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韌古心知有異,但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目前尚且不知自己的血對小人參有沒有什麽不好的影響，他忙扯出帕子把手指包好，按壓片刻止住了血。

見他重視起來,小人參滿意地彎了彎葉子。

{以後你受了傷，一定要及時包紮,不能這樣大意。}

陸韌古笑著答：“好,聽芊芊的。”

陸韌古說完,不動聲地去拿了早上接回來的露水,往花盆裏澆了一些。

他其實有心把小人參挖出來，好生給她洗個澡。

可心底某個聲音卻告訴他，不要挖，那是他的血,並非什麽毒藥，就算有異也沒有什麽壞處。

說不定，還會有什麽變化發生。

剛開始那陣,陸韌古雖然也想小人參早日變回人,可並不怎麽焦急。

他寬慰自己,無災當時被那道士親自施了符咒,傷得那般重,可沒多久就恢覆了人形。

只要好生將養，芊芊早晚也能恢覆人形的。

可隨著日子漸漸地過，小人參除了兩片小葉子貌似長大了那麽一圈，紅果子更紅潤了些外,其他的毫無變化,他的內心便開始漸漸焦灼起來。

若是等上幾年，芊芊和他都不怕。

可若是等上幾十年，芊芊依然無所謂。但他,豈非成了個滿面皺紋的老朽。

芊芊那麽喜歡美人，必定會嫌棄他的吧。

更甚者，若是等上百年，屆時他已經入了土，早就爛成了渣。那他們這一生，豈不是徹底錯過了。

他知道，芊芊是妖，他是人，哪怕二人在一起，他也沒辦法陪伴芊芊渡完漫長的妖生。

可他還是，想陪她一程。

陸韌古坐在榻上，將花盆抱在懷裏，盯著小人參，心中思慮萬千。

他面上和往常無異，可他心裏卻憂心忡忡。

一整天，他都吊著一顆心，留心觀察小人參，見她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可是到了夜裏的時候，小人參卻突然喊起熱來。

陸韌古和柳無災已經吃過了晚飯，說了兒會兒話，正準備歇息。

小人參兩片葉子不停的扭來扭去，一小撮紅果果也抖個不停。

{無災，跟你爹說把我挖出來，我要洗個澡，為娘我實在是熱得很。}

陸韌古一聽這話，心裏一個咯噔，忙把花盆抱過來，徒手就去把小人參小心翼翼挖了出來。

小人參還沒有自己凈化的能力，渾身上下沾滿了土。

被埋在土裏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她忍不住伸了伸胳膊，伸了伸腿兒，須須上的土抖得陸韌古一身一臉。

三人都笑了。

“無災去打水！”柳無災很有眼力見地拿瓷碗裝了一碗露水，小心捧了過來，放在了榻上。

隨後趴在榻邊上，貼心地問：“娘，可要無災陪著你？”

本來沒有孩子在中間傳話，兩個人交流起來不太方便。

但小人參身為人母，洗澡的時候讓孩子在一旁守著，作為一顆體面的參，她總是不大能抹開面子的。

{無災，不用，這裏有你爹呢。}

“父皇，娘，你們要是用無災幫忙，就喊我。”小胖孩很懂事，晃著小尾巴，轉身去了東屋。

西屋就剩下陸韌古和小人參，他把小人參放進裝了露水的瓷碗裏，用受傷的那只手扶著她的小腦袋，用好的那只手拿了帕子，給小人參洗澡。

小人參下面兩條須須交疊著，上面兩根須須胡亂捂著參體，老是去擋陸韌古的手。

原本她就覺得熱，此刻更熱了。

平時也被皇帝陛下摸來摸去，拿來拿去的，她除了心裏有些別扭外，並不覺得有什麽。

可今兒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她的感官很是敏銳。那只微涼的大手一碰到她，她就忍不住哆嗦。

陸韌古輕笑一聲，低聲說：“芊芊，不用害羞，我們是夫妻，日後總是要在一起生娃的。”

