道主要不要這麽小氣餵,我大老遠跑過來可不是為了吃白飯的!”

“你可以吃饅頭。”唐乾之飄過來一句話,“我也可以請你吃泡面,如果你想的話。”

唐乾之當然不會說到做到,最終在食堂裏極力的為我布置了一頓還不錯的飯食。

首先他去食堂的窗口先買了兩杯牛奶燕麥粥,然後叫了兩份紅燒大排的蓋飯,又在涼菜的窗口加了一碟口水雞和涼拌牛肉。

這些東西都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開始這山望著那山高,想起來自己學校裏的飯菜,忍不住腹誹了一把後勤主管,真該叫他們過來看看人家學校的夥食標準,雖然蓋飯裏只出現了一塊大排,但是分量不小,幾乎有手掌那麽大。涼菜的盤子雖然小,但是裝得滿滿的,還有牛奶燕麥粥,我覺得味道還算不錯,只有唐乾之有點兒不滿,“不很甜。”

吃完了飯之後的我們掰開了一塊棗糕來吃,我看到唐乾之的紅唇,突然只想到那句“人之所以長了一個嘴巴,不是為了和別人爭吵,而是去親吻自己最愛的人。”

就像人只能有一個心臟,是因為去體驗互補的美麗,是能夠在和最重要的人擁抱的同時,清楚地感受到左右兩邊的同時跳動,由紊亂變成趨於一致,勃發著生命的碰撞。左邊是自己的,右邊是他的,那種感覺,砰砰的很激烈,卻是幸福的弦音。

我就這麽看著唐乾之居然能夠發起呆來,他像一尊完美無瑕的偶像,矗立在我的對面。

我也知道人無完人,唐乾之必然有缺點,但是,我就是看不到啊,那又能怎麽樣呢?

見我發楞的唐乾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目光很奇怪的開口對我說道,“夏玖,我給你念首詩,好不好?”

食堂裏嘈雜的沸反盈天,因為“國家的命運取決於人民吃什麽樣的飯”,大家很在意自己的肚子,認為不關心自己肚子的人也不會關心別的事情。

所以沒有人會註意到此時我們,甚至也不覺得兩個男生在一起吃飯有什麽不妥,只覺得是在招待同學罷了。

所以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喝了一口粥之後點點頭,“好啊,你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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