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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聽下去,無聲無息的退了亭子離開。也不要冬兒服侍,關在屋裏一個人平靜。

獨自坐了很久,清挽回過神時才發現快要到吃晚膳的時間了,理了理衣襟,正準備出去。冬兒進來了,看見清挽時一楞。

“小姐……”話未出口就紅了眼眶。自家小姐冬兒是清楚的,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落淚,將軍教她女子柔軟但不能失剛強,所以小姐不哭;後來夫人去世,小姐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淚流幹凈,哭了一天一夜,眼睛腫了好久,還擦了藥,後來便再也不曾哭過。可是現在……

清挽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麽了?”

將白帕子沾了水擰幹,冬兒讓她坐下,細細的擦清挽的眼睛。清挽這才發現自己哭過。叫冬兒替自己撲了淡淡的粉,這才走出了小院。

清挽那一刻的害怕是如此真切。不是因為那個女子,而是因為那個男子。沒人喚過他的表字,其他人見了他,都是恭敬的稱一聲“丞相大人”或者“南相”,他們不敢,亦不配。可是那女子隨口而來,好像喚過無數次,如此情意綿綿,令人心醉。

他沒有不悅。只是望著她。

那眼裏的情意,連遠遠的她都可以感覺到。

那個愛護她寵溺她到極致的男子,那般情深意切的目光,竟也會對別人展現。

清挽一時間受不了。

那是她的夫君,不是別人的。

來到食廳後,卻不見昳華身影。一個侍女告訴她,丞相大人兩個時辰前回來過一趟,不過半個時辰前又走了。

清挽楞忡。為了那個女子,他不惜放下手中事務專程趕回來見她,然後又急匆匆離開,便那般錯過了與自己一起用膳。

他從來,都會陪自己用晚膳的。

“清挽嗎?”食桌前的女子,盈盈望著她。

清挽微笑,坐了下來,說道:“是。不知姑娘芳名?”

“葉歸晚。”

葉歸晚。宋清挽。

這名字,還真是相似。

之後便一席無話。清挽草草吃了些,叫來下人將葉歸晚的住處吩咐好,便回房休息了。

這個女子就像另一個自己。清挽不愛吃紅色的蔬菜,她亦不愛吃;清挽飯前要喝湯,她亦是;清挽不喜辣,她亦不喜;清挽一般飯後會吃紫疆葡萄,想不到連這亦是一樣的。

若說巧合,是否太巧了一點兒?

清挽心中頭一次失了平靜,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

她自是知道要相信昳華,可是下午發生的一切,讓她無法相信。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進得屋來,聽見男子低笑聲,清挽睜開眼。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她出口喚道:“夫君?”

男子一把將她撈起來,揉進懷中,輕嘆一聲。

“可哭了?”

聽見這溫潤的嗓音,清挽心中沒來由的一委屈,第一次主動抱緊了他的腰身。

昳華擡起她的頭,不出所料的看見女子又紅起來的眼眶。

她不傷心,因為她一傷心就脆弱的不堪一擊。

昳華心中一緊,吻去眼角濕潤,說道:“挽兒以前可不會這般……”

清挽不語。

“……夫人放心,為夫心中只有一人,別亂想……”

清挽點頭。偎在昳華懷中,不一會兒便沈沈睡去。她這一天,耗了太多心神。很累。睡夢中她眉頭微鎖,似是遇到不好的事情,昳華一直瞧著她,見眉間煩憂遲遲不曾消散,擡手撫平了它。

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說與她。

只能如此。

“挽兒……只有你……”

將陪我度過餘生的人,只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昂~所謂心血來潮新加的女四。

原諒我之前把虐給寫崩了,這次應該會小虐吧。。。

唔,存貨寫到六萬了,

所以,今天也是兩更~

☆、下棋

第二日一大早,清挽醒來。自從在鬼醫谷養成每天早上散步的習慣後,清挽回到丞相府,每天早上亦要走一段路。經過昳華專門處理公務的小院門前,清挽聽見院裏有棋子落下的清脆聲。

“該你了。”滿含笑意的男聲。

“這局你可得讓我。”撒嬌的女聲。

聽這對話,好像下了很久。

侍衛見清挽站在門前也不進去,拱手說道:“夫人好。南相和歸晚小姐從寅時開始便在下了。”

寅時?現在都辰時了,還在下?!