一聽生娃，小人參立馬就想到了靈煙給她找來的那本破書。

也是哦，皇帝陛下現在已經知道她是參了，她也不怕他吃了她了。

那等她變回人，她和皇帝陛下，早晚要像那破書上畫的，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的。

現在還是參體呢，都放不開，那到時候怎麽辦。她們人參精，可不是那等扭捏之人。

想明白了，小人參上面的兩條須須往碗邊一搭，下面的兩條須須舒展開來，一副來吧，想怎麽著就怎麽著的架勢。

相處這麽久，陸韌古基本上能猜到小人參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仔仔細細給她把身上粘著的泥土洗幹凈了。

隨後又小心幫她小人參穿上了肚兜和褲衩，怕她冷，又從榻角小衣箱裏翻了件披風，想給她披上。

那精致小巧的樟木小衣箱，是這段日子，他閑下來的時候，親手做的。

小人參自打被種進土裏之後，那些小衣裳小被子暫時也用不上了。她不想那麽亂七八糟地堆在榻上，就讓陸韌古給她打了兩個小箱子，一個裝衣服，一個裝被子。

她在花盆裏無聊的時候，就讓陸韌古或柳無災把她的小衣裳一件一件拿出來，展示給她看。都那麽精致漂亮，穿不上，看看也是好的。

可看著陸韌古拿著披風要給她系上，小人參忙擺了擺須須，表示不要。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晚上就是覺得熱，很熱，要不是為了體面，她真想什麽都不穿。

陸韌古見她不肯穿披風，也由著她。

{無災，你洗漱過後也早些睡吧。}小人參對著東屋的方向喊道。

柳無災顛顛顛跑過來，和他爹和他娘道了晚安，又被她娘用須須摸了摸小毛腦袋，這才樂呵呵地回了東屋。

陸韌古洗漱過後，躺在了榻上。小人參熟練異常地蹦到他的胸口。

陸韌古把小人參拿起來貼在臉上，喃喃低語：“芊芊，早些變回來吧。”

聽著他那滿是惆悵的聲音，小人參趴在陸韌古的側臉上，用須須一下一下輕輕撫摸他，兩片小葉子還主動貼了上去蹭了蹭。

阿古哥哥，芊芊也想早點變回來的。

一人一參沈默無語，不知不覺中，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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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陸韌古醒了。

他未睜眼，而是習慣性地擡手，撫摸一下趴在他心口睡著的小人參。

恍恍惚惚間，他的大掌上下撫摸了幾下之後，覺得什麽東西有些不大對。

小人參今晚摸上去，怎麽如此柔軟細膩，還十分彈性的？

迷迷糊糊的，陸韌古又上手感受了一番，隨後心頭突突一跳，整個人徹底清醒了。

微弱的燭光下，那雙璀璨的鳳眸猛地睜開。

在他胸口上趴著的，不再是長著小葉子的小人參，而是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嬌俏小臉。

而他手下抱著的，是少女那豐潤|柔軟的身體，真真正正的人，不是人參。

陸韌古心頭狂跳！芊芊，他的芊芊回來了。

難掩內心激動，陸韌古顧不得別的，一雙大手緊緊把人箍進懷裏，用力往上一抱，兩人的臉貼在了一起摩挲著，聲音因為激動有些發啞：“芊芊！芊芊！”

柳若芊本來睡得好好的，可突然被人又摸又拍又抱，硬生生被吵醒，她快煩死了。

“狗陛下，吵死了！還讓不讓人家好好睡個覺！欠抽！”

小人參精眼睛也不睜開，習慣性擡起須須就抽了過去。

“啪！”清脆的一聲巴掌響。

小人參精迷迷茫茫睜開眼睛，伸著須須去摸那張好看的臉。

“咦，難道是種在土裏這段日子，妖力大增，怎麽今天抽得這麽響的？”

陸韌古眼中情緒翻湧，靜靜看著那摸著他臉的小姑娘。

不，應該說是大姑娘，他沒想到，他離開的這小半年，小人參精居然長得這般好了。

臉長開了不說，身體也變得圓潤了許多。

還說他不在，她的心涼颼颼的，還說對他早已情根深種，還說她害了相思病……

陸韌古有些牙癢。

柳若芊正在撫摸陸韌古的臉，可摸著摸著發現不對勁兒了，她、她、她長出手來了？

她變回人了？小人參激動地蹭地一下坐了起來。

坐沒問題，問題是，她原本是爬在皇帝陛下身上的。

這麽一坐，就變成了跨著，所有風景一覽無餘。

可沈浸在激動之中的小人參精，完全沒發現有何不妥，她語無倫次，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我、我、我變回人了！”

