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陸一覺得原本的墨鏡包裝黑黢黢的不好看，就沒有拿。她單獨為墨鏡做了個精致的禮物盒，並花費了數日在墨鏡上刻錄微縮版結界術。

終於到了五條悟生日的這一天。

從學校回來後，奴良陸生立刻換下校服，拿出早晨早起做好的蛋糕。

“朧車，今天稍微慢一些，蛋糕不能碰壞了。”叮囑了一番妖怪朧車，奴良陸一抱著一個大蛋糕盒子以及自己的禮物，任由朧車載著自己飛上了雲霄。

漫天紅霞與太陽金色的餘暉交相輝映，折射出片片燦爛，落入奴良陸一燦金的眼中。

好日子再加上好天氣，她的好朋友今天一定能有好心情！

五條族內。

五條悟穿著一整套帶著五條家紋的紋付羽織袴，坐在家主身邊。五條悟的眼睛裏沒有一絲過生日的喜氣，配著過分優秀的容顏，隨著年齡增長，冰冷凜然的氣勢也不斷增長，讓一群長老欣慰不已。

知道五條悟對這種宴會向來沒有什麽耐心，這次也不是重要的一周歲誕辰，因此五條家主也沒有強行五條悟做什麽，和往常生日一樣與五條悟吃了頓紅豆飯，勉勵了幾句後就讓五條悟離開了。

月光與夜色相融，繁星點點綴在墨色中。

五條悟解開繁雜的和服，踩著木屐就打算奔向自己的房間。

他聽陸一說了，慶生應該和親朋好友一起。

他的父母自從他出生後就把他交給了族內，目前應該是被安排著在國外過悠閑日子。他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把五條族內那些老橘子當親人未免太擡舉他們了。

現在，他只在乎陸一就好。

但是五條悟剛跑回自己的院落，就發現自己的院落外圍著一群看著有些眼熟的家夥。

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與少年看到五條悟，嘰嘰喳喳宛如一只只小雞仔的聲音立刻收起了起來。

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們戰戰兢兢排成了一排，窘迫地你推我我推你，最終硬是把一個曾經為五條悟買過漫畫的少年推了出來：

“咳咳咳，悟，悟大人。”面對五條家神話一樣的人物以及極具震懾力的六眼，少年緊張地努力讓舌頭打結的自己發聲，“我們接觸到的任務尚且不多，錢，錢也不多，因此……因此……”

因此了半天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的少年放棄了掙紮，遞出了一盒典藏版游戲光碟：“這是我們集資給您買的生日禮物。”

五條悟一臉莫名其妙，但想到他確實想要玩這款游戲，也就接了過來。

正當他想要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或高或矮、咒力有多有少的一群五條族小輩都彎下了腰，喊出了震耳欲聾的祝福：

“悟大人，祝您生日快樂！！”

隨後，一群小輩運用咒力飛速逃離五條悟的視野。

盡管因為五條悟帶來的漫畫、游戲、煙花等只有少年人才懂的珍貴物品而心懷感激，但他們還是不敢在六眼的註視下停留太久。

從頭到腳被看穿的感覺實在太恐怖了。

面對族人的倉皇逃離，五條悟這才覺得這個世界正常了些。

仰起臉，一張尚且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微微皺著：這游戲光碟，應該是討好他？

“哇，悟，你人緣越來越好了耶！”奴良陸一一直坐在院落內的櫻樹枝上等著五條悟，正好在高處看到了這一幕。

她發自內心地為自己的夥伴感到高興。作為一個組織的少主，她非常清楚這是五條家小輩對於五條悟的認可與愛戴。

這樣，她不在的時候，五條悟也不是一個人。

“沒有。”五條悟輕輕哼了一聲，但還是攥緊了手中的游戲光碟，一把拉開門，“你快進來。”

奴良陸一也沒繼續逼著五條悟承認，笑瞇瞇地跟著五條悟進入了屋內。

隨後，後進門的她關掉了燈。

房間被黑暗籠罩後，內室微弱的燭光就顯得明亮了不少。

奴良陸一已經坐在了桌邊，打著拍子柔聲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蛋糕上金色的燭火翩躚起舞，構成了一個九的數字。

上面除了用奶油寫了“生日快樂”，還有一個粉嫩的貓爪，貓爪上寫著他的名——“悟”。

簡陋，冷清，卻罕見地讓五條悟感覺到了高興。

“好了，現在請九歲的悟先生許下願望，一口氣吹熄蠟燭。”奴良陸一清楚五條悟可能不清楚普通人過生日的流程，提示五條悟接下來的流程。

在柔和的燭火下，五條悟冷峻的面部輪廓也好似柔和了下來。

註視著上面的小蠟燭，從來不在乎任何規則，也不喜歡被任何規則束縛的神子拿起刀叉躍躍欲試：“我沒什麽願望，可以吃了麽？”

他嗅到蛋糕的香甜味了，他非常肯定——這絕對比陸一以往帶來的任何一款蛋糕更加好吃。

“這可是一年一次的願望，你真的要浪費？”奴良陸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要換做其他人，分明巴不得許十個八個的。

五條悟不信神明會傾聽自己的願望，只覺得這種做法有些幼稚，但是面對朋友有幾分較真的目光，他還是困惑地思考了起來，作為五條家的六眼神子，他想要的東西好似都唾手可得。

他在意的事情很少，就算是老橘子，等他長大了，他也有信心能把他們全掀翻了。

為數不多在意的——五條悟註視著蛋糕，突然降低了聲音：“我許願，希望陸一以後拿來的生日蛋糕一天比一天好吃。”