“南向用過早膳了嗎?”清挽問道。

“還沒有。”

“冬兒,去給丞相備來。”

“是,小姐。”

“夫人要進去嗎?”侍衛恭敬道。

“不了。”清挽笑,“他們定有很多事情要講,我在不方便。”

侍衛楞神。他還沒見過哪家的夫人竟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夫君同其他女子獨處一室,更何況,那女子還美若天仙。侍衛心中雖有疑慮,但也沒有多說,拱手答了聲“是”便退回原位了。

“是清挽嗎?”女子在裏面問道。

看來,她是想回避,但某人不讓啊。

清挽不語,走進院中。

看見他們是在露天的石桌上下棋,清挽心中微楞。更見身旁沒有一個暖手的爐子,更是驚訝。她坐在昳華身邊,微微的熱氣傳來,想必他定是不冷的,可是……

“為何不拿些暖爐來?”她問。

“小晚天生懼火。”昳華回道,見清挽微紅的指尖,握住,一片冰涼。什麽也不說一把抱過她,將她裹在自己懷中,白色的狐裘大衣暖暖的掃在清挽臉頰上。

“清挽可有興致同歸晚來一局?”將黑白子分別放回盒子中,葉歸晚盈盈笑道,那笑明媚清亮。

清挽琴棋書畫中,只有這棋略遜一籌。彼時有一次昳華興致來了,同清挽切磋棋藝,見了清挽下棋的功夫,忍不住失笑,“夫人可是在故意讓我?”清挽窘得臉紅。這也不能怪她沒什麽天分,清挽學棋藝之時正好在刻苦練習九磬之舞,白天練,晚上練,哪兒有什麽心思去學枯燥的圍棋,憑著那三分天賦,將將過了師傅的要求,然後又因為將軍府裏會棋的只有軍師,而那軍師的棋藝遠遠高於清挽之上,清挽之後便沒再提升棋藝。嫁來丞相府,和顧南城又不在同一水平,所以也沒怎麽下棋,就是偶爾和他下,他讓她五子,下到後來,也是輸得潰不成軍。

人家都說,老天不會創造出完美的人,給了你無雙的美貌,便定會給你平平的才情。清挽容貌有了,才情亦有,老天只是讓她不怎麽會下棋,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不用苛求。

清挽未曾開口,昳華替她答了:“我同你下不是一樣?丞相夫人棋藝不好。”

葉歸晚眨眨眼,無辜道:“我棋藝也不怎麽好,你讓我七子我亦沒能贏你……怎麽,還怕我欺負你家夫人不成?”

昳華笑,問清挽道:“下一局罷?”

清挽點頭。

於是昳華將白子放到清挽面前。

一黑一白,相繼落下。

場間半晌無話,只有棋子落盤的聲音。起先兩人不相伯仲,下到後來,明顯清挽居於劣勢。遠山如黛,黛眉微顰。反觀葉歸晚,一臉平靜,不露聲色,好像很輕松。昳華只是觀棋,並不言語。葉歸晚的手段越發逼人,逼得清挽節節敗退,眼看此局就要見分曉。

清挽白子將要落下時,腰間的手一緊,清挽一頓,停下來,並不慌著落棋。葉歸晚看著她,挑眉。

腰間的手隔著一層細綢輕輕摩著清挽的小腹,微癢,但清挽感受到了那動作的意思。

左三。

清挽落下一子。

葉歸晚一楞。這一子看似明哲保身,實際上將她一半的進攻都給堵住了,廢了她小部分大軍。也不去深思清挽是如何突然一下子下得如此高明,她斂了神色,沈著應對。

之後清挽似有神助,每一著棋,都下得極其漂亮。漸漸局勢拉平。

棋藝尚淺的人或許就只是認為這算是起死回生了。

但是以她葉歸晚這個從小便愛棋並且棋藝高超的人來看,這盤棋,無需再下,勝負已曉。沒錯,她所有的後路都被截斷,沒留一絲餘地,表面上這盤棋看起來溫和無害,實際上殺機四伏,動一步,全軍覆沒。

人家都說,棋如人生。下棋者的手段如何,便可看出此人平日作風如何。這般笑裏藏刀,深藏不露者,在她的認知裏,只有一人。如此的雲淡風輕,如此的深不可測。除了他顧南城,還能有誰?

