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匪淺這個詞語, 旁人聽上去就很暧昧，更何況是本就對楊歡有意見的齊秦明父母。

齊秦明不讓她好過，孫芳也不讓他稱心如意，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惡心人誰不會？氣性上來了, 她不會承認是自己先居心不良, 只會怨恨對方。

齊母聽孫芳說, 看見楊歡跟個有錢男人很親密，還說，聽不少同事說，見過楊歡跟好幾個男人穿著暴露，一起去酒吧, 心裏直犯惡心。

現在的男人都喜歡圍著這種壞女人嗎？齊母無法想象兒子在其中是什麽樣的角色, 偏偏他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強勢的跟家裏鬧。

男人都是賤骨頭，有人搶的才是寶貝。說難聽點，他這和接盤俠有什麽區別？

齊父齊母一夜未眠，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想到會有這麽個兒媳婦, 心都揪著。齊秦明說過楊歡和他是高中同學，她甚至還去找在學校工作熟人打聽。

別人可能不記得, 但楊歡這個女孩，很多老教師，甚至校長都認識。

這孩子劣跡斑斑, 抽煙打架喝酒逃課，就沒有不沾的，成天跟一群流氓混混在外邊瞎搞，至於為什麽這德行都沒被開除？那就是這個女孩腦子好使，從來都是年級前列，考帝都大學沒問題，為了榮耀，好看的升學率，學校也就懶得管她。

這樣的孩子，齊秦明居然會喜歡這樣的女孩。沒人教沒人管，光有個聰明的腦子有什麽用啊！

齊父齊母面面相覷，他們這一輩子按部就班，踏踏實實，對孩子要求十分嚴格。最後齊秦明就看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不同意？不同意就鬧，就要決裂。他們能怎麽辦？之前芳芳說的以退為進，齊母覺得，孩子應該是看出她的心思，所以最近都不回家了。

齊母打電話，叫齊秦明回家一趟，打算一家人敞開說說心裏話，齊秦明平靜的說：“沒時間，等有空我去看你和我爸……”

無形之中，這一家三口，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無法逾越。

齊母怕他掛電話，十分著急：“你是不是知道了？”

齊秦明淡淡嗯了聲，一言不發。

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平靜的似乎沒有任何情緒。

因為他講過道理，試圖讓父母接受，憤怒也憤怒過了，掙紮也掙紮過了，沒有任何改變，現在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他們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他都不在乎。

電話兩頭均是一片寂靜，許久，齊母不再裝作善解人意的好母親，激動又強勢：“我確實是不喜歡楊歡那個姑娘，不是我對她有偏見，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喜歡啊！秦明，這孩子跟你不合適！媽是為了你好，不想看著你往火坑裏跳才想盡一切辦法阻攔！”

“你說你跟她高中時是同學，那你能不知道她高中什麽德行嗎？抽煙喝酒打架，哪一件事是正經人家的女孩會做的？芳芳說你們公司同事好多人見過她穿著暴露，跟不同的男人去酒吧玩，聽說還挺有錢的。我也跟人打聽了，那孩子上學時就跟一群家裏有錢的混混混在一起。呵，無父無母，順利長這麽大還能出國，你說她靠誰？還不是靠那群男人！女人壞起來能玩死你！我讓我怎麽放心你？怎麽不擔心？！你這個傻孩子！”

齊母激動的渾身顫抖，一聲比一聲響，穿透房頂，最後氣的哭出來。

誰想要這麽個兒媳婦啊，簡直就是個攪家精，長的漂亮有什麽用？早晚會變老變醜，好看能當飯吃嗎？人品那麽差，娶了她苦都在後頭呢。

齊秦明垂眸安靜的聽完，只餘那頭母親的啜泣聲，沒有半點反應。

楊歡從他手裏拿過手機，掛斷。

其實齊母說的沒錯，她成長環境亂，年少時有很多黑歷史，如果是她，她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跟這樣的女孩在一起。

不幸福的風險太大。

楊歡看向齊秦明，他垂著眼眸，四周凝結著看不見的黑色霧氣，很濃郁。他安靜沈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明顯感覺到他最近心情低落，半夜醒來床上也不見他的蹤影。每到這時，他都倚在陽臺欄桿上，指尖夾著香煙，安靜的詭異。而且，她發現，他又開始吃藥了。

