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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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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半天的時間沒看見秋拾,秋拾的眼睛紅腫,發髻散亂,瞧著很是落魄的樣子。

若不是身上穿著的衣裳還會是大丫鬟的特制的,都認不出來她是大丫鬟。

看著就還挺慘的。

王熙鳳轉頭看了林如海一眼,發現林如海滿臉威嚴,瞧著有點下人。

其實林如海也驚訝,被賀勉帶上來的竟然是夫人的兩個大丫鬟。

要知道,那可是夫人的大丫鬟。

理應是夫人最信任之人。也是最可以信任之人。

前面那兩個已經確定不是擅闖禁地的賊人,那麽剩下這兩個人裏頭,極有可能有一個是那被人收買的叛徒!

一想到叛徒這兩個字,林如海的雙眸中射出厲光。

林如海“啪”的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老實交代,昨天晚上究竟幹什麽去了!若是膽敢撒謊欺騙,莫怪我心狠手辣,下手無情!”

秋拾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爺,奴婢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出門。春麥誣陷我!”

因著跟春麥鬧了不愉快,秋拾雖然生氣,但她向來是個睡眠好的人。

側頭躺在床上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春麥竟然說她半夜裏有出門。

本來賀勉都已經打算放走她了,結果春麥這話一出,賀勉立刻又把她關押了起來。

秋拾覺得自己今天怎麽就那麽不順。

不僅得罪了夫人,讓夫人厭棄了她,現在竟然連春麥都來誣陷她!不就是看她失了勢,好欺負!

“老爺,那賊人定然是春麥,若不是她,她為何要誣陷於我!”

秋拾覺得春麥的問題太大了!

別人不清楚,她還不清楚嗎?

“老爺,我昨天晚上在屋子裏睡覺,壓根就沒出去過。春麥卻非說我出去過,她一定有問題!老爺,我是清白的,您一定不要放過她!”

秋拾一邊哭,一邊為自己的辯白。

“你如何能證明自己沒有出去過?”王熙鳳率先提問。

“院子裏的人都知道我睡覺很死,睡著了之後雷打不動,別人根本叫不醒!夫人,奴婢敢用性命起誓,若是奴婢瞎說,奴婢不得好死。”

林如海扯了扯嘴角,“用你全家,全族人的性命發誓。”

秋拾一楞,但很快便舉手起誓,“奴婢秋拾,以自己的性命,父母親眷所有人的性命起誓,若是奴婢說謊,全家全族不得好死!”

王熙鳳心說,秋拾也挺狠。

古人對誓言還是很看重的,輕易不會拿自己起誓,更不會拿家人族人起誓。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秋拾問心無愧,沒有說謊。

以至於對方根本什麽都不怕。

這對她來說,只是一句話而已,根本不怕報應。

“大人,她說的話,似乎是真的。”

林如海點頭,讓人把春麥嘴上塞著的抹布拿開。

春麥的待遇可跟秋拾不一樣。

秋拾雖然得罪了夫人,但是她手腳具是自由的,根本沒有被捆綁起來。

而春麥?

賀勉在初次審問的時候,就發現春麥的話裏頭有漏洞。

而且,春麥的神色可疑。

瞧著就有問題。

因此,賀勉把春麥列入了可疑性最大的名單中。

第一個的那種。

所以對她的看管,也是最嚴密的。

不僅五花大綁,而且還堵了她的嘴。

此時抹布一撤,春麥顧不上口中惡心的怪味,立刻辯白。

“大人,奴婢夜裏只是去了如廁,並沒有出院子,大人,奴婢是冤枉的!求您相信奴婢。”

緊接著春麥看向秋拾,“大人,昨天晚上,秋拾的的確確是出去了,而且還很久沒有回來。當時奴婢還以為她掉進了坑裏,想要出去尋她來著。”

秋拾聽了春麥的話,險些當場氣死。

“好你個春麥,枉我把你當成好姐妹,什麽話都與你說。結果你是這麽報答我的!不僅在背後使壞打小報告,現在還往我身上潑臟水,春麥,你這是要弄死我啊!”

“我平日裏哪兒得罪你了,你竟然要如此害我!”秋拾此時而恨不得把當初對春麥好的自己打死,否則現在何至於受這苦。

“春麥,你敢不敢發誓,敢不敢那你全家全族全村人發誓!若你說的是假話,你,你的全家全族全村,全都不得好死!男的代代為奴,女的世代為娼。子子孫孫全都下十八層地獄!”