她擡眼望了望對面神色如常的男子。心裏氣惱。顧南城啊顧南城,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這般把戲。觀棋不語真君子也,雖說你是沒有言語,但是如此這般,也太不厚道了一點。為了你家夫人的顏面,你竟可以作弊!

葉歸晚放下黑子,笑道:“夫人好棋藝。”

清挽面色微紅,躊躇道:“……哪裏。”

昳華看著懷中女子粉頰微紅,一雙水眸清清亮亮的,好看的緊,心中愉悅,箍著細腰的手依舊細細的在她腰間摩擦,越發不老實起來。

清挽清晰感覺到腰上游走的大手,面色更紅了。她想躲開一點,可是無處可躲。對面還坐著葉歸晚,清挽也不好突兀站起來,只能任他為所欲為。可是……

那大手越來越不安分,清挽已經無法做到假裝忽視,女子臉紅得似要滴血。正在撿子的葉歸晚看見她不怎麽正常的臉紅,關心問道:“清挽身子不舒服?”

清挽目光閃爍,面上潮紅似有更厲害的趨勢,她胡亂道:“……沒……沒事……”

“真的沒事?”

清挽似嬌似嗔的回頭瞪了顧南城一眼,回道:“真的沒事。”

顧南城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將清挽更緊的按在懷中,對葉歸晚說道:“冬兒剛才去備早膳,不知為何現在還沒來,你幫我去看看罷。”

“好罷。可還要一份白龍曜?”

“如此甚好。”

於是葉歸晚拂拂袖子便去了。

好像兩人以前經常如此,顧南城說的自然,葉歸晚答得自然。

女子的衣袂剛消失在院子,顧南城溫熱的吻便密密細細的落了下來,吻得清挽暈暈乎乎。

“夫君……”

“……挽兒別鬧……”

清挽默。這是誰在鬧啊。

還沒等清挽回過神來,男子丹田一沈,抱著她朝清挽來的地方去。

“……為夫替夫人贏了棋,夫人是否該獎賞為夫?”

“…………”

“……那便是默認了。”

顧南城落地,打開房間門,關上。

□滿園關不住,只餘紅梅落雪聲。

日過晌午,清挽悠悠醒來。渾身青青紫紫的痕跡讓她紅了臉,不過那嘴角小小的弧度還是出賣了她的好心情。

☆、吃醋

這幾日不知為何,顧南城既不上朝,也不像原來那般要處理很多公務。整天呆在府中,陪葉歸晚下下棋,賞賞花,偶爾出去泛舟游湖,登山看雪,怡然像一個告老在家的賦閑人。府裏下人們私下裏悄悄議論,這丞相大人怕不是要納妾了吧?瞧這兩天的意思,南相大人天天陪美人,似在告訴他們這或許也會是丞相府的女主人。而他們的夫人呢?反應尤其的令人捉摸不透,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爭風吃醋的樣子。每天該怎樣就怎樣,早上散步既沒長一點也沒短一截,中午午睡既沒多睡會兒也沒少睡會兒,下午看書既沒走神也沒把書拿倒,晚上三人同坐一桌,夫人還是那般語笑盈盈,殷殷切切的同兩人談論

然後,關燈,睡覺。

於是府上又漸漸有人說,咱們家丞相夫人,那是大家閨秀,識大體,知禮數。心胸開闊,儀態大方。就算丞相大人納了妾,丞相府的女主人,也只有這麽一個。

底下傳的熱火朝天,而上頭呢?真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但俗話說的好,越是平靜,越是不正常。

這一日昳華沒有陪葉歸晚出去,他走進屋來,看見清挽正在看書,神情悠然,嘴角含笑。他便坐在一邊,亦不說話,端起茶來,慢慢啜。

一盞茶喝完了。他好心情的又沏了一壺,吹吹浮葉,眼角含笑望著那女子。

唔,每隔半盞茶翻一次頁。

當清挽又一次翻過一頁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男子。清挽一楞,問道:“夫君何時來的?”

“半個時辰前。”

由此可知,咱們清挽,是沒有看書的。

“…………”

昳華走過去,將女子摟入懷中,語道:“……可曾相信?”