男人手上覆上一只柔軟的手，他安靜的看向她。

她少有這樣溫柔的時候，那雙眼睛明亮的像是星辰：“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心理醫生，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那一瞬間，他眼角有濕意。他想，這樣的姑娘，怎麽不值得被愛呢？

父母真正在意的是不能讓他脫離掌控，哪怕他說自己有病，很痛苦，也未曾得到過一句關心。

只有她。

像只刺猬一樣的小姑娘，一旦愛了，有著最柔軟的心。

他輕聲：“我聽你的。”

楊歡抱著他，想到剛剛聽到孫芳那個名字，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本來看她年紀小，懶得跟她計較，偏偏不識趣，非要作死。看著保養良好，嬌嫩白皙的手，她琢磨，好久不打人，還真有點手癢。

另一邊，被掛斷電話的齊母楞了好一會兒，淚珠續續不斷，像是被拋棄的嬰兒，茫然無措，說不出的絕望。大概過了五分鐘，整個脊梁背都彎了，頹然的靠在沙發上，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齊母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兒子讀高中的那幾年。

那年，秦明中考，以全市第十，考進S市一中。

也許是因為從小學到初中，秦明的成績永遠是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到了高中，連續幾次年級大考都在一百到兩百之間，差距太大，她被氣的吃不下飯，冷嘲熱諷的罵他，氣急了還會拿雞毛撣子打。

為了讓他考回年級第一，給他買了一摞習題冊，每天晚上都盯著他刷題，一套又一套，看見他犯困，就恨鐵不成鋼的擰他大腿。

一開始秦明驚醒會低聲叫疼，小聲跟她爭辯，說人的智商本來就有三六九等。

聽他說這個她就更氣了，覺得這個孩子就會為懶惰找借口，因此揍得更狠。

慢慢的，每次考不好挨打，他也什麽沒有反應了，沈默麻木，在她面前日覆一日的刷題，就像機器一樣。

但那三年高中，別說年級第一，就是前二十，他都沒碰到過。

她罵過打過，但沒用，秦明就像個木頭樁子，沒有反應。

就像最近的情況一樣。

真正的失望不是歇斯底裏的大吼，也不是瘋狂的爭執，而是沈默安靜，不再試圖爭辯解釋。

齊母的直覺告訴她，兒子對她徹底失望了。

孫芳最近很倒黴，工作找的不順心，還天天被逼著相親，爸媽就怕她嫁不出去似的，她不想去就把她貶損的一文不值，好像她生下來唯一的用處就是結婚。明明不到二十四歲，在他們嘴裏好像已經是半老徐娘，嫁不出去了。

七大姑八大姨介紹的那些男人，每一個都說帥，每一個都歪瓜裂棗，其中有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居然還嫌棄她長的醜！直白的說，你笑起來可真難看。

當時孫芳臉就掛不住了，她雖然不是什麽大美女，但絕對算不上醜！這男的自己長的不咋地，怎麽好意思說別人？！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這一次是奶奶給介紹的，男人長相中等，個子挺高，比之前那些親戚介紹的要好多了，不過孫芳上一個喜歡的齊秦明這樣禁欲清冷的男人，再看這個，心裏還是覺得不好。

不過這個男人是本地人，有車有房，家境小康，比之前相親的那些好太多。為了應付家裏，她勉強跟這個男人試試。

晚上跟新上任的男朋友看了場電影，男友送她回家，擔心被熟人看到嚼舌根，孫芳就在小區門口下車了。

這片小區是90年開發的，好多年了，又老又舊，一到晚上，黑漆漆的，連路燈都沒有。

孫芳打開手機手電筒功能，刷論壇吐槽奇葩的相親對象們。

下一秒，眼前一片漆黑，被麻袋蒙了腦袋的孫芳嚇得短促尖叫一聲，緊接著就感覺到棍子打在身上的疼。

孫芳從小就住在這兒，當然不會想到會在自家門口出事。

七手八腳，感覺揍她的不止一個人，得有三四個。

孫芳扯開麻袋，周圍已經沒人了。她氣的哆嗦，一邊哭一邊報警，渾身上下疼的沒塊好肉，鼻子疼的流血止不住。

孫父孫母看見她這副慘樣嚇了一跳，趕緊帶她到附近醫院，鼻梁骨骨折。

警察詢問孫芳有沒有惹過誰，她茫然的想了一會兒，也不清楚自己和誰有深仇大恨。打她時，那幾個人壓根就沒出聲，她也不知道是誰。

最後查不出來，孫芳只能自認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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