奴良陸一笑瞇瞇的眼睛剎那間瞪大，來不及阻止，五條悟就已經鼓起腮幫子將蛋糕上的燭火吹熄。

明明臉上已經有些不耐了，但恨不得立刻開始享受美食的五條悟還是註意到了奴良陸一表情的凝固。

放下了刀叉，他試圖去拿打火機：“哪裏錯了再來一遍就好了。”

“願望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奴良陸一很少會產生負面情緒，但這次她微微嘟起了嘴唇。

不是因為五條悟沒有按照規則許願，而是害怕五條悟的願望無法實現。

她阻止了五條悟敷衍補漏的動作：“看來現在你吃的這個蛋糕就是我能做出最好吃的蛋糕了。”

聽聞奴良陸一的話，五條悟立刻不滿了，僅有絲縷月華的房間內，他蒼藍的眼睛也似是變暗了些，不擅長與人爭辯的神子先是氣惱地撓了撓不知哪裏，發出一陣衣服的摩挲聲。

沒過幾秒，聰明的他終於找到了反擊點：

“這是封建迷信，我們要相信科學！”

“你之前說過的！”

所以他每年還是能吃到她一年比一年更好吃的生日蛋糕。

他咬著唇與她對視，眼神裏全是不服輸的較真。

漂亮的小孩子生氣也是漂亮的，再加上奴良陸一本就沒怎麽認真，一下子再度笑了出來。

習慣縱容對方的奴良陸一舉起投降的雙手：“我說的我說的，以後一定給悟做更好吃的，一年比一年好吃。”

隨後，奴良陸一開了燈，象征性吃了些蛋糕，把剩下的大部分蛋糕都給了今天的壽星。

“生日禮物。”把束縛得緊的腰帶扯了扯松，五條悟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相比蛋糕，五條悟對於奴良陸一的禮物的要求降低了不少。

畢竟，他不缺任何東西，而他好朋友雖說是咒術師但是不出任務，家境條件也一般。

不過就算送再差，他也就勉勉強強收下。

本來五條悟自信滿滿，認為奴良陸一送的任何東西都不會出乎他意料。

下一秒，他就看著精致禮物盒中造型奇特的墨鏡有些呆楞。

他的六眼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但是因為信息太多太雜，他一時間竟然記不得究竟是在哪看到過。

不過，與好朋友審美一致的五條悟覺得……看上去挺酷炫的？

“快戴上試試。”奴良陸一催促道。

本以為這是一副造型非主流的墨鏡，五條悟戴上後才發現了這墨鏡真正的不同。

戴上以後，「六眼」給予他的負擔竟然減少了。

雖然依舊抵擋了不了大量數據的流入，但已經好似一棵炎熱盛夏遮蔽他的樹，讓他得以在樹蔭中喘口氣。

“上面凝縮了結界術。”奴良陸一畢竟沒有五條悟的六眼，因此也不清楚這副眼鏡真正給六眼的體驗，“悟，你的眼睛有沒有舒服些？”

“嘛，還不錯？”五條悟眨了下眼，微微擡起眼鏡，露出黑漆漆鏡片後的湛藍六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揚起，“怎麽樣？戴著好看麽？”

“超——帥！”奴良陸一毫不猶豫地豎起大拇指。

同時，在內心為自己獨到的眼光而不停歡呼撒花，這幅墨鏡真的超適合五條悟，好似天生一對。

尤其是他撩起眼鏡，好似天空不斷延展的六眼漫不經心看過來的那一秒，即使年紀尚小不知道什麽叫做心動，繼承了家族顏控血脈的奴良陸一已經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看不夠。

奴良陸一心中的某種念頭越來越強，從初見時生根，到現在已經破土成長。

終於，她下定決心：“悟，我們喝交杯酒吧。”

交杯酒在妖怪中特指妖怪之間結義時喝的妖銘酒。

一方喝七分，另一方喝三分的話，那代表著喝三分酒的妖怪將終身追隨喝七分酒的首領。

但她想和五條悟喝五五分的酒。

喝五五分酒的兩人將成為了地位平等的摯友，或者是生死相隨的夫妻……

這是妖怪最重要的承諾，

也是妖怪最莊嚴的儀式。

奴良陸一學著記憶中父親與其他妖怪的模樣，從五條家的廚房翻出了杯口很平，且開口很大的名為盃的酒器，又找到了適合這種場合的薰酒，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五條悟的房間。

將液體澄澈的薰酒倒入盃中，五條悟五分，她五分。

將其中一杯遞給五條悟，奴良陸一端起另一杯。

“悟，我們長大以後就結婚吧。”不懂結婚的意義，但想和他未來在一起的心是認真的。

拿過酒的五條悟以往總是見一群五條家的老橘子把它視若珍寶，加上薰酒飄散的氣味帶著一股花果的濃厚香氣，讓他還沒等與奴良陸一手臂交纏，就搶先一步好奇地湊近嗅了嗅、舔了舔。

然後，第一次喝酒的他只覺得一股什麽力量直沖腦門，在自己的感官系統上重重按下了關機鍵，完全沒聽清奴良陸一究竟在說些什麽。

下一秒，六眼神子化成一團癱軟成水的白絨絨砸入了一臉懵的奴良陸一懷裏，還是怎麽也叫不醒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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