清挽默了一陣,默默圈上男子腰身,回道:“……還是相信的。”所以她才不吵不鬧,一切如常。

“最近夫人散步的路線,好像一樣?”

清挽又默。是了,之前她出去走走,每天早晨走的地方都不一樣,只是最近這幾日,不知為何,不由自主的便只走他常常經過的地方。

她相信他。可是還是會難過。

她以為她同那些喜歡無理取鬧的小女子不一樣,她懂得如何處理好這些情緒。可是到頭來,只會越處理越糟糕。她會嫉妒,也會傷神。

這個男子太美好。她輕而易舉得到他,得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心,所以當深陷之後,覺得太不真實。那麽多和她一般美好的女子,他為何,單單選了她。

猶記當時,她無意間說道爹爹想給她挑選夫婿,他那日便格外沈默。臨出將軍府時,他突然綻開笑,溫潤如水,問道;“嫁嗎?”

就這般兩個字,沒有說誰嫁誰,誰娶誰,她只想到他是在問她“嫁給我嗎”。

她脫口而出:“嫁。”

他笑。

便這般,定了一世。

昳華輕嘆:“……我拿你如何是好。你若如尋常女子那般會哭會鬧,哭過鬧過之後畢竟心頭好受些……偏偏你又不。悶在心裏,早晚得郁結於心……”

清挽眼眶紅了。頭埋在他懷裏不答話。

“……過幾日西涼女王來我朝簽訂百年互不侵犯的協定,之後便有一場夜宴,皇上指定了要你進宮,可去?”

清挽點頭。皇上特意點名,自然得去。

可是為何會特意指明她去?

“……挽兒可曾知曉我十歲之前的事情?”罷,罷,罷。還是由他自己來說比較好。看她傷心,最心疼的還是自己。

清挽搖頭。顧家遭受滅門之禍時,顧南城十歲,也是從那時開始,他們才相遇。十歲之前的事情,清挽不問,他亦不願說。

“幼時父親出使西涼,在途中撿到一枚棄嬰,便帶回了白爻撫養,那人便是小晚。我九歲那年小晚的家人尋來,便將七歲的小晚帶走了。後來遭逢家族巨變,父親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小晚的原來家人住處便被殺害了。於是多年來便沒有聯系。”

清挽楞。他們是兄妹?!

“……但我和小晚並不是兄妹關系。”見清挽神色昳華覆又說道,“父親雖然撫養了小晚,卻並沒有收她為女兒……”

清挽不懂。

顧南城頭一次不知如何說下去。

“……小時候我與小晚極其要好,後來父親,便為我和她訂了姻親……”

清挽默。

“不過年少戲言,不必當真。”瞧見清挽微紅的眼,昳華說道,“我自是一直將她當做妹妹來看,小晚亦是一直待我如兄長……”

清挽只是抱著他,也不說話。這讓很久沒有忐忑過的一國丞相心中微微緊張。

等了一陣子,還是不見清挽有何動作。昳華低下頭去看她。不禁失笑。

居然睡著了。

將清挽抱上軟榻,便坐下來望著睡著的女子。

那眼下的淤青,很顯然的表示女子這幾天並未曾睡好。

正準備起身離去,男子似想到什麽,走到軟榻邊,手指覆上女子手腕。

過了一會兒,昳華笑。在清挽唇邊落下一吻,輕飄飄離開。

……難怪會如此情緒。

他們自然是見過南相大人心情好的樣子,但是沒見過有這般心情好。這不僅是現在滿朝百官的心聲,更是丞相府一幹下人的驚呼。

比如吧,今天早上新來的廚子忘了夫人不愛吃紅色的蔬菜,於是做了一個紅鸚鵡絲,主料是胡蘿蔔,配上番柿,紅艷艷一盤啊。當時服侍早膳的一群侍女嚇得面色發白,楞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令人想不到的是,丞相大人不僅沒有懲罰一幹人等,還特意夾了一些在夫人碗裏,說什麽“偶爾吃吃也可以平衡膳食”,夫人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麽,撿來吃了。

虛驚一場,嚇得眾人後背濕透。

再說這朝上,一向跟南相不和的吏部尚書,昨日在早朝上失態,逾越了身份,對南相說了不該說的話,百官都以為這下子完了,這吏部尚書之前同南相吵鬧,都是爭論的一些在合情合理範圍內的國事,斷沒有上升到今日地步,拿南相身份說事,委實過分了些。於是眾人也不答話,靜等著南相一語穿心,廢了他的官道。出人意料的是,南相大人只是微微一笑,草草將這個話題帶過去了,大度得不像一向出手果決的他。

由此可知,咱們的丞相大人,心情實在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昂~昨晚看了一下前面的,發現男女主角之間有愛的情節很少啊。

很郁悶。

所以以後會改一些。

應該不算偽更吧?

