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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和他分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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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海鮮區興致勃勃挑選螃蟹的林壑,宋清堯想到了剛才在路上還一臉不太痛快的他。

兩人並排坐在車後座,林壑將自己那一側的車窗降到最下面,車輛行駛的風不斷向內倒灌,宋清堯的頭發被吹亂了,身體也很快冷了下來。

轉頭看了林壑一眼,宋清堯想提醒他把車窗升上去些,但是看到他皺眉望著窗外,又想到他心情不太好。

盡管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是也許他此刻就想吹吹風吧。

這麽想了,宋清堯便往自己這一側挪了挪,盡量貼著車門坐,還把雙手都放進外套口袋裏,將外套的兜帽也戴上。

這樣能擋掉不少風,也沒那麽冷了。宋清堯坐了一會兒,身邊的人忽然出聲道:“你冷幹嘛不說?”

他轉過來,發現林壑的表情比剛才更不爽。

“你不是心情不好想吹風?”宋清堯反問道。

眉頭一動,林壑的嘴唇都松開一道縫了,隨後閉上,轉回去把車窗關好,手肘抵著扶手,手心托著下巴繼續看窗外。

宋清堯把帽子撥下來,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這一側的風景,想著這人真是難搞,年紀不大脾氣倒挺大。

剩下的路他倆都沒再說話,車裏只有廣播的聲音。等到了目的地,林壑先付了車錢,宋清堯想掏給他,林壑堅持不肯收。

宋清堯說:“那這頓飯我來請吧。”

林壑看著他:“你要請我吃飯?”

“嗯。”宋清堯往四周掃了一圈,“這裏很多店,你想吃哪家?”

下車的地方在一條海鮮大排檔的路口,林壑指了指前面,心情似乎好了一點:“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兩人並排走著,這條街的兩旁都是大排檔的店面設計,每家店門口都有一大塊遮雨棚撐開,下面擺著幾張桌椅。宋清堯打量了幾家,這些店應該開了很長時間,桌椅腿腳都生銹了,但不影響客流量。現在還不到12點,不少店裏已經坐滿了人。

林壑停在一家沒有招牌的店門口,進去和老板說了幾句話。宋清堯沒聽清他們說什麽,只看到林壑很快走出來,對自己說:“就是這裏,你想吃什麽?我去點菜。”

“都可以,你決定吧。”宋清堯往唯一的一張空桌走去。

這家店比剛才路過的幾家面積都大,門口擺了十幾張方桌,有幾張的客人都吃到一半了,飯菜香味在空氣中飄蕩著,宋清堯剛坐下就聽到一陣“咕嚕嚕”的叫聲,擡頭一看,對面的人抓了把腦後的小辮子,自己替自己解釋:“我比較容易餓。”

早上明明吃了兩個海帶排骨大包一個兩只手掌那麽大的青島大饅頭,外加兩碗小米粥一根油條,這才沒過三個小時居然就餓到肚子叫了。宋清堯看著林壑的體型,胃口這麽好,得做多少運動才能維持住現在的好身材。

見宋清堯沒搭話,林壑有點尷尬,指了指店裏說:“學長,不如你跟我一起過去挑吧。”

“不用,你挑就好,我沒有忌口的。”

“好吧,那我做主了。”

林壑轉身走進店裏,宋清堯拿出手機看。他的微信除了家人同學和同事之外就只剩病人了,不過因為他是急診科的醫生,不是專科,所以會找他咨詢的患者也不多,平時不必經常關註微信消息。

在他瀏覽消息列表的時候,旁邊那桌傳來了愉快的笑聲,他轉頭看去,這一看就移不開視線了。

隔壁桌坐著一男一女,男人在給女人剝蝦,剝完了送到女人嘴邊,女人邊吃邊看著手機視頻,不時會笑出聲。

這熟悉的一幕讓他記起了從前。

如果他沒有撞見楊霆巍出軌,也許此刻的他們也會這樣坐在一張桌邊,他給楊霆巍剝蝦放到碗裏,楊霆巍只顧埋頭看手機了吧。

其實認識這麽久,楊霆巍從來不知道他不愛吃海鮮的真正理由只是不想弄臟手。因為楊霆巍也討厭弄臟手,但楊霆巍很喜歡吃海鮮,所以他們之間總要有一個學會妥協。

“學長,你想要什麽口味的蘸醬?”

