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靈杵在原地楞神。她想到她微博小藍書上飛漲的粉絲數, 還有暴增的評論數。實在很難說，自己不喜歡。

然而她一想到CP粉那些激動評論，心跳就很難維持在正常節奏上。

她抿住嘴唇, 也不好意思說“喜歡”。

她垂眸避開瞿絳河的視線, 心想他應該也沒有多想, 就是順手為之。

以前不做宣傳，做起來就花樣百出。這個男人, 是真的會。

再這樣下去，劉斐雇的宣傳都好別幹了。飯碗直接被瞿絳河搶走。

“先生, 您的資料。”這時朱曉喆過來送工作資料給瞿絳河。朱曉喆目前和梅莉住一層，房間檔次沒有簡靈和瞿絳河的這樣高，但也是舒適的。

“簡小姐, 昨晚休息的怎麽樣？”朱曉喆看簡靈也在, 便轉頭跟她說話，“如果覺得環境不好，需要換房務必跟我說。我和先生都不介意的。”

“挺好的, 他沒有吵到我。”簡靈望一眼彎起眼睛笑的瞿絳河，悶悶說話, “但是有點嚇到我了。”

朱曉喆：“？”

瞿絳河笑了起來。

“真是對不起, 那我給您換個房間吧。”朱曉喆茫然地提議。

“不了，換房間救不了我。”簡靈咬一咬唇，關上門。

她在關門時, 聽到瞿絳河的笑聲更響了些。

簡靈回房後就收拾準備新一天的拍攝。她換好衣服，下樓來到酒店大廳, 看到劉斐坐在沙發上。

“我之前真沒發現, 你倆挺上道的啊。”劉斐沖簡靈揚了揚手機, 手機上是小藍書的頁面, “別人劇組，都是導演求著主演多搞點戲外互動，多宣傳。碰上沒經驗沒想法的演員，還必須找人寫活動劇本，那叫一個頭疼。你倆真能，自己整活。”

簡靈面無表情。

“謝謝誇獎。”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簡靈倏地轉頭，就見瞿絳河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他一身西裝，正慢條斯理地扣著手腕袖扣。

覺察到她目光，他勾起嘴角，唇間漾開一個柔和的笑。

“有你倆在，這劇不爆都難。”劉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然後走過來用力拍拍瞿絳河的肩膀，“整的好，多整點。”

“我盡力。”

不過之後瞿絳河暫時停下了他整活的手。

幾天平平無奇的拍攝日過去。這些日子中，簡靈扮演的白梨，和瞿絳河扮演的莊沭，時不時在上海灘各個地方相遇。

莊沭嚴防死守，白梨幾次蓄意接近，都毫無收獲。

簡靈每次拍完都是直接回酒店休息。

她和瞿絳河的收工時間不常一致。如果一起收工，他們就會一起回酒店，互道晚安再進入各自的房間。

這天，簡靈做完妝造，就坐在民國別墅裏聽劉斐講今天拍攝的要點。

這座用來拍內景的大別墅已經成了整個劇組的大本營。劇組很多會議也在這兒開。

瞿絳河今天沒有戲要拍，走過來旁聽。

“今天主要是白梨的戲，要辛苦你了。”劉斐對簡靈說。

“沒問題。”簡靈點頭。

“你今天也有件大事要做。”劉斐又對瞿絳河說話，“明天要拍你跟簡靈一起跳探戈。鏡頭不多，但是你得先學幾步。簡靈學舞那麽多年，你們看起來，差距不能太明顯。我給你找了位職業舞蹈老師。你樂感不差，跟著學一天，明天再讓老師監督拍攝，想來這場舞廳戲就不是問題了。”

“還要請老師？”簡靈情不自禁開口，“我可以教他的。”

簡靈擅長的拉丁，和探戈一樣是國標舞的一種。而國標舞，是一男一女跳的社交舞演變而來的。民國舞廳，流行的都是社交舞。

社交舞相較於國標，更自由更隨性。有舞蹈功底的簡靈，可以輕松駕馭全部社交舞種。

“演戲對腦力和體力的要求都很高，我不希望演員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精力。”劉斐用鄭重地口吻對簡靈說，“何況你今天工作強度不低。”

他對演員的狀態要求很高，所以在演戲之外，也不會支使演員做分外之事。

“加油啊絳河，爭取今天多學幾套舞步。”劉斐對瞿絳河說。

瞿絳河點點頭，說當然。

於是新的一天，簡靈和瞿絳河的工作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很快拍攝就開始了。劉斐為瞿絳河找的舞蹈老師遲到了，於是瞿絳河就坐在劉斐邊上看。