☆、危險

這日便是西涼女王來我朝簽訂協議的日子。傍晚時分清挽穿戴好了,便同昳華一起去皇宮參加宴會。原本那衣物有束腰的一條寬帶子,昳華見了,二話不說便將腰帶扯去了,說什麽“這樣便很好,不累贅”,一幹人等默,您老瞧見那一層一層的衣服了嗎?還有那頭上戴的,衣服上綴的,要說累贅,哪兒一處不比那一條帶子累贅……不過丞相就是丞相,他們哪兒敢同丞相爭理去,說它累贅那就累贅吧,反正無傷大雅。夫人的美擺在那兒,穿一件青布衣衫都比那些官宦小姐強。

見到西涼女王之時,清挽不可謂不驚訝。細細想了一會兒這幾日昳華的動作,心中坦然。這西涼女王便是前幾日出現在丞相府的葉歸晚。

明白她身份後,清挽才將過去幾天不合常理的地方想通了。

他顧南城是什麽人?怎麽可能為了兒女私情將國家大事丟在一邊不管不問。這幾日他沒有上朝,也沒有詢問政事,想來一定是西涼女王要求,皇上準了他如此。若是其他女子這般向皇上要求,即使皇上準了,他顧南城也不一定會答應。因為她是葉歸晚,是他的妹妹,即使沒有血緣關系,可顧家滅門,留下的兩個活口,僅他們而已。所以,葉歸晚對他的意義,非比尋常。

再說那日下棋,若葉歸晚只是他妹妹,下棋之時,理應他執黑子,她執白子。可是清挽去之時,昳華執的是白子。圍棋之上,黑子為尊。

可偏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平時鎮靜自持的性子這幾日越來越情緒化,很多顯而易見的事情,她總不能想通,偶爾還會使小性子。這些事情若是擱在原來,她一定立馬明白。

哎。

情之一字,果真深奧。

白爻帝同西涼女王說了一些場面話,宴會就開始了。場間觥籌交錯,談笑的談笑,賞舞的賞舞,喝酒的喝酒,一片繁榮似錦的熱鬧。

葉歸晚盛裝而坐,恰恰坐在清挽對面。她向這邊看來,調皮的笑了笑。

清挽回之一笑。

原本這場宴會再過一個時辰便要結束了,什麽都同往常一樣。可是偏偏,出了一點意外。對在場的百官來說,或許只是一場小意外。可是對清挽來說,便是一切惡魘的開始。

一隊民間請來的雜耍團子,在百官高聲叫好的時候,兀的臉色一淩,轉眼便揮刀朝西涼女王刺去。眾人一時間被這突變嚇住,尖叫聲響徹一片,侍衛拔刀相向,卻慢了那麽一步。一身布衣的面具男子淩厲的刀鋒直直朝葉歸晚頸間劃去。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身影直掠而去,速度快得驚人。男子的手指夾住刀尖,快速一折,鋒利的刀便斷成兩截,那人身手亦不錯,回身一躍,躲開顧南城的攻勢,反手一掌,男子輕巧躍開,大手一伸,將葉歸晚護在懷中。

以顧南城的功夫,五招之內必可以取其性命。

可是……

一片尖叫聲中,場面徹底亂了開來,十餘個面具人無心戀戰,分別朝不同方向奔去,順手拍死幾個太監宮女。這樣子使得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場面更加糟糕。清挽站起來,望著不遠處的顧南城,而這時,一個面具人正好朝清挽所在之地飛去。清挽後退幾步,踩住了自己長長的衣擺,往後倒去。

顧南城望見那邊情景,心中一緊,抱住葉歸晚便朝那邊飛去,面具人見到西涼女王,也不逃跑了,盡其全身力氣一掌拍來,顧南城本能一躲,就這般只抓住了清挽的袖擺,清挽就這樣倒下去,腹部直磕上矮尊邊角。

