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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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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卓逸破解了米勒的同時,卓然已經停下了追趕譚小青的腳步。因為他不得不停下來,站在不遠處看著譚小青敲開那扇白色的房門。這應該是一戶經濟條件很好的人家。有自己的游泳池和綠地、有自己的車庫和花園,生活在裏面的人一定是很幸福的一家。小青來幹什麽呢?一路跟來,見他熟門熟路地到了這裏,想必不是第一次拜訪,那為何按響門鈴前他那麽猶豫?

那扇掛著槲寄生花環的門打開了,一位棕色頭發的年輕女士站在門口。卓逸看不到譚小青的表情,卻能看到那位女士明顯的怒意。她不是小青的朋友?不歡迎他?

小青那麽好,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他?就連曾經的敵人“狂徒”都表示過,譚小青是個很不錯的人。

卓然在戀愛中變得有些癡傻,他癡癡地看著小青的背影,出了神……

“艾希,我沒有惡意。”譚小青盡量放低姿態跟對方溝通。

然而,對方並不買賬,並提醒他,“請叫我丹尼斯夫人。”

面對曾經的摯友愛妻怒氣沖沖的態度,譚小青只有繼續放低姿態,他說:“好吧,丹尼斯夫人。我能跟你談談嗎?”

“談什麽?”

“薩尼。”

“你沒有資格叫他薩尼!”艾希紅了眼睛,怒目而視,“你這個貪生怕死的男人,你怎麽有臉叫他薩尼?”

眼見著艾希激動起來,譚小青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悲憤。後退一步,“丹尼斯夫人,那件事上級已經做過很詳細的調查。什麽結果你也知道,我並沒有……”

“只有你活下來了!”艾希大吼著,“你們組那麽多人,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為什麽你沒有死?你該死,你該跟他們一起死!”

“艾希!”譚小青在惱怒至於吼出了她的名,“這是你期望的麽?我們都死了,沒人調查事情真相,沒人給兄弟們一個交代,這就是你希望的?是的,我活下來了,但是我沒有忘記他們。我在堅持調查真相,我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我不能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艾希的眼淚無聲地洗刷著她扭曲的臉龐,那是憋在心裏數年的思念和痛苦所流瀉出來的悲傷。她憤憤地看著譚小青,最終咬著牙說:“滾出我的家!”

“艾希,你不要這樣。難道你不想給薩尼一個交代?”

“滾!離開我的家。”

“艾希!就算不為了薩尼,你也要為了你們的兒子想想。等他長大了,你該告訴他,他的父親因為什麽殉職!”

情緒激動的艾希狠狠打了譚小青一個耳光。站在遠處的卓然幾乎要沖出去,但,硬生生忍住了。不管他跟譚小青的關系再怎麽親密,這件事,這種時候,他不能幹預譚小青。他只能看著他努力,看著他壓抑,看著他被人打了耳光。

卓然真的很想跑過去,把那個女人推進屋子裏,再讓小青毫無顧忌地詢問他想知道的一切。卓然苦思著,究竟怎麽做才能幫到小青?

這時候,也就是在譚小青和艾希已經開始相互推搡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的行動很快,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尋常人。他三步兩步跑到了院子裏,跑到譚小青身邊,用力拉住他。

“青,你不能這樣。”男人叫嚷著。

因為男人忽然出現,艾希終於抓住機會把譚小青推出房門。她回到屋子裏,房門緊鎖,被拉扯住的譚小青聽見了她的哭聲……

“青,你太沖動了。跟我來,我們必須談談。”

“處長……”譚小青不願走,回扯著已經退休的上司的手,希望他能幫忙勸勸艾希。

前處長帶著譚小青離開了艾希的院子,那一刻,遠處的卓然是感激的。

譚小青沒想到卓然會跟來,當兩個人相隔一條馬路遙遙對望的時候。他被打的臉頰火辣辣的發燙。他不想被人看到那一幕,特別是他心裏最在乎的卓然。他希望,自己在卓然的心目中永遠都是優雅的,偶爾笨拙,卻深得卓然的喜愛。

他會怎麽想?會覺得自己很差勁嗎?竟然逼迫一個喪偶的女人。

他會怎麽看?會覺得自己很狼狽嗎?被人打了也不能還手。

卓然看得出來,那是一位得到小青尊重的長輩,是能夠幫助小青的長輩。這個人遠比自己有用的多。

所以,不用顧忌什麽了。去吧……

卓然忽然對譚小青笑了笑,溫柔、愛護、理解、所有情人之間該有的感情都在笑容裏表達的淋漓盡致。隨即,他默默地轉身朝著與譚小青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走的坦然,留下全部的信任在曾經駐足的地方,留給小青,也是留給他們之間的愛情。

看著卓然遠去,譚小青的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他覺得值了,有卓然默默地站在身後,即便被打也值了。

老上司並沒有註意到卓然,他拉著譚小青一路疾行,到了停車場上了他的車。

“你回來怎麽不找我?”老上司並非在埋怨,“你該先來找我。”

