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9章 久歸家

關燈
◎不如別枝跳給季叔叔看看。◎

從分公司辦公大樓出來的路上,徐巖州將寰球遞上來的消息稍作整理,完整地給季夜鳴覆述一遍。

其實只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寰球那位領導也是糾結又糾結,才決定傳話。

徐巖州表情恭敬,偷偷在心裏指指點點。

佞臣一個。

微風浪漫的法國街頭,黑色轎車停在路邊,道路盡頭的路口對面,有一座屋頂尖尖的白墻教堂。

陳堯拉開後座車門,徐巖州陳述完,掃一眼男人莫測難辨的神情,斟詞酌句地說:“據說與秦二小姐有關,秦二小姐在後臺有可能與別枝小姐發生過不愉快。”

季夜鳴“嗯”一聲,剛結束長達數小時的交涉,他平和的聲音透出一絲松散:“知道了。”

車門關上,低調內斂的黑色轎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兩邊是高大、整齊的法式建築。

季夜鳴輕靠在後座,閉目養神,拇指漫不經心地轉動左手上的銀質金屬戒指,名匠雕刻的野獸活靈活現,折著冰冷的暗芒。

少女委屈可憐、瑩潤含淚的雙眼似近在眼前。

可他分明清楚,古靈精怪的貓只在他面前裝可憐,若離開他身邊,便會聰明地利用鋒利的爪子將敵人撓傷。

季夜鳴掀眸,漆黑、幽邃的目光穿過潔凈的透明鏡片,他緩聲開口:“徐助,叫人去一趟季家,幫別枝恢覆視頻。如果她不喜歡了,就重新幫她剪一份。”

徐巖州“誒”一聲答應:“好的,季總。”

果然,再小的事兒,發生在別枝小姐身上,都是大事。

安靜半響,季夜鳴又問:“秦二小姐所在舞團簽在哪家公司的?”

徐巖州從善如流地回答:“季總,是盛宇。”

作為季夜鳴多年的助理,明白跟別枝小姐有關的事情不能馬虎,所以他貼心地順帶將秦二小姐查了個清楚。

嘖,看來他也有當佞臣的天賦呢。

秦珊珊工作的團,也就是梁婉彤口中的倪明月所在舞團,是目前正當紅的一個商舞團,秦珊珊近期剛考核進,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不然一個大小姐,哪有興趣回母校招搖。

季夜鳴:“叫寰球簽過來。”

徐巖州:“好的,季總。”

看來秦小姐引以為傲的新工作要沒了。

去簽人家公司的舞團,勢必要替交違約費,資本家季總過去可從沒做過這種虧本買賣。雖然那點違約費與季氏比起來,九牛一毫都算不上。

國內時間二十一點。

今晚難得晴朗,夜空星海朦朧,薄雲蓋月。

暖氣撲上冷空氣浸潤的玻璃窗,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看不清窗外夜色。

沈別枝剛練完舞,已經洗漱完躺到床上,正與陳星宇聊天。

陳星宇:[視頻有沒有用?]

別枝驚鵲:[非常有用。]

傍晚的時候,季夜鳴還叫了季氏的人來季家,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這種小事,派一個技術管理者上門,根本就是殺雞用牛刀。不過事實證明,對方的確很棒,幫她把視頻處理得很完美,比原視頻更加契合她新設計的舞蹈。

陳星宇很開心:[能幫到別枝就太好了。]

沈別枝幾乎能想象到對方發這句話時,大金毛一樣的暖笑。

這次陳星宇確實幫了她大忙,需要感謝。

別枝驚鵲:[如果我匯演拿獎,就請你吃飯吧。]

當然,只是委婉客氣的說法,至於拿不拿獎,她都應該感謝人家。

拿著老男人的錢,請年輕少年吃飯,想想就有很意思。

對方沒再秒回,聊天框頂端一直在“陳星宇”與“正在輸入”之間轉換,好一會兒,消息才過來。

陳星宇:[好,期待別枝拿獎。]

他想,如果到時候又被拒絕,不知道還能不能吃成這頓飯。

沈別枝翹起唇角,這句話大概不需要輸入這麽久。

對方現在的心思,是她過去所經歷的,熾熱又踟躕。

令她想用榔槌殘忍將他敲醒。

手機界面突然變換,是季夜鳴打來視頻電話,乍響的鈴聲打斷了沈別枝的神思。

將睡裙衣領拎正,點下綠色接通鍵,她開開心心與季夜鳴打招呼:“季叔叔晚上好。”