“挽兒——”顧南城一張清逸的臉面色全失,一掌震碎了面具人筋脈,放開懷中的葉歸晚,雙手將摔倒在地蛾眉緊顰的人兒打橫抱起來,

“挽兒……”男子的聲音頭一次顫抖。

清挽極其痛苦的睜開眼,不懂為何只是摔了一下便痛得如此撕心裂肺。她想笑一笑,可是沒有力氣;她想出聲,依舊毫無力氣,她便只能看著那個男子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

“啊————”葉歸晚看見清挽□流出血來,詭異的紅。

清挽似是察覺到什麽,一臉震驚的望著昳華,額上冷汗濕了鬢角。男子眼中沈重的痛刺傷了清挽的眼睛。下一刻,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眼睛,貼耳而語:“……清挽,不要看。”那隱忍的聲音,飽含太多情緒。

渾身一軟,清挽徹底暈了過去。

這一暈,便是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她夢見幼時娘親慈愛溫柔的目光,溫暖細膩的手,一聲一聲,極其憐愛的喚她“挽兒……挽兒……”,可是不對,娘親不是喚她“挽兒”,娘親一概喚她“清兒”的。於是渾渾噩噩間,她聽見有人喚她“清兒……”,聲音裏充滿了悲愴。

後來畫面一轉,是她五歲那年,娘親去世,她哭了整天整夜,眼睛腫的像核桃。那一年,她失去了最愛的娘親。顧家被滅滿門。爹爹帶回的少年,不說話,站在桃樹下,一站便是兩天兩夜。她哭腫了眼也站在桃樹下,看見他,不知道作何安慰,也便只有陪他站著。娘親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這個男孩子,一夜之間失去雙親和家族親人,本該嚎啕大哭,卻一滴眼淚也沒流。她隱隱明白,或許有時候,沒有眼淚,也是很傷心很難過的。

她說:“你別怕,我也可以是你的親人……”

沒有人回答,他還是站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離開,一直站著。

直到她站不穩,摔在地上。男子眼神動了動,卻沒有伸手扶她起來。

她就那般坐著地上,雙手環著膝蓋,仰頭望著他。桃花瓣被風吹落,輕飄的花瓣滿天飛舞,落在他們身上,落在她的眼裏,粉紅一片。

男孩伸手抱起她,她軟軟的身子又小又輕,脆弱得不堪一擊,可是一雙清亮的眼,絲毫沒有軟弱,因為哭過,紅得不像話。那水水的眼睛裏,只有面無表情緊抿嘴唇的他。

他笑了,好看得讓她微微閃神。

“……是你自己不走的。小丫頭。”

眼中男孩的面容漸漸模糊,然後又霎時清楚起來,是他長大之後的樣子。永遠溫潤如水,清逸如竹。一身青衣,姿態淡然。嘴角笑容,溫暖涼薄。

他說:“嫁嗎?”

她答:“嫁。”

龍鳳喜燭,火焰耀耀。夢幻般的美。

畫面碎開,湊成白蓮節的燈光,她信步而上,推開門,看見他盈盈笑望,目光專註而溫柔,纏綿悱惻的喚她“夫人……”

蓮燈之上,是他的告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世相執手,花結同心。

滿河碎汞般的燈光,波光粼粼,像流光溢彩的寶石。

…………

…………

很多很多畫面一一從腦中閃過,她像一個局外人般,看著他們走馬觀花般連在一起。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渾身像受了重創,無法聽從大腦指揮,沈得可怕。

清挽這一昏迷,便是三天三夜。顧南城把過她的脈,發現情況極其不妙。之前清挽斷腿,耗盡了她的精神,那種心理上的重創,一夕之間難以痊愈,所以神經衰弱,禁不得重大打擊。而如今滑胎,無疑是雪上加霜,她根本受不了,不僅是心理上,身體亦受不住。

這幾天她高燒不斷,身體時而冰冷時而發熱,偶爾做噩夢,尖叫著卻不能醒來。

再這麽下去……

情況不堪設想。

這樣的情況,解決辦法不是沒有,可是,都不太能施行。一是等她自己自然醒來,身體默認了她神經已經恢覆,沒有大礙;二是西涼國的國寶西涼玉,那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傳說是一個修真道士飛升上天之時,贈給一個曾救過道士一命的男子的,那男子便是西涼國開國祖先。西涼玉因此成為西涼國的國寶,保西涼國千年平安。