“對不起。”譚小青吶吶地道歉,為很多事。

老上司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說:“不要認為艾希只針對你,她對我也這樣。薩尼死後,她不願意見任何跟薩尼有關的人。”

聞言,譚小青驚訝地擡起頭,“這不合理。”

“是啊,我也覺得不合理。”說完,老上司從車座下面掏出一個用塑料包好的文件袋交給譚小青,“這是我在近一年時間裏查到的。你知道,薩尼和艾希的家庭情況並不好。艾希的父母常年因病住院,需要大量的醫藥費。艾希沒有讀過什麽書,總是找不到好的工作。他們家所有的經濟來源幾乎都指望著薩尼。那一年,薩尼的孩子出生,他還抱怨過日子更不好過了。”

“但是他還是希望有個孩子的,我知道。”

是的,有哪個父親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薩尼也不例外。

問題就出在這裏。自從薩尼在那一次任務中殉職之後,艾希處理了他的身後事,帶著父母孩子消失了大半年。也有人為了薩尼想要照顧艾希,卻找不到他們一家人。後來,聽說艾希因為傷心,帶著家人回了鄉下。他們回來的具體時間沒人知道。而艾希引起老上司註意,是因為艾希家忽然變的富有了。

艾希買了很不錯的房子,買了車。孩子也上了最好的幼稚園,這些都需要很多錢。但是,老上司並不認為艾希能找到一份非常賺錢的工作。即便是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也不可能賺這麽多。況且,艾希不再漂亮年輕了。

去年,譚小青回來過一次。說找到了狂徒。老上司很奇怪,一直把“逮捕狂徒”視為活下去唯一理由的譚小青怎麽變得猶猶豫豫了?

那時候,譚小青沒有明說。他心裏的想法,沒有跟人任何說。譚小青眼睛裏的狂徒的確狠辣,標準的殺人機器。但,狂徒是個敢作敢當的男人,是他幹的他不會否認。亦或,這人連說謊都覺得是件很麻煩的事。有那麽幾次,譚小青幾乎跟齊俊陽把話挑明,齊俊陽的反應很奇怪,不承認也不否認,當時的他,看上去更像是陷入了一個謎團,百思不得其解。這種反應不止一次,所以,譚小青猶豫了。偶爾,在分析的時候會禁不住自問:事件幕後主使者難道不是狂徒?

上一次陪著卓然回來調查莊家大爺的問題,跟老上司見了一面,從他嘴裏得知薩尼死後,他們家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情況,這更讓譚小青覺得狐疑。

打斷了譚小青的思路,老上司繼續說:“艾希和他的父母是沒問題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我查過他們家每個人的戶頭。”

“其他的呢?”譚小青問道。

“艾希在鄉下有個親戚,是她的姑媽。在這個女人的戶頭上我發現有一大筆轉賬資金。時間更好是薩尼他們殉職的十天後。”

最不想要的結果,到底還是來了。

譚小青的心又緊又疼,耳朵開始嗡嗡作響,腦袋脹痛。他把臉埋在手心裏,用力地搓。

老上司能夠理解譚小青現在的心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能放棄,不管真相是什麽。”

“我不會放棄。”譚小青從來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從他寧肯丟了工作也要追捕狂徒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來,這人,倔強的令人發指。

“還有很多疑點需要調查。”譚小青盡快恢覆過來,“如果說有人賄賂了我的組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相信我的兄弟,他們不可能輕易背叛。還有一點,對方是怎麽跟薩尼接上頭的?我記得那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基地做突擊訓練,整整兩個月沒有離開過基地。”

“青,你在懷疑什麽?”

怎麽說?黑網的事、狂徒的事?國際刑警內部的事?他怎麽開口告訴這位給國際刑警組織兢兢業業買了一輩子命的老人,告訴他,內部有鬼。

絕對不能說。到此為止,後面的事不能讓老上司繼續參與調查。

參與調查的人很多,最後有資格進入霍華德家族持續了百年的審訊室的人卻只有三個,其中一個自然是BOSS本傑明,另外的人自然是卓逸和俊陽。俊陽是本傑明親自開口邀請的,他相信,以狂徒的手段很快就能讓吉奧森開口。

而事實上,本傑明的一句話就讓吉奧森舉起來白旗。

“BOSS,您說話算話?我說出實情您真的會不殺我?”

“我什麽時候言而無信過麽?”本傑明冷著臉,“當然了,如果你願意嘗嘗狂徒的審訊手段,我也想觀摩一下。”

“不,求您。”吉奧森被綁在木樁上,急切地懇求,“我都說,求您別讓狂徒那樣對待我。”

還以為還會有一場好戲看的卓逸開始挑撥,“本傑明,他背叛了你,你真的不殺?”

本傑明挑眉笑笑,“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背叛了我,而是背叛了巴爾亞。”

卓逸不以為然地懶散下來。轉頭看看身邊人,悄聲問他:“你覺得呢?”