視頻中,女孩坐靠在床頭,臉頰帶著剛洗漱完的紅潤,眼睛彎如月牙,狡黠心思粗心地藏在那汪清泉裏。

季夜鳴目光掠過沈別枝身後奶油白的床頭,頓在她紅潤的臉頰,開口是溫和的教育:“別枝又在床上玩兒手機。”

打電話就訓她!沈別枝露出小女生不耐煩的表情,嘟嘟囔囔地嗔他:“我不在床上玩兒手機,還接不到季叔叔電話呢。”

季夜鳴聞聲笑了:“好,不說你。”

男人含帶縱容的低沈嗓音通過電子設備的轉播,透出一種略性感的磁性,緩緩流入沈別枝的耳蝸,令她耳朵附近的神經不約而同地酥麻發癢。

沈別枝抓了抓耳朵,輕哼一聲。

季夜鳴視線稍向下,註視著手機裏的女孩,語調柔和,似無意般問:“別枝昨天彩排出了狀況,怎麽不告訴季叔叔?”

過去,她遇到困難的第一時間,總會想到找他。

如今卻接受了別人的幫助。

視頻那邊,季夜鳴襯衫熨帖、領帶端正,鼻梁上架著幹凈流光的細框眼鏡。他身後擺放著法式風格的淺色書架,應該是正坐在酒店裏的辦公桌前。

燈光明亮,襯得他面如冠玉。

沈別枝濃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事情當時就已經完美解決,沒必要再麻煩季叔叔了,畢竟季叔叔這麽忙,怎麽能因為一點小事打擾你呢。”

不是沒想到請求他幫忙,不過以兩人目前的情況,請他幫忙是需要她付出高昂代價的。

雖然所有幫忙都需要付出代價,但相較之下,她還是願意付出別的東西。

“嗯?”季夜鳴語調微微上揚,仿若對她口中的解決感到好奇:“別枝如何解決的?”

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沈別枝惹事生非的叛逆心思蠢蠢欲動。

她興致勃勃地與他講昨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小嘴嘰嘰喳喳不停歇,眼睛閃閃發光,臉龐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正當我跟婉彤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剛好與我考上同大學的高中同學告訴我,說他暑假拍過一個視頻,但可能不太適合我。”

沈別枝故意在這裏停頓一下,她非常懂得如何斷句,才能引人好奇故事的後續發展。

季夜鳴耐心地聽她講:“嗯,然後呢?”

沈別枝唇角調皮的弧度擴大,興奮的聲音清脆:“然後我讓他先給我看看啊,他剪輯視頻的技術真不錯!視頻很震撼、很驚艷,讓我有了很有意思的靈感,對舞蹈進行了新的改編,到時候一定會令所有人驚艷。”

小姑娘講得激動,臉頰雲霞越發艷麗。

劈裏啪啦一堆驚嘆裏,用了多個“很”字,深切表達她對那位同學視頻剪輯水平的讚美。

沈別枝盡情放肆。

反正天高皇帝遠,又不能把她怎麽樣。

季夜鳴沈靜的盯著她,擡起手,溫玉質感的長指捏住頸下溫莎結,慢條斯理地扯下領帶,放置桌面。

說到最後,沈別枝還不忘提到他:“哦對了,還得感謝季叔叔喊的人,幫我將視頻剪得更完美——”

季夜鳴忽然打斷她:“是給別枝喝蜜桃味氣泡水的同學?”

沈別枝忽視掉男人微沈的語氣,瘋狂在老虎屁l股上拔毛。

她坦然承認:“是啊,怎麽了?”

季夜鳴卻沒繼續探討這個話題,微笑緩聲:“只聽別枝說,我感受到不到你新舞蹈的魅力。”

沈別枝得臉上意忘形的笑意頓了頓,疑惑且警惕地看他一眼。

註意到男人身前的領帶,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頓時令她想起一些不那麽純潔的回憶。

他什麽意思?

透過屏幕與鏡片,季夜鳴目光幽邃深遠,山澗清泉般的聲嗓音溫柔潺潺:“我周末回家,別枝不如跳給季叔叔看看。”

沈別枝:“......”

哦,販劍販過頭了。

她一秒變臉,眼神幽怨地瞪他:“季叔叔還好意思讓我跳舞,還不是因為你,我的彩排才不會那麽不順利。”

季夜鳴似對她無可奈何,嘆息似地問:“怎麽又因為我?”

沈別枝輕哼:“都是因為你在外招蜂引蝶,然後你的蝴蝶蜜蜂都來攻擊我。”

原本松散輕靠在椅背的季夜鳴,換了個坐姿,佯裝正色:“誰欺負別枝了?”

裝模作樣!