秋拾這話,不可謂不毒。

春麥遲疑了。

她怎麽可能發這誓,她自己沒活路也就罷了,又豈會讓家人親眷與村人都下地獄。

春麥不敢發,也不能發。

而就是這遲疑,讓王熙鳳與林如海確定春麥絕對有問題。

甚至,昨天晚上闖進聽雨苑的,板上釘釘就是她!

意識到這個可能,王熙鳳心中一驚。

賀勉適時上前。

“大人,屬下先前就發現了春麥姑娘說謊,不過她先前一直不承認。她說自己半夜起夜去出恭,但是凈房恭桶是幹凈的,根本沒有人出過大恭。”

“而且屬下還從她的屋子裏搜出了一雙帶泥的鞋子,大小腳印與聽雨苑留下的一模一樣。可以基本確定那鞋子的主人,就是去過聽雨苑的賊人。”

賀勉說完,又呈上了自己找到了證據。

“大人,那就是春麥的鞋子,當時這繡樣還是我幫著畫的,奴婢記得清清楚楚。”秋拾立馬跳出來作證。

林如海瞅著那雙鞋,回憶了記憶中的腳印,確實幾乎一模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與一件勾破的衣裳。衣裳與墻頭上留下的布條也是吻合的。”

“大人,那衣服也是春麥的。我的拿去漿洗了還沒拿回來。”秋拾喊道。

林如海點頭,“賀勉,做的不錯。”

而後又轉頭審問春麥。

“說罷,你什麽時候被人收買的?又是打算坐什麽事情?怎麽跟那邊聯系的?”

林如海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春麥委頓在地。

只感覺天塌了的下來。

若是她敢發那誓言,說不得還能如秋拾一般,洗清自己的嫌疑。

但是她哪兒敢。

結果這會兒賀勉又上了這些東西。

她早就該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既然做下了,那就一定有被人發現的可能。

可是她沒辦法。

那邊催的急,若是不給有用的消息,他們就會把她是探子被他們收買的事兒告訴主子。

春麥還不想死,只能被他們脅迫做些事情。

而他們要的消息,便是近來大人在忙碌些什麽。

春麥便直接把林如海一有空閑就去聽雨苑搗鼓東西的事情說了。

然後那邊就讓她探查聽雨苑的秘密。

本來春麥是想隨便糊弄一下的。

可那邊給她餵了毒藥,說若是打聽不出有用的消息,便不會給她解藥。

她沒了解藥,不出三日,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春麥還年輕,更不想死。

只能壯著膽子,深夜去聽雨苑那邊查看。

哪知聽雨苑那邊圍墻如此之高,她根本沒法進去。

便只好吭哧吭哧搬了梯子與繩索。

幸好她在鄉下的時候上山爬樹什麽都很在行,否則連聽雨苑的院墻都進不去。

然而,她哪怕是千興萬苦進了聽雨苑,還翻看了屋子裏的東西。

也全然沒發現聽雨苑的秘密。

她沒辦法,打算把自己看見的東西都上報了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卻沒成想,這麽快就會查到她身上。

快到她甚至來不及銷毀那鞋子與衣服。

哪怕她藏到墻縫裏,還是被人給找到了。

春麥瞬間覺得自己死到臨頭,再撐下去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老爺,奴婢說,奴婢老實交代。”

秋拾聽得的春麥終於要吐口,一直提著的心,一下子墜落到地。

踏實了。

“把不相幹的人都帶出去。”林如海說道。

“是,大人。”

很快,秋拾等不相幹的人,便被清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王熙鳳與林如海,賀勉與另外兩個心腹。

身邊沒了秋拾那憤恨要吃人的眼神,春麥著實松了一口氣。

“大人,昨天晚上奴婢確實是去了聽雨苑……”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就是不交代,也活不過兩日。

既然都要死了,而且還下場淒慘。

那為何不把那些人拖下水?

這會兒春麥已經完全沒了心理負擔。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三下五除二,把事情交待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會在奴婢的飯食中塞紙條傳信,若是奴婢有消息回稟,則是把消息貼在恭桶下面。恭桶每天都會有人收走……”

王熙鳳:“……”這個傳信的法子,可真是出人意料。

他們不嫌味道大嗎?