林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宋清堯回過神:“都可以。”

“什麽叫都可以?”林壑用紙巾擦拭手臂上的水珠,“我剛才挑了好幾樣海鮮,沒蘸醬可不好吃。你喜歡什麽味道?酸的甜的還是辣的?”

這裏的海鮮區采用半開放式設計,客人們可以透過玻璃缸看到當天捕撈上來的各式海鮮,挑選後送進廚房,保證口感最新鮮。

林壑選了好一會兒,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已經濺了不少水漬,但他好像不在乎,笑容滿面地看著宋清堯,只等對方回答要什麽口味的蘸醬。

宋清堯想了想,說:“酸甜的吧。”

林壑聽清了,雙手撐在桌上,下巴點了點旁邊那家店:“那家的蒜蓉小龍蝦很香,我也點一份吧,你能不能吃辣?”

宋清堯點點頭:“可以。”

林壑過去了,宋清堯盯著他的背影,看他卷著袖子,和拿著小本子記單的老板娘比手畫腳溝通的樣子,不禁想起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見面。

林壑雖然叫自己學長,但是他們沒有直接的關系,只不過在同一所學校念過書,而教過他的Miller教授和教林壑的Aldrich教授剛好是一對同性伴侶。

那是去年春天,成片的風信子將大地染成紫色的一個下午,他和楊霆巍回到母校想辦兩份材料,沒想到碰到老師的結婚紀念日PARTY,他們就一起過去了。

當時PARTY請的都是熟人,他也見到了幾個老同學,林壑就是在那時被老師叫到了他面前。

看著這個身高腿長,一身黑色朋克打扮,頭發還染成淺灰色的學弟,宋清堯禮貌地伸出手。林壑和他握了一下,在他要收回時沒松開,轉臉去看他身邊的楊霆巍。

畢業之前,楊霆巍和宋清堯同一個學院,照理來說也算林壑的學長。見林壑看過來了,楊霆巍主動笑了笑,他剛說完“你好”,林壑就收回視線看著宋清堯:“我聽過你的名字,也看過你寫的文章,沒想到學長真人這麽好看。”

楊霆巍的笑容還僵在嘴角,氣氛一下變得微妙了。

看了楊霆巍一眼,宋清堯又看著林壑,說:“你過獎了。”

林壑勾了勾唇角,左臉頰上的酒窩淡淡浮現。說完想說的,他終於松開手,對Miller教授點了下頭便轉身離開。

楊霆巍無故被無視了,接下來的時間都冷臉示人,Miller教授把宋清堯叫到一邊,替林壑解釋了幾句。

得知林壑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小時候還在福利院待過,宋清堯的目光穿過人群,停在了舞臺邊正拿著酒瓶看朋友們嬉鬧的年輕人身上。

不知是否感覺到了,林壑居然也回過頭,視線還精準地與他對視上了。

那時的印象與現在交疊,林壑變化很大,淺灰色的頭發被染黑,衣品也不再招搖,就連為人處世的態度好像都溫和多了。

褲兜裏的手機震了震,紀乾發來兩張家裝設計稿,問宋清堯意見。

對比了兩張圖的配色後,宋清堯給出自己的看法。紀乾發來一個嘚瑟的表情,回語音道:“我就說你選的肯定跟我一樣,小傻帽還不信。”

宋清堯也按住語音鍵:“你可別太得意了,當心他打翻醋壇子。”

“放心吧,”紀乾笑道,“他不會的。”