沈別枝斜著撩他一眼,繞著嬌俏輕軟的調:“倒也沒欺負,不過她告訴我說季叔叔不可能愛我,還說不然為什麽在季家見不到季叔叔母親。”

從秦珊珊似是而非的話裏,可以聽出母親應該是季夜鳴的禁區。

沈別枝想,反正不是她踩雷,她偏要提,誰踩的炸誰。

至於U盤的事情,既然學校沒有明確查出結果,她就不必提了。

話音落下。

季夜鳴用來逗她的假裝表情漸褪,沈別枝頭一回瞧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溫和良善被劃破條口子,隱露出深藏面具底下的幽寒、冷凝。

即使稍縱即逝,並不明顯,但仍舊被她敏銳地捕捉到。

沈別枝淺褐澄亮的眼睛輕眨,停頓幾秒,若無其事地繼續說:“季叔叔說她奇不奇怪?我叫您叔叔,怎麽會想要讓您愛我呢?”

小姑娘五官生動,語調莫名,好似真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樣說。

沈默片刻,季夜鳴面龐上再無異樣痕跡,仍是那個斯文儒雅的清貴公子。

他目光落入小姑娘鮮活的眼瞳裏,安撫:“別枝不要聽他人胡說,等我回家。”

沈別枝潤澤的眸光微閃。

不知他口中的“胡說”,是指“母親”,還是指“不可能愛”。

她當然認為是前者,畢竟這才是他的禁區。

周五下午,沈別枝坐在教室裏,上本周最後一節課。

空調聲徐徐不斷,教室空氣幹燥、溫熱,將她臉頰烘得通紅。

授課女教師留著個性短發,站在講臺上,精神幹練的聲音通過小蜜蜂,裹著些刺耳的雜音。

沈別枝面前的課本上已經記下許多筆記,字跡有些飄,不如平日工整。

她看似認真無比地望著黑板,細瞧,比淺褐略深的瞳孔微微發散。

明天就周末,不知道老男人又要做什麽。

讓她跳舞,跳完舞後呢?

按照目前的情況,他暫時應該不會戳穿他們之間那層粉飾,無非就是他那些游戲,親親摸摸。

有什麽好怕的。

沈別枝正值青春躁動的年紀,她承認自己是個俗人,沒有普通女孩子那些潔身自好的優良品質,並不抵觸與一個英俊成熟的男人接吻、擁抱。

前提是,如果他不給自己脖子上系些奇怪東西的話。

可她就是莫名地緊張,周末逼近,好似已經能感受到,男人那顯山不露水的壓迫感。

黑板旁邊的圓鐘,時針偏向三,分針指向八與九之間,還有五分鐘下課。

坐在沈別枝旁邊的秦燕悄悄靠過來,一邊假裝看黑板,一邊用手肘碰她,壓低聲音八卦:“別枝,聽說你要參加匯演了?”

沈別枝被她碰得一顫,整個人從走神裏脫出,緩緩呼出口氣。

她手拖著腮,心不在焉解釋:“朋友受傷,我幫她去。”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起,這節課的老師從不拖堂,幹脆利落地放下書:“好了,先下課休息。”

教室內,一片窸窣嘈雜。

秦燕頓時放開嗓子,鼓勵她:“別枝放心上!到時候我們全班都幫你打call!”

沈別枝彎唇,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溫笑:“謝謝。”

這些來自外界的善意,皆是毫無生存能力的她,離開季家的勇氣。

下課回家,沈別枝將書包扔給張姨,就跑進舞蹈室,練舞。

這幾天,天天如此,每天一回家,她就開始沈浸於舞蹈練習。

沈別枝並不情願像舞姬與皇帝那樣、單獨跳舞給季夜鳴看,但她更不能接受在他面前出醜。

人都是缺什麽,便重視什麽,她在季夜鳴眼裏赤l裸裸,毫無尊嚴,可最驕傲的時候,也是在他面前。

晚餐後,休息一下,又繼續。

練習結束,沈別枝呼著氣,鬢角汗津津,渾身都熱。

她拿過手機打開,陳星宇的發消息又彈出來。這幾天兩人聊得頻繁,日漸熟起來。

陳星宇:[別枝表演準備得如何了?]

沈別枝從舞蹈室出來,低著頭,不緊不慢地打字:[還算順利。]

陳星宇:[貓貓期待jpg.]

他發過來一個乳白貓貓站起來、兩只手扒在桌邊,圓滾滾的貓瞳眼巴巴的表情包。

沈別枝有被可愛到,將表情收藏,唇邊不自覺露出笑。

“別枝。”溫和從容的男低音從大門處傳來。

沈別枝擡起頭,正正好對上男人看過來的目光,溫柔和煦。

掃過她唇邊未來得及消散、情不自禁的笑,季夜鳴眸底深谙。

沈別枝驚在原地:“季叔叔怎麽今晚就回來了?”