反正她是嫌棄的。

不過這法子聽著就很好用,王熙鳳在心裏感嘆。

“老爺夫人,奴婢也是沒法子,他們強迫奴婢吃下了毒藥,說是不為他們辦事,就不會個我解藥,而且那解藥每個月都需要吃一顆,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奴婢也不想的……”

好家夥,還一個月一顆,可持續發展啊這是。

厲害了。

“老爺夫人,求你們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

春麥此時才覺得害怕,鼻涕眼淚哭了滿臉。

然而林如海卻完全沒有動容。

就是因為春麥這樣的人,他原先的家才會破爛不堪。

現在想讓自己饒過她,臉呢?

既然當初敢做,那就要敢當。

春麥這種人他是不會留下的。

殺一儆百,才是最佳的處置方法。

讓那些皮癢的了的下人奴婢,全都仔細他們的皮,他們的命!

“拖下去,拉到所有仆婦跟前,當著他們的面杖斃!”

春麥還以為自己可以坦白從寬,好歹保住一條命。

沒成想,老爺卻直接要結果了她的性命。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夫人,請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人脅迫。夫人,您就看在我伺候了你不少時日的分上,幫我說說好話吧。奴婢往後再也不敢了……”

林如海的面色很不好看,春麥這話讓他想起了當初香荷那件事情。

當初牽扯到鄭嬤嬤,鄭嬤嬤那老奴便是倚老賣老,把自己理應做的活計,當成是對他的恩德。

那時林如海便惡心得夠嗆。

現在春麥又來這一遭,可以說是作了一手好死。

“現在就拉出去杖斃!”

王熙鳳嚇了一跳。

“大人,要不還是交給官府吧。”她感覺自家就這麽定了春麥的生死,現代人接受不了哇。

林如海搖頭,“夫人,送不送去的,其實結局都一樣的。她在牢裏活不了。而且,咱們府上也需要震懾。我也曾明令靜止他們靠近聽雨苑,規矩就是規矩。”

春麥驚恐不已。

此時她才有種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感覺!

害怕,後悔,痛苦等種種情緒交織,讓春麥一張青春的面龐分外扭曲。

王熙鳳聽得心裏難受。

“大人,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杖斃的。咱們可以將計就計,傳了我們想傳的信息過去。”

王熙鳳說完這句話,又立刻問賀勉。

“春麥口中的那封信,截下了嗎?”這個是關鍵。

賀勉上前一步,“已經使人去拿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賀勉在得知的春麥傳遞消息的途徑之後,便吩咐了自己的一個屬下出去尋找。

果不其然,賀勉回稟完沒過一會兒,剛才出去的那個心腹拿著一封信回來。

見狀,林如海也不著急處置春麥了。

他覺得其實夫人說的,也是一個法子。

既然外頭始終都不會放棄弄探子進來,那麽放一個自己的探子,豈不是更好。

如此一來,那邊想知道什麽,就全看自己這邊想讓對方知道什麽。

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但前提是春麥徹底站在他們這邊。

林如海接過小紙條,打開發現其實這上面根本沒有寫什麽有用的內容。

不過想想也是,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其中原理,春麥只是看了幾眼,而且還只是冰山一角,又如何能窺見其中秘密。

即便是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大人,如何?”王熙鳳問道。

林如海直把把紙條遞給了夫人,“夫人也看看吧。”

然後王熙鳳打開一看,發現字跡小巧,一看就知道是那自己制作的鵝毛筆寫出來的。

她就說嘛,這屁點大的紙上能寫出什麽東西。

敢情是直接用了她的鵝毛筆。

“大人,她這個上面也沒有寫什麽。咱們不用改寄出去都行。”

林如海點頭,“行倒是行,不過改還是要改的。”

“那這個事情就交給大人了。”王熙鳳其實並不是非要如何參與這些事情,她在乎的是這個態度。

哪怕是旁觀也行。

官場的事情,當然還是要交給林如海來處理。

她最多也就提個意見或者建議。

“夫人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委頓在地上的春麥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心說自己這條命,可算是保下了。

“老爺夫人,奴婢一定盡心盡力效忠,老爺夫人說往西,奴婢絕對的不往東。但憑老爺夫人做主。”

春麥為了小命,不用林如海與王熙鳳策反,便立馬轉變了立場。

“希望你能記得你此時所說的話,這一次我能替你說話,下一次我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替你說話了。屆時大人想如何處置你,我都不會過問。”