正在拍攝的這場戲，主要人物是白梨，還有莊沭媽媽莊太太。

一次出行，莊太太在路上遭遇搶劫，白梨撞見，立刻上前保護莊太太。莊太太看出白梨身手不凡，於是邀請白梨到家裏做客，詢問白梨為何會有這樣的身手。

白梨表示自己作為舞女，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為了保護自己，就從一位關系好的乞丐那兒學了用以自保的武術。莊太太對簡靈的回答很滿意，出錢請她接近莊沭，在他身邊照顧他。

此時莊太太並不知道白梨背負著為對手家族竊取莊家情報的任務，也不知莊沭背地裏行俠仗義的事。

白梨喜歡錢，又推脫不得，於是就接了莊太太的任務，至此，她接近莊沭的目的又多了一個。

拍完和莊太太的對手戲，簡靈回房車休息，順便吃午飯。

路上她遇到正在吸煙的瞿絳河，向他點一點頭，然後迅速轉開視線。

因為瞿絳河之前整的那些活，現在不說網上，哪怕劇組裏，也有很多磕星火CP的人。

劇組裏的CP粉主要以柳聞為首，且有逐漸壯大的趨勢。

小藍書視頻發布後，簡靈明顯感覺到劇組CP黨的快樂。她走到哪兒，都感覺有人盯著她瞧，尤其是和瞿絳河湊一起的時候。這目光讓她不自在，沒事兒就不跟瞿絳河多說話。

她進了房車吃飯，休息補妝，出來後，忽然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出現在視野。

是她曾經合作過的舞伴，林光霽。

簡靈蹙起眉，一雙貓眼迅速染上陰霾。

林光霽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劉斐面前，點頭哈腰地說話：“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太堵了。”

“倒幸好我安排的好，要不然全劇組就等你一個！”劉斐強壓著憤怒對林光霽說話，林光霽不斷道歉。

“行了，人到了就開始教吧。”劉斐揮了揮手。

“是是，真是不好意思。”林光霽再次道歉，然後帶著一臉殷勤笑意，一溜小跑到瞿絳河面前，“瞿老師，我是你的舞蹈老師，你叫我小林就行。”說著，便伸出手。

“客氣。”瞿絳河勾了勾嘴唇，沒有伸手。

林光霽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他不經意間轉頭，看到從房車裏出來的簡靈，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嗳，簡靈，好久不見呀！”

簡靈冷著臉，扭頭向邊上走去。

瞿絳河看看簡靈，又看看林光霽，勾起嘴角，臉上始終帶著笑。

林光霽見簡靈不理他，便清了清嗓子，扯大嗓門說話：“簡靈！是我啊！你不認識老相識啦！”

聽聞他的聲音，不少劇組的人轉過頭來。

“我們的藝人正在工作，請不要打擾她。”梅莉聽聞聲音走過來，警告林光霽。

瞿絳河給了朱曉喆一個眼神，朱曉喆收到，彬彬有禮地對林光霽說話：“林老師，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珍惜彼此的時間，好嗎？”

這時劉斐也投來不耐的視線，林光霽連忙應聲，和瞿絳河去民國別墅找合適地方練舞去了。

“怎麽這麽巧，找舞蹈老師，偏偏找到他。”梅莉站在簡靈身邊，擰起眉毛說話。

“冤家路窄。”簡靈剝了顆蜜桃糖果扔到嘴裏。甜蜜的味覺在舌尖散布開來，能讓她感到生活不是那麽的苦。

“要不提醒一下瞿絳河，林光霽的為人？”梅莉問簡靈。

“算了。”簡靈偏頭想了想，這樣說，“林光霽基本功還可以。他不犯我，就讓他去。”

“嗯。也是。反正他只是來當瞿絳河老師的，礙不著你的，而且就這兩天功夫。你別放在心上，這種黏糊糊的蒼蠅，你越理它它就越來勁。等我們劇爆了，這些蒼蠅就再也招惹不到你了。”

“嗯。”簡靈點頭。

她閉了閉眼睛，不再多想，全身心地投入到接下來的拍攝中。

民國別墅內有一間客房裏沒有家具和雜物，空蕩蕩的，是絕佳的練舞場所。

林光霽脫掉外套，露出穿在裏面的短袖，準備教舞。

瞿絳河也跟著脫掉襯衫。他早知今天要練舞，裏面穿了件速幹緊身短袖。久經鍛煉的身體，顯現出明晰的線條。

林光霽回頭看瞿絳河，眼中閃爍著驚奇：“練的不賴啊。”