“我天，阿古哥哥，我真的變回人了！”

一聲久違了的“阿古哥哥”，讓陸韌古的眼眶發酸，喉頭發哽。

多少個月了，自打他出征那日起，就再也沒聽到過小姑娘這甜甜糯糯的聲音。

陸韌古坐了起來，伸手就把小人參摟進懷裏，對著她那張喋喋不休，他思念許久的小嘴親了上去。

感受到那只有力的大手，小人參才意識到，她現在是光著的。

【狗陛下，趁我不備，占我便宜。】

小人參精小臉漲得通紅，兩只手用力把那死死箍著她，恨不得把她按進他身體裏的男人推開。

她想翻身而下，可腰間的那只大手跟鉗子一樣卡在那，她起了兩下沒起來，又被拽得重重坐回去。

【混賬東西，如此不雅，這是、這是想作甚！】

想到他倆此刻現在這種狀態，那破書裏有畫過，柳若芊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我天，難不成，他現在就要跟我生娃？】

【那可不行，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你松開我！”柳若芊伸手又去推人。

聽著那一驚一乍的心裏話，陸韌古用被子把人蓋好攏緊，湊近她耳邊耳語道：“噓，芊芊，小點聲，無災還在東屋，別把他吵醒了。”

“那你松開我，我就不喊！”柳若芊情急之下，腦子不大好使，連威脅人的話都說得毫無意義。

陸韌古輕笑一聲，大手在小人參精的身後拍了拍，低聲說：“芊芊若是執意要喊，我自然不會攔著。”

柳若芊一噎，沒接上話來。是哦，沒穿衣服的是她，若是把無災喊醒，丟人的可是她。

“讓我抱一會兒，芊芊，就抱一會兒。”陸韌古的語氣有些霸道，將人摟緊，輕聲笑著。

可笑著笑著，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去。

終於，他的芊芊終於回來了。

兩個人的側臉貼在一起，柳若芊也沒發現他在流淚，只是小聲說：“我先穿上衣裳，你等會兒再抱不行嗎？”

陸韌古沒說話，也沒撒手。

他煎熬了這麽久，如今終於能真真切切地把人抱進懷裏，他再也不想多等一刻，哪怕只是穿個衣裳的功夫。

試了一下，掙脫不開，柳若芊也懶得再掙紮了。只是兩只手卻緊緊護在身前的小兔子上。

抱著抱著，小人參在心底嘀咕上了。

【說實話，被狗陛下這樣抱著還挺舒服的呀。】

失而覆得，在陸韌古眼中，此刻的小人參精，和之前的小人參沒有什麽差別。

他只覺得萬幸，萬幸芊芊終於變回了人。

此刻他心中沒有別的雜念，哪怕他的芊芊已經變成了成熟的大姑娘，又是、如此坦誠地面對他，但他此刻，只想緊緊抱著她。

他一只大手將人兜住，一只手摸上小人參的腦袋，可一摸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將紅著臉閉著眼的小人參精推開，朝她頭頂看去，就見她那頭柔順烏黑的長發還在。

只是頭頂上，還有兩片小葉子，一撮紅果果。

本來抱得好好的，突然被推開，柳若芊納悶問道：“怎麽了？”

陸韌古也不說話，抓起小姑娘的手在她頭頂摸了摸。

小人參精摸著頭頂的葉子和紅果子，也驚呆了：“葉子和果果還在？那我這不是，和無災一樣了嘛。”

陸韌古卻覺得沒所謂：“無妨，慢慢總能變沒的。”