春麥也挺可憐,但他們這些被算計的更加可憐,若不是為了將計就計,王熙鳳也不能攔下。

當下王熙鳳便讓人拿了特制的紙筆,而輪林如海則是組織了下詞語,便讓春麥下筆。

春麥似乎見王熙鳳用慣鵝毛筆,平日裏私底下也多有練習,竟然用筆很是順暢。

唰唰唰,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寫好到了一份密報。

封好之後,林如海擢心腹又送了出去。

順便派人監視取走恭桶的人。

雖說他大抵知道是誰收買了春麥,但該查還是要查。

畢竟林如海想順藤摸瓜,瞧瞧這府上到底出了多少探子,而那些探子又究竟是誰的人。

一想到自家有別的勢力埋下的探子,林如海便有些寢食難安之感。

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還是小心為上好,免得自家人什麽時候遭了殃都不知道。

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就不妨讓這江湖更加動蕩些。

事已至此,這處抓賊人的戲碼,也算是暫時靠一段落。

不過春麥雖然暫且免除了死罪,但卻受到了最為嚴厲的懲罰。

被沒收了先拿那良心忠誠換的一千多兩銀子。

這筆錢,林如海根本看不上,轉頭塞給了王熙鳳。

“夫人拿去添置衣裳吧。這一千兩,也能做好幾身衣裳了。”

王熙鳳:“……”

忽然覺得這其實也是一種暴富的手段?

就是危險系數太大了些。

“大人,春麥身上的毒,我讓吳大夫過來看看。”

聞言,春麥眼睛一亮。

她這麽容易被策反,為的什麽,不就是為了自己這條小命。

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吳大夫,那以前可是太醫。

醫術十分了不得,說不定就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春麥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林如海,希望能從老爺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對於林如海來說,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春麥這條命就不能如此輕易的交代了。

“好,讓吳大夫看看,若是解了毒,那就是老天爺不收她,命不該絕。”

“若是連吳大夫也束手無策,那就是命中註定。怨不得誰。”

春麥得了準信,哪裏還會怨恨老爺夫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外頭那些鬼祟都是豺狼虎豹,也就只有老爺夫人才是她的依靠。

別人根本信不得。

外頭院子外候著的秋拾,一直等著看春麥的淒慘下慘不肯離去。

結果等啊等,等啊等,竟然等到了吳大夫來臨。秋拾詫異了,這是夫人身子不舒服了嗎?

怎麽吳大夫都來了?

可是夫人方才明明就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有問題吶。難道是被春麥這賤人氣的?

一想到春麥,秋拾的鼻孔呼哧呼哧的,直喘大粗氣。

恨不得吃她的肉,和她的血。

以報自己的深仇大恨。

今兒個,若不是老爺夫人明察秋毫,沒有聽春麥的鬼話,說不得自己就得交代這這兒。

秋拾深恨春麥,只想看見春麥倒黴杖斃。

然而,秋拾註定事與願違。

吳大夫很快就到了刑罰堂。

“老爺夫人。”打從今天一大早,吳大夫就察覺到府裏的動向不太對勁。

因此一直窩在自己的院子裏沒有出來。

現如今忽然喊來,卻依然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然,他也不怎麽關心就是。

他只是一個大夫,即便是再關心,再想幫忙,也幫忙不上什麽忙。

“吳大夫,你仔細給的春麥把把脈,春麥說她被人餵了毒藥,那歹人說要是春麥不吃解藥,不出三日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吳大夫在宮裏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聽得王熙鳳的話,也沒太過驚訝。

總不過是一些算計來算計去的事兒。

當下便拿了迎枕替春麥把脈。

吳大夫的眉頭先是緊皺,而後才緩緩舒展開了。而後又用小刀破春麥的手腕,放了一碗血。

仔細檢查,又嗅又聞,經過好一番折騰,才終於弄清楚春麥中了什麽毒。

“啟稟大人,春麥中的毒,老夫可以清除一些,保住她的性命,但若是完全清除,那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完全清除毒素,林如海是完全不在乎的。春麥就是個該死之人。

現在能讓她再活一段時日,已經就是老天爺的恩賜。

而春麥聽得吳大夫的話,一直提在高空中的心,總算是落到的實處。

滿腦子都是,她有救了,她真的有救,不用死了。

能活著,誰又想死。

尤其是春麥這種年輕貌美的姑娘,沒有嫁人生子,沒有成家立業的,且舍不得死呢。

“那就麻煩吳大夫了,先治一治吧。”既然已經策反了春麥,王熙鳳當然也不想對方就這麽嗝屁了,白費一方功夫。

吳大夫拿起自己帶著的紙筆,提筆就是寫下了一章藥方。

如此,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

京城,榮國府賈家。

賈家這個富貴人家,最近一直磨難重重。

不僅自家的前兒媳婦被大舅子王子騰親手送進了衙門。

還扯出蘿蔔帶出泥,牽扯出了賈母的事情。

“母親,這可怎麽辦。衙門那邊差人來請。”近來發生這麽多的事情,而且樁樁件件都與自己有關系。

賈政都懷疑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應該去廟裏拜一拜,好去去晦氣。

否則他們家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如何會發生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賈母沈了沈臉,“慌什麽慌,既然衙門那邊派人來請了,那咱們按規章辦就是。”

胳膊又豈是能擰得過大腿,這事情又豈是你不想去,不愛去就能不去的?