紀乾和宋清堯從高中起就認識了,兩人讀大學時選的專業不同,但是留學去的是同一個國家,因此沒影響到這段友情的延續。

拿紀乾的話來說,找一個相處起來很輕松自在的朋友可比找一個XP合拍的對象難多了。

話糙理不糙,宋清堯也這麽覺得,只是如果紀乾每次處的對象都可以像楊霆巍那樣分得清楚就更好了。

想起楊霆巍,宋清堯忽然發現,楊霆巍那種不能算分得清。他只是對自己不夠在意,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誤會紀乾。

“對了,你和楊霆巍談過沒?”紀乾問。

“嗯,他應該同意了。”

得知前天晚上電話裏的情況,紀乾便勸他放開來玩,別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還提醒他跟學弟好好相處,要是有機會可別錯過了。

明白紀乾會這麽說只是擔心自己,但是宋清堯實在不想把前天晚上的烏龍說給第三個人聽,便結束了話題。林壑回來時給他帶了一瓶礦泉水,點的那些菜也陸續端上了桌。

宋清堯拿起筷子,對著桌上幾大盤熱氣騰騰的海鮮猶豫了片刻,夾起一塊白灼墨魚,沾了沾醬吃進嘴裏。

林壑也拿起筷子,滿眼期待地看著他:“怎麽樣?好不好吃?”

宋清堯點點頭。

這醬酸甜可口,既不會奪去海鮮的鮮味,還能很好地去腥,酸甜的口感也調配的恰到好處,他問道:“這醬味道不錯,這家店有沒賣?”

“非賣品,”林壑也夾了一口墨魚沾醬吃著,“我調的,獨家專利。”

見宋清堯又去夾墨魚,林壑把兩只肥美的紅燒大蝦夾到他碗裏:“吃這個,青島特色,很出名。”

宋清堯將兩只蝦夾到旁邊的碟子裏:“我自己來,你也吃吧。”

林壑不疑有他,給彼此開了兩瓶青島啤酒後,夾起幾只蝦到碗裏。吃完發現宋清堯不是在吃墨魚就是蛤蜊,對於蝦和螃蟹還有海五星碰都不碰,他問道:“學長,你是不喜歡吃這些?”

“沒有,”宋清堯喝了一口微苦的啤酒,“等等再吃。”

林壑看他一眼,宋清堯神色自若地錯開視線,繼續夾蛤蜊,沒一會兒便有只剝好的大蝦放到他碗裏。

那只蝦的尾巴還留著一截殼,林壑拿起第二只剝,提醒他道:“趁熱吃,不然味道就變了。”

“你自己吃吧,”宋清堯說,“我想吃可以自己剝。”

“沒事,反正我的手都弄臟了。”林壑笑著說,“你的手白,別碰這些。”

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宋清堯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林壑在這時繼續道:“剝完蝦再給你剝螃蟹,這裏炒的螃蟹可不輸避風塘,我小時候可喜歡吃了。”

“小時候?”

“我在青島出生。”

想起早上林壑是說過自己是半個青島人,宋清堯問:“那怎麽不回家住?”

拿過一個幹凈的碗,林壑把肥美的螃蟹肉剔到碗裏:“我沒家。”

有風吹動了門口的塑料遮陽棚,宋清堯擡頭看向他:“什麽?”

林壑又笑出了酒窩,把碗放到宋清堯面前:“沒什麽,快吃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剝螃蟹,不準糟蹋了。”

看著螃蟹肉上還冒著熱氣的橙黃色蟹膏,宋清堯的註意力仍停留在剛才那句話上。

難道說一年的時間過去,林壑的家裏人都不在了?

所以他才會有這麽大的改變?