“你認識簡靈？”瞿絳河問林光霽。

“對啊，我們以前是搭檔，一起跳舞。”林光霽回答。

舞蹈圈子和音樂圈離得不遠，林光霽自然聽說過瞿絳河的名號，也曾用瞿絳河作的曲子跳過舞。他當然想跟瞿絳河套近乎，這個時候，簡靈就成了拉近關系的工具人。

“我們認識那會兒，簡靈還沒出道。”林光霽繼續說話，“其實我說實話啊，現在會跳舞的女的很太多了。簡靈也沒有啥特別的。按理說，像她那樣的，跟我一樣當個舞蹈老師就挺不錯了。但沒想到啊，她運氣那麽好，順利出道，還能和你這樣的大師一起合作。”

林光霽知道簡靈和瞿絳河雖都是主演，但是家境差了十萬八千裏。他想這個時候踩簡靈捧瞿絳河，肯定沒什麽毛病。

兩個人差那麽多關系肯定不會好，就表面維持一下，類似的情況他見多了。

“是嗎？”瞿絳河聞言，依然微笑，繼續問林光霽，“你是什麽時候和簡靈搭檔的？”

“就大學那會兒啊。”林光霽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本來說好了要一起參加全國舞蹈比賽的，但是後來沒去成。再然後，她就出道了，我們就很久沒聯系了。”

“為什麽那個比賽，沒有去？”瞿絳河追問。

“啊這……”林光霽也沒想到瞿絳河會抓住這點問，於是輕咳了一聲，轉開視線繼續說話，“就……因為簡靈忽然不想去了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聽她朋友說是因為和男朋友吵架情緒不好。”

“是嗎？”瞿絳河擡眼，“在我印象裏，她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哪樣的人？不是會有男朋友的人嗎？”林光霽深深看一眼瞿絳河，輕輕搖了搖頭，“哎，你是家庭教育太好不知道吧？有些小偶像表面單身，但私底下玩得花樣可多了。簡靈長成那樣，哪裏會單身啊。說不定現在還談著呢，外人不知道罷了。”

林光霽現在能感覺到，瞿絳河對簡靈存有一絲興趣。要不然也不會問那麽多。

既然是這樣，那他就要讓瞿絳河死心。可不能讓簡靈輕易抱上大腿平步青雲，越飛越遠。

“說好的比賽，簡靈不可能不去。”瞿絳河靜默片刻，這樣說。

他忽然想起，高一時的社團文化節。

學校每個社團都要出個把人，上臺表演節目。瞿絳河剛組建的電音樂隊也要去。

那是一個傍晚，不參加表演的學生們坐在禮堂的觀眾席上。而在舞臺後臺，負責演出的學生們正在抓緊最後時間排練。

瞿絳河和其他三位樂隊成員都西裝革履，拿著各自的樂器進行最後的調音。

瞿絳河撥動提琴琴弦，視線卻頻頻落在不遠處的簡靈身上。

簡靈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短發抹了發油，盡數梳至腦後。

她的身姿在女生當中屬於高挑的。她穿一身白襯衫和西褲，常年練舞的身子挺拔如松，看起來竟比大部分男生都要帥氣。

她即將代表舞蹈社表演探戈雙人舞。舞蹈社沒有幾個男生，這次表演，她就穿男裝，領著女社員跳男步。

但是簡靈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她一直蜷縮在角落處，手捂著腹部，神情看起來很痛苦。

“她受傷了，我去看看。”瞿絳河見簡靈身邊都沒人，猶豫了下，跟準備和他一同上臺的拉電音大提琴的男生說話。

“你去幹什麽？”大提琴手一把將瞿絳河拉住，“她這樣，多半是來了姨媽！”

瞿絳河反應了下，然後頓住腳步。

“我說你這人，長那麽帥怎麽不知道談個女朋友？”男生的語氣裏充滿了嫌棄，“你要有了，就都知道了。”