別到時後官差一點情面都不講,直接把她拖走。

那才叫丟人丟到姥姥家。

於是賈母喊了身邊伺候的兩個大丫鬟,珍珠與琥珀替自己更衣梳頭,穿上誥命服裝,這才坐著馬車,大搖大擺地去了順天府衙門。

賈政不放心,便也跟了過去。

賈赦是個沒心沒肺,只顧著自己的,官差來人的時候,他還在外頭外室處逍遙快活。

等踏著晚霞回來給母親請安,就得知母親白天有被帶去順天府。

“母親,那王氏的案子究竟如何了?順天府的判決怎麽還沒下來?不是說證據確鑿麽?怎麽這麽慢?”

賈赦與曾經的弟媳王夫人,關系可不好,只有一些面子情,現在見王夫人倒了黴。

心裏且痛快著呢。

這不,得了母親去衙門的消息後,即可過來打探消息。

聞言,賈母冷哼了下。

“你個不孝子,白天一整天,根本不見你人影。在老婆子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

賈母看著賈赦這個大兒子就來氣。

指著賈赦的鼻子罵人。

“我真是苦命喲,怎麽生了你怎麽一個不知廉恥,沒有孝悌的東西。你知不知道,老婆子我的今天差點回不來!”

賈母心裏自然是生氣的,關鍵時刻爵位高的兒子根本找不見人。

賈母嫌棄還指望著她幫忙呢,結果一個人影都造不到。

她不生氣才怪。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最忌諱的就是生氣。

便只能強按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母親,您這是做什麽。怎麽一見到我就生氣,我這好心好意過來孝敬您,您不領情就算了,怎麽還臭罵我一頓?

母親,您別用眼睛等我。這一招對我已經沒用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最近咱們府上多事之秋,且能逍遙快活一天就逍遙快活一天吧。”

至少當下是快樂的。哪天死了也不覺得遺憾。

“你這個敗家子,畜生!咱們賈家就是敗在你的手上了!要不是你無能無用還總愛惹事生非,咱們好這個家又豈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賈母這話,賈赦可不依。

“母親,您休想把鍋推到我身上。我有沒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幹嘛拿我撒氣。”

賈赦心裏也生氣,面上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任誰過來孝敬母親,給母親請安,結果一進去,還沒說幾句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賈赦能咽得下這口氣才怪。

“母親,咱們家還沒敗呢,你怎麽就說那些喪氣話。若是我父親還在世,聽見了你的話,還不得氣活過來。”

賈母:“!!!”

“好你個不孝子,竟然還跟拿國公爺來堵我,你個不成器的東西!若不是你不成器,現在咱們家又怎麽會被王家欺負到這個地步!”

“你個沒用的東西,都被你祖母養歪了!咱家往後若是敗了,就是你的原因。你就是賈家的罪人……”

賈母這樣那樣還說了一籮筐。

這些年賈母是不是就要鬧上一場,賈赦早就習慣了。

但以往是以往,現在的他,格外不想聽到這些。

“母親,兒子看您中氣十足,罵兒子半個時辰不帶喘氣的。身體可真好呢,兒子自愧不如。”

這話可是賈赦的真心話,他是真的覺得賈母厲害。

至少罵人這方面的,他是比不過。

淡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真的頂嘴,因為他不能真的不孝。

最多也就是如現在這般,抱怨幾句。

然後見好就收,趕緊離開。

“母親,這時辰也不早了。兒子下行告退。”說罷,賈赦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把賈母留在屋子裏,氣得夠嗆。

“這個逆子,這個逆子,當初就不應該剩下他來氣我。他就是天生來克我的!”