只要芊芊能變成人，能聽到她說話，能正常交流，他就滿足了。

既然芊芊能變回人，那區區葉子和果子，他相信總能有一日會變沒。

哪怕就算一直長著，他覺著也不是問題。

反正芊芊不喜皇宮，大不了他就陪芊芊住在山上，就和現在這般，讓人每日把奏章送上山來，實在必要時再趕回去一趟。

他本就不喜被困在皇位之上，若不是為了報仇，先皇的其他兒子們又太過廢物，他也懶得去當那個皇帝。

對他來說，只要放權給大臣，再適當監督，政務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若是日後有了合適的繼位人，他把那皇位讓出去也無妨，屆時他就可以在有生之年，

陪著芊芊走遍這天下的山山水水。

柳若芊並不知道短短一會兒功夫，陸韌古就已經想了那麽多。

她摸了摸葉子，突然覺得胸口涼颼颼，低頭一看。我天，跑出來一只兔子。

她臊得小臉通紅，忙把手從腦袋上收回來，兩只手扯著身後披著的被子把自己一裹，往旁邊一滾，滾到了榻上。

一瞥之際，陸韌古也看見了那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他嘴角彎了彎，伸手把人連被子一起抱了回來，隔著被子輕聲說：“我不在這幾個月，芊芊膳食不錯。”

“什麽膳食不錯？”正羞得想自閉的小人參精一楞。

【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說起膳食？】

陸韌古就沒指望她能立馬反應過來，伸手把她小腦袋從被子裏扒出來，一本正經說道：“我是說，芊芊的身段豐腴了，甚多。”

小人參精：“……”

陸韌古接著補充：“我以為，我不在宮裏，芊芊定會同我思念芊芊一樣，寢食難安，食不下咽。”

聽著那有些幽怨，還有些委屈的聲音，再看著那張明顯瘦削了許多的俊臉，柳若芊有些心虛。

夫君外出帶兵打仗，媳婦兒在家吃得溜圓胖，好像是不像那麽回事啊。

她從裹得緊緊的被子裏伸出一只手來，摸上陸韌古的側臉：“阿古哥哥，芊芊想你來著。”

“當真？”陸韌古故意繃著臉問。

柳若芊點頭：“真的想了。我還給你繡了荷包，做了襪子呢，回頭你讓人去醉花宮找靈煙拿來。”

陸韌古展顏笑了：“多謝芊芊惦記著我。”

柳若芊想想那荷包上有些慘不忍睹的繡花，有些心虛：“嘿嘿，你不嫌棄就好了。”

陸韌古將人抱牢了：“不嫌棄，但凡是芊芊給我做的，我都不嫌棄。”

雖說平日裏有柳無災的轉述，二人也能交流。可兩個人半年沒見了，還是說不完的話要說。

但柳若芊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衣裳穿上，她讓陸韌古幫她把從宮裏帶來的行李裏找了一套衣裳出來。

她貓在被子裏，窸窸窣窣穿好了，這才鉆了出來。

鑒於是晚上，她就只穿了裏衣。

陸韌古掀開被子將人裹了進去，將她抱進懷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輕聲細語說著話。

從那日二人在城門口分開，一直說到今日小人參精變回人。

大部分都是柳若芊在說，陸韌古在聽。

那甜甜的糯糯的聲音，他怎麽也聽不夠，他不舍得出聲打斷。

柳若芊見他一直沒有回應，仰頭看向他：“阿古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陸韌古摸了摸她的腦袋：“芊芊說，我聽著。”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也是柳若芊說的多，她也不介意，一邊摳著他裏衣上的帶子玩，一邊說著。

柳若芊還說起了李大毛：“也不知我大毛哥到哪去了，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

陸韌古應道：“明日我就派人四下裏去尋他，給他帶個口信，就說你舊疾已好，讓他歸來。”

柳若芊點頭：“先前我爹娘不是想讓咱們得空便回家吃頓飯嘛，我也想他們了，阿古哥哥帶我回家一趟好不好。”

柳若芊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出宮回家吃頓飯，這一下隔了這麽久沒露面，本就不符合她的性子。

當時她突然被陛下帶著出宮，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問靈芝和靈煙也什麽都不知道，柳家人早就掛心不已。