且說這兩種法子,前一種他不能冒險,等待是一件難熬的事情,誰知道熬下去的結果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糟糕;而後一種,理論上來說是不行的。西涼玉作為西涼國的根基,萬萬動不得。西涼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國家,若是知道西涼玉不覆存在了,肯定會同白爻爭個你死我活。況且這一任的西涼王是葉歸晚……

他不願同她走到那個地步。

可是宋清挽,是他摯愛一生的妻。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男子目光一沈,走出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噢~

今天要出去,所以提前更。

後面的怎麽說呢。。。我是想小虐一下來著

但是虐不起來。= =、

☆、忘

正當顧南城做好一切部署時,葉歸晚將一個精美的盒子拿了出來。他打開一看,是一塊青色的玉,中間縈繞著一團紅色,緩緩的,似在流動。

顯而易見,這便是那西涼國的國寶——西涼玉。

顧南城默。

女子不甚在意的笑:“即使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你定會為了救她先搶西涼玉,然後一不做二不休攻打西涼。”

顧南城輕嘆:“我以為我已經隱藏得很好。”

葉歸晚眼中劃過一絲驚楞。原來他已經在開始部署了。

“……你怎麽就料定,我不會用西涼玉救清挽?”

“不是不會。而是我不願你為難。”

“……哎,你明知這沒有兩全之法……非逼得我自己拿出來……”

顧南城笑。

他不逼她,便是在逼清挽。而那個女子,他又豈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用內力化去這青玉,待全部只剩下紅色液體時,將紅色液體給她服下,不日便可痊愈。切記,必須用內力化去,這西涼玉,摔不得,亦鑿不得。”

“嗯。”不再多話,昳華拿著玉便去了清挽的房間。身後,葉歸晚臉上神色有一瞬間不甚明了。

顧南城望了望床上躺著的女子,用內力漸漸化去手中的青玉。紅色的液體浮在手上,拿過一旁備好的瓷杯,裝進去。扶起清挽,餵了進去。

他笑,然後突然昏了過去。

門打開,葉歸晚走進來。將昳華抱在懷中,口中喃語:“……你忘了她,再好不過……讓我再給你一個溫暖的未來,昳華……”

西涼玉,可鑿。青玉為忘情,用內力化去引進身體裏,再深的情,也會悉數忘去。

你為她,亂了分寸。以你謹慎的心思,怎麽會如此輕易的相信他人。

在床上躺了半月,清挽漸漸好起來。春寒料峭,人冷,心冷。

這半月來,他未曾踏進房間半步。

在清挽睜開雙眼的一霎那,她看見的,是那個漂亮如幽蘭的男子,胡子拉渣,目光憔悴,在見她醒了的一瞬間綻放出如華的光彩,明亮動人。她朝房間中望去,有不知何時回來的白桑桑,突然出現的司徒瑾,哭得眼睛紅腫的冬兒,甚至還有,葉歸晚。

可是,沒有他。

就是沒有他。

她的夫君。

那雙熟悉的溫潤如水的眼,沒有。

那昏迷的日子,那失去孩子的痛楚,那難以忍受的夢魘,竟比不過,她醒來時無法見到他時的心情。

她開了口,聲音嘶啞難聽:“……他呢?”

一幹人等默。

許櫻蘇的手緊緊握起來,面上神色如常,一如既往幹凈的笑:“現在正是早朝時間。”

她閉了眼。心裏疼起來,無法言語的疼。

昳華……昳華……昳華……

她等了他一日,他下了朝,沒有進她房間。

下人說,南相大人在書房處理政事。

她睜眼到天明。

下人說,南相大人在書房處理政事。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年她遇見他時,他為何滿門被滅依舊無法哭出來。不是因為男兒驕傲,不是堅強到無堅不摧。而是太多的悲傷壓在心裏,在那裏生了根,不能化作眼淚流出來。

為什麽呢?

她想不明白。昏迷前是他恐懼哀痛的眼,她暈在他懷裏,覺得有天大的糟糕也有他,心裏是安心的。而一覺醒來,他的淡漠讓她無所是從。

是因為孩子嗎?那個小到還未成形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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