俊陽走到吉奧森跟前,吉奧森仰頭看著他,那雙毫無感情內容的眼睛讓吉奧森感到懼怕。他的視線隨著俊陽慢慢蹲下來而變化著,即便俊陽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光是淡然地看著吉奧森,已經讓他一身冷汗。汗水順著吉奧森的額頭流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膽怯的無法將眼神從俊陽的臉上移開,盡管他很想這麽做。直到俊陽的視線跟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吉奧森才緩過神來。他不知道俊陽會幹出什麽事,但他可以確定,狂徒能做的事,他絕對料想不到。

事實上,俊陽說:“我需要你從頭說起,從巴爾亞還沒死的那時候。”

看上去這會是一次漫長的審問。卓逸舒展了一下還有些酸軟的身體,懶懶地靠在高背沙發裏,準備聽一個並不有趣的故事。

吉奧森在霍華德家族工作了十一年,也得算上是資歷深厚。在巴爾亞活著的時候,他就負責家族一部分的財政工作,工作上倒也盡心盡力。他直接歸屬巴爾亞調遣,從這一方面來看,他幾乎是巴爾亞的貼身近臣。其原因眾人心知肚明,掌權者首先要籠絡的就是幾位財政大權的親信。巴爾亞也不例外。

在巴爾亞控制的家族裏,米勒就像是填補了老霍華德先生缺失的一份親情,不止本傑明親近他,巴爾亞也很親近他。米勒有自知之明。黑手黨家族的人並沒有深刻的親情概念,巴爾亞對他表現出的一份親近,僅僅是某種閑來無事的調解而已。算不得真的有了父子之情。即便如此,米勒還是很關心巴爾亞。

狂徒的出現讓米勒覺得危險。這個年輕的、缺乏感情並充滿了魅力的男人,在不知不覺中讓巴爾亞變得更加古怪。沒人料到巴爾亞真的愛上了狂徒,並計劃著將他留在身邊,據為己有。

“據為己有?”卓逸對這個詞很敏感,忽然動打斷了吉奧森的講述,“這個詞很不好了解。那個時候,巴爾亞跟狂徒不是已經在一起了麽?何談據為己有?”

吉奧森說:“巴爾亞先生的用意跟我們理解中的不同。他是想……”說著,吉奧森膽怯地看了眼俊陽,“他是想,把狂徒關在某個地方,不讓任何人看到,不讓任何人知道。只屬於他。”

“哦,囚禁啊。”卓逸冷笑道,“然後呢?”

“巴爾亞先生開始策劃一系列的步驟。我是他的助手。”吉奧森覆又低下頭,緊張地說,“我們的一舉一動引起了米勒的註意,然後,米勒私底下問過我,巴爾亞先生在計劃什麽事,會不會對家族帶來麻煩。然後,嗯,我是說,巴爾亞先生出賣了黑網,就是狂徒的那個幾個兄弟,他知道狂徒一定會找他來覆仇,就讓我留下一個人做拖住狂徒的籌碼。我在行動的時候沒被米勒看到了,他似乎已經知道我和巴爾亞先生的計劃,他試著阻止過,但我的行動力很快,他沒有追上我。我向巴爾亞先生匯報了米勒的情況,他讓我把米勒關起來,等計劃結束後,再放出來。”

但是,吉奧森沒想到,那天晚上巴爾亞被殺。

“你說謊。”俊陽忽然說,“首先說,巴爾亞並不愛我。這一點,你知道、米勒知道、包括本傑明也知道。”

本傑明挑挑眉,對俊陽的話不予肯定。倒是卓逸,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本傑明笑的一派坦然,絲毫沒有任何心虛之意。

如果說,幾天前還看不透當年的感情,在經過卓逸幾番分析後,俊陽已經可以確定,巴爾亞並不愛他。既然不愛他,那麽,吉奧森所說的一切至少有大半都是假的。俊陽質問,“吉奧森,巴爾亞愛我這一點不成立,所以,你所謂的策劃步驟和關於米勒跟你們的關系也無法成立。你的回答是避重就輕。”

“不,我沒有。”吉奧森焦急地解釋著。

相比吉奧森的激動,俊陽始終很冷靜。他說:“這樣,我問,你來回答。如果你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相信你之前說的話。巴爾亞出賣了我的兄弟,如果巴爾亞在黑網裏沒有內應,他絕對不可能成功。他在黑網的內應是誰?”

“我,我不知道。”

俊陽的眼神沈暗了下來,重新蹲在吉奧森面前,他說:“你自己剛剛說過,你是巴爾亞計劃的助手,你怎麽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吉奧森下意識地向後縮,卻因被捆的結實,沒有避開俊陽的餘地,“我都是聽巴爾亞先生的吩咐做事,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俊陽微微垂下頭,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很遺憾,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坐在一邊的本傑明也是無奈嘆息,“我真的很不喜歡動刑。狂徒,是你來,還是我讓我的人來?”

俊陽不想出手,他不願意在卓逸面前暴露自己殘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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