讓柳山托人問了問，被陸韌古找借口擋了回去。後來又托柳思林來問，也被擋了回去。

先前柳若芊是沒辦法，可現在既然她變成人了，就想回家看看爹娘。

再順便把無災也帶回去，讓他看看外祖父家。雖然暫時只能讓他變成貓帶回去，但好歹是她柳家人，總得回家看看。

陸韌古自然一一應下，二人還興致勃勃地合計，用什麽樣的發髻和頭飾把小葉子和小果子掩飾住。

說到最後，柳若芊嗓子都說幹了，幹咳了兩下。

陸韌古趕緊下地，給她拿水喝，可人卻是全程都抱在手裏的，一刻都沒撒手。

“芊芊，先休息，有話明日再說。”陸韌古怕她剛變回人，元氣不夠，一直說再累著，攬著她躺了下去。

這大半夜的，又說了這麽久的話，柳若芊還真累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躺在陸韌古胳膊上，閉上了眼睛。

陸韌古輕輕拍著她，突然想起那滴血，小聲問：“芊芊，你可有哪裏不適？”

雖然不明所以，但他猜，芊芊這麽久了，就昨晚突然喊熱非要從土裏出來洗澡，又半夜變成人，太過巧合，十之七八是和他那滴血有關。

柳若芊拱了拱，迷迷糊糊咕噥著：“沒有，怎麽了？”

陸韌古拍了拍她，在她頭頂親了下：“無事，隨口問問。睡吧，明日朕就帶你回家吃飯。”

“還要給大毛哥送信。”柳若芊提醒道。

陸韌古點頭：“好，朕明早就安排下去。”

二人商議好，擁在一起睡了過去。

半年來，陸韌古從來沒像今夜這麽安心過，嬌妻在懷，一覺睡過去就睡得沈了些，直到天色大亮，柳無災那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他才醒。

“父皇，起床了，要去接露水了。”

柳無災早就醒了，已經過來看了幾趟了。

往日天不亮，他爹就起來出門去接露水了，可今日他爹不知怎麽回事，蓋著被子一直呼呼大睡。

他只當他爹又要照顧他們娘倆，又要處理朝政，累著了。

本來他是想看看他娘的，可沒見他娘的蹤影，他就知道，他爹肯定是又把他娘藏在被窩裏了。

孝順的兒子是不會打擾爹娘休息的，柳無災躡手躡腳又回了東屋，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床上等著。

可眼看著天色大亮，再不接露水，露水都要被曬沒了。

昨天的露水本來有剩的，但被他娘洗澡洗掉了，要是今天不接，娘就沒得用了，柳無災這才急了起來。

陸韌古眼睛都沒睜開，含含糊糊開口說道：“無災，往後都不用接露水了。”

柳無災不解：“父皇為何？不接露水，那娘喝什麽？”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陸韌古輕笑一聲，大手習慣性地在身邊拍了拍。

可一巴掌拍下去，他猛地就把眼睛睜開。緊接著坐起來，把被子一把掀開。

被子裏只有一套女人的紅色裏衣，哪裏還有什麽人？

【父皇定是想娘親想瘋了吧，都要抱著娘的衣裳睡覺了。】柳無災看著那兩件衣裳，老氣橫秋嘆了口氣。

陸韌古沒空解釋，神色慌亂，忙伸手到衣裳裏一頓摸，當摸到小人參時，他既覺安心，又覺得正常。

興許，就像無災那般，像李大毛那般，芊芊也學會了任意變換了。

他將還在睡著的小人參拿起來放在手心，先拿了個小披風給她蓋好，這才將她喊醒。

等柳若芊伸著兩根須須伸了個大懶腰，一睜眼發現自己又變回參的時候，傻眼了。

{我天，我怎麽又變回參了？}

柳無災金黃色的大眼睛一亮：“娘，你什麽時候變回人了？”

柳若芊三言兩語把昨晚上的事說了。

陸韌古等她比劃完，滿眼期盼地問：“芊芊，我讓無災先背過身去，你先變回人，咱們再說。”

柳無災異常體貼，立馬轉過身去，爬在了墻上：“娘，你變吧，無災保證不偷看。”

小人參呆滯了片刻，這才弱弱地開口。

{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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