賈母胸口起伏波動地厲害,顯然也氣狠了。

順天府那邊雖然糊弄了過去,但是得賈母心裏還是有總不妙的感覺。

心情煩躁緊張之下,便想尋一個出氣筒,好好發洩發洩心裏的郁氣。

以往大兒子賈赦就是她的出氣筒,這一回賈母想都沒想,習以為然朝著兒子撒氣。

哪知兒子不知道在哪兒早年壯了膽子,以往老老實實聽罵的人,現在竟然也跟反抗起來。

賈母的心情覆雜的很。

一直以來她都看不上大兒子賈赦,覺得大兒子被婆母養歪了。

所以很是偏心自己養大的賈政。

哪知這年二兒子這般倒黴。

先是和離,現在就是停職查辦。

一個不小心,官位不保。

她最寵愛的兒子,怎能是個白身?

其實當初她就發現了二兒子雖然喜歡讀書,但卻在讀書上面天分不佳。

甚至還比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賈赦。

那時候賈母的心難受得厲害,對賈赦的要求也越發嚴格。替賈政請的先生也是頗有名氣的大儒。

然而,二兒子天子有限,大儒直接斬釘截鐵說賈政即便是苦讀,最多也就只能得個秀才出身。

當時她聽了失望不已。

心裏也知道二兒子不是嫡子繼承不了爵位,讀書習武又是不成。

便只能在老國公臨終之前,跪求老國公上了一封折子。

緊接著賈政便得了陛下的恩典,得了官職。

雖然不大,在京城也排不上號。但比那些千辛萬苦念書科舉的人來說,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

雖說這些年一直沒怎麽升官,但好歹也是個京官,結了不少人脈。

只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壞就壞在她跟兒子說了那樣一門親事。

那王氏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結果沒成想,是個心狠手辣的掃把星。

害得的她政兒這些年都毫無建樹,家裏也被她克的不如以往。

沒錯,賈母才不會承認是自己沒搭理好國公府,反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王氏的頭上。

也得虧現在王氏被關押在順天府的衙門,否則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畢竟在她看來,那些事情,七八成都是老妖婆讓她幹的。

現在一大口黑鍋都要讓她背,她怎麽可能願意。

若真要背下了,那她這小命也就到頭了。

王氏有兒有女的,哪兒舍得死。

她女兒是正月初一所生,福氣大得很。

而寶玉更是的銜玉而生,會有天大的造化。

只要她不死,往後榮華富貴的生活,絕對享用不盡。

所以王氏拼了老命般地要把賈母拖下水。

當然,她這些年給老妖婆做那些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留下證據。

本來她不想拿出來的,畢竟這證據拿出來,那些不在證據上的,可就板上釘釘是她的過錯了。

然而今天老妖婆全身而退,輕輕松松回了賈家。

這讓蹲監獄的王氏尤為不平衡。

憑什麽老妖婆沒少幹壞事,卻天天一樣能吃香喝辣,高床軟枕。

而她只能蹲在大牢裏啃又幹又硬的黑饃饃。喝的水有股怪味兒不說,還是苦的。

若是以往的王夫人,她一定一腳踹翻這看著就不能入口的東西。

然而現在?

只能一點一點含在嘴裏,極其珍惜的吃。

因為不吃就得餓肚子。

她不喜歡餓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難受。

她其實有收買牢頭,但牢頭說上頭下的命令,不能太好的食物,只有不嗖臭還算新鮮的黑饃饃。

打從王氏進來後,就沒見過王家有送東西,或者是她哥王子騰來監獄探監。

王氏的心涼成大冰塊。

大哥竟然替她弄點好點的飯食都不肯,這說明大哥這是完全放棄她了。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王氏一直在大牢裏咒罵哥哥王子騰。

然而她被毒啞了,根本罵不出來。

就只能每天在心裏咒罵出氣。

老妖婆那邊的平安無事,與大哥的拋棄,雙重傷害之下,王子終於下定決心。

在被再次提審之後,說起了自己藏著的證據。

那人口述了王氏的話之後,順天府尹心中一個激靈。

心說,總算是來了!

那日審問賈家老太太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來著。可對方穿著超品的誥命服,話裏話外都提了老國公當年的如何威風。

他便知道這賈母是個難纏的。

而且她這一番話,更是說明了她心中有鬼。

否則她問什麽說什麽就是了,說那些話,也不過是讓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若是他不能讓老太太滿意,擎等著賈家的報覆!

當時他確實是心有顧忌,走了一些流程,便能讓老太太回家去了。

現在想來,當時還是太過草率。

此時京城的城門處,出現了一僧一道。

這一僧一道,一個癩頭跣足、一個跛足蓬頭,遠處瞧著十分之落魄。

那道人瞧著京城上空的氣運,臉色凝重。

掐指一算後更是大叫道:“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老和尚,咱們得趕緊去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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