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就啟程回了中國，同行的人多了兩個，龍嘯和久鹿櫻子。

自從那一夜，龍戰就再也沒有和我親密過，不會再和我睡一個房間，不會再拉我的手，甚至就連目光，都很少落在我身上，我終於還原為一個最最普通的保鏢。

候機的時候，龍嘯在衛生間門口攔住我，問了我幾句話。

“你叫什麽名字？”

“米薇。”

“你怎麽會做他的保鏢？”

“為了錢，我是夜總會的小姐，遇見他，然後通過了他的考試。”

“龍戰有沒有碰過你。”

“……有。”

“他愛你？”

“不。”

“他不會愛你的，更不會娶你，你只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米小姐，如果你能認清這個事實，我可以允許你繼續留在他身邊。”

“我明白，謝謝。”

龍嘯看著我，眼睛裏好像在思索，“米小姐，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這一點，我很欣賞。”

我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謝謝龍先生的誇獎。”

這次的談話，我沒有告訴龍戰，當然，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告訴他，自從回到他的別墅，我幾乎很少能見得到他，他每天都很忙，和久鹿櫻子出雙入對，聽說是在籌辦婚事，而我也被他放了假，保護他和久鹿櫻子的任務，我不用參與。我利用他給我放假的時間，辦好了我的護照和簽證，收拾好了我所有的東西。簽證是到挪威的，我對寒冷的北歐，總有一種神秘的向往，也許是因為北歐神話，可能是由於自身的不幸，我對神話總有一種異樣的執著。

這一天，我在我公寓的陽臺上，看見龍戰和櫻子並肩坐在那個噴泉的草地上，好像在看一本畫冊。我轉身回屋，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裝，開門下樓走出去。

雖然草坪很柔軟，但他們還是聽見了我的腳步，一起回過頭來，見到是我，龍戰的表情有一點意外，久鹿櫻子則是很不悅。

“有事麽？”龍戰問我，省略了我的名字。

“嗯，有一點事要找老板。”我看了久鹿櫻子一眼，點了點頭。

龍戰低頭想了一下，溫柔的對櫻子說：“你先回房去吧，照片就由你定好了，我說完事情就回去。”

櫻子皺起好看的柳眉，瞥了我一眼，但還是站了起來，對著龍戰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轉身向那座洋樓走去。她走得太急，忘了拿相冊，相冊拿在龍戰手裏，我看見上面是他和櫻子的婚紗照。

“有什麽事？”龍戰發現我的視線，隨手把相冊合上，從地上站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出一個微笑，才擡起頭來看著他，“我來向老板遞交辭呈。”把手從身後拿出來，手裏是一個沒封口的信封，裏面是我寫好的辭職信。

龍戰似乎楞了一下，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我。

我等了很久，看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自己幹巴巴的笑了一下，伸手把信封遞給他。

“你要走？”他沒有接信封，但終於說了一句話。

“嗯。”我笑了笑，低下頭。

“去哪？”

“……還沒想好，可能去歐洲，也可能去美國，總之我不會留在中國，老板不用擔心。”我說的是真心話，我不會留在中國，也不會去向警察告密，包括徐剛。

“我不同意。”龍戰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和他剛才對著久鹿櫻子時溫存的樣子簡直天差地遠。

我的手一直伸在他面前，捏著我的辭職信，他不肯伸手接，我的手臂越來越酸。

“這也是我媽媽的意思，她催過我好幾次，讓我帶男朋友回去給她看，”我擡手抿了抿耳後的頭發，對著龍戰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我媽的擔心也有道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再不嫁人，真要嫁不出去了。”

龍戰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但卻終於伸手接過了我的辭呈，當著我的面，打開來看。

我看著他低垂的眼睛，眼裏也有酸澀的東西湧動，但我用盡全力把它壓制在心裏，離別的時候，我想留給他一個微笑。

他終於看完了手裏的東西，只有一張紙，他看了很久。

“什麽時候走？”他把信紙原樣折起來，放進信封。

“明天。”

“……今年的年薪，我明天會打在你卡裏。”

我點點頭，看著他，忽然很想最後和他擁抱一下，為我們之間，畫上一個溫馨的句點，但我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他已經要結婚了，我沒有理由再和他親密。看著他的眼睛，對他露出了燦爛的微笑，沒有對著鏡子練習過，卻在心底笑過很多次。