瞿絳河默默看著簡靈。這時簡靈的舞伴跑過來遞給她一杯紅糖水，簡靈喝下紅糖水後，臉色好了一些。

樂隊表演完後，瞿絳河在一片掌聲中從容鞠躬，下臺，然後站在側幕處。他看著簡靈領著舞蹈社的同學，登臺表演搖曳生姿的探戈。

除了簡靈和她的舞伴，還有五對男女。簡靈和男伴穿白襯衫和黑褲子，女伴都穿紅裙。

簡靈站在最前面。她牽著穿紅裙的女生，跟著強勁的節拍邁動有力的步伐。西褲被她充滿力量的長腿撐起，皮鞋在木制地板上有力的邁步，扭轉。

簡靈的臉上綴滿冷汗，但是她昂首挺胸，氣勢逼人。汗水自發梢墜落，滑過她貓一樣的眼睛，狂野而迷人。

臺下頻頻發出失控的尖叫，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在尖叫。

“太帥了！簡靈！”

“簡靈好棒！”

“你是最帥的！”

因簡靈的出色表演，那次舞蹈社成功拿下文化節第一名。瞿絳河的樂隊是第二名。

瞿絳河自回憶中抽離，轉頭看向林光霽。

他想到林光霽剛才那句“沒有啥特別的”，不由勾唇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多聊了，我們開始練舞吧。”林光霽被瞿絳河看得心裏發毛，立刻開口，“我先給你示範一下啊。”

說完他便開始示範。

瞿絳河站在邊上默默地看，心想這人跳的根本沒有力氣。

都沒身體不適的簡靈厲害。

另一邊，簡靈依然在拍戲，拍到晚上六點，終於可以休息吃飯。

晚飯後，還有兩場夜戲要拍。

簡靈沒有立刻回房車，她和莊太太的扮演者站在一起聊探討人物內心活動。

“簡靈，你還順利吧？”這時，林光霽端著剛分到的盒飯走了過來，一副老熟人的樣子。

他用露骨的視線上上下下掃視了身穿旗袍的簡靈一圈，然後發表重要講話：“你這裝扮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嘛，難怪能把大佬給迷住。”

簡靈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也懶得去思考。她回頭去看梅莉。

梅莉正在和劉斐溝通接下來的安排，沒空顧著她這邊。

莊太太扮演者以為簡靈和林光霽是熟人，便找借口離去，原地只剩下他們。

“你怎麽會在這兒？”簡靈雙手環胸，擰著眉毛看林光霽。

“一個老朋友介紹的唄！他說你們這兒拍戲，缺個舞蹈老師，就推薦了我。”林光霽看看遠處的梅莉，咂了咂嘴，“你經紀人兼任助理，一個人忙前忙後的挺不容易的吧。咱們沒事可以多聯系，沒準我能幫上你呢。”

簡靈聞言，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了一下。

考上首都的大學後，她想挑戰全國舞蹈大賽，但是大賽需要男舞伴。她從南城剛到首都，沒有固定舞伴，就讓之前的舞蹈老師給她介紹一個。

“簡靈，跳舞的男生少，我在首都也不認識幾個人。我無法找到和你水平相當的，你就委屈一下啊。”當時，老師是這麽說的。

後來，老師將林光霽推薦給簡靈。於是她在學習之餘，還和林光霽準備舞蹈比賽。

一開始他們合作還好好的，但是後來，林光霽和自己的女友分手，接著就纏上了簡靈。

發展到最後，簡靈不答應和他交往，他就各種找借口不練舞，到最後甚至不參加舞蹈比賽。比賽當天，簡靈一個人站在比賽場館門口，等了林光霽一天。

回來後簡靈拉黑了林光霽，同樣被拉黑的，還有在全國比賽上獲獎的夢想。之後她碰巧被星探看中，出道成為偶像。

出道後林光霽糾纏過簡靈幾次，但那時簡靈有經紀公司倚靠，所以林光霽沒能堅持多久。

“簡靈，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知道錯了。”林光霽忽然用哀求的語氣對簡靈說話，“你還想去舞蹈比賽不？我陪你去。”

簡靈心想梅莉的形容真的挺形象，林光霽就是一只蒼蠅。一旦找到縫隙，他就鉆進來。

“我早就放棄了。”簡靈望著林光霽，強行按捺住心中的嫌惡，才不至於一個拳頭呼上去，“林光霽，你再糾纏，我會讓你後悔。”

“別啊，簡靈，你聽我說……”林光霽伸手，想要抓簡靈。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感到後衣領被人用力攥住。

緊接著他整個人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猛地向後一拽。

林光霽狠狠摔倒在地上，尾椎骨戳中地上的碎石，疼得劇烈。

“草，誰啊！”他不受控制地罵出來，迅速擡頭，忽然就撞進一雙泛著冷意的狐貍眼。

“抱歉，我就想打個招呼。”瞿絳河低頭俯視著林光霽，一手插著口袋，看似漫不經心，“沒摔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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