宋清堯也是失去過父親的人,明白那種感覺,想說點話緩緩氣氛,可林壑似乎不需要,拿起酒瓶跟他碰了碰,喝完啤酒繼續大快朵頤。

接下來的時間,宋清堯打量了林壑好幾次,他自覺掩飾得好,但還是被發現了,把最後一只小龍蝦剝到他碗裏,林壑笑道:“想看我就大膽點,不用這麽偷偷摸摸。”

他沒那種心思,林壑卻總有辦法把氣氛帶偏。他只能收回視線,低頭專註在食物上。

等林壑洗完手回來,宋清堯也吃飽了,他去上廁所順便結賬,出來時看到林壑站在不遠處講電話。

不知道通話的對象是誰,不過就算隔著好幾步的距離,他也聽到了林壑很不耐煩地用荷蘭語在跟對方溝通。

許是仗著周圍人聽不懂,林壑沒太克制,等他掛斷了電話,發現宋清堯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時,表情頓時收斂了。

把手機放回口袋裏,他走過來低聲說:“學長你什麽時候出來的,怎麽也不叫我。”

“剛出來就看到你掛電話了。”宋清堯很自然地給他臺階下。

“嗯,”林壑以為宋清堯真沒聽到,便點著頭說,“我們繼續逛吧。”

宋清堯說好,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回走。走了沒幾步林壑又拿出手機,看著他垂頭的背影,宋清堯仿佛聽到了他剛才不悅的說話聲。

林壑在電話裏與對方吵架,並且不止一次地要求對方別管他那麽多。

到了十字路口,林壑擡手攔車,期間他的手機響了幾聲,都是微信提示。

林壑看都不看一眼,坐進車裏後,他和司機說去信號山公園,路上他的手機不時會發出消息音,但他始終沒拿出來,只盯著窗外。

宋清堯回頭看了他兩次,想想還是提醒他:“要是有急事就先處理吧。”

林壑似乎在出神,宋清堯又碰了碰手臂他才反應過來:“沒事啊。”

宋清堯指著他的褲兜:“你手機一直在響。”

林壑也不解釋,拿出手機當著宋清堯的面按了關機鍵,再塞回褲兜裏,笑瞇瞇地說:“沒事了。”

他倆到現在還不算熟,宋清堯也不便過問他的事,等到下車時,林壑找他商量道:“學長,你買兩張票吧,我晚點把錢轉給你。”

現在的景點基本都取消了人工售票,不是微信掃碼就是在旅行APP上買。宋清堯說了句“不用轉”,在門口的二維碼上掃了一下,購了兩張門票。

他們午飯吃得早,現在這個時間沒什麽游客。兩人順著樓梯走上去,驗票過閘後,宋清堯望了望左右兩條上山的路,身旁的林壑則往左邊走。

他跟上去,看林壑悶頭上山,兩條長腿邁得飛快。他沒有勉強自己去跟林壑的腳步,等林壑回頭發現時,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宋清堯許久沒爬山了,正站在一段臺階中央喝水,林壑小跑下來,到他身邊解釋道:“抱歉學長,我沒註意。”

宋清堯笑了笑,把蓋子擰上:“沒事,我爬得慢,你先上去吧。”

“不用,”林壑堅持道,“我們一起爬。”

宋清堯沒有說什麽,擡腿繼續往上走。信號山不高,走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第一個高臺。

這裏可以眺望沿海一帶的風景,宋清堯站在綠色的護欄邊上,把手心擋在眼睛上方看了看,感嘆道:“要不是真的來到了青島,我還以為自己是在鼓浪嶼上眺望。”

“廈門?”林壑在旁邊問。

“對,”宋清堯放下手,指著視野下方一片紅瓦白墻的建築,“廈門也有很多這樣的建築,在鼓浪嶼上看海和在這裏看真的很像,連左邊是海,右邊是傍山建築群的布局都一致。”

“那很好啊,”林壑舉目眺望著遠方的海面,“我還沒見過你說的那些地方,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去過了。”

宋清堯說:“廈門和青島都很不錯,都是適合長住的地方。”

擡手將海風吹亂的劉海撥到腦後,林壑說:“你和楊霆巍也一起看過海吧。”

忽然聽到不想聽的名字,宋清堯的神色不太自然,林壑轉頭看向他,繼續問道:“學長,你和他分手了對吧,所以前天晚上你才想找人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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