不是說周末?

今天才周五呢。

雖然就相差一個晚上,看起來並無差別。

大廳燈光如晝。

男人身姿似玉,脫掉大衣與西裝外套,被西裝褲管包裹的褪修長沈穩,好似幾瞬,就行至她身前。

季夜鳴垂眸,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溫聲含笑:“太久沒見別枝,不放心,所以提前回來。”

沈別枝嘟囔:“就早一天而已,有什麽不放心的。”

季夜鳴微笑:“別枝見到季叔叔不開心?”

沈別頓時揚起笑,聲音又甜又嬌:“怎麽會呢?歡迎季叔叔回家。”

看著她漂亮的眼珠,季夜鳴聲音低磁:“就這樣歡迎?”

要求真多!沈別枝偷偷在心裏吐槽,臉龐上笑容不變,一臉“我懂了”的表情,乳燕歸巢般撲進他懷裏。

哼,老男人就喜歡玩心眼,明明是他想抱,卻總讓她主動。

季夜鳴拍了拍她纖薄的背,觸手溫熱潮潤,他溫柔詢問:“剛練完舞?”

男人另只手松散地攬著沈別枝腰肢,她無法從他懷裏退出來。

沈別枝“嗯嗯”兩聲,擡起頭,下巴墊在他胸前肌肉,一雙生機勃勃的眼眸望他。

企圖用裝乖賣萌,將跳舞的事糊弄過去。

季夜鳴擡起手,手掌撫上她臉頰一側,他的手掌溫厚、寬大,幾乎能蓋住沈別枝整張臉。

拇指堅硬,指腹帶有經常握筆的繭,與女孩子柔軟細膩的肌膚比起來,反差極大,輕輕蹭過,便能帶起一片粗礪的電流。

隔著潔凈不染的鏡片,季夜鳴與少女對視的眼眸如兩碗溫水,多看幾秒,那眼底又好似藏著引人深陷的漩渦。

他緩緩說:“所以,別枝能不能賞臉跳給季叔叔看看?”

該來的還是來了。

沈別枝眨了眨蝶羽般的睫毛,翹起嘴角垮下,滿不高興的樣子:“不要,憑什麽季叔叔讓我跳我就跳。”

明知道她最終無法拒絕,但每次都忍不住負隅頑抗、與他爭辯。

“也是。”季夜鳴頷首,讚同:“別枝跳舞這麽美,確實不能白看。”

沈別枝疑惑看他,稍加思考,毫不矜持地問:“所以,季叔叔要拿什麽來換嗎?”

季夜鳴松開手,目光掃過站在不遠處的陳堯。

收到示意,陳堯轉身出門。

片刻後,陳堯去而覆返,他懷中抱著一個看似挺沈的箱子。

箱子表層是印有花紋的皮質,各個棱鑲了金邊,精致、嚴謹,看起來就很昂貴。

成功引起了沈別枝的好奇,她心中隱有猜測。

陳堯將箱子的密碼鎖打開,剛掀開一點,沈別枝瞧見內層漆黑裏一點濃烈的深粉色,心跳豁然加快。

是那套海螺珠項鏈。

箱子完全打開,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沈別枝澄澈透亮的眼裏,滿是驚艷與震驚。

確實是整套的海螺珠項鏈,但不止一圈,它由大小兩圈組成,每一顆顏色都是很正的烈焰鳥粉,形狀是理想的橢圓,並且大小也非常統一。

每顆海螺珠周圍,鑲嵌了鉆石做陪襯,可見其價值有多不菲。

可以想象,搭配上一條與之匹配的裙子,到底有多好看。

季夜鳴瞧著她的反應,溫柔含笑:“喜歡嗎?”

沈別枝的矜持快要維持不下去,強迫眼睛不要往箱子裏看,可它們好似有自己的想法,完全挪不開。

不聽話的眼睛代她回答季夜鳴的問題:喜歡!喜歡死了!

季夜鳴伸手,修長冷白的指骨拿起項鏈,解開鎖扣,慢條斯理地戴到她脖子上。

浸著清冽沈木香的溫熱呼吸,似海螺珠的重量一樣,沈重地落在沈別枝脖子上。後頸微涼潤澤,她分不清是男人的指尖還是珠寶。

沈別枝垂眸看,高漲的驚喜忽然變成了茫然。

溫和從容的低磁男音緩緩自她頭頂落下:“季叔叔的禮物,能否抵扣別枝的一支舞?”

作者有話說:

別枝:我也不想看,但是眼睛不聽使喚QAQ。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