他楞楞的看著我的笑容，卻沒有回給我同樣的表情，但我不怪他，只要我的微笑是真心的，就足夠了。

“老板，再見。”我笑著輕輕說出這句話，轉身走了。夕陽照在碧綠的草坪上，拉長了我的影子，我的背影一定很瀟灑，沒有人看見在我轉過身去的瞬間，流下眼淚的樣子，五官都擠到一起，這個模樣，一定，很醜。

就在我要走出這片草地的時候，迎面出現了一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裙，好像中世紀歐洲的女管家，她很驚愕的看著我滿臉眼淚的樣子，站在那，像要張嘴說什麽，我擡起右手，對她搖了搖食指，在狼狽不堪的眼淚裏對她擠了一個笑容，雖然一直以來她一直都很不喜歡我，但她其實並沒做錯，只要她不把她看見的告訴龍戰，我還是會感謝她。

我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樓，沖向我的房間，卻在我的隔壁停住，我記得，一個有著狹長眼睛的男人認真的告訴我，他就住在隔壁，有什麽事可以找他。這個住在我隔壁的男人已經永遠的閉上眼睛，而我卻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亡卻無能為力，更無法為他報仇，就算是來生的許諾，也根本實現不了。我在秦嚴從前的門前呆呆站了很久，才終於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到我的房門前，走進去。

我的東西已經全部整理好擺在床上，不多，只有一個雙肩背包，龍戰給我買的衣服，我一件也沒有拿，還有他買給我的手機，我也放在了房間的書桌上，除了身體的記憶，其他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我都不會帶走。

機票已經訂好，明天上午九點的，直飛奧斯陸，據說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背起背包，我走出房間，下樓，向著別墅的大鐵門走去，明天的飛機有點早，我今晚就趕去飛機場。從公寓到花園式鐵門，只有一百米的距離，從第一米到第一百米，我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註視著我，或許，這只是我的錯覺。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已經準時出現在T市國際機場，今天，我穿了一條純白色的長裙，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沒有帶槍，雖然很不習慣，但我想，我需要慢慢適應這種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我還可以做到的話。

因為沒有行李需要托運，我直接站在安檢通道等待安檢，現在是個度假的好季節，乘飛機的人很多。

等了很久，終於輪到我邁過黃線，我把機票放在安檢小姐面前。

“小姐，你的身份證。”安檢員小姐禮貌的提醒我。

我笑了下，從錢包裏掏出身份證，放在面前的臺子上，不能不說，身份證照總是把人照的很醜。小姐熟練的拿過我的身份證和機票，驗證，蓋章，然後放在面前的臺子上。

我伸出手，剛想去哪，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修長的手指優雅而迅速的把我的東西從我眼前拿走。

“餵——”我有些懵了，第一個反應是怎麽有人這麽傻，這個都會拿錯。

“先生這是我的……”我急忙扭過頭去，雖然剛才沒太看清，但我看出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我的話只說到這，因為我看見了一雙深藍的眼睛，薄薄的唇緊抿著，手裏拿著我的身份證和機票。

“……龍戰”，我呆呆的看著他，他的臉色仍舊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有些陰沈，但我心裏並沒有覺得害怕，或者說，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是想哭，還是想笑。

我還沒有來得及剖析自己的心理，龍戰已經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轉過身拽著我離開安檢通道。我沒有掙紮，他的手雖然握得很緊，但並不疼。

“龍戰，……你是來送我的麽？”等到他停下來，我才終於有機會說話。

他放開我的手腕，看著我，低沈著聲音說了一句：“不是。”

我點點頭，看著他手裏的機票，“我九點的飛機，現在可能已經開始登機了，……不管怎樣，你來送我，我還是很開心。”

龍戰用他逐步升溫的藍眸盯著我，突然張開手臂，一把把我抱進懷裏，狠狠的在我耳邊說：“我不同意！”

我沈默的被他摟在懷裏，不說話。

“我不同意你辭職，你不許走。”他繼續說，聲音並不激動，但很堅決。

“你昨天已經答應了。”我輕輕的說。

“不許走，也不許嫁人，一輩子只能在我身邊。”

我輕輕嘆了口氣，“為什麽只許你結婚，卻不讓我嫁人？”

龍戰的雙手緊緊按在我的腰上，用力的撫摸，“因為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是。”

我輕輕掙了掙身體，只換來他抱的更緊，放棄掙紮，在他懷裏閉上眼睛，龍戰，你這個霸道的男人，你這個自私的男人，你這個……讓我沒有一